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一年秋一望無際的科爾沁草原雨後初晴,空氣格外清新,處處泛著青草的香味。天,湛藍湛藍的,中間嵌著奶色雲朵,百靈站在雲端,把歌滴落在綠野,放眼四顧,草端晶亮的水珠好像珍珠晶瑩剔透。還有那成片潔白的羊群,草原像一片天幕,不時有牛羊散落在其中,悠閑的吃草,景色美不勝收。

    一匹駿馬疾馳而過,策馬揚鞭的是一位身穿蒙古貴族服飾的俊俏少女。二十一、二歲的年紀,身材修長,婷婷玉立,膚若凝脂、明眸皓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莞若遺落草原的仙子,長發飄飄、淡掃娥眉、裙裾飛揚、玉潔冰清,不食人間煙火。

    我喜歡馬背上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好像雄鷹翱翔長空,魚兒遨遊海底。自由自在,快樂由我、逍遙由我。忽然發現前麵不遠處的土坡上躺著人,我收住韁繩,翻身下馬,躡手躡腳的湊過去,用草尖掃過他微閉的眼睛。

    “哈齊哥哥,你又跑出來偷懶了,小心我告訴父汗”我貼著他坐下。

    “偷得浮生半日閑,你怎麽跑出來了”哈齊溺愛的捏了捏我的鼻子。

    “明天我們就要去木蘭了,父汗說還會見到皇帝,哈齊哥哥,你以前也去過木蘭嗎?塞罕壩的風光真的像傳說中那麽美嗎?”提到木蘭,我滿心的向往。“木蘭”在滿語中是“哨鹿”的意思,木蘭圍場是當今皇帝狩獵的場所。塞罕壩更是木蘭圍場的“明珠”,蒙古語叫“塞罕達巴罕色欽”,意思是美麗的高嶺。那裏牧場廣袤、水草豐美、牛羊成群、是名副其實的“森林草原”。一望無際的草原,遮天蔽日的林海覆蓋著此起彼伏的山巒,藍天白雲下,平坦廣闊的烏蘭布通草原,點綴著無數的野花,草原深處牛羊蠕動,駿馬奔騰,壩上美景如詩如畫。

    哈齊漆黑眸子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哀傷,用手輕輕撩起我額頭散落的長發,笑眯眯看著我說:“青衣,你很想去木蘭,是嗎?”我用力的點點頭,雙手挽過他的胳膊。“哈齊哥哥,我想聽你吹蕭”哈齊是我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我的哥哥,對我嗬護有加、溺愛到了極致,對我說的話從來都是言聽計從,有求必應。陪我讀書、寫字,和我騎馬、射箭,伴著我看夕陽、數星星……兩年來,我的生活簡單而快樂!雖然偶爾,我也會因為失去了記憶而鬱鬱寡歡,哈齊總有辦法讓我高興起來。屈指算來整整兩年了,我不記得我以前的生活是怎樣的;不記得身邊的人和事;隻要一努力迴想,頭就疼的厲害。哈齊哥哥平日裏總是叮囑我不要去想了,他就是我的記憶,我想知道什麽,問他就好了。

    頭枕在哈齊哥哥的腿上,傾聽著悠揚的蕭聲。雖然哥哥沒有說,我還是察覺出他對這次的木蘭之行憂心忡忡。自從父汗宣布了出行的訊息,他的眼神我越來越看不懂,有憂傷、有恐懼、有悲哀、還有……就連人也失去了以往的灑脫自在,麵對我多了刻意的掩飾和迴避。清亮的蕭聲也夾雜著悲壯,哥哥常常獨自一人凝視遠方,久久不能迴眸,神色淒涼。

    木蘭到了,皇帝卻已經迴了京城,留下口諭,讓我們也跟去北京。美麗的木蘭沒有來得及欣賞,就匆匆上路了,心裏不免有些遺憾。聽父汗說北京城人傑地靈,前明就是皇城,到了我們大清已經是人口百萬,富甲一方,繁榮景致是尋常地方不能比擬的,木蘭的失落心情逐漸被對的北京期待淹沒。一路上哈齊更加縱容我,無論我說什麽他都會應允,守在我身邊片刻不離,仿佛一個不留神,我就會憑空消失一樣,父汗看著我們,臉上掩飾不住無奈。

    進了北京城,天色已經擦黑,一種熟悉的感覺溢滿心頭,這樣的大街,這樣的房子,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一般。迎接我們官員招待我們入住驛館,連日趕路的疲憊,容不得我多想,草草吃了飯,倒頭就睡了。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今天皇上要在暢清園接見我們,起床、梳洗、入宮。皇家園林,莊嚴中不失精美,鬼斧神工、美倫美幻,一路上我忍不住用眼角收掠路邊的風景。門口挑簾的小太監,一臉驚恐的看著我,挑簾的手僵停在半空中。哈齊哥哥輕輕咳了一聲,小太監才猛然緩過神來,高聲報:“多羅王爺、哈齊王子、青衣格格到”邊說邊用眼角偷偷的瞟我。我心裏暗自好笑,這個小太監還真有意思,都說皇宮裏的女子都是萬裏挑一的人才,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要多美有多美。雖然我容貌尚可,他總不至於驚豔至此吧,不過我對他倒沒什麽壞印象。

    跟在父汗後麵,伏身請安,皇上親自起身扶起父汗,並揮手讓我們起身並吩咐賜座。我仔細打量眼前這位老伯,花白頭發、短須、麵容清瘦、目光犀利,不怒而威;舉手投足間透著尊貴,氣勢逼人……奇怪,皇帝老伯的眉宇間竟有著說不出的親切感。此時,康熙已經把目光轉向我,仔細打量著,看著、看著,眼睛中竟泛起霧氣。父汗輕聲道了聲:“皇上”。康熙正了正麵容,問:“你……你不記得朕了?”我忙起身行禮,出發前父汗曾囑咐過,宮中禮節甚多,凡事皆要謹慎,出不得半點差錯。“迴皇上的話,青衣從未見過萬歲,今日得見天顏,竟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您……您老多了,發須也都斑白了”不知道為什麽,恭維的話說了一半竟變了樣,仿佛這位康熙皇帝以前曾經是我很熟悉的人一樣。康熙臉色微微一變“你還記得朕?”我已然意識到說錯了話,急忙迴答“請皇上恕罪,青衣說話像來口無遮攔,兩年前墜馬昏迷,醒來就什麽也不記得了”抬頭間康熙已經恢複了帝王的表情,轉頭和父汗聊起來,偶爾掃過我的目光,充滿慈愛。康熙設宴款待我們,許是見我一副坐不住的樣子,吩咐身邊的公公帶我去園子裏逛逛。

    宮女、太監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想看又不敢看,想問又不敢問……眼睛裏充滿詫異和疑惑,有的好像還有驚喜,我途經後,就三五成群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奇怪、太奇怪了,欲探究竟的想法占據整個腦海,精美絕倫的園林景觀再也無法吸引我。撿了塊幹淨的石頭坐下,引路的公公垂手站立,不看我也不說話。我忍不住問:“公公,你們以前見過我嗎?我來過這裏,對不對”任憑我費盡心機變著法的詢問,他隻有一句話“奴才不知道”。見問不出結果,我隻好放棄了,也失去了遊玩的興致,順著原路折迴房間。

    正欲邁步進入,忽聽見裏麵好像提及我的名字,許是好奇心太盛,我下意識的收住腳步,側耳傾聽“皇上,瀟格格福大命大,當年微臣奉旨扶靈柩去永陵的路上,竟蘇醒過來;經過兩個月的調理,身體已無大恙,但什麽也不記得了。接到您的飛鴿傳書,臣一麵說服她相信,她是蒙古的公主,臣的女兒;一邊遍訪名醫,希望謀得良方,令格格完全恢複。就這樣用了一年的時間,大大小小用方無數,卻未見絲毫起色。去年冬天,有個遊方的郎中路過臣的牧場,醫術了得,經過他的診治,格格身體一切正常,至於失去記憶的症結,是格格自己封閉了記憶,她從心底抗拒迴想往事。或許某個人、某件事都有可能讓她恢複記憶;也說不準哪一天,她會忽然什麽都記起,也可能一輩子什麽也不記得……格格的病確實蹊蹺,她記得吟詩、作對,記得騎馬、寫字,卻忘記了所有認識的人、經曆的事;也許真如那位郎中所說,格格在無意識中欲忘記過去……”是父汗的聲音,他是在說我嗎,難道我不是父汗的女兒,也不是哈齊哥哥的妹妹,那我是誰?我來自哪裏……原本亢奮的心情,驟然跌入穀底。不會的,他們一定是在說別人,不會是我,我是因為墜馬傷到了頭,才會失憶的……正當我立在門口,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叫我的名字。

    “青衣,怎麽不進去”哈齊哥哥滿臉笑容的看著我。

    “哈齊哥哥,你去找我了嗎”在哈齊麵前我就像個溺愛中的孩子。哈齊摸了摸我的頭,柔聲道:“是啊,見你久不迴來,出來看看,我們頑皮的猴子是不是又去闖禍了”我朝他吐吐舌頭“哈哈,再皮的猴子,也被獵人發現了”這時裏麵聽見我們說話的聲音,傳我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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