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麵載水泥的大卡車從遠處顛簸而來,如一頭笨重可愛的大象。

    紐家坳男女老少一齊動手,人們興奮的微笑著,互相祝福著,有的接上水,澆濕了路麵,有的把水泥抬到路麵,有的開始攪拌混凝土,到處是男人的吆喝聲,女人的說笑聲,孩子你的歡唿聲,小鳥的歌唱聲,徐老五拖拉機的吼叫聲,一車一車的沙粒石子從徐老五的拖拉機鬥裏翻下來。

    僅僅六天的功夫,一條寬敞,堅實的水泥路澆鑄而成。

    徐老五高興地說,我的拖拉機可以在上麵打滾,翻跟鬥了。

    在平安河岸,做了一個大碼頭。

    “閣,這幾天,你父親總說肚子疼,你什麽時候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母親對婉閣說。

    是呀,在外麵總擔心父親的身體,擔心他的胃潰瘍,可迴家這麽久了,竟把父親的病忘了。

    第二天,婉閣纏著父親去醫院,可父親就是不答應,就沒大事,多少年了就這樣,生死天注定。

    婉閣急了,嗚嗚地哭了起來。父親這才答應去,婉閣破涕為笑。

    醫生說要做胃鏡檢查,出來的時候,父親臉色蒼白,不住地嘔吐:“什麽檢查,這麽難受,嘔個不停。”

    “這是胃潰瘍最準確有效的方法。”

    醫生把婉閣叫進去說:“你父親的病很可能惡化了,我們初步診斷胃癌,且已轉移,但確診還等病理檢查出來,一星期後你再來拿化驗單。”

    婉閣腦袋轟地一聲,房子在旋轉,婉閣趕緊座下,閉上眼。

    婉閣很清楚,醫生的話是基本定了性,婉問醫生:“醫生,如果是胃癌,還有治愈的希望嗎?”

    “如果是這樣,治療的意義就不大了。”醫生的話既專業又冷冷生生的。可是,麵對病魔,醫生又如何能說出溫暖如陽光的話呢?

    “爸,我們迴去吧,醫生說吃點藥就沒事了。”婉閣笑著對父親說。

    父親沒看婉閣:“下次再也不做這弄死人的檢查了。”

    一個星期後,婉閣抱著一線希望來到醫院,她渴望病理檢查能出現奇跡。或許醫生會告訴她醫學界出現了奇跡,昨天醫學家攻刻了胃癌。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病魔是無情的,它對人類挑戰的雙手充滿殘暴和猙獰,在這殘暴的君王麵前,在這猙獰的麵孔下,人類顯得蒼白無力。病理檢查和醫生說的相一致,沒有任何的出入。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醫生告訴婉閣,父親最多還有半年的時間。

    婉閣一聽,嚎啕大哭起來,這淚水如決了堤一樣,洶湧而下,全是婉閣憂傷的血,悲痛的思念。

    可這就是真實的人類,就是人類生存的真實環境,是不可變更的法則。痛也罷,苦也罷,誰人能逃脫。有的一生下來一就死亡,有的正當青年而逝,有的年過百歲而終,但終是一死,結果都一樣。所以,既然結果是已知的,那又何必太在意過程呢?

    迴到家,婉閣沒有勇氣把這個轟頂的消息告訴母親,可是,父親的生命隻有短短的幾個月了,還能瞞著母親嗎?母親一輩子或許受得苦比父親還要多,還要深。隻要是好吃的,母親從來不吃一口,全留給了父親,父親生病了,她會幾天不睡覺,而自己病了,卻總是不說。在她眼裏,父親是天,是她生命脈存在的幾乎全部的意義。

    該如何對母親說呀,婉閣躺在床上,一陣陣的悲痛襲上來。想起小時候跟著父親去水溝裏抓泥鰍,石雞,有一次,婉閣被蜜蜂狠狠地蜇了一口手指頭,疼得大哭不已,父親小心地把蜂剌挑出來,然後把婉閣的小指頭放在嘴裏,拚命地吮吸,又在山上抓了一把草藥,嚼碎了按在紅腫的傷口上,也奇怪,很快就不疼了,小婉閣露出了好看的笑容。還跟著父親去很遠的地方抓甲魚,逮兔子。地裏的莊稼活從來不讓嬪閣沾邊,他總說婉閣的根不是紐家,是在外麵的世界的。

    上初中時,去學校要走十幾裏的山路,父親背著一雙棉絮,手裏拿著婉閣的衣服,還把書包也背在肩上,就是要讓婉閣走空手路,硬是這樣背到了學校。

    後來讀高中,父親總是從少得可憐的收入中拿10元,20元給婉閣,讓婉閣吃好一點,穿好一點,多買點書看。為了婉閣讀高中,父親硬是多種了別人家廢棄的五畝地,起早貪黑,累彎了腰。或許,父親的病根就是那時落下的。婉閣這樣想,更是心痛碎了。

    在婉閣的記憶裏,小時候的一件事讓她至今不忘。

    八歲那年,一個七月天,父母在三裏外的地裏收割水稻,這烈烈太陽,如老虎一樣,似乎要吃人下去一樣。婉閣想,要給父母送點水去,於是,用竹林筒舀了滿滿一筒水,光著腳丫就走。地上的紅土燙得嚇人,婉閣白嫩的腳走在上麵,像針剌一樣。婉閣一顛一顛地走著,竹筒裏的水也隨著一點一點的往外溢。她盡量的把水端平一些,可很快,一筒水隻有半筒多一些了。這時,婉閣覺得啜子裏直冒煙,真渴呀,可是,這水說什麽也不能喝,是給父親和母親的呀,小婉閣這樣想著,拚命地往前走,這路怎麽這麽長,還不能看到父母,路邊原來綠意盎然的草都低下了頭,水溝裏一隻隻的泥鰍,鱔魚試探著伸出頭來,或許外麵要涼爽一點,可很快又縮迴去了,外麵還要熱。幹裂得見了底的水窪張開幹渴的嘴,仿佛讓婉閣給口水喝。

    終於,看到了父母,婉閣興奮極了,大聲叫道:“爸媽,我送了水給你們喝。”

    突然,婉閣隻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曉得了。

    婉閣躺在父親懷裏,閉著眼,嘴唇裂得出了血,微微顫動著說:“水,水,我要水。”

    父親拿來水筒,可裏麵的水已全流到了燒焦了得路上,父親把水筒倒過來,慢慢的有幾滴水流淌出來,滴在婉閣的唇上,婉閣緩緩睜開眼,見到父母說:“爸媽,你們喝水了嗎?我送了涼水,是井裏水,很甜的。”

    母親流著淚說:“喝了喝了,你是我的好女兒。”

    後來,母親告訴婉閣,那次中暑差點送了命。

    婉閣正迴憶著,這時,母親進來了,看到婉閣淚流滿麵,急忙問:“你告訴媽,是不是你爸的病呀。”

    “媽”,婉閣撲在媽媽懷裏,泣不成聲。

    母女倆抱頭痛哭,母親曉得女兒心裏的苦,女兒更曉得母親那似海似山的憂愁啊。

    後來,婉閣還去了幾次醫院,一些有名氣的大醫院也去了,可醫生者搖搖頭,說進行艱苦無為的化療或手術,不如現在活得開心幸福點更實在,婉閣想醫生的話是有道理的。

    於是,婉閣隻要有時間就陪父親,隻要父親高興,婉閣就有無盡的幸福和溫暖。可是,她怎能知道,父親能有女兒的陪伴,是更大的幸福呀。

    在父親彌留的幾天裏,你親瘦得隻有骨架子了,

    一口東西都進不了肚,他對婉閣說:“其實,我的病我早就曉得,我隻想讓你比我更高興。”

    婉閣一聽,伏在父親幹枯的胸前痛哭不已,肩膀

    劇列地抽搐著,父親幹枯的手緩緩地摸到婉閣冰涼憔悴的臉一,正要張口說什麽,突然那隻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了,婉閣知道父親就這樣安靜地走了,永遠不迴地走了。她緊緊握住父親的手,搖晃著父親的肩膀,可是,父親永遠迴不來了,就這麽簡單,這麽憂傷地和女兒作別,和所有的親人作別了。父親一輩子在陽光裏留下的深深烙印,卻被吹來的風輕輕一吹,便慢慢主變淺,變淡,消失。

    父親 出殯那天,仇國威帶著他母親也加入了送葬的隊伍。老人家逢人就說,紐忠春是好人,好人死後是有好報的,他會有一條平坦的路走的。

    在父親高高的新墳前,婉閣和哥哥最後跪拜三下,然後告別親愛的父親。

    就在父親入土後第三天,紐春行的老娘也突然去世了,老太婆走的時候很安靜,是在紐春行早上叫吃飯時才曉得的。

    生命的來去就在一瞬間,生命的短促讓人類哀歎。

    轉眼又過了一年,嶄新的一年裏,春天走在最前麵,給紐家坳帶來新的生機,新的希望。

    這天,陽光暖暖地照射在樹梢上,從葉子間灑落下的陽光,零碎地躺在地上,婉閣坐在父親坐的那張小木椅上,盡情地享受著這陽光帶來的幸福和溫暖。

    昨天,鄉裏通知說,今天要開關於土地承包的會議,婉閣起身吃了母親準備好的滾燙的稀飯,身上頓時暖和無比。

    在鄉政府門口,有人叫:“紐村長,你好呀。”

    婉閣迴頭一看,是徐天財,比以前的徐天財派頭多了,光亮整齊的頭發,鮮豔的領帶,灰色的西服,左手夾一根正冒著白煙的香煙,唯一沒變的就是那張臉還是那麽黑乎乎的,那雙眼睛還是那麽充滿生意人的精明和智慧。

    “你發了,神氣多了,現在做什麽生意。”婉閣笑著問。

    “哎,隨便混口吃吃,在我們家附近承了一百幾十畝地,光種水稻,對了,你們紐家坳有很多荒田,能不能讓我承包呢?”徐天財問。

    “是嗎,做地主了,這事我迴去再和大家商量一下。”婉閣沉思了一下,覺得這樣做並不是不可以,與其讓它荒,不如承包更好。

    這次鄉裏的會議,主題就是讓農民不能有荒田,能種的都要種下,田多人少,沒有勞動力的村子,可鼓勵私人承包,簽個承包合同。

    迴到紐家坳,婉閣和才叔權叔,紐望行,紐春行,一起商量這件事。

    紐春行氣唿唿地說:“舊社會農民沒地種,新社會農民有了土地,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現在你們居然要把土地租給別人去種,這不是培植新地主嗎?”

    耽閣笑著說:“望行叔,以前農民租地主的地種,現在是地主租我們的地種呀,這一樣嗎,完全不一樣,土地是我們的,隻是現在農民勞動力百分之八十都到外地打工去了,你看我們村一千多畝地,種得還不到一半,不是不想種,是沒人種,比如說你們家十幾畝地,隻種了四畝多點吧,你為什麽不種呢,因為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是嗎?”

    權叔也說:“還有,我們的地是租給別人種的,不是賣,是有期限的,要簽合同,我們可以把好田,肥田留給自己種,差田,死田全承包出去,合同期滿了,到時,這田迴到我們手中時,就不再是雜草叢生的荒田了,而是被承包人種肥了的活田了,這一舉兩得事不什得去做嗎?”

    紐春行咧著嘴,滿臉的肌肉顯出一股忿恨的血液,露出一顆新嵌的金牙,閃閃的發著光芒。他使勁吞了一口口水,起身走了,帶走了那閃閃的光。

    在全村大會上,村民們對這件事意見不一,有的說就是承包也不能給外地人;有的說情願荒也不出租土地;還有的說這徐天財膽子可真不少,也不怕會有一天當地主給鎮了。

    婉閣緊鎖著眉,美麗的大眼睛凝視著前方,在大家的嘈雜聲中,她曉得農民是看重土地的,對土地有一種依賴的情結,他們不會放棄土地,更不會把土地讓給別人,因為這土地來之不易呀。

    婉閣大聲說:“鄉親們,我們紐家坳的祖先在南宋時期就因戰亂而來到這裏,看中也就是這裏有可以養生的土地呀,土地是農民的本,沒有了土地還叫農民嗎,不叫。但一千多年過去了,白雲蒼狗,中國的改革開放日新月異,這二十年來,變化是大的,有目共睹,我們紐家坳的勞動力大都不在家,常年的不在家,這土地荒了近一半呀,看了叫人心疼,現在給人承包,是一條好的出路,不管是誰包,紐家坳的人,外地人,甚至外國人承包,一個原則,誰出的承包費高,就給誰。不過,大家放心,出租的田姓紐,決不會隨外姓,土地是緊緊攥在我們手裏的呀。”

    村民們議論紛紛,但多數是同意出租的。

    很快,和徐天財簽了三年的承包合同,承包費是每畝每年100元。這次,紐春行很快地拿出印章蓋了大印。

    這個徐天財可真是有本事的人,紐家坳這廢棄了多年的五百多畝地,有旱田,水田,被他一折騰,全都平平整整了,種上了稻子。他說這沒水的田也可以種水稻,是新產品種,不需要用水,就是天一滴雨也不下,也能長出穀子來。

    人們聽得到目瞪口呆,誰也不相信徐天財說的話,竟會有這樣的事。可是,當徐天財從山坡上收下一車又一車的黃澄澄的穀子時,人們才如夢方醒,真有這樣的奇事呀,還好合同期隻是三年,要不,這個徐天南可掙飽了。

    這天,婉閣剛端起碗吃中飯,徐天財急急地進來了,說他剛收的穀子無蹤無影地少了五袋子。就是剛剛吃了一下飯就被人偷了。

    婉閣讓徐天財先迴去了,她準備吃了飯去查查。

    徐天財剛走,紐望行來到了婉閣家。

    雖然很少聽到他的聲音,但婉閣很多事都喜歡和他商量。一看到他進來,婉閣便問:“望行叔,徐天財的穀子被人偷了五袋子,你曉得是怎麽迴事嗎?”

    紐望行迴頭望望外麵,聲音幾乎輕得聽不見:“婉閣,我跟你說,可不要和別說是我說的,這是炳河做的事,剛剛我從地裏迴來,看到的。”婉閣一聽,馬上來到紐炳河家,隻見紐炳河正在和他老婆喝酒呢,看見婉閣進來了,兩個人一個也不抬頭,一杯一杯喜滋滋地喝著。尤其是那女人,紐春行的大女兒,嘴很誇張地動著,吃菜的聲音比炒菜的聲音還要大,喝酒的聲音就如牛飲水一樣。用了眼睛裏極少的一點餘光輕輕斜斜地瞟著婉閣,那樣子似乎是在欣賞一個令人快意的故事。

    婉閣看看這兩個幾乎成了啞巴的人,心裏雖有說不出的如他們打出的酒嗝樣的味道,但還是輕輕地說:“炳河叔,正吃飯呢,有點事和你說,徐天財的穀子被人偷了,你曉得這事嗎?”

    婉閣在路上就準備好了對付紐炳河撒賴的話,可是紐炳河的迴答讓婉閣大吃一驚:“是我推來的,不是偷,是推,曉得嗎?今天用車推來的,明天我還要用拖拉機去拉一車迴來吃。”

    “為什麽?”婉產忍不住問道。

    “明年我來承包,讓這小子給我滾蛋,聽說國家還有種田補助,一畝地有好幾十塊呢,這麽好的事不能給了外人。還有我看不慣他和人家寡婦勾勾搭搭,讓他去死吧。”紐炳河咬牙切齒的樣子。

    婉閣一聽,端了把椅子自己座下,看著這兩個正唿哧唿哧吃飯的人說:“這是簽了承包合同的,不能說變就變吧,這做人也不能到這份上呀。”

    婉閣正要說下去,突然聽到女人的聲,幾乎是怪叫出來的聲音:“我一把就把那合同撕了,怕什麽,一個外地人,敢在紐家坳把腳伸得那麽長,那麽寬,把了天了。”

    婉炳河的女人用筷子狠狠指指外麵,好像徐天財就在外麵,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像一頭發了瘋狂吠不已的狗。

    婉閣用一種極其厭惡而又不易覺察出來的眼光看著這個婦人,把眼睛轉向紐炳發,她認為紐炳發要比這個女人強多了。

    “炳河叔,我從小就曉得你是個敢說敢做,有膽識的人,我很佩服你。可是,如今的紐家坳正處在新舊交替的關口。就好比一棵桔子樹生了病,有人給治病,然後還會完好的送還給我們,而這個人隻需要我們送給他僅僅一樹的桔子,我們還不幹嗎?更多的桔子在等著我們摘呀,以後還有更多的外地人來我們紐家投資辦廠子,甚至還會有外國人,你都一一趕跑嗎?還有你說到的徐天財和寡婦的事,這種事如何去說呀,人家也是人呀,不能談談嗎,聽說徐天財的妻子去年就去世了,這也是合情合理的呀。“

    婉閣的話聽起來好像是有那麽一點道理,紐炳發心裏暗想,隻見他放下筷子,聲音放慢了許多:“婉閣,你是個一心為紐家坳的人,我從心裏敬佩你,你今天 能來,我看在你麵子上,又放了這小子一馬。”

    “炳河叔,光為自己活著,是小活,為紐家坳的人活著才是大活呀。”婉閣一笑,一揚春天般的臉走出了紐炳河的家。

    剛從紐炳河家迴來。才叔急急地跑過來說:“剛剛來了十幾個人來說是釣魚,也沒打個招唿,不曉得是哪個單位來的。這池塘是果伯承包了的,怎麽能說釣就釣呢,果伯都快急了。”

    婉閣和才叔來到池塘邊,隻見果伯正大聲和這些人說著什麽。

    紐春行也從遠處跑來了,把果伯扯到一邊:“果哥,這是我叫來的,縣勞動局來的領導,錢會給你的,村裏出,嘿黑!”

    可是果伯卻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奇怪的目光看著紐春行:“村裏出,你說的很輕巧,一句話就可以了,你還曉得還欠我多少魚錢嗎?五百多呢,再釣,先交兩百元壓金,要不,門都沒有。”

    果伯這迴可算是出了口怨氣,這麽多年的積憤終於一泄而出。他要對這個以前指手劃腳的村支書報複,因為他總以為這塘裏的魚好像是他自己的。

    紐春行一句話也沒說,內心卻是一陣陣的傷感,要在前幾年,這老頭敢這樣和我說話嗎,時過境遷,也隻能如此了。

    婉閣對果伯說:“果伯,你別急,這村裏以前欠你的錢,明天你就可以到村委會來領,你放心。”

    這時,那些要釣魚的人也收起了東西,上了車,掃興而去。

    紐春行在後麵大聲大氣地叫著,樣子很悲慘。婉閣和才叔相視一笑,果伯笑得更好,更甜,因為明天他可以領到那原本就是自己的錢。

    紐望行曾對婉閣說過,村委會一年下來,光吃喝就要開支萬元左右。

    婉閣不由得想起上次何承鬆局長來釣魚的情景,那次果伯陪著他釣了足足一個上午,史釣上來一史紅鯉魚,何承鬆高興得你像個小孩子,可就是那隻魚,中午每人都吃了,還邀了果伯一起來,說這是他自己請客的,走的時候付了魚錢給果伯,還說了幾句話,讓婉閣猶如在耳:“釣魚就是釣人格,隻有好的心態,好的意願在裏麵,才能真正做一個釣客,真正在釣魚中享受到大樂趣。否則,釣魚就成了貪欲的井口,成了滋生腐敗的鴉片。”

    劉仲勳打來了電話,說他想在紐家坳投資辦廠。看中了紐家坳那漫山遍野,鬱鬱鬱蔥蔥,密密匝匝的翠竹,有一位日本朋友願意合作,想帶朋友一起到紐家動看看環境和條件。

    婉閣一聽,在電話裏呆了好幾分鍾,興備地問劉仲勳:“仲勳,你真好,是真的想來投資還是因為我呀,不過,紐家坳是一個極好的投資地呀。”

    劉仲勳說:“我投資的欲望更大,婉閣,你是紐家坳的女兒,我會隨著你把你母親一樣的紐家坳變成一個更美麗,更繁華的地方。”

    這一夜,婉閣興備的在日記裏寫下許多,再過半個月,就是端午節,劉仲勳如能來看看平安河裏壯觀的賽龍舟多好啊。窗外皎潔的月光裏,裝滿了婉閣美好的幻想,件件往事都融入了善解人意的月色裏。

    沒想到的是,在端午節前一個星期,劉仲勳就和那位日本朋友來到了紐家坳。

    讓婉閣感到驚奇的是劉仲勳會講一口流利的日語。

    還是在屋後那座美麗的山坡上,婉閣偎在劉仲勳雖不是很壯實但充滿力量和詩意的懷裏。

    劉仲勳認真的捧起婉閣美麗的臉,細細地看著,然後,久久地吻著,一陣又一陣的吻著,而一陣又一陣的梔子花香隨風襲來。

    劉仲勳把臉埋進婉閣的發間,拚命的聞著:“你用了什麽洗發水,這麽香呀。”

    “不是洗發水,是梔子花香,這都不曉得,真不聰明。”婉閣甩了一下頭發,仰起臉,甜甜的望著劉仲勳。

    梔子花在紐家坳是倍受親睞的的,每年農曆四月初,便會長出花蕾,孩子你便把碧綠的裹得貼緊的花蕾摘不來,放進盛滿水的碗裏,第二天一早,梔子花便綻開了,這提前開放的梔子花更美,更純,更惹人喜愛,所以梔子花被人們采摘是在花蕾期,而到真正盛開時卻少人問津。是因為這時花朵的芬芳已散盡,而且花蕊裏有許多極小極小的黃色小花蟲。梔子花才能少皆宜,不管是小女孩子,還是年輕的媳婦,抑或是八十老嫗,隨便摘一朵,兩朵戴在頭上,到處是一片芬芳,走到哪裏都有梔子花的香味撲鼻而來。

    劉仲勳似乎陶醉在濃濃的梔子花香裏,他吻著婉閣芬的秀發,光潔的額,吻著那明亮聰慧的眼,白淨美麗的臉,朱紅滾燙的唇,柔軟芬芳的頸。婉閣閉著眼,盡情享受這愛情天空下的自由各徜徉,享受這愛情月光下流淌的美妙音符。愛情的話語在相擁相抱中沉積,愛情的詩行在陣陣的花香裏飛揚。婉閣那香甜的笑容在他心裏激起陣陣波濤,波濤退後,會有美麗的花朵等著去撿拾。

    劉仲勳還告訴婉閣,思瓊很快要迴家的,隻等著廠子辦好。

    婉閣一聽,不由得想起徐老五,思瓊肯定是要迴來的,她的心裏有徐老五,這瞞不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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