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安確實是挺累,也就真的睡過去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總之醒來是他竟然依舊坐在床邊,在她習慣性往被子裏埋首的時候,他抬手將被子往下拉了拉。


    「醒了?」他聲音低低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吻安瞬時轉過他的手腕看了時間,然後坐起來,低眉揉了揉眼,「你怎麽還在?」


    他低眉,聲音淳沉,「不該第一時間給你個解釋麽?」


    她頓了頓,然後淺笑,好像也沒打算聽,一邊往床外挪。


    語調淡淡:「第一時間都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


    宮池奕止住了她下床的動作,臂膀微微用力就把她帶到了麵前,「如果那個時候告訴你,隔著半個地球,你腦子裏該有多少劇情庸人自擾?」


    她也不掙紮,安分坐著,淡笑,「庸人自擾總比被欺著、瞞著要好。」


    他微微蹙眉,知道和她爭辯隻會讓她更生氣,更不拐彎抹角。


    沉聲道:「我進房間,到易木榮敲門不超過三分鍾,我出門時房裏什麽樣,進門時也便是那樣。」


    他連外套都沒從指尖放下過。


    吻安仰眸,看了他好一會兒,可他一雙眼波瀾平定,一點起伏都沒有,更沒有瞎編的成分。


    片刻,她機械性的彎著唇角,眉眼亦是,「那湯喬是覺得好玩?」


    「我也問過你,那時候是不是剛從床上下來。」


    宮池奕眉峰沉定,坦然,他是剛從床上下來,被扯到床上剛立直身子下床,易木榮便敲門了。


    她嘴角彎起的模樣沒變,就是看起來一片溫涼,「房間裏就你們兩個人,誰知道真假?」


    他適時的接了過去,嗓音很淡,「別人要的就是你這種心理,你能不懂麽?」


    吻安頓了一下,看著他沒說話。


    湯喬能第一時間眼巴巴的、又大著膽子直接衝到老爺子這兒找庇護,必然就是捏準了外人這種的心理。


    那天房間裏就隻有兩個人,孤男寡女,宮池奕還喝多了,他說的話幾個人會信?尤其她懷孕才是鐵錚錚的事實。


    她還是沒說話,表情好不到哪兒去。


    許久才看了他,「如果易木榮沒敲門,你敢說你們倆什麽都不會發生?」


    他低眉,嘴角弄了弄,「你這是胡攪蠻纏。」


    沒有的事假設這樣的如果有什麽意義?


    吻安轉了臉不說了,準備下床。


    但心裏還是悶著一層,尤其老爺子對著她說的那番話,三四年了她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有什麽話語權?


    可她總不能跟身體逐漸孱弱的老爺子爭辯,一口氣隻能自己憋著,憋了一下午很是難受。


    如果不是老爺子說動湯喬就是往他身上捅刀子,若不是怕他一激動就背過氣去,吻安可能當場能給湯喬兩巴掌。


    可她不想招個害死宮池中淵的名頭,她擔不起。


    所以走了兩步,她轉過身,臉色涼涼的看著他,「就算你沒碰,總歸她肚子裏是你的種,我噁心。」


    說完話,她忽然想起來餘歌說的,倉城那邊的醫院已經把他的東西銷毀了,湯喬哪來的種?


    柔眉蹙得緊了緊,舒了一口氣,懶得管,轉身進去洗漱收拾。


    國事、政事她可能站在他身邊,但這種糾纏,吻安實在沒那心思替他收拾,他若是真的愛,就自己把身邊亂七八糟的野花給清理幹淨去。


    所以用過晚餐,她那個還沒打開過的行李箱直接搬到了門口。


    宮池奕從樓上下來,眉頭擰緊,「做什麽去?」


    她沒看過去,自顧撕掉了箱子上張貼的託運條,語調略微自嘲,「老爺子看著我們離婚的,你今晚不迴大宅,我總不能等著他過來趕我?」


    他站在一旁沒說話,但知道她留在這裏是受委屈的,哪怕不和老頭子麵對麵,那種情緒會壓著她。


    「去薛老那兒住?」他問。


    吻安搖頭,「去看他一眼就走。免得影響他老人家發病。」


    外公的身體比宮池老爺子還差,稍不注意受了刺激就得叫醫生,家裏人都仔細著,她都怕自己受不住情緒影響到外公。


    宮池奕沒攔著她,隻沉聲:「過兩天我去找你。」


    她沒說什麽。


    快出門的時候看他跟在身後,終於又停了一下,轉過頭,皺著眉。


    「你說為什麽你就總是這麽招蒼蠅呢!」很顯然,她心裏還是氣,但是不知道該朝哪兒發,憋得慌。


    宮池奕聽完愣了一下。


    長腿邁過快半人高的行李箱,立在她麵前,手臂微攏把她擁過來,「知道你心裏憋屈。」


    瞬間又轉了話音,「盯著你的也不少。」


    從當初的柯錦嚴到鬱景庭,又來個玄影,中途席少之類的都沒算。


    吻安一聽,一秒鍾涼了臉,語調也不由得拔高了,蹙眉盯著他,「你什麽意思?!」


    「他們往我床上怕了麽?」


    「他們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算計我麽?」


    「說到底就是你自身的問題,我被真愛所以不被算計,你那是被覬覦,你本身不夠完美才被別人鑽了空!」


    雖然邏輯有些怪異,但他隻是低眉讓她說了個夠。


    隨即薄唇微動,嗓音低平,「罵出來心裏舒服些了?」


    吻安盯了他一會兒,一手拉過行李箱。


    上車之際,她板著臉,「他們若若怕我的床,我照單全收!」


    宮池奕跟上去的臉色沉了沉,在她之後一步鑽進車裏,冷聲:「送你過去,也很久沒去看薛老了。」


    一路上她本是不打算說話的。


    奈何湯喬的這個事就像梗在喉嚨裏的刺,上下不得,讓人噁心。


    吻安臉色,「再來這麽幾個我也受不住,身不累心累,要麽你就從了她吧?人家一來就能給生個孩子,多完滿?也許你爸的病就全好了。」


    宮池奕側首,沉眸睇了她一眼。


    她轉了過去,語調淡下來,「如果肚子裏不是你的種,她沒那個膽子,至於無緣無故冒這麽大的險麽?」


    宮池奕微倚靠背,嗓音淡淡的,「別忘了湯岸曾經栽多大的跟頭。」


    雖然過去兩三年了,但對他湯家來說,那的確是結結實實的無妄之災,先前湯岸也沒得罪宮池奕,結果就被設計了那麽大一個陷阱,誰不冤?


    本就被老丈人黃老邪壓製著,那之後更是在倉城抬不起頭,很多時候被人恨不得吐口水的感受,一般人是無法體會的。


    所以,迴過頭陰他一迴不奇怪。


    就怕這背後還被誰利用著。


    「與我無關。」吻安氣哼哼的目光轉向窗外。


    關於什麽陰謀權術,全是他的布局,她一度以為解決內閣的事之後可以平靜的拍戲,生活滋潤一些。


    忽然插出來這種事,心裏就是不爽快。


    哪怕宮池奕說了「我會解決。」她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宮池奕把她送到薛老的堡樓,又將她送到機場,看著她進了安檢口才迴家。


    吻安是的確不想去管這件事,因為但凡想到她就已經很火大,隻得專心的拍戲。


    迴到香堤岸,想到湯喬還曾經進來住過,雖然都翻新過,但第二天依舊請了幾個家長把別墅裏裏外外收拾了一番。


    後邊的半個月,她不知道湯喬在倫敦的大宅怎麽被老爺子保護著的,也不想知道。


    但是半個月之後,聽說湯喬身後跟著老爺子的人浩浩蕩蕩的迴倉城養胎了。


    這簡直是倒她的胃口,但她自顧做自己的事。


    這件事不脛而走的時候,偶爾能聽到那麽一些議論,說她在宮池奕那兒已經過氣,湯喬成了新寵。


    這自然是湯喬樂見其成的結果。


    對消息走漏這件事,宮池梟也很無奈,皺眉看著老三,「你也知道老頭子的性格,他把他半生成果的毀爛、把你的一切變化都怪罪到顧吻安頭上了,這樣的機會,當然要把她徹底隔絕在你的世界之外。」


    「我理解你百口莫辯的心情,要說湯喬這女孩也的確能抓重點,她挺著個肚子,全世界都不可能信你,又把老爺子拉到她身後撐腰……」


    頓了頓,繼續道:「但爸身體不行,你還是按捺一些,別真把他氣出個好歹,你後半輩子要背陰暗的名聲。」


    宮池奕單手別在兜裏,另一手指尖燃著徐徐煙霧,漫不經心的吸了一口,目光也很淡。


    「多久出檢測結果?」他沉聲問。


    宮池梟道:「薛音說差不多三個月才能檢測。」


    宮池奕沒再多問。


    當晚,他從倫敦飛倉城,這已經是半個月的第二次過去了,上一次去的時候吃了閉門羹,沒見到她。


    她現在是誰都不見,拍戲的行程都不外泄,劇組小場務給人透漏消息,第二天就會被立刻換掉。


    但這一次他過去,直接去了她的片場。


    衣服沒換,雖說秋末冬初,中午的太陽很明媚,但溫度並沒多高。可他外套搭在肩上,簡單的白襯衫、西褲,長腿簡單邁步都透著迷人氣息,一股子悠逸,又神色沉淡老遠微眯眼看著她。


    吻安一見他,轉頭瞪了桑赫,必然是他告訴宮池奕地址的。


    桑赫摸了摸鼻尖,以最快的速度下去了,「午休,我先去吃飯了!」


    很相似的場景,隻是這一次宮池奕沒有帶飯盒過來。


    更相似的是,有人如法炮製的在宮池奕的腳後跟到了片場,身後跟了四五個大塊頭的保鏢。


    大太陽的天,全都是黑衣黑褲,一副墨鏡,派頭十足,隻讓人想到「大張旗鼓」,不知道的以為來捉姦了,劇組的人都在引頸張望。


    吻安卻蹙著眉,沁冷的掃過麵前的男人,「晦氣!」


    說罷,從座位起身,打算自己去用午餐。


    湯喬已經到跟前了,一手扶著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怎麽迴事。


    吻安閉了閉目,幹脆不走了。


    她很不喜歡女人之間爭來爭去的戲碼,她的電影裏也幾乎不會出現這麽幼稚的橋段。


    今天她自己卻要演一段了。


    片場那麽多人,還有過來送餐的指定人員,都在朝這裏張望。


    似乎都在等著看好戲。


    湯喬坐在了吻安剛起來的那個位子。


    很明顯的表達著她成功代替她上位的意思。


    周圍細細的議論:「看來是真的啊……這湯喬也挺有一手,悶不吭聲的就上位了!」


    「沒見顧導這麽尷尬過。」


    尷尬麽?


    吻安沒覺得自己尷尬,她低眉睨了湯喬一眼,「這麽冷的天,籌碼還是要握緊些,小心凍出個好歹來。」


    又清傲的扯了扯嘴角,「總歸你來了也無濟於事,這身子能守得住、滿足他?」


    她說話時表情都懶得調配,麵向宮池奕卻媚妖的彎了眼角。


    抬手便熟稔的勾了男人冷硬的下巴,大熱的天,貼過去輕吐幽蘭:「你來找我吃飯?」


    話音微轉,「幹脆吃我得了?」


    隻有宮池奕看得到她高傲的眉角,一雙眸子清離的睨著他逼著演戲。


    他隻穿了白襯衫,沒係領帶,她輕挑魅惑的指尖微涼,撩撥著、幾乎穿過皮膚鑽到了他心裏。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他長臂一攬,多說一句都覺得浪費時間似的,幾乎是裹挾著她往片場外走。


    經過一個樓,一把將她擄進了樓道裏,按在牆角,低眉微眯眸。


    吻安已經冷淡淡的抬手,剛剛勾他下巴魅惑的手轉而撐著力道,一點沒客氣的傲然,「戲演完,你可以滾了。」


    男人也不惱,隻是這段時間沒見著她,心頭癢著。


    略俯首,嗓音微微低啞,「顧導經常這樣勾引其他男星嗎?」


    沒有哪個男人受得了她那副魅嬈的樣子勾起自己的下巴。


    她柔唇輕扯,「經常,屢試不爽!」


    知道她胡讒,宮池奕隻是低眉看著她,能讓她撒撒氣也是好事。


    手臂在她腰上緊了緊,「是不是又要出差去外頭拍?……我若不問,走前不打算打個招唿?」


    吻安沒點頭,但的確是這樣。


    他抬手撫了撫她剛剛耍冷傲迷亂了的發,自顧說著:「不忤逆老頭子的情況下讓事情曝光,隻能拖在時間上,左醫生轉院了,這事沒疏漏,就看看湯岸又勾結了誰而已。」


    她抬手看了腕錶,還是那句話,「你的事,跟我沒關係。」


    又看了他,「讓你爸別太過分,想保護湯喬就別讓她在我跟前晃,我手勁兒大,保不準就把野種打出來了。」


    這話讓宮池奕聽了有些想笑。


    嘴角也的確勾了勾,「去吃飯?」


    ------題外話------


    你們的腦補和評論有毒,暫時就不一一迴復了,反正沒那麽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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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樣呢,能牢牢記住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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