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滋味真是不好受,而且難受極了!霍郇翔一醒來就覺得渾身酸軟,太陽穴突突的跳,胃裏仿佛被人放了一團火,火燒火燎的疼。他皺緊眉頭,掀開被子下了床,就著盆裏的清水胡亂洗了把臉,才覺得有了點精神。想起昨夜的事情,卻是一片空白,隻記得和南孤鴻。慕容月初一起飲酒,後麵的記憶便無端消失,任憑他怎麽用力思索還是一無所獲。

    腦子裏還是混混沌沌的。他扶了桌子坐下,索性再不去想,揉著額角微微閉了雙眼養神。就在這當,婉容的聲音隔了窗戶突兀地飄入耳內:“不會喝偏學人家喝——醉貓一隻!嘻嘻,嘻嘻!”

    “吱呀”一聲,窗子被人猛地拉開,耀眼的陽光和清新的空氣唿的一下湧進屋裏,蘇婉容擠眉弄眼的伸頭進來:“霍大俠呀,都什麽時辰了?姐姐都等你好久了,您是不是還要梳妝打扮一番啊?”話音未落,她已咯咯的笑個不停。

    霍郇翔的腦袋越發昏漲了,聽說是慕容月初找他,他一邊用力睜著眼,一邊站起就要往外走,然而頭昏眼花身體搖晃,腳底下像踩了棉花一般。

    一瞧他這樣子,蘇婉容連忙閃到門口攔住,喊道:“喂喂,還是坐著吧你,小心撞門框上!”她鼻子裏哼了一聲,似乎大為不屑,伸手從懷中掏出隻黃澄澄的鴨梨,手一揚便丟到霍郇翔懷裏,口裏嘟囔道:“這梨子還是姐姐給我的,甜的不得了——便宜你了!”

    霍郇翔不願奪人所愛,道:“我不吃,你自己留著吧。”蘇婉容一聽,立時叉腰跺腳。大發脾氣:“嫌我的東西不好吃?你也不想想,本姑娘看得上眼的吃食,哪一個不是千裏挑一萬裏挑一的?偏你這小子推三阻四挑肥揀瘦,好不識好歹!”霍郇翔本是一番好意,誰知她居然如此暴跳如雷,一時哭笑不得啞口無言,心裏歎道:什麽叫做“秀才遇到兵”,今番算是見識了!

    正好南孤鴻一步走進,掃視一番之後立時明白了大概,便向蘇婉容道:“婉容,別胡鬧了。霍兄弟想來昨天喝的不少,還有些不舒服,你先去別處玩會兒好不好?”

    蘇婉容見他如此說,便向霍郇翔做了個鬼臉,嘻嘻笑道:“孤鴻哥哥好偏心,總是護著臭小子,唉,命苦啊!……反正姐姐的話我帶到了,再沒我的事了,我還是大街上去轉轉。狠狠買上些糕點去。”一邊說著,她一邊搖頭歎氣地往外走,一臉的頑皮燦爛,哪有半分愁眉苦臉的模樣。

    南孤鴻忍俊不禁,笑道:“小丫頭念叨些什麽?誰叫你昨天玩累了睡得早,沒趕上霍兄弟的接風宴啊。改天我好好請你吃一頓。”

    “你可要說話算話哦!”蘇婉容銀鈴般的笑聲飄來,人已去得遠了。

    南孤鴻麵上不由自主的浮起微笑,轉向霍郇翔道:“你別見怪,這丫頭就是這麽沒心沒肺的慣了,跟誰都不知避諱。”霍郇翔搖搖頭,南孤鴻卻歎了口氣,神色間漸漸黯然:“說起來婉容的身世也夠苦的,她爹是個鏢頭,武藝也還不弱,有一年往京城押鏢,去了就再沒迴來。眼看鏢局要四分五裂,婉容的娘仗著自己也是習武出身,咬了牙就走上了丈夫的老路,趕著鏢車到處跑。婉容那時候才三歲,就跟著娘風裏來雨裏去,辛苦可想而知,你看她現在愛吃零食愛吃的不得了,就是因為她小的時候總是挨餓,所以現在就總是零食不離嘴……”

    霍郇翔微低了頭,默默不語,南孤鴻停了一停,才續道:“她十三歲那年,有客人要往四川唐門運貨,指名點姓叫婉容去,她娘生生攔下了,把婉容安排在家裏等著,結果,在迴來的路上出了事,被人抬迴來的時候渾身都是毒瘡,過了幾天就去世了。鏢師們一哄而散,家裏的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了給他們做安撫費用,婉容沒法子隻得去街頭賣藝,恰好被我看見。以前她爹娘在世的時候曾給我們家壓過幾趟鏢,所以我也見過她,就讓她在府裏住下了……我們家這麽大,也不在乎多一個人吃飯,再說小笑也總是不迴家,多個人還多點生氣。——後來我認識了。認識了慕容小姐,婉容對她也大為心折,有的時候就幹脆住在她那裏,倒是不常迴南府了。”

    聽到這裏,霍郇翔自傷身世,胸口沉甸甸的痛楚湧來,忙竭力忍住。南孤鴻瞧到他手裏還拿著婉容丟來的梨,輕笑道:“這丫頭平素刁鑽異常,現在居然知道疼人了,真是罕見……”

    他語氣竟然是少有的輕鬆調侃,霍郇翔一怔,緊接著反應過來,立時窘得連耳朵根都紅了,忙不迭地打岔:“先前蘇姑娘說慕容小姐找我,是這樣嗎?”

    南孤鴻正覺好笑,聽他提及才如夢初醒,低叫道:“糟糕,居然連正事都忘了!”忙忙的拉住霍郇翔的手,道:“姐姐要見你呢,就在鬆濤亭。”

    一語未了,隻聽一人笑道:“不用了,我來啦。”說著款款行入,雪膚花貌,端莊雅靜,正是慕容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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