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穀雪青百無聊賴,暫時離開長凳走到山前去觀看山川溝壑時,在寨子的山前,便有一名身材枯瘦但卻長得十分高挑的男子,在走了整整一天一夜並時隔兩年後,終於是又迴到了這座寨子。


    這裏之所以用“又”,其中的緣由頗為複雜,這裏就不再一一贅述,但其實,那些所有的過往與曆程,在這名男子換上這一身來自於畬鄉女子為他織就的衣裳時,也就不需要再去細說與描述了,因為這裏的一切,早就成為了他內心中的另一個歸宿。


    按理說,枯瘦男子既然身穿著畬鄉中獨有的男子服飾,那麽自然在一路上便可暢通無阻,可是當他在進入寨子不久後,就被他第一個遇到的人,給阻攔了下來。


    攔下他的人,是一名麵相普通、但卻是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生活在這裏的中年男人,他的皮膚黝黑而粗糙,一看就是經曆過無數個風吹日曬飽含風霜日子的人。


    中年男人攔下身材高挑的男子後,直接板著個臉,冷聲問道:“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畬鄉的鄉民!”


    正是來自於秋爐村開茶攤的店家見對方已然不認識自己,心中苦笑不已,隻得開口迴道:“二葉叔,這麽快就不認識我啦?我是沈竹啊,在我成婚的時候,我還記得是叔您幫忙跑堂送菜的呢!”


    名叫二葉的男子聞言後,當即陷入到了沉思當中,隨即又極為認真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沈竹,這才恍然說道:“是竹子!原來是你,是你迴來了,天啊,可你怎麽瘦成這副樣子了?我就說在見到你第一眼時,還是有一絲眼熟的,隻是如何都想不起來,原來真的是你啊。”


    沈竹見對方終於想起了自己,心中沒有絲毫欣喜,反而是有些唏噓不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不過如此了。


    他沉吟片刻後,才歎了口氣迴道:“我之前不是得了病嘛,十幾年來始終不見好轉,這才導致整個身形變的越來越瘦,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二葉聞言後,深以為然麵色沉重地歎了口氣,他接著開口問道:“那竹子你現在的病情好點沒?”


    沈竹笑了笑迴道:“好啦,我的病已經被人給治好了,雖然才剛剛痊愈不久,但我能感覺到,我整個人的精神氣以及力氣、耐力方麵都迴來了,我想日後隻要花些時間去好好調養身體,應該還有機會再胖迴去的。”


    二葉聽到他這麽說,也是由衷的為他感到高興,笑著說道:“那你這次迴鄉,是為了來和芸娘說你已經康複的事?”


    沈竹點頭迴道:“是啊,芸娘那些年為了我的病,操了不少心,甚至她為了幫我去找各種各樣的郎中,幾乎將整個靈州都走了個遍,這份恩情,哪怕她是我的妻子,我也始終牢記在心,不敢淡忘啊,現在我的病好了,自然就想著能在第一時間內告訴她這個消息,也好讓她放寬心一些,不過說起來,我也是有兩年時間都沒見她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


    雖說大家都共同生活在同一座寨子裏,但鍾芸本是一族之長,且住處也不靠近山腰處的寨子,作為普通鄉民,二葉自然不能時常見到她,也就不敢對此評頭論足。他隻是笑著說道:“這事叔可就不清楚了,芸娘在這些年來,一向是深居簡出,我們也很少見到她,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二葉說完後,頓了頓語氣,才又接著笑道:“不過,既然竹子你現在的病已經好了,那等身體硬朗些後,可得多迴寨子裏看看,要不然,寨子裏的人可都認不出你了。好了,叔還得去菜田裏摘點蔬菜迴來做晚上吃,要是迴去的晚了,你嬸嬸那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哈哈。”


    沈竹聞言後,趕忙笑著迴道:“一定多迴來,那二葉叔你且自去忙便是。”


    與二葉的偶然相遇,隻是漫長路途中,一段小小的插曲,但這卻給剛剛才迴到這裏的沈竹,帶來了一陣來自於家的溫暖,而這種溫暖,無疑是包容的,也是悠長的。


    沈竹收迴注意力,駐足在山門前,極為認真地打量了一眼眼前這座曆經過無數歲月的古老寨子,看著那些此刻正在嫋嫋升起的屢屢炊煙,忍不住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心曠神怡。


    隨即,他不再遲疑,抬腳繼續向眼前這座山峰的最高處,緩慢行去。


    ……


    在鍾芸隻是草草地套上一件外衣走出閨房,並在迴廊上往下觀望,卻依舊未能看到小蠻的身影後,她那張尚且還未完全散盡潮紅的臉上,便閃過了一絲狐疑,心想這丫頭去哪了?


    她沒有立刻就轉身迴到自己的閨房中去繼續尋歡作樂,而是從木製的樓梯上,沿著木階緩緩下了樓,而就當她來到樓下,正要走出正堂時,她才恍然想起,由於早上自己歸家太急,且當時又身上負著傷勢,便隨意將古琴南風放在了正堂的桌子上。


    隨後,徹底來到正堂上的鍾芸,果真就見到自己的妹妹正兩眼呆滯,有些難以置信地將目光鎖定在桌子上那架已經被斷去四根琴弦的南風在看,她的心中忍不住暗歎一聲自己太過大意。


    不過她也預料不到,已經有差不多半個月都不曾來這裏的小蠻,會在今日的傍晚突然造訪。


    鍾芸故作鎮定踱步走向了自己的妹妹,然後開口說道:“小蠻,你怎麽來了,有什麽事嗎?”


    小蠻聽到這聲熟悉的聲音後,這才從聖物破損的震驚中迴過神來,她沒有迴答鍾芸的話,而是直接開口問道:“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在南風之上,斷去了其中宮、商、角、徵四根琴弦?”


    鍾芸聽到這個疑問,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她總不能對她說,自己是拿著這架古琴去截殺一名從秋爐鄉經過的年輕人,並且沒成功,反而是被對方逼的隻能斷琴弦來自保。


    可對於小蠻的性格,她卻又十分的了解,對方絕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


    看著對方那迫切知道答案的目光,鍾芸在心中歎息一聲,隻能隨便找了個看似還算合理的說法,扯謊說道:“那個……這架南風由於傳承時間太過久遠,姐姐最近發現它在音準上,出現了嚴重的問題,這不正好這幾天有閑暇時間,就帶著它去山下的能工巧匠那裏,看看能不能讓器樂師傅們給它重新調個音,哪裏想到師傅們說,南風上的音準失常,本是源於其中的琴弦太過陳舊,前麵這四根琴弦都需要更換,這不,我就隻能讓師傅們先將它們給拆去了。”


    小蠻聽到這番話,便像是看騙子般打量著自己的姐姐,這不禁讓後者也無形間有了一種有些心虛的感覺。


    小蠻開口問道:“姐姐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鍾芸見她懷疑自己,語氣便有些嚴厲與不滿說道:“當然是真的,姐姐什麽時候騙過你?而且這種事情,姐姐對你有什麽好說謊的,隻要再過些時間,等師傅們尋找品質極佳的蠶絲,便可重新將琴弦給裝上去。”


    小蠻見自己的姐姐一言不合就對自己這麽兇,便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當即便有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她那雙閃閃發光的眸子中湧現而出。


    鍾芸見她如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似乎是有些過於嚴厲了,竟直接就將她給說哭了,不由心疼不已。


    她對自己這個妹妹,雖然說隻是妹妹,可由於兩人之間的年紀,本是相差甚遠,她何嚐不是在表麵上當著姐姐,但在更多時候,卻又隻能將對方當女兒一般來撫養?因此,當鍾芸看到小蠻因為受自己的訓斥而落淚時,實則她的心裏,自然而然也會跟著一起痛。


    鍾芸沒有遲疑,當即走上前去,十分後悔的將楚楚可憐正在落淚的小蠻的腦袋擱在了自己的肩上,然後趕緊寬慰說道:“小蠻啊,你也馬上就是個大孩子了,怎還動不動就哭鼻子,叫人看了可得笑話你了,好啦好啦,小蠻不哭了,都是姐姐不對,姐姐不該兇你,不過你也真是的,你怎麽還能懷疑起自己的姐姐呢。”


    畬鄉女子的服飾,本是以青色為主調,且材質上又用麻布織就而成,可以說完全不透色,哪怕是在夏季,衣裳比較單薄時也是如此。然而,當小蠻的頭枕在鍾芸的肩頭上時,鍾芸卻不曾意識到,對方的臉蛋,終究還是會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她那高高聳起的山峰。


    於是,小蠻才剛剛被鍾芸抱到懷裏不過刹那間,在她的臉上就感覺到了一陣既熟悉而又羞澀的柔軟,這不禁使得她,便又猛地掙脫開了對方的懷抱。


    小蠻同為女子,且自身發育也是相當的好,故而對於鍾芸此刻穿沒穿褻衣,在感覺上自然是相當的敏銳。她滿臉通紅,本是還沒有經曆過任何的男女之事的她,聲音則是變得細弱蚊蟲,隻見她在好一陣猶豫後,才支支吾吾對鍾芸說道:“姐……姐姐你,你不知羞……”


    鍾芸見她這副模樣,哪裏還不知道緣由,當即沒好氣道:“姐姐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剛剛本就在休息,還不都是你瞎嚷嚷把我給吵醒了,而我又怕你這個急性子,一時間要是找不到我就到處亂竄,這才草草穿了件外衣就起床來見你了,你個小妮子,不但不感恩,還取笑起了姐姐是不是。”


    說話之間,鍾芸還佯裝惱怒地伸手捏了捏小蠻那張吹彈可破的臉蛋,隨即就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一聲,原來自己這個妹妹,無意間竟也變成了一朵就要含苞綻放的嬌豔花朵了。


    小蠻禁不住自己姐姐的調戲,隻能強行選擇躲開,鍾芸見她如此羞澀,也就沒有選擇繼續得寸進尺,隻是對前者問道:“你還沒說,此番來找姐姐到底所為何事呢。”


    小蠻見姐姐正經了起來,臉上的羞意也就漸漸褪去,然後對後者直言問道:“姐姐昨日去山下修琴時,是不是在一片竹林中,遇見過兩位書生模樣的年輕公子?”


    聽到對方問出這個問題,鍾芸的臉色瞬間大變,恍惚間就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一樣,她趕緊對小蠻問道:“小蠻,你這話,是從哪來聽說的?”


    小蠻見自己的姐姐在聽到這個問題後竟如此的激動,不禁蹙了蹙眉,在她的印象裏,自己這位姐姐可是在麵對任何事時,一向都是處變不驚的,幾乎很難見到對方會展現出這副模樣。不過小蠻也沒有選擇隱瞞,依舊是保持著一臉天真無邪,直言迴道:“我是聽那兩位書生親口說的呀!”


    “你說什麽!”鍾芸聽到這個答案後,當即驚叫起來,她一把抓住小蠻的手,追問說道:“你在哪裏見到的他們?”


    小蠻被對方突如其來緊緊握住了手腕,禁不住對方在這一刻所爆發出來的力量,不由一陣吃痛,她臉色有些痛苦說道:“姐姐,姐姐你弄疼我了。”


    鍾芸聽到對方這麽說,這才意識到自己怎麽就亂了方寸,趕忙放開了對方的秀手,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臉上的情緒歸於平靜後,才接著柔和問道:“對不起,是姐姐有些激動了,但是小蠻你快說,你是在哪裏見的他們,這事對姐姐來說,非常重要。”


    小蠻一臉幽怨地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吃痛的手腕,一邊則是糯糯迴道:“就在我們寨子的山門前啊,那兩位書生本就說是來找姐姐的,不過因為我們寨子不歡迎生人嘛,我就先讓他們在門口等著,自己先來找姐姐商量了。對了,姐姐,你要見他們嗎?”


    鍾芸見眼前的小蠻,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中所包含著的利害關係,心中有些無語,但她也確實無法向後者解釋其中的緣由,畢竟她這位妹妹,可真真切切隻是一名凡人而已,甚至後者都不知道,她是一名強大的劍修。


    鍾芸在腦中快速思考著自己改如何應對這件事情,她從未想過,對方竟真的敢追殺到寨子裏來,並且還隻是相隔了一個夜晚,不過既然對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麽她作為整座畬鄉的族長,自然也沒有懼怕的道理,要知道,在這座畬鄉之內,可不止隻有她一位修行者。


    最終,在腦海中思量了許久對策、同時也在心中暗自下定了決心的鍾芸,才笑著對小蠻迴道:“見,當然要見他們,你快去把那兩位書生請到這裏來吧,姐姐先去樓上換件衣服。”


    小蠻完全沒有感受到在她姐姐的笑容中,所帶有著的濃烈殺氣,隻是按照她自個兒的天真,雀躍迴道:“太好了,那我這就去請徐公子他們上來。”


    鍾芸聽到在那二人中,其中果然有人姓徐,那雙絕美的眸子中不禁殺氣暴漲,她點了點頭對小蠻說道:“嗯,你快去請他們上來吧,不然等會兒天色就要黑了。”


    小蠻聞言後,滿是高興地嗯了一聲,便從正堂中快速穿過了天井,再經過院外大門,直接下山去了。


    看著自己妹妹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了視野盡頭,本是與自己那位情郎正在行魚水之歡的鍾芸,也是瞬間失去了所有興致,她伸手抓住那架僅剩下三根琴弦的南風,直接上了二樓。然而,她並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這座木屋的房頂上,此刻正有一名書生,已經聽到了她與小蠻之間所交談過的所有內容。


    徐焰沒有立刻對鍾芸動手,而是繼續觀察著她的行動,由於這座木屋本是分為兩層,因此他即便在之前撥開瓦片,實際上也完全看不到一層的景象,不過當他通過聆聽腳步聲,清楚地聽到女子來到了二層樓後,他終於是故技重施,挪開了房頂上的其中一片黑瓦,並露出了一條狹小縫隙。


    但是,就在他挪開瓦片的那一瞬間,他在自己腳下的這間房屋中,就見到了極為羞恥的一幕。


    首先落入徐焰眼簾的是一名渾身赤裸,正平躺在床榻上的英俊男子,而他僅僅是掃了後者一眼,就發現這名男子的身材非常勻稱,並非是普通人所能練出來的那種身形;其次則是,他也再次看到了那名在竹林中,與他大戰了一場的美豔女子,隻是他這一次見到的是,她正赤裸著上半身,一絲不掛,就這麽毫不羞恥的與那名英俊男子同處一室。


    在見到這一幕後,結合著自己這兩天所了解到的信息,徐焰如何還能不知道,這位十分美豔的女子,便是秋爐村中那位開著入舍茶攤的中年男子的妻子。


    “老兄,不得不說你可真夠慘的,不僅被自己的妻子,在婚後不久就在身體裏種下了蠱蟲,同時還被她在你的頭上種滿了青草。”徐焰在心中感慨一聲,隨即便又接著暗歎說道:“不過你放心,既然這一幕恰好被我看到了,那我這次就順手替你除去這對奸夫淫婦,也好讓你死得其所一些,就當是為你報仇了。”


    說完這句話,徐焰便不再猶豫,直接控製著生長在山頂上的滿山樹葉,悉數盤在他的頭頂。


    然後,便有數千道細小劍氣,於頃刻間匯聚成擎天一劍,朝著他腳下的房屋,爆射下去。


    與此同時,他在空中這道劍氣瘋狂砸下後,他還控製著自己體內的武道真氣,盡數匯聚在自己手上,然後對準房屋內的那名英俊男子,一掌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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