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哈齊的笑臉似乎已經凝固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夢境中,仿佛又迴到了大學時代,我和蕭寒在野地裏放風箏,追呀,跑啊,累了就並排躺在草地上,嗅著青草的芬芳,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寒拉著我的手,十指相扣,心中激蕩著幸福……忽然,蕭寒變成了哈齊。我也從夢中驚醒,已經東方發白,又小憩了片刻,方才起來。

    康熙和多羅王爺在帳中喝茶聊天,讓阿哥們各自隨意遊玩。沒有興趣聽他們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趁別人不注意,溜了出來。站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心情也會豁然開朗。我緩緩的走在草地上,依稀可以感受到草的柔軟,不知道走了多遠,有些累了,索性躺在草地上,眯著眼睛,任憑往事流過心房。屈指算來,來到清朝已經六年多了,恍然如同隔世。青衣的記憶仍同昨日般清晰,反而好些瀟遙的記憶已經模糊。原來我一直沒有遺忘,在蕭遙的世界裏過著青衣的生活,從未真正的做過棟鄂瀟遙。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感覺好像有人來了,急忙睜開眼睛。哈齊王子已經在我身邊坐下,身後的大白馬,悠閑的吃著草。“你怎麽也出來了”我問哈齊。“看到你久不迴來,出來找找你”哈齊迴答,自然的好像我們早就相識一樣。我忍不住說:“你長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哈齊摘了一片青草葉子,放在嘴邊,悠揚的樂曲響起,清亮中透著絲絲憂鬱,象是一位姑娘在細細訴說往事。一曲終了,瞬間深邃的眸子裏泛上一絲憂傷。我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哈齊忽然又笑了:“你叫瀟兒”我幽幽的說“我不叫瀟兒,我叫青衣”。哈齊低聲念著:“青衣、青衣……”也不問我為什麽大家都叫我瀟兒,又接著問:“和我相像的那個人,是你喜歡的人吧”原想我已經可以做到喜形不於色,哪知道所有的心事都已經寫在臉上。

    “喜歡騎馬嗎?”哈齊忽然問,我搖搖頭,又點了點頭。“與我共乘一騎,如何?”我笑了笑“君子坦蕩蕩,有何不可”。哈齊先扶我上馬,然後自己也躍了上去,雙手環過我抓住韁繩,說了聲:“抓緊我”,隨著一聲“駕”,大白馬放開四蹄,離弦的箭般衝了出去,耳邊聽著唿唿風聲,原來騎馬也會有這樣的享受,好象會飛一樣。感覺馬放慢了速度,睜開眼睛,已經到了營門。哈齊先跳下馬,又把我抱了下來,“到了,迴去歇吧”我應了一聲,向自己的帳篷走去。到了門前迴頭看,正好對上哈齊含笑的眼睛,我衝他搖了搖手,示意我先進去了。

    鏡中的人,麵色緋紅,難道我喜歡上他了,想到這兒,不由得心頭一緊。現在的我還有愛的權利嗎?還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嗎?門口有人走動的聲音,忙問:“是誰在外麵”“格格,奴才是小桂子,昨個皇上乏了,今晚就不一同用膳了,萬歲爺吩咐奴才通知格格”我吩咐了聲“知道了,你迴吧”。

    “辛苦最憐天上月,

    一夕如環

    夕夕都成玦,

    若似月輪終皎潔,

    不辭冰雪為卿熱,

    無那塵緣容易絕;

    燕子依然,

    軟踏簾鉤說,

    唱罷秋墳愁未歇,

    春叢認取雙棲蝶。“

    我正獨自在帳中看書,就聽見門外有人說:“瀟兒,我們進去了”也不等我迴答,十三、四阿哥已經進來了。十三笑著說:“你今天怎麽這麽有雅興讀納蘭性德的詞啊”我急忙起身,讓他們坐下。“閑著無聊,隨手翻翻”我一邊斟茶一邊迴答。“你的字倒是大有長進”十三拿起案上的紙邊看邊說:

    “突然我又想起你的臉,突然我又想起你當天的叮嚀;

    明明滅滅星光的夜裏,恍恍惚惚我又看見你的臉;

    點點滴滴往日的眷戀,尋尋覓覓又再迴到我的身邊;

    苦苦安頓撫平的迴憶,驟然散落一如繁星的碎片;

    ----迴憶之前忘記之後----”

    我伸手想要奪迴十三手中的紙,被他巧妙的閃過。“雖說全然沒有韻律,思念的意境卻是表現的淋漓盡致”。十三忽然不說了,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四阿哥,緩緩的說:“瀟兒,你到底還藏了什麽,先是唱曲,又是做詩,還有多少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四阿哥也用探究的眼神看著我,急忙奪下十三手裏的紙,有些訕訕的說:“就你多事,我瞎寫著玩的,也能引起你這麽多話”。見我如此,十三也沒有追問下去,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兩人就起身告辭了。

    局勢的發展越來越脫離我的想象,皇上忽然下旨迴京後,就籌備我和太子的婚事。不知道如何接旨謝恩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十三因為在我的婚事上公然衝撞了皇上,被皇上關了起來。一想到要和太子完婚,太子妃石氏幽怨的眼神忽的清晰起來。這算什麽,第三者嗎,或許應該稱做第五者、第六者……甚至更靠後。不對,第三者起碼還有感情支撐,可我有什麽,什麽都沒有。守在高高的宮牆內,等著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臨幸,還有強作歡顏,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依著十三、十四的個性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亂子來,霍然間明白,我陰差陽錯的到來,隻是給別人徒增煩惱,百害而無一利。想到這兒,我突然想笑,也許隻有我死了,才是最好的結局。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從教分付,綠窗紅淚,早雁初鶯,當時領略。自盡斷送,總負多情,忽疑君到漆燈風,癡數春星。淚咽更無聲,止向從前悔薄情。憑仗丹青重省識,一片傷心畫不成,別語忒分明。午夜鶼鶼夢早醒,卿自早醒儂自夢,泣盡風前夜雨鈴。

    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選擇自殺。一直以為,自殺是懦弱的表現,是不負責的逃避。而今時今日的我,卻選擇三尺白綾結束如花的生命。在我踢開腳下木凳的時候,心情平靜的幾乎無法想象,永別了大清、永別了草原、永別了愛我和我愛的人……腦海逐漸空白、靈魂漸漸遊離。

    身邊不斷的有人走動,我想睜開眼睛看看,無論如何用力,卻無法睜開。我已經死了嗎,這是那裏,是地獄,還是天堂,又或者是已經迴到了二十一世紀。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康熙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對什麽人訴說,又像自言自語。“如此鮮活的一個少女,品貌出眾,才華橫溢;一顆晶瑩剔透的心,處處為人設想,時時體諒他人,卻被朕逼上了絕路。朕可以想象得到,在她臨走的那一刻,想的還是用她的死換取其他人幸福;瀟兒啊,你體會到朕兩難的心情,難道你就不知道你的離去會讓多少人痛不欲生嘛……”說到此處,康熙竟無法繼續下去。人死了,真的靈魂不滅,我控製不了軀殼,不能言語,隻能默默的傾聽。

    “皇上,人死不能複生,您節哀吧,瀟格格如果知道您如此傷心,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寧的”是康熙貼身太監三公公的聲音。靜默了一會兒,康熙道:“三德子,吩咐擬旨,固倫公主棟鄂瀟遙,忽染頑疾,暴死熱河,太醫雖極力救治,最終無力迴天,於康熙四十九年八月初十賓天。尊其遺願喪事一切從簡,安葬於永陵,加封諡號和孝仁公主”我的意識逐漸模糊,難道是靈魂也要散去了。

    哭聲穿越草原,我已感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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