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這少年抱住,慕容月初秀眉一豎,立時殺機四起,然而瞧見那蒼白的麵頰上一抹微亮水痕,說不出的淒楚可憐,抬起的手掌便慢慢放了下來。輕輕掰開他的手指,她在心底歎息:“隻不過是個大孩子嗬!”

    身後傳來清晰的抽氣聲。慕容月初迴頭,蘇婉容圓睜大眼,手指在嘴裏已咬出了紅印。在別人麵前,自己向來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任誰瞧到這幅情景也會驚訝的吧。她淡淡的笑,脫出了那尚顯細瘦的雙臂,瞧著蘇婉容平淡的問道:“婉容,你都看到了什麽?”

    “我、我……”蘇婉容麵上有慌亂之色一掠而過,驚恐使她倒退了一步,呐呐說不出話來。

    慕容月初突然笑了,如花開東風,儀態萬千,她的聲音也變得溫和如春水,“告訴姐姐,你什麽都沒有看到,對不對?”

    “……對。”蘇婉容喘過一口氣,忙不迭點頭,再不敢向那個伏臥石桌的少年望上一眼。慕容月初款款走近,親熱的挽著她的手臂,道:“他能通過考驗順利歸入我門下,也有你和小白的一份功勞呢。那晚河裏的水一定很冷,難為你了,居然想出這個法子來。”

    溫柔的話語如拂麵楊柳風,蘇婉容的驚惶恐懼之心立時消散,拍手笑道:“沒有關係啊,我水性好得很!我和孤鴻哥哥打過賭呢,我要是露出破綻他就要讓我閉門繡花……天啊,那簡直太恐怖啦!還好我聰明的很,沒出一點差錯,也沒叫那個姓霍的笨瓜看出來!……呃……”說到這裏,她腦海裏立時浮上那突兀出現的女子姣好卻冰冷的眉眼和架在頸上的冷森森的彎刀,不由得住了口,瑟縮了下。

    緋衣女子的雙眸迅速捕捉到了麵前女孩的情緒變化,然而她的心裏卻是轉的別的念頭,追問了句:“你確定所有知情人——小白、孤鴻和你,都不會泄露這件事情?”

    蘇婉容下意識地點頭。她的小腦瓜一時轉不過彎兒來,不明白一直事事篤定的姐姐為什麽會有此一問。難道她不信任他們嗎?還是有什麽懷疑?

    想到這點,她原本宛如桃花般粉紅嬌嫩的臉一下子白了。誰都明白,死人的口是最嚴實的;誰也都清楚,慕容家的三小姐想做的事、想殺的人,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察覺到婉容強烈的不安,慕容月初明眸一轉,已然猜到了大概,掩口笑道:“小丫頭想到哪裏去了?這個人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為保妥當,不過隨口問問罷了。”

    蘇婉容嗯了一聲,心頭一塊石頭落地,這才察覺後背冷颼颼的,居然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慕容月初輕輕拉起她的手,撫慰的拍了拍,柔聲道:“咱們姐妹一場,連你都不相信我了?你我是什麽情義?對外人我不得不做出冷酷的樣子,不然人家要欺負到你頭上來的,可是對你,我又何曾欺瞞過半分?這多年下來,你、我、孤鴻、小白,早已是生死之交,縱然是背棄天下人,我也不會背棄你們……這些話,你還信不信得過我?”

    燈光月光交相輝映,她眼神真摯,讓人不容置疑。蘇婉容臉上發燒,低下頭單腿跪地:“……婉容糊塗,任憑姐姐責罰!”

    “傻丫頭。”慕容月初輕斥一聲,連忙拉她起來,“在外麵這樣子就罷了,現在咱們自己說話,就別這麽著了。咱們還是好姐妹不是?”

    蘇婉容呐呐的,覺得真是無地自容,轉眼瞧見兀自昏睡的霍郇翔,突地低叫一聲,掩住了口:“糟了!咱們這些說話,豈不是都叫他聽了去?”

    慕容月初微笑,搖頭:“不會的。剛才你來的時候我拂了他的睡穴,就算他之前尚有知覺,現在也必然是酣然入夢了。”

    蘇婉容放下心來,小心翼翼的走近石桌,仔仔細細地瞧著霍郇翔半側的臉,覺得這呆瓜長發飄拂、恬靜如嬰孩的睡容似乎比睜著眼睛的時候更好看了幾分。她呆呆的瞧了半晌,側臉問慕容月初道:“姐姐,看來看去還是個呆瓜啊,也沒什麽比別人特別的地方,幹嗎費這麽大勁把他拉來呢?——他對我們很重要嗎?”

    慕容月初臉色一端,鄭重道:“你被表象迷惑了。這個人初看並沒有什麽惹眼的地方,武功見識在江湖上勝過他的也大有人在,其實,這隻是暫時的。這個少年宅心仁厚、反應機敏,更難能可貴的是曆磨難赤子之心猶在。而他的資質更是難得,雖然錯過了習武的最佳年齡,卻不難補救——就如同一塊璞玉,又像未磨的利劍,若假以時日盡心磨礪一番,前途不可限量。”

    蘇婉容素知她識人從未出錯,更增好奇之心,圍著沉睡的少年上看下看,此時霍郇翔就是醒來瞧到她的眼光也必然會再次暈去。

    慕容月初輕笑不語。其實還有一條更重要的理由她並未說出,婉容也無法猜到:霍郇翔身為補天崖掌門,雖然派中人脈凋零,然而補天一門在江湖上卻是最為神秘莫測的門派之一,更盛傳派中收藏了數不清的武功秘籍、絕世珍本。若得補天崖相助,自己大事必然能更加順利。

    望著有著純淨睡顏的少年,她的微笑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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