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不能睡懶覺,青兒剛雞鳴就伺候我梳洗換衣。我打著哈欠任由她擺弄,她看我眼圈實在太黑,用熱水幫我敷過之後還是沒有什麽好轉。

    穿了新衣帶了新頭飾,龍瑞就派小林子叫我去瑞安居用早膳。桌上擺著兩盤餃子,我當場就快暈過去了。我可是出了名的恨餃子,記得來古代之前,我還因為不吃餃子跟老媽吵過架呢,她嫌不吉利愣是逼著我吃,我因為不喜歡愣是不吃。即使這樣,她每年春節還是會給我端幾個餃子。

    “怎麽了,愁眉不展的。”龍瑞笑笑,“等著你呢,坐下吧。”

    “我不吃餃子。”我略微推了一下盤子。

    “正月初一就該吃餃子,不喜歡也多少吃一點。”他又把盤子拉到我麵前。

    “我沒胃口。”

    “丫頭乖,吃一點,不吃不吉利。”他夾起一個朝我這送來,“兩個,就兩個,湊個整數。”

    這裏,能逼我吃餃子的恐怕也隻剩下十三了。我乖乖的吃了,胡亂嚼了幾下就咽下去,生怕在嘴裏留的時間長了我會反胃。

    青兒帶著奴才們行了新年禮,打賞了之後,龍瑞就進宮去給他皇奶奶和太妃問安了。龍瑞這兒客少,他說如果有人來拜年,盡量拖到他迴來,他親自解決。我也略微懂他的意思,用現代人的觀念來解釋,年關難過,下麵不論大小官兒又該上禮了,不管有用沒用,總是禮多人不怪。

    龍瑞前腳剛走,我就聽青兒說,門外戶部尚書唐大人求見,問見還是不見。

    “不見。”我皺皺眉,“不是跟你說了,隻要王爺沒迴府,誰來都不見。”我是怕給十三找麻煩,萬一見了什麽不該見的人收了不該收的禮,十三迴來我不好交代。

    “可唐大人點名是叫見您,我才來稟報的。”青兒委屈的說。轉身就走。

    “給我迴來。”我叫住她,“見我的?”

    青兒點頭。我就納悶兒了,我有什麽可見的,他若是巴結我,讓我去跟十三吹耳邊風恐怕找錯人了。戶部尚書唐大人,總覺得有點兒熟悉。

    “把唐大人帶往正堂伺候,我稍後就到。”我吩咐。

    我換上正裝,就往正堂走。到了門口,唐大人就迎上來,“玉姑娘福壽安康。”

    我愣了愣,我一介布衣哪敢接受他的禮,我趕忙迴禮,“民女見過唐大人,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現在還不曉得他是衝著誰來的,不過多半兒應該是十三。“大人駕臨不知有何貴幹?”

    “玉姑娘,以前老夫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他雖有些慌張但語氣還是一副令人討厭的官腔,“老夫略備薄禮,還請姑娘笑納。”

    “我跟大人未曾謀麵,得罪一說從何而來?”

    “這……”他稍稍遲疑了一下,開口道,“老夫的三女兒唐珞曾跟姑娘一同被送往錦州,她因心係吾皇,中途趕路竟把姑娘您落下了,實屬不該。老夫特來請罪,還望玉姑娘海涵。”

    我說呢,戶部尚書聽起來怎麽這麽熟悉,原來是那個天煞的唐珞的老爹。說的倒好聽,什麽心係吾皇,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看是她心眼兒小吧。我這是坐在了十三王府,要是我死在錦州,他也不會給我燒錢。

    “這事兒啊。”我端起青兒泡的茶,悠哉遊哉的抿了一口,我倒要看看如果我不想海涵你如何收場,“令千金把我中途落在錦州,又不小心拿錯了戶籍憑證和路引,我倒是沒什麽。隻不過……”我頓了頓,他的臉色亦不好看,“我再怎麽說也是李大人送進宮伺候萬歲的,卻平白無故的被令千金擺了一道,明眼人知道令愛心係皇上,可這愚鈍的人還以為唐大人私吞皇上貢品圖謀不軌。”我笑了一下,“不知私吞皇上貢品該當何罪。”自從十三出事以後,我除了練字畫畫,也把錦朝律例通讀熟記,侵吞貢品乃對天子大不敬,主犯當誅,抄家消爵,永世白丁。

    他的臉色倏的變綠,額頭上有細微的汗珠,難得在寒冬的時候流汗,看來嚇得不輕。“冤家宜解不宜結,玉仙並不愚鈍,令愛心係皇上是女子之德,應當褒獎,怎能算唐大人私吞貢品。”我放下茶碗,“是不是啊唐大人。”

    “玉姑娘說的即是。”他臉色略有好轉,讓身邊的小廝拿出了個妝奩推到我麵前,“不知姑娘喜好,自作主張挑了幾副珠釵,還請姑娘不要推辭。”

    我打開妝奩,裏麵的珠釵著實漂亮高貴,不過算作賄賂十三實在寒磣,看來是衝著我來的。這事我本就不想再鬧,點到為止才是高招,不過這東西該收不該收呢,不收吧好像剛才說的那番話都是不成心的,收吧,他萬一別有深意,我豈不難做人。思來想去,這珠釵值不了幾個錢,權當唐珞把我落下那幾日寢食難安的生活補償,待會兒賞了青兒她們戴去。

    “那恭敬不如從命。”我笑笑。

    “老夫不多叨擾,告辭。”唐大人說完,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就離開了十三王府。

    我當即發覺事情有蹊蹺,如果他介意這件事怎麽這時才來請罪,他就不怕他還沒來之前我就拖十三告訴皇上,他就對我這麽放心,如果放心又何來今日之說。別說他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的。

    我拿起妝奩一掂,沉甸甸的,心下就隻其中有詐。“青兒。”我叫,“看看這妝奩有沒有問題。”

    青兒叫人拿出一根銀線,朝妝奩上一劃,說:“姑娘,恐怕不妙。”她看了看我,“這匣子是純金做的。”

    壞了,果然啊,這可如何是好,曆代對於收受賄賂都絕不姑息。我當時就該拿著妝奩瞧瞧的,太大意了。

    門外突然出現了雜亂的腳步聲。

    “玉姑娘,好久不見。”

    六王爺。他來幹什麽,該不會……

    “本王收到密報,說十三王府收賄,特來清查,不知姑娘可否行個方便?”他一雙鳳目星光燦爛,玉麵清秀一片晶瑩。

    還以為自己是太過大意,看來是被人設計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啊,早知就該誰都不見。這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能害了十三。

    “玉仙貪念頓起,不關十三王府,還請王爺明察。”我把妝奩交給六王爺。

    他看著我,輕輕的說:“愚鈍。”

    我愣了愣,他眼睛裏並沒有落井下石的意味,倒是充滿了擔心,“王爺何出此言?”

    他並未迴答,隻朝身後的侍衛說:“把犯人帶走。”

    我被侍衛用繩子困了起來。這時門外進來一個小太監,是九王府的小馮子,在閑雲居當差,因為他的名字實在好笑,我還開他玩笑叫他小瘋子。他看到這陣勢,毫不慌張,跪下跟六王爺行了禮才對著青兒叫道:“青姐姐,玉姑娘喜歡王爺那兒的錦妃糕,王爺特地讓我給姑娘送來,姐姐拿好。”青兒畢竟是十三王府長大的,大風大浪也見過不少,向小馮子福了身,接道:“有勞馮公公,青兒替玉姑娘謝九王爺。”他們畢竟是奴才,對此刻的陣勢隻能熟視無睹,稍有差池就可能腦袋搬家。

    六王爺正準備把我帶走,青兒給他跪下磕了頭,淚眼婆娑道:“王爺,您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家姑娘,姑娘她身子弱,前不久才大病了一場,讓奴婢伺候姑娘穿件衣服再走可好。”

    六王爺沒有說話,算是應允。青兒給我拿了件衣服伺候我穿上,扣扣子的時候小聲道:“姑娘莫怕,九王爺已經幫您打點了,衣兜裏有龍玉金牌,他們不敢拿您怎樣。”

    原來……原來,龍玖是托人給我送龍玉金牌來了。

    出了王府門,六王爺就給我鬆綁了。我覺得即使六王爺是皇上身邊人,但畢竟不是壞人,便大著膽子問:“王爺……”

    “玉姑娘。”他打斷我的話,“十三弟承蒙聖恩,主管稅收。如今做客的竟是戶部尚書,還送了份大禮,難保不叫人猜忌。還請姑娘到時候如實稟報,不要有所欺瞞才好。”戶部尚書最主要的職能是管理土地戶口和賦稅財政,而龍瑞是皇親國戚,又主管稅收,是國庫的門戶。他們如果被認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別人定會認為他們狼狽為奸克扣稅款。曆代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都製定了嚴格的法律,錦朝也不例外。看來這是皇上和十三之間的爭鬥,我不過是個誘餌罷了,難怪六王爺說我愚鈍,我以為把所有的罪名自己攔下就萬事大吉,看來我死一千次對事情也毫無意義,又是件跟我無關的事情。我感謝六王爺對我的指點,我知道他不能公然告訴我這些,但他說的對我來說已經夠用了。可他剛才那句如實稟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掌握了什麽證據或者知道些什麽。

    “王爺……”

    他又打斷我,我不知道他為什麽總不讓我說話,“我不會幫你。”

    死心了吧,他是皇上的人,自己還以為他會對自己有利,權力鬥爭就是你死我活,他怎可能會幫對手的未婚妻。

    “但我也不想害你。”他淡淡的說。

    我心底有絲抽動,能夠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在幫我了。

    “生與死,就看你了。”他歎口氣。

    “王爺不是皇上身邊的人麽?”我終於說了句囫圇話,“為什麽這麽在意十三。”

    “十三是我的親弟弟。”他說,語氣裏聽不出任何端倪,可我明白,這句話裏包含了多少不忍與心酸,明明是親兄弟卻隻能短兵相接,也許隻有這個時候才顯現出血濃於水的深情。

    “其他的就別再多問了。”他撂下話就大步朝前走了。

    按道理不是應該押往刑部大牢麽,怎麽到了宮門口。我也沒敢多嘴,跟著六王爺就來到了鸞鳳殿。聽這名字,該不會是皇後的地盤吧。

    因為六王爺是外臣,外臣不能進入後宮,他現在已經犯忌了,所以隻好我自己進去。

    鸞鳳殿比之翔龍宮是稍有差距,不過奢侈程度卻極高,看來這皇後也是個不知體恤百姓的女子,這般德行如何母儀天下。

    “民女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我沒有跪,隻略微福身,我有龍玉金牌,朝天子都不必下跪,何況是她,如果她敢讓我跪,我就將她一軍。

    果然是皇後啊,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她隻說了句,“起來吧。”

    我抬起頭,眼前的女子不過雙十年紀,要比起九王妃的傾國傾城顛倒眾生她可排不上號,不過她比九王妃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仿佛一支出水芙蓉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我這腦袋到底裝些什麽,怎麽一定要拿她跟九王妃比較。不過總覺得她倆有些地方相似。

    “纖雲,看座。”她說,“今兒本宮找姑娘來是有點話想說。”

    我坐下,“娘娘有何吩咐?”

    “吩咐說不上。”她笑笑,“最近聽到了一些不利於姑娘的傳聞。說姑娘既是十三王爺的準王妃,又與九王爺曖昧不明。”

    難怪最近龍玖跟我那麽疏離,或許我倆都可以保持距離,才導致現在仿佛陌生人的境地。

    “是民女行為不檢點,有勞娘娘提點。”她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問題是我現在是待罪之身,不想操心這個,我隻想知道十三到底會怎樣。

    “玉姑娘想進宮伺候皇上麽?”她問。

    怎麽提出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來,我從未見過天子,有什麽想的,一個小九一個十三就夠我頭大了,再給我加個皇上,我豈不是要去陰曹地府溜達了。“娘娘何出此言?”我不能說想,因為我沒病,我也不能說不想,信不信我要說不想我立刻就會去陰曹地府。

    “萬歲很喜歡你呢。”她嘴角含著怨念的笑容出賣了她的真實感情。

    我跟當今聖上從未謀麵,何來喜歡之談。我賭一把,賭她不想讓我進宮,賭她身為一個女人的嫉妒心。“民女愚鈍,加之粗俗鄙陋,沒有能力伺候好皇上。”

    她滿意的點點頭,“是個聰明姑娘。”她說,“現在說說有關十三王爺的事情。”

    終於到了重點。

    “他現在已在刑部大牢聽候發落。”

    什麽。這速度也太快了,看來有人從中布局,這本就是設計好了的。可惡。

    “現在想別的沒有用,當務之急是如何救出十三王爺。”她笑笑。

    這些玩兒心眼的人啊,連個女的都能看出我在想什麽。“請娘娘賜教。”

    她朱唇微啟,吐出四個字,“龍玉金牌。”

    原來這一切都是衝著龍玉金牌來的,設計十三才是誘餌,目的是我手中的龍玉金牌啊。在現代,我有一位關係要好的朋友張潞凡,她簡直是個妖女,她曾經教過我,如果一件事情的脈絡過於複雜,就看最終利益歸誰所有,利益歸誰,誰就是始作俑者。這招釜底抽薪我現在終於明白了,誰最想把我手中的龍玉金牌奪走呢,答案很明顯,是皇上。他不允許有任何威脅他權威和利益的東西存在。戶部尚書那麽大官兒,怎麽可能無知的做出這種事,最可能的就是授意於皇上。這個圈套妙極了,我甚至想為他鼓掌。

    “纖雲,送客。”她站起身,“其他的,恕本宮不能多說。”

    我還是先被送往刑部大牢,跟龍瑞一樣,聽候發落。不過這牢房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難以忍耐,倒是幹幹淨淨,獄卒倒也和藹。估計應該是龍玖為我打點過一切了,試想沒有銀子,我能這麽順利的得到照顧?

    正月初一,這麽吉利的日子就要在牢房裏度過了。幸好早上龍瑞逼我吃了兩個餃子,我還不至於餓昏,不過我覺得沒那倆餃子也這樣。

    晚上,獄卒就帶我去了刑部大堂。這也太趕了吧,我又跑不了,急著結案麽?大堂上沒有人,獄卒下去之後,就剩下我自己。

    “仙兒。”一個熟悉的聲音透過黑暗穿過我的耳膜。

    (大家猜猜這是誰,給個大家個提示,不知道的話好好看看楔子,這麽久,咱家的楔子寫的啥恐怕親們早就不記得了吧)

    第十一章(2)

    這下我可樂壞了,我竟然忘記了,刑部的老大可是我幹爹李上江啊。

    “爹?”我喊了一聲。

    李上江笑著走出來,先問了句:“在牢裏可有人給你氣受?”

    “我爹是刑部尚書,誰敢給女兒氣受。”我甜甜的迴答,現在離我最近我最能依靠的就是他了,“住的地方也幹淨,就是,就是……”肚子適時的叫了兩聲。

    “餓了。”他和藹的笑笑,仿佛真的是我親爹一樣,“走,去內堂吃點東西。”

    玉盤珍饈擺了一桌子,我邊吃嘴還不閑著:“爹,十三王爺吃了麽?”

    他稍稍怔了一下,答道:“十三王爺並不在我這兒。”

    我一口飯差點噴出來,“怎麽可能。”皇後娘娘可說龍瑞已經押往刑部大牢聽候發落了呀,難道她騙我。

    “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簡單。”他往我碗裏夾了一塊肉,“多吃點,爹看你又瘦了。”

    “十三王爺會不會有事啊。”我問。

    “我看有事的是你。”他嚴肅的說,“先管好你自己,再想其他人。”

    “我?”我反。這件事不是沒我什麽事麽,不是皇上跟十三之間的爭鬥麽。

    “這裏沒有外人,我跟你仔細分析分析利害關係。”他說,“這件事乍看是唐進的三女兒唐珞嫉妒你的美貌把你落在錦州造成的,這裏的門道我想你應該知道。”

    我點頭。

    他接著道:“實則不然,這是皇上和九王爺之間的惡鬥,你在十三王爺身邊這麽久,也應該有所耳聞。十三王爺主管稅收,唐進送禮勢必造成現在的局麵,你也非常清楚。現在就看你如何做口供了。”

    “我?”我好像有點明白又很不明白,“皇上為了收迴十三手中的稅權,故意陷害十三?”我把陷害這倆字說的非常輕。

    李上江隻是說:“不排除這個可能。”這老小子真不夠坦白,直接說就是這樣又能怎樣。

    “如果你想救十三王爺。”他頓了頓,“隻能說實話,我會替你作證。不過結果就是,你還是躲不過進宮的命運,你本就是被我送進宮侍候皇上的,如今因為意外……或者是唐進故意私吞貢品。”他哼了一聲。

    “爹的意思是……把一切責任全推給唐進唐珞父女倆?”

    他笑著點點頭。

    “我不想進宮啊爹。”我為難。

    “這是救十三王爺唯一的法子。”他說,“黃泥灑在雙腿上,不是屎也是屎。”

    是啊,唐進身為戶部尚書賄賂十三,這根本不是猜忌不猜忌的問題,如果唐進真是跟皇上穿一條褲子,那十三死定了,隻有我把實情說出,再加上李上江為我作證,才能翻盤,難怪六王爺讓我如實稟報,不可有所欺瞞,看來他已經知道事情的前前後後,而皇後想必也知道個八八九九。可是,我不想進宮,我有小九和十三啊,我放不下。

    脈絡算是理清了。這遊戲,皇上又是贏家啊。如果我因為抵抗進宮那麽十三就會因為唐進蒙受不白之冤,很有可能皇上會借機除掉十三收迴稅權。如果我實話實說,把責任推給唐家父女,皇上料定我會用龍玉金牌抗旨,龍玉金牌自然就迴到皇上手裏。無論事情如何發展,皇上都有利可圖,還不是薄利呢。我不得不佩服當今聖上的英明果斷啊,難怪十三憎恨皇上到了極點,說他一個庶出如何登上皇位,看來皇上這兩把刷子可著實不簡單。

    “爹,女兒知道怎麽做。”我把飯吃飽,抹了把嘴,“口供什麽時候錄?”

    “大後天皇上會禦審此案。”李上江說,“四王爺,九王爺和刑部侍郎曲大人是旁聽,我雖說是刑部尚書,但因為你作證,且需避嫌,不能作為旁聽官員。不過女兒不必擔心,曲大人是我的至交,再加上九王爺,他們會極力幫助十三王爺,至於四王爺……”

    四王爺?為什麽不是帥氣的六王爺?天煞的四王爺跟我有過節,會不會動用私刑啊。

    “爹爹不用擔心。”我會心一笑,“到時候如何說話我自有分寸。”

    “這樣爹就放心了。”他也笑笑。

    過年好過年好,穿新衣戴新帽,小妮兒買花,小孩兒放炮,我倒好我倒好,命背牢房睡個飽。人家過年過的喜氣洋洋,我呢,過個年過到牢房裏去了。還真夠匪夷所思驚世駭俗。要是誰說給我,我都不信,這中獎率也忒高了。迴到現代我絕對飛奔出去買六合彩,五百萬啊,一輩子不用寫稿子了。

    在牢房裏倒是好吃好喝的呆到大年初四,正月前三天皇上過舒服了,初四就該讓我不舒服了。

    我被獄卒再次帶進刑部大堂,不過這次就不是吃飯了。大堂上人依舊不多,除了四個衙役就是堂上做著的四王爺,九王爺,九王爺身邊一個跟李上江年齡不相上下的恐怕就是曲大人。中間空了一個坐位,想必是皇上的。

    “罪民玉仙見過四王爺九王爺,王爺千歲,見過大人,大人福壽安康。”我福身行禮。

    “免了。”龍玖作為代表平了我的身,給了我一個溫暖的笑,那笑仿佛攜了一泓清泉,從山澗緩緩流過,流進我的心裏。

    這時大家齊齊跪下,口中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還在愣愣的看著小九,他沒有龍玉金牌護體,也免不了下跪。他那樣高傲的一個人,不,是神,怎能向世俗下跪。什麽天子,天子是人,可我的小九是神。我看不下小九跪別人,隻好把臉專向一旁。小九的龍玉金牌要毀在我的手裏了。

    “玉姑娘即使不跪,必要的禮節還是應該有的吧。”

    我觸電似的抬頭看著眼前的“皇上”。那張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臉,唯吾獨尊的氣質,攝人心魂的魄力,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

    “你?龍珺?”我覺得自己有些抽筋,連聲音都抽得抖了起來。

    “放肆。”四王爺狠狠的拍了桌子,“皇上的名諱也是你叫的?”

    “無礙。”龍珺笑笑,“玉姑娘看到朕的表情非常特別。”

    是夠奇特。怪隻怪我自己傻,這麽明顯的事實我竟然沒想到。十三見我衣冠不整,第二天上朝就辱罵了皇上,我不管裏麵到底有多少貓膩,已經可以證明龍珺就是當今皇上;說隻有我能救十三的人,生氣時候未說出的那個zh開頭的字恐怕就是朕吧;他對當局透徹的理解和分析,對龍玖的認知,太多破綻我卻愣是沒發現,或者我壓根兒就沒往這個方向考慮。

    “怎麽會是你,怎麽就能是你?”為什麽?為什麽每個人都在肆意的甚至是殘忍的破壞我心中對美好的理解。我還記得那日在暖妝閣棋逢敵手的快感,我還記得他像嬰兒一般純潔無暇的笑容,我還記得臨走時用手指把他嘴角輕輕抿上去告訴他要常笑啊。他怎麽可以毫無預兆的毀掉他在我心中從撒旦進化成嬰孩的形象,他怎麽可以毫無顧忌的打碎我心中對他美好的理解,我以為撒旦不過是他的外表,他的內心定是孤獨無助需要人陪同的嬰孩,他怎麽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我對他的信任。

    “看到朕很意外麽?”他問。

    “一點都不意外。”我迴答。不是意外是絕望。絕望他竟然是殺伐果斷睚眥必報的當今聖上,絕望他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真心交往的人,哪怕無關風月,隻為棋一盤,絕望他竟然是陷害十三的罪魁禍首。

    “現在開始審理罪臣龍瑞收賄一案。”龍珺嚴肅道。

    “龍瑞是無辜的,你沒資格叫他罪臣。”我看著龍珺一字一頓道。

    “那誰是有辜的?”他饒有興趣的問。

    “有辜的是您,皇上。”我對著屋頂哈哈大笑起來,“案子還用審理?你應該備好了兩張狀子等著我簽字畫押吧。一張是十三死,一張是逼我進宮,你想讓我簽哪個?”我看著他臉色一點一點暗下去,心中有說不出的痛快,“料定我不會入宮會用龍玉金牌抗旨。”我妖嬈的笑笑,“很好,龍玉金牌是你的了。”我從衣兜裏摸出一個沁涼的牌子扔給龍珺,龍玉金牌在他腳邊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這案子已經結了不是麽。”我冷哼一聲,“該殺的殺,該放的放。我還沒跟十三一起吃年夜飯呢,大過年的,不吉利。”

    龍珺臉色鐵青,太陽穴處甚至有青筋在跳動。刑部大堂終於成了我跟龍珺的私人戰場。

    “玉仙。”龍玖懶洋洋的說,“誹謗天子論罪當誅,本王姑且念你年幼無知,杖責二十,小懲大戒。”他轉向臉色一樣鐵青的四王爺,“四王爺覺得如何?”

    四王爺本想說什麽,還是壓抑住怒氣道:“如此,甚好。”

    我被衙役抬上長板凳,嘴巴塞進布條。我實在沒有料到杖刑竟是如此痛苦,第一下就打得我差點昏死過去,要不是嘴巴裏有布條我一定撕心裂肺的叫出來,還有十九下,挨完了我也該見閻王了。我死死的盯住龍珺,仿佛嘴裏的布條就是他的腦袋,狠狠的咬著,咬碎咬酥。可龍珺卻一臉憂傷的看著我。哼,別做戲了,我不信。他憂傷,是憂傷我怎麽還不死吧。我還以為我欠他,原來是他欠我啊,他一次又一次傷害十三,他欠我的,我總有一天要拿迴來。

    二十下終於挨完了,我從板凳上翻下來,後背和臀部撕裂的疼讓我又重新翻過來,前胸著地。口中的布條被拿走,隻不過我現在已經無力再喊了。這不關小九的事,他在保我的命,我感激他還來不及呢,如果換作四王爺恐怕就得杖責二百了吧。

    龍珺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刑部大堂隻剩下我倆,空曠的寒冷。他走過來抱起我,別說掙紮了,我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他把我放在他身上,撕開我的衣服,我不知他想幹嗎,也就剩下嘴巴可以忍痛活動,“該不會皇上心血來潮在這兒要了我吧,您看我這身子也不方便,要不過幾天我親自送上門去?”他用手指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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