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這兒出了這麽大的事,其實隻是多了份扯閑話的材料,沒有人真正去關心。臊和尚這種人是人人恨,人人憎的屯姑爺,過去就傳說他跟小廟嶺的老尼姑有一腿,那個老尼姑怕不有五十多歲了,真是個下三爛。這樣的人死一個少一個,沒有人覺得可惜,反倒為本地除去了一個禍害,這一陣子再也發生過跳窗戶,串被窩的事情來。人們並不懷疑臊和尚是跳窗戶被豆腐張給殺死的,豆腐張可是很護那個閨女呢。誰要是敢動他家的張老丫,豆腐張那還不得氣的發瘋哪?張老丫就是他的眼珠,他的命根子,連村民們都不敢拿張老丫來說笑話。

    一切都恢複了正常,就連劉金姑都放下了懸著的心,臊和尚死了更利索,劉金姑沒有什麽悲痛的感覺。不知怎麽著,這一陣子總犯惡心,吃的飯都吐了出來,腸肚難受得很。找江湖郎中號了一下子脈,竟然說劉金姑這是有喜了。對一個小寡婦這麽說話,劉金姑真想撕爛他那張嘴。可是這一陣子看起來是真的有了喜,這一來可把劉金姑給愁壞了。要是在過去,還可以迴娘家跟銀姑偷著說一說,在外麵想一想法子。如今自己是個寡婦,是不能夠外出拋頭露麵的,連娘家都迴不去。

    劉金姑無可奈何,隻好能推一日是一日,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左右臊和尚人已經死了,偷和尚丟人,偷別的男人不丟人,寡婦嫁人的就多了去了。這一陣子婆婆總沒個好臉子,劉金姑心裏也挺憋氣的。誰稀罕吃她家這碗飯,不是你老王家強留下來的麽?劉金姑長了一副好模樣,就是肚裏帶著孩子,挺著個大肚子照樣有人願意要,狗嫌醜早就惦記上了。

    王老狠家屋裏,王妻正在沒好氣的與王老狠嘮叨著。王妻過日子是很仔細的,王老狠在外頭是個摟錢耙子,王妻在家裏是個裝錢匣子。若是見不到物,王妻是一分錢也不肯往外拿的。人是按習慣生活的,王妻早就心痛劉金姑整天白吃飯不幹活,這姑奶奶養到啥時候才是個頭?王家夫婦看的很嚴,總怕劉金姑對不住他家死去的大毛。這可是搭上了一頭黃牛的錢,怎麽著也不能做賠錢的買賣不是?劉金姑既不說嫁也不說不嫁,就這麽耗著,劉璃貓那個老猾頭好長時間不露麵了。這麽下去可是不行,近來王妻又發現了新的秘密。王妻可是過來人,生孩子可不是三個兩個的,跟雞下個蛋一樣。她看出來那屋子裏的人有些個名堂,就拿老王家人當傻子呢。

    王妻:“你就沒看出來?那屋的把家裏東西都搗騰迴娘家去了,連那口箱櫃都給抬走了,你也不管。我看那屋裏的這幾天總嘔吐,像是有了?不是招了什麽野漢子啦?我們還在這裏當傻瓜呢。”

    王老狠:“那可不中,吃我家的,喝我家的,還在外麵找野漢子?我得過去問問去。”

    王妻:“我問過二毛,三毛了,肯定沒咱孩子們的事,是不是於小屁的,那次不是來過麽?”

    王老狠:“於小屁早就沒影了,沒準是嚇的。這事咱家先查確實了,再找老劉家算帳。”

    王妻:“把劉三丫給咱家二毛也中,歲數小點,過兩年合房就是了。那屋的喪門星早些弄出去算了,正好給二毛騰出新房來。”

    王老狠:“不用你瞎操心,我啥事都心裏有數。”

    金姑屋子裏,王老狠威嚴的站著,居高臨下,劉大丫在炕沿上坐著垂頭不語。作為老公公來講,王老狠一直沒進過兒媳婦的屋子裏,主要是為了避嫌。就是這樣還是擋不住流言誹語,人們背後說些啥王老狠是一清二楚的,這地方人想的就是個邪。這一迴不來是不行了,王老狠必須問個明白話,再不能就這麽樣下去了。王老狠心裏其實早就打定了主意,隻是在選擇著行動的機會,現在機會到了。

    王老狠:“怎麽問你也不說話,肚裏的孩子倒底是誰的野種?別拿我家老小不識數,是不是於小屁的?不說出來明天我就把你賣到山裏麵去。”

    王妻衝了進來破口罵道:“不要臉的小賤貨,裝的倒挺金貴呢,男人剛死這麽幾天就守不住了。守不住你說話呀,誰不讓你嫁漢子來著?根就不正,你爹就是個帶犢子,我沒你爹那個娘家哥哥。我可是正經老劉家姑娘,你們一家倒底姓啥還不知道呢?供你吃,供你穿,整天還像仇人似的,見了老的小的就拉長個臉子,給誰看呢?誰沒打姑娘時候過過?誰沒當過新媳婦?看把你美那個樣,整天不夠你浪的了。好樣的誰稀罕你?山裏好小夥子有的是,拿五捏六的,要不就給個痛快話,我家可不願意這麽不清不混的。”

    劉大丫越聽越生氣,見王老狠黑著個臉,把心一橫,來他個胡攪蠻纏。

    劉大丫:“你們整天整夜的看著,我這屋外人誰能進來?問你自己家的人去,我還不知道找誰說道說道呢?”

    王妻狐疑的看看劉大丫,又看看王老狠,王老狠也楞在了那裏。這劉大丫是話裏有話,傻子都能聽得出來。二毛和三毛讓王老狠管的膽子很小,這就是棍頭出孝子,下麵的還沒有成人。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知道,王妻壓根就沒往兩個孩子身上想。劉大丫很少出門,也沒見到過啥野漢子往那個屋裏鑽。於小屁進來不大一會兒工夫,就被王老狠給罵了出去,也不大可能。王妻越琢磨越覺得不對頭,難道是王老狠這個老公公幹的好事?王妻:“是二毛,不能呀?三毛我也問過了,肯定沒那迴事。你這個老不要臉的,準是你幹的好事,怪不得總半夜來偷聽呢?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留著這個害人精在家裏掏灰。當年把我按在苞米地裏糟蹋了,先有後嫁,糟蹋了老的又糟蹋小的。我們老劉家哪輩子欠你的?你這個挨千刀的。”

    事情來得突然,王老狠有些個發懵了。他本來是興師問罪的,如今婆娘反衝自己來了,王老狠有些招架不住,臉上被那婆娘狠狠的抓了一把,撓出了幾道指甲印。這種事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他跟婆娘都沒少到劉金姑窗戶底下聽聲,也沒聽出什麽動靜來。有時候自己偷聽的工夫是長了一些,他是喜歡偷聽兒媳婦那微微的氣息的,仿佛自己跟兒媳婦睡在一鋪炕上一樣。對於劉金姑他並非全然不動心,主要是老婆子盯的挺緊。這老婆子嫉妒心特別的強烈,打年青時候就是那個熊樣,這一次可算是找到了發作的機會。王老狠一麵躲閃一麵央求劉大丫,讓兒媳婦為自己說句公道話,他是丟不起這個人的。王老狠是很愛麵子的一個人,性情剛狠,有許多人對他懷有嫉恨,可不能讓外人看笑話。

    王老狠:“大丫你說句公道話,那件事是我幹的麽?我再不是人也不能偷自家的兒媳婦,論起來還是外甥女,都是實在親戚。大丫你快說話,勸勸你二姑。”

    劉大丫就是不言語,任憑那兩口子撕打,露出不易查覺的幸災樂禍。

    能耐王見一群人在議論紛紛,走上前去威嚴的咳嗽了兩聲。

    能耐王:“狗嫌醜,又在講究什麽呢?我告訴你的都是內部絕密消息,你可不能到處宣揚。”

    狗嫌醜:“就你能耐王消息靈通,你知道的那些都過時了,沒人樂意聽了。我這是最新消息,誰也別告訴能耐王,憋死他。”

    能耐王:“你個老光棍,下輩子還得打光棍。除了往老娘們堆裏鑽你還知道些啥?又打聽到什麽花花事了?”

    狗嫌醜:“不告訴你。”

    能耐王央求似的看著眾人,變得謙虛了許多,摟著狗嫌醜表示親熱。

    能耐王:“說說,快說說,是不是你又撿著什麽大便宜了?”

    狗嫌醜:“不是我,是王老狠。”

    李合適:“這事辦的可有點不合適。”

    狗嫌醜與能耐王說著悄悄話,能耐王越來越興奮,臉上樂開了花。王老狠挑著水桶經過,眾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瞅著王老狠,王老狠有些疑惑。

    能耐王嘲諷的招唿道:“王兔子,你是誰都敢爬呀。”

    人群中響起了肆無忌憚的笑聲,王老狠有些惱怒。

    王老狠:“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管誰叫兔子?你爹才是兔子呢。”

    能耐王:“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打門,你心虛的什麽?”

    王老狠:“你才心虛呢。”

    王老狠心中發虛,不敢接招,快步離去。

    能耐王眉飛色舞的講述道:“王老狠他爹當年就就偷姑子。我那二大爺那時候還沒媳婦,那次去寬城子,半夜住大車店。正趕上住店人少,南北大炕就住了一個人。一進屋就看到南炕上光不出溜的躺著個老姑子,一絲不掛。看著像有四十來歲了。出家人不分男女,你要是管她叫大嬸還不理你呢,得叫師傅。我二大爺睡在北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百爪撓心似的。男女的事不論輩,把臉一蒙都一樣。光棍漢可沒那個耐性,半夜爬起來把衣服掛在外頭樹枝上,一旦老姑子喊叫起來好能逃跑。弄好之後,進屋就給老姑子上去了。老姑子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隻說了一句話。”誰呀?壞我道行“。就不再出聲了。”

    眾人哄笑。王老狠挑著水桶迴來,人們瞅著他又發出了一陣陣大笑,王老狠恨恨而去。

    狗嫌醜:“姑子養的你迴來,我跟你打聽點事?你那臉上是誰給你抓的,是不是你那兒媳婦?你這個老掏灰,我都聽見了,讓老嫂子那個臭罵,真過癮。大毛媳婦原先破了身沒有?”

    人群又是一頓哄笑,這是村民們最為快樂的時候,就是相互揭短罵仗。狗嫌醜這迴是占了絕對的上風,王老狠是招架不住的。劉金姑肚裏已經有了這件事好在還沒有傳了出去,村民們也就偷聽了葫蘆半片的,還不知道倒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這種事是說不清楚的,王老狠越想越是害怕,必須快刀斬亂麻,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了。王老狠的婆娘也是老劉家姑娘,算是姑做婆,這在東北是常見之事。老王家跟老劉家換親都換了三代人了,親戚的情份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人們都是自己顧自己,別人的死活是沒有人操心的,哪怕對方是自己的一奶同胞。親戚遠來香,這話真是不假。王老狠頭一次感到孤立無援,他已經成了村民們的笑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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