小蠻從山頂下山後,很快就來到了寨子的半山腰處,然後沒有絲毫意外的遇到了正要上山的沈竹。


    對於沈竹的身體,小蠻心知肚明,知道以他如今的病情,早已無法支撐他進行遠行,甚至別說是遠行了,便是兩手空空在平坦的官道上行走個兩裏路,估計都非常的艱難。


    於是,小蠻幾乎是用著難以置信的驚愕眼神,看向了突然出現在寨子裏的沈竹,她開口問道:“姐夫?你怎麽來寨子裏了,你是一個人來的麽?”


    麵對這個小姨子一連串的疑問,正在石階上略作休息的沈竹,不禁有些無語,他苦笑迴道:“我說小蠻啊,你昨天才去我那兒取了一大袋子的茶葉迴寨子,今天看到姐夫用得著這麽驚訝嗎?還有啊,姐夫當然是一個人來寨子裏了。”


    小蠻一點也不討厭這個弱不禁風的姐夫,對她而言,她甚至還很可憐自的姐夫,並對他存有著極其濃烈的惻隱之心,因為從她記事起,她就知道對方身上得了重病且無法被根治,而除此之外,在這十幾年來,基本每一次去秋爐村見沈竹的任務,她姐姐鍾芸也都交給了她,因此,小蠻其實對與沈竹的感情,反而比沈竹對鍾芸更像是一家人。


    小蠻聽到沈竹調侃自己,不禁麵色微紅,她遲疑了片刻後,才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姐夫的身體不是一直以來都不怎麽舒服嘛,小蠻看到你突然出現在這裏,當然會覺得很意外啊,姐夫你是怎麽做到一個人來寨子的,秋爐村到這裏少說得有三四十裏路吧,而且又是上坡居多……”


    沈竹見她如此好奇,沒有選擇隱瞞,開門見山笑著迴道:“你還記得在昨日午間時分,你在姐夫的茶攤上,所見到過的那兩名年輕書生嗎?”


    小蠻聽到姐夫提起徐公子他們,頓時點點頭道:“記得的,不過徐公子和穀公子他們二人,應該隻是過路時去姐夫的茶攤上喝茶稍作歇息吧,他們和你來寨子裏有什麽關係麽?”


    沈竹聽到小蠻直言道出了那兩名書生的姓氏,心中不禁有些狐疑,不過他還是先笑著對小蠻迴道:“當然有關係,而且他們對姐夫可謂有著救命之恩呐,小蠻你是不知道,那兩位書生在離去前,見我身體不適就送了我一顆丹藥,說是對我的病情可能有幫助,原本我還不信呢,畢竟在求醫這十餘年來,我也算是嚐遍了世間藥材無數,可那些郎中和大夫們開的藥,卻根本不能對我的病情有絲毫幫助,早就讓我死心了,但是在我昨晚收攤迴家又一次發病後,我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服下了那顆由兩位書生贈送的丹藥,結果你猜怎麽著?”


    小蠻聽到對方忽然間故作神秘的止住話題,用來吊她的胃口,心中不由一陣無語,暗想自己這個姐夫,怎麽又犯他曾經作為一名書生的老毛病。不過她心中雖是這麽想,表麵上卻還是為了能配合沈竹的故弄玄虛,裝出了一副十分期待、且滿眼冒星星的模樣,並好奇問道:“結果怎麽著了?姐夫你倒是快說呀。”


    沈竹見到對方果真是懷有一副十分好奇的樣子,不禁開懷大笑迴道:“結果你姐夫身體裏的病,就這麽近乎奇跡般的被那兩位書生給完全治好了,要不然,我哪來的力氣走到寨子中來?”


    “什麽!”


    聽到對方說出這個答案後,小蠻現在才是真的陷入到了巨大的震驚當中,她接著驚訝說道:“姐夫你是說……你現在的病根,已經完全被徐公子他們給祛除了?”


    沈竹笑著迴道:“不錯。”


    小蠻再一次得到對方的確認,已經知道對方絕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不禁在心中翻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她沉吟許久,等心情漸漸平息後,才苦笑說道:“那姐夫你可要好好感謝徐公子他們。”


    沈竹聽到這個說法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不過隨後,他就有些無奈說道:“如果有機會,那是肯定要的,隻不過徐公子他們估計早就已經往北邊去了,現在都有可能過了雁溪,姐夫就是想感謝他們也沒機會了啊。”隨即,沈竹忽然在腦海中想到了什麽,便又對小蠻問道:“倒是小蠻你,你是從何處得知他們的姓氏的?”


    小蠻聽到沈竹這麽說,當即笑著迴道:“就是在寨子裏呀,徐公子他們不是在山門前坐著的嗎,怎麽,姐夫你從下麵進來,難道沒有看到他們?”


    沈竹聽到這個說法,當即麵露出一絲驚異說道:“你說徐公子他們來了寨子?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剛沒看到他們呀,山門前一個人都沒有,倒是我在進入寨子不久後,遇到了二葉叔。”


    “啊?”


    小蠻聽到對方這麽說,忍不住驚訝一聲,竟有些慌張的就想往山下跑去,她對沈竹解釋說道:“徐公子他們是在姐夫前兩刻鍾左右來到寨子裏的,不過你也知道,外人想要進寨子可得銀姑奶奶同意了才行,所以我就讓他們先在山前等著,自己去找銀姑奶奶商量了。這樣吧,我先下去看看徐公子他們到底去了哪裏,姐夫你自去姐姐家,如果徐公子他們還在的話,反正他們也要去找姐姐的,到時我再帶他們一起來姐姐家。”


    沈竹聽到小蠻說完這段話,便火急火燎朝山下跑去,不禁哭笑不得,搖搖頭說道:“這孩子的性格……也忒著急了些。”


    不過話雖這麽說,但在他那雙生來有就有些憂鬱的眸子中,卻十分罕見地露出了一絲來自於內心深處的溫柔與寵愛。


    ……


    在徐焰突然間,使用出一劍加一掌後。正在身穿褻衣的鍾芸與躺在床榻上的英俊男子,便都感覺到了一陣十分恐怖的氣息正朝著他們襲來。對此,他們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就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裳,試圖從房間內激射向門外逃去。


    然而,相比起在修為上,明顯要高出自己一個檔次的情郎,鍾芸由於在自己本就還沒能徹底穿好褻衣的情況下,又產生出了略微的遲疑,最終便沒能等自己跟著他,成功飛掠出這道近在咫尺的房門,就被兩道從天而降的恐怖劍氣加掌印,交織轟在了自己的身上。


    轟隆一聲!


    巨大的震響聲,若是能成功傳播出去,足矣驚動這座寨子裏的所有人,但最終,它卻隻響徹在了這座小小的山頂之上。


    不過聲音傳不出去是一迴事,在徐焰腳下這棟聳立在畬鄉山巔上已有上百年曆史的木屋,卻未能幸免,直接就被他在黑瓦的房頂上,一掌轟出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房間之內,在徐焰這一掌的餘威之後,尚且還不斷有片片黑瓦從房梁上摔落在下方的樓板上,發出陣陣刺耳的碎裂聲,但在房間以外,那被徐焰一擊擊中後的鍾芸,固然在最後時刻也一躍出了房間,但她整個人隨後就已是不停從自己的口中嘔出血水,模樣十分的慘烈。


    身在一旁成功逃過一劫,並未遭受到任何傷勢的英俊男子,在快速披上自己的華貴綢緞後,當即又麵色難看地抱住身受重傷的鍾芸,並立刻給她套上外衣,遮住了她的滿身春色,這才急切問道:“芸娘,你感覺怎麽樣?”


    沒有了南風後的鍾芸,毫無疑問在徐焰手中基本很難走上幾個迴合,外加她本是一名女子劍修,在體魄上自然也不算太過強大,因此被徐焰這一掌摧山的餘威給擊中後,她直接就失去了戰鬥力,甚至若不是她在最後時刻,強行避開了戰圈的中心,她極有可能直接就被徐焰給活活打死。


    芸娘躺在英俊男子的懷中,想要作答,但根本說不出話,反而在她嚐試著動氣後,還有更多的血水,從她口中如山泉般狂湧出來。


    英俊男子見到這一幕,已是心痛不已,立刻便從自己的袖口中取出一顆丹藥,塞進到鍾芸那滿是血跡的嘴中,也不管她到底能不能吸收,隨後就直接抱著她從迴廊上,飛身倒掠撞破樓上的木雕扶手,一掠到了天井中。


    而就在他飛身退開之後,果不其然在他原有的位置上,就又有一道渾厚的掌印再次壓下,將這棟古老木屋轟的千瘡百孔。


    “豎子安敢如此欺人太甚!”


    抱著重傷的鍾芸逃竄到了天井中的英俊男子,此刻終於透過四四方方的天井,看到了在房頂上連續兩次都失手了的徐焰,隨即才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名如此年紀的男子。


    雖說在家兄傳來的來往信件中,這名男子也早早就知道了對方是一位年輕人,但他從未去預想過,對方會年輕到這個程度。


    孤身站在房頂上的徐焰,居高臨下看著天井中的二人,看著那名兩次都成功避開了自己轟殺的英俊男子,不禁眉宇微微皺起。對方的修為比他高,這已經是可以肯定的,因為在對方沒出手前,他根本就看不穿對方的修為。


    英俊男子見徐焰麵色認真地看向自己,卻根本沒有打算理會自己的意思,臉上陰沉無比,他低頭對懷中服下丹藥後麵色微微有些好轉的鍾芸,語氣低沉說道:“芸娘,你就在這先休息片刻,你放心,我馬上就去擰下此子的頭顱,給你插花用!”


    芸娘聽到這裏,當即伸出無力的秀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說道:“嚴……嚴郎,千萬小心一些,此子的戰力與自身修為,可謂相差甚多,你切不可過分小覷於他。”


    姓嚴的男子聞言後,眼神中殺意依舊,但還是對她點了點頭,迴道:“嗯,我會竭盡全力與他一戰的,此子屢次害你負傷,我今日必取他性命,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說罷,嚴姓男子便扶著半躺在地麵上的鍾芸,從地麵上緩緩盤坐起,並確認她不會無故倒下後,他才起身走出去兩大步,隨後則是抬起左腳猛地一踏,帶起地麵一陣顫動,但整個人便如同炮仗一般,高高躍起近兩丈有餘。緊接著,徐焰隻見他又伸腳在木屋的簷壁上輕輕一點,借力再次越高一丈有餘,這才來到了與其此刻所處的位置一樣,站在了木屋的簷邊上。


    徐焰眼看著他一躍而上,始終沒有出手阻止,隻是冷冷地看著他,不過在見到對方這一手靈巧的身法後,他心中的忌憚之心卻反而少去了幾分,因為區區三丈有餘的房屋,他可以一躍而上,但對方卻需要借力一次方可,這無疑說明對方或許在修為上確實是要比他高出一線,但也絕不會相差太多。


    嚴姓男子眼見徐焰任由著自己來到房頂上,冷笑不已,心想對方終究還是太年輕了,要是換作他,他絕對會在自己登樓時就出手搶占先機。畢竟江湖廝殺,可不是點到即止的比武大會,對戰雙方,但凡是有一方能率先得到機會搶得一星半點的氣勢,都至關重要。


    “武道五品境界顛峰的修為,在你這個年紀而言,確實可以算是天賦異稟了,而除了這點之外,據說你還是一名得到了十大名劍居於首位的扶搖劍,自行認主,怎麽,你不趁早將它取出來,是想著用它來偷襲我麽?”


    聽到這名男子竟然知道自己這麽多的底細,徐焰始終波瀾不驚,他語氣平靜迴道:“六品境界中期的修為,在你這個年紀可就一點也不算稀罕了,甚至是但凡有點天賦的人都能修煉到這個程度,這樣看來,你花在偷情上的時間,要遠遠大於你修練的時間啊。”


    聽到偷情二字,嚴姓男子的臉色當即忍不住一變,對於此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甚至除了他與鍾芸本人外,還沒有第三人知曉,可眼前這個叫作徐焰的蓮花宗弟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不過轉念一想,對方知不知曉這個事情根本無關緊要,反正今日,他斷然是不可能再放由他從這裏離開的。


    嚴姓男子不再逞口舌之利,直接便伸腳在房頂上狠狠一踏,將腳尖完全嵌入到了黑瓦中,隨即,他狠狠朝徐焰的方向,倏地一挑,掀起了至少上百片黑瓦,如一條青色長龍般撲向了不遠處正麵對著他的徐焰。而就在這些黑色瓦片湧向後者的同時,他還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抓住了半空中一片正朝著上方飛去的黑瓦,並將其一掌拍成了斜對半分開,緊緊地握在了手中,直到完成這一動作後,他整個人才朝著徐焰的方向,狂奔而去。


    徐焰見對方冷不丁就已經對自己出手,麵色不由一沉,當即飛身倒掠出去,不過僅僅隻在他倒掠出去近一丈左右的距離後,便又戛然而止,隨之隻見在他的右手中,閃過了一陣璀璨金芒。


    徐焰一拳轟向眼前這些朝著自己鋪天蓋地般洶湧砸來的黑色瓦片,直接將其中的大部分瓦片都給打成了齏粉在半空中飄揚落下,但緊接著,不等他再有多餘的反應,對麵那位嚴姓男子便已是追身撲了上來,並且還將其手中那緊握著的瓦片,對準他的眉心處,狠狠刺下。


    徐焰眼見到對方使用出這十分陰狠地一招,那雙深邃的眸子中,亦是閃過了一絲殺意,他沒有任何停頓,繼續控製著體內的武道真氣,匯聚在右手上,然後便對著嚴姓男子手中那朝他刺下的黑瓦,不管不顧正麵一拳迎了上去。


    第五十六輪無相破空拳。


    拳勢如層層疊加後的海中巨浪,一拳轟在了嚴姓男子握有黑瓦碎片的右手上,發出砰一聲震響。


    然而,即便是嚴姓男子手中的瓦片再次化成一堆粉末,並且還讓他感受到了一陣刺痛,徐焰的手上也依舊毫發無損,仿佛後者的拳頭,乃是由精鐵打造出來一般,堅硬無比。而不等嚴姓男子從震撼中迴過神來,徐焰卻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直接便又趁著自己在這一息間所獲得的氣勢,朝他瘋狂壓去。


    嚴姓男子見徐焰在須臾間就成功扭轉局麵由守轉攻,主動朝自己襲來,心中不由一驚。到了這一刻,他終於是深刻體會到,鍾芸在之前為何要提醒他那番話了,不過即便對方再如何強勢,他也不信自己在比對方高出整整一個境界的情況下,還戰勝不了對方。


    於是,本就在盛怒下的嚴姓男子,徹底被徐焰這一刻的舉動,給再次激發出了幾分火氣。


    他同樣控製著自己的武道真氣,從體內匯聚到右手上,然後不躲不避,正麵一掌迎向了徐焰朝他胸口襲來的手掌上。


    一掌對上一掌。


    空氣中發出了一聲極其沉悶的聲響。


    隨即,隻見有兩股完全不同的強橫氣浪,以兩人為中心,從四周邊沿橫掃炸開,卷起無數黑瓦從屋頂上翻滾落下,隻留下了一排排釘死在屋頂檁條上的椽子,看起來便如同是一個人,被扒去了胸前的皮肉後,所餘下的森森白骨。


    然而,這種相互對峙的景象,僅僅隻持續了不過短短五息左右的時間,便以嚴姓男子被徐焰折斷整根掉右臂為代價,瞬間被打破。


    嚴姓男子被徐焰折斷右臂後,忍不住發出“啊”一聲驚叫,但更加淒慘的是,他隨後就又被徐焰再次使用出一掌,給正麵打在了胸膛上。


    沒有任何意外,在中了這一掌後,嚴姓男子整個人就被轟出了屋頂,然後以背朝天井麵朝天的姿勢,直直從三丈高的屋頂上,無力摔落下去。


    又一聲震響從天井中響起。


    隻見嚴姓男子的身體,如一塊巨石從空中墜落,將整個鋪滿了細小卵石的天井地麵,都砸出了一道人形深坑。


    徐焰緊隨其後一躍而下,身輕如燕般落在他的身側,然後居高臨下看著平躺在地麵上,正不斷從自己的七竅中溢出血水的嚴姓男子,麵無表情說道:“就你還想擰下我的腦袋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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