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得清脆啪的一聲,範蕊娘臉上竟然是生生挨了一巴掌,唐文藻打的。


    唐文藻聽範蕊娘罵得難聽,也是難以容忍,麵色鐵青。


    「你給我住口,範蕊娘,你可不要欺人太甚。我原本留著話兒沒有說,隻當你我之間的情分。豈料你不知好歹,可也是別怪我將這些話說出來。你肚子裏孩子是誰的,難道你心裏麵沒有數?你範蕊娘平時和你那個侯爺表哥周世瀾混跡在一道,早就是不清不白,說不清楚。如今你肚子裏麵有了個孩子,自個兒也是應當心知肚明,究竟是哪裏來的貨色。我跟你稀裏糊塗一次,怎麽就有了?還有你們範家,一開始就沒打什麽好主意。你爹根本也不樂意栽培於我,隻想讓我廢在他手下,好讓你們範家拿捏。至於你的那些個脂粉銀子,區區財帛而已,難道就要我這個讀書人折腰?什麽範家貴女,卻也是如此村俗。」


    範蕊娘挨了一巴掌可謂是氣瘋了,她在家原本是嬌嬌女,養得原本就十分的嬌貴。母親疼愛,寵得範蕊娘無法無天,所以範蕊娘方才肯做出這樣子醜事。況且就算範蕊娘做出這樣子的醜事,她的親娘周氏也是一心一意的為範蕊娘遮掩。


    尤其可見,範蕊娘平素在家中是何等的嬌寵,何等被憐惜。


    別說挨了一耳光,範家也沒有人敢動範蕊娘一根手指頭。


    正因為如此,範蕊娘挨了這巴掌,卻也是生生氣死了。


    她尖叫了一聲,朝著唐文藻撲了過去,那十根手指頭留了手指甲,尖尖的。


    這一抓,就在唐文藻的臉蛋之上生生抓出來幾道的血痕。


    唐文藻也是怒了,頓時也是生生推過去。


    範蕊娘跌跌撞撞退後幾步,卻料不到唐文藻居然是這樣子無情。


    唐文藻心裏麵也是充滿了惱怒,自己這容貌有損,豈不是惹人笑話。


    從前自己覺得範蕊娘美麗高貴,哪裏想得到範蕊娘居然是像個潑婦一樣,居然來弄壞自己的臉蛋。


    瞧來那端起的樣兒,盡數都是假的,


    範蕊娘生恐動了胎氣卻也是捂住了肚子,盯著唐文藻冷笑不已:「唐文藻,你以為我不知曉你的心思,你以為可以靠著元月砂攀上高枝。可人家宣王府待元月砂客氣,你道當真是瞧中了人家救命之恩。不過是瞧著元月砂有幾分姿色,人家宣王世子想玩一玩兒,未必真娶了。唐文藻,想不到如今你這樣子好胃口,專門挑別人剩下的東西。」


    唐文藻想起了元月砂的美貌清純,自然一個字都不相信。更何況,自己依附的是豫王府,而不是宣王世子。


    他滿臉不屑:「你以為元二小姐好似你這般不知檢點,她清清白白,素來都是幹幹淨淨,待我也是一心一意。範蕊娘,你和人家比起來,可什麽都不是。無論如何,我唐文藻也絕不會娶你範蕊娘,徒自成為官場笑話。」


    唐文藻盯著範蕊娘眸子裏油然而生一縷森森恨意。


    若非那日撞破小玉受辱之事,聽到別人議論,他也起不了這個心,打聽範蕊娘的不是。


    哪裏能曉得範蕊娘瞧著清貴,卻竟似那等不知羞的貨色。


    他鄙薄的眸光更讓範蕊娘惱恨得快要瘋了。


    唐文藻不過是範蕊娘隨意挑中,恣意拿捏的玩意兒。


    若不是大了肚子,名節受損,得挑一個瞧得過去的人遮掩,怎麽樣也不會挑中唐文藻。


    便是讓唐文藻擔個虛名,範蕊娘已然是千百委屈。


    如今唐文藻卻是說得好似自己百般倒貼,他卻不肯要一樣。


    唐文藻算個什麽東西!


    「你以為你唐文藻算是個什麽東西,也配讓我範蕊娘喜歡你?若非你當初在我麵前千般殷切,萬般討好,我瞧也不會瞧你一眼。你以為你這般村俗粗鄙的人物,當真能沾到我身子?那一日你喝醉酒了,侍候你的是小玉。她也不是什麽清白身子,弄了些血,糊弄你這個鄉野村夫。」


    說到了這兒,範蕊兒甚至不覺笑了笑,撫弄自己的肚皮:「不錯,我腹中骨肉確實也不是你的。若不是要為了遮羞,你道我會挑中你這等貨色。你道我會貼銀子白白為你花錢?唐文藻,你不過是個擋箭牌,挑過來遮醜罷了。」


    唐文藻雖有一縷,可是聽到範蕊娘當真說出來,卻也是目瞪口呆!


    原本他對範蕊娘不是沒有情分,覺得自己就算和元月砂成婚了,也可以大度的將範蕊娘納為妾。


    想不到範蕊娘居然這樣子的狠,這樣子的無恥,居然是肆無忌憚的將他的尊嚴給狠狠踩在了腳底下。


    唐文藻簡直生生給氣瘋了:「賤人,範蕊娘你這個賤人!」


    「你敢說我賤,你又是什麽貨色。唐文藻,今日我範蕊娘也不怕將話頭給你挑明白。如今我要這孩子有個名義上的爹,你娶得娶,不娶也得娶。聽說你如今算計,想要升官,我爹一句話,這個機會就是別人的。你若不怕得罪皇後娘娘,大可以試試。我範蕊娘瞧中你,那是你天大的福氣。我要讓元月砂這個賤婢做妾,好生侍候我。」


    一番話範蕊娘說得高高在上,張揚無比。


    這失貞的事情,換做別的女子會十分羞愧,欲語還羞。


    可是範蕊娘卻偏生是說得可謂理直氣壯,耀武揚威。


    唐文藻惱羞成怒:「範蕊娘,你敢毀我前程?」


    範蕊娘見他越動怒,心中卻也是越痛快:「我為什麽不敢?你們唐家,為了考取功名,連兒子都賣身給商女做夫婿。如今拿了脂粉錢,就當養了一條狗。可這世上,隻有我範蕊娘不要的,沒有別人敢扔了我。」


    便是在這時候,她張揚之際,忽而覺得胸口微微有些發悶,肚子竟也有些疼痛。


    範蕊娘眉頭一皺,心下不安。


    可此刻她激怒了唐文藻,唐文藻恨透了範蕊娘。


    他驀然抓住了範蕊娘的頭髮,狠狠的朝著範蕊娘臉蛋上抽打了幾個耳光。


    「賤婦,我看你是欠打,你敢毀我前程,我殺了你了。」


    唐文藻粗聲粗氣的,麵色十分兇狠。


    一想到這個賤人將自己加以玩弄,哄騙自己,如今又諸般威脅,唐文藻可是將範蕊娘給恨透了。


    範蕊娘掙紮著,死死的護著肚子。


    這肚子裏的種,是個鳳凰蛋,金貴得很,範蕊娘並不想落胎。


    可她這個舉動,落在了唐文藻眼裏,卻也是說不出的礙眼。


    唐文藻鬆開了手指,卻驀然狠狠一腳,朝著範蕊娘的肚皮狠狠的踹了過去。


    咚的一下,範蕊娘也是倒在了地上了。


    她啊的慘叫了一聲,身下也是鮮血流成了紅河,染成了紅彤彤的一片了。


    便是唐文藻如此氣惱,瞧見範蕊娘這個樣兒,也是嚇得呆住了。


    範蕊娘身份如此的尊貴,縱然是格外可恨,可是也是不能如此粗暴以待。


    他顫抖去扶範蕊娘,卻發覺範蕊娘麵色並不怎麽好。


    範蕊娘麵色蒼白,話兒也說得不怎麽利索。


    她血流了好多,眼神也漸漸渙散,瞧著也是救不活了。


    唐文藻心中有些懼意,可忽而心中卻也是個念頭。


    救不迴來,倒也好了。


    他對範蕊娘情分也絕了,寧可範蕊娘死了才好,才免得讓自個兒前途受阻。


    可就在這時候,唐文藻聽著些個動靜。


    他愕然迴頭,卻見到元月砂身子纖細柔弱,一張纖細的容貌流轉了幾許惶恐之色。


    元月砂心中冰冷一片,紋風不動,麵上卻也是一派惶恐之色:「唐哥哥,怎麽迴事?」


    唐文藻趕緊抓住了元月砂的手腕:「月砂,這賤人明明知曉我鍾情於你,卻諸多算計。都被別人算計大肚子,還想拆散你我。二小姐,我也是捨不得你。」


    元月砂輕輕的垂下頭,唇角卻不覺勾起了一縷冰冷的笑容。


    範蕊娘可是還沒咽氣,可唐文藻心裏已經是盼望範蕊娘死了。


    這合用時候就千好萬好,一旦沒有用處,那就棄如敝履。


    「唐郎,這可如何才好。不如,讓人來瞧瞧範蕊娘。」


    唐文藻內心一陣子煩躁,可當真是婦人之見。


    他嗬斥:「若不是為了二小姐,我何至於如此。」


    都是為了元月砂,自己才一時失手。


    唐文藻心裏麵頓時將責任推在女子身上。


    元月砂掏出了手帕,悄然彈了些藥粉在帕子上,輕輕的為唐文藻擦去汗水,細聲細語:「唐大哥,你對我的真心,我當真是知曉的。」


    可元月砂卻又似十分嫌棄這條為唐文藻抹去汗水的帕子,隻棄而不用,反而用手指頭慢慢的抹去了淚水,眼睛裏麵卻也是一縷涼意浮動。


    她冷漠的看著範蕊娘,範蕊娘還沒有死透。而範蕊娘卻瞧著元月砂對著自己冷絲絲的一笑,心頭恨得好似要滴出血,卻生生咽下去最後一口氣。


    忽而一道尖銳的驚叫劃破了這令人沉悶的安靜。


    隻見一名婢女可巧經過,見著眼前一幕,頓時連連尖叫。


    她原本手中捧著一碟果子,如今這碟果子,卻也是跌落在地上,散了一地。


    唐文藻一驚,心亂如麻。


    旋即,卻聽到了個溫婉大方的婦人嗓音:「你這奴婢,在別人家做客,怎麽就這樣子的魯莽?我也還擺了,平白驚擾了在場貴客賞花的雅興。」


    正是赫連清的嗓音。


    赫連清溫婉大度,在京城本就有賢惠人的名聲。


    這條僻靜的道路,平時也是極少有人到此,可偏巧今日赫連清邀約了這些貴婦來賞花。


    元月砂一雙眸子流轉了漣漣的清輝。


    當真是可巧了。


    唐文藻聽到來了不少人,冷汗津津,竟不覺腦子一片空白。


    那婢女卻也是嚷著死了人了。


    也不多時,那些貴婦人也到了,見到了這駭人的一幕。


    周氏臉色頓時變得說不出的難看,撲了過去,頓時心肝兒肉的叫嚷起來。


    範蕊娘的事情,這些貴女之間也有那麽一些風言風語。


    如今眼見範蕊娘肚子大大的,都有些心照不宣。


    這還沒有成婚,就有了身孕,這可是一樁醜事。


    餘光瞧見了一旁的唐文藻和範蕊娘,這兩人在此處,卻也是麵色都有些不好看。


    周氏惡狠狠的盯住了眼前兩個人,隻恨不得將這個人生生弄死。


    赫連清麵露驚訝之色,不覺流轉了幾許關切:「元二小姐,這又是怎麽迴事?」


    唐文藻忽而狠狠一推,厲聲說道:「元二小姐,你怎可這樣子對待蕊娘。蕊娘與我是真心相愛。她也不計較名分,也並沒有要挾到你未來唐夫人的位置。你竟然,竟然這般忍心待她!」


    赫連清驚訝:「竟似這樣子?」


    她心念盤算,本來這樁事情要扣在唐文藻和元月砂身上。豈料唐文藻居然推給了元月砂,如此極好,當真是極妙。


    周氏心疼女兒,方才是將範蕊娘寵愛成了這個樣子,如今瞧著範蕊娘死了,可謂是心痛如絞!


    周氏心尖頓時一陣子的酸楚,恨得眼珠子都紅了。


    她泣不成聲:「你這個南府郡的鄉下丫頭,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害我女兒。」


    周氏也聽到範蕊娘哭訴,說元月砂氣著了範蕊娘,如今頓時信了。


    別人卻有些瞧不上周氏,人家元月砂是有婚約的,範蕊娘不知廉恥的去爭。


    也難怪,元月砂恨成了這樣子的。


    赫連清目光輕輕閃動:「元二小姐,你可是我們宣王府的恩人,這件事情,可當真是你做的?你嬌滴滴的一個姑娘,怎麽能做出這樣子狠辣的事情?」


    她可是知曉,元月砂是個口齒伶俐的人,也不相信元月砂就這樣子乖巧認罪。


    「我們範家女兒,容不得有人如此羞辱。」


    周氏眼中卻也是流轉了一絲狠意。


    元月砂卻居然沒說話,隻輕輕的抿緊了嘴唇,淚水盈盈。


    一張芙蓉俏麵,沾染了斑斑淚水。


    瞧著,竟然是有些楚楚可憐。


    她雖然沒有如何辯解,可是這個樣兒,卻不免讓人有些狐疑。


    這樣子一個柔弱的姑娘,當真會是殺人的兇手?


    唐文藻這一刻,心中卻也是有那麽一絲愧疚和憐惜。


    可比起自己的前程,這些似乎也是算不得什麽了。


    如今,也隻能將元月砂踩在了足底,平息範夫人的怒火。要知曉,周氏可是周皇後的胞妹。


    「如今蕊娘肚子裏麵已經有我唐家的骨肉,正是我心尖尖的人。想不到,你居然是如此狠辣,含嫉也還罷了,連我唐家的孩子也生生弄死。」


    他這樣子一說,別人也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元月砂身上。


    不錯,唐文藻負心,因為範蕊娘腹中骨肉,對元月砂不忠。


    若是範蕊娘沒有死,這定然是一件醜聞,範蕊娘也是必定身敗名裂。


    可是範蕊娘既然已經死了,名聲壞了也罷,可總得有個交代。


    誰讓範蕊娘身份十分嬌貴,皇後也是她姨母。而這元月砂,卻也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柔弱旁支女。


    明明一切都順著赫連清的計劃,赫連清卻心下隱隱有些不安。


    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之處,縈繞在胸口,很不是滋味。


    元月砂這樣子狡詐的一個小妮子,總不會坐以待斃。


    她不覺故作關心:「元二小姐怎麽和蕊娘有些衝突,怎麽鬧將起來的。」


    元月砂沒有迴答,卻是淚水盈盈的樣兒。


    就在此刻,卻見蕭夫人與元老夫人聯袂而來。


    今日壽辰居然是鬧騰出這樣子的事情,這當家主母自然也是不能不理。


    眼瞧著死掉了範蕊娘,蕭夫人倒是眉頭一皺。


    隻不過心下狐疑之色卻是頗濃;。


    雖然不過今日才見元月砂,可見元月砂舉止沉穩,當真會在侯府欺辱範蕊娘?


    元老夫人更是急切說道:「月砂,到底如何一迴事情。若人並不是你所傷,可是要當眾說個清楚。」


    正在此刻,一道微微尖酸的嗓音卻是響起:「事到如今,元老夫人為何還要包庇你那旁支之女。範蕊娘和唐文藻兩情相悅,有孕在身,這元月砂心太狠,居然是小肚雞腸,將人給害了。」


    說話的正是百裏纖,她姿容秀美,秀麗的臉蛋之上流轉了幾許怨恨之色。


    赫連清有些不悅:「纖兒,這裏哪裏有你說話的餘地。」


    她雖恨不得讓元月砂去死,可百裏纖是自己心愛的女兒,何苦讓百裏纖折了名聲。


    百裏纖卻沉不住氣,元月砂如今招惹了這樣子汙穢的事情,定然是要踩一踩。


    「娘,她是南府郡出身,可不似咱們京城的貴女,那樣子矜貴。這樣子小地方出身的人,自然談不上多好。做出這樣子事情,一點兒都不奇怪。她是旁支之女,又不是元家嫡出血脈,便是做出此等事情,也是和京城元家沒什麽關係。」


    百裏纖軟柔柔,嬌滴滴的,說出的言語卻也是十分辛辣刻薄。


    她提及了元月砂的出身,不免讓在場的人都是油然而生一個想法。


    元月砂是旁支所出,又不是京城養大的,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一點兒也是不奇怪。


    畢竟這禮數上麵,卻也是差了許多。


    元薔心也趁機添話:「月砂姐姐,你平時在家裏麵,和我們這些姐姐妹妹的,掐尖要強,爭雄鬥氣,那也是算不得什麽。可是怎麽離開元家,你還這麽樣子狠呢?範蕊娘,好歹也是個雙身子的。」


    元月砂初來京城,也沒多少人跟她相熟,平時也隻接觸了元家的幾個女眷。


    元薔心是元家的姑娘,認識元月砂,她這樣子說,似又證明元月砂是個極狠辣的性兒。


    外頭雖然說元月砂性子忠貞,一心想要嫁入唐家。可既然是如此,元月砂似更有理由弄死元月砂。


    元老夫人掃了元薔心一眼,心中也是惱恨得緊。


    一筆寫不出兩個元字,元薔心就算不喜元月砂,也實在不合在這個時候說什麽。


    對於元月砂,元老夫人還是有些用處,她不免有些捨不得。


    可事到如今,也是沒什麽法子。


    蕭夫人眉頭輕輕攏起,忽而說道:「月砂,你方才不是陪著姐姐歇息,又怎會遇到了這樣子的事情?」


    元月砂垂淚:「月砂確實是陪著染病的大姐姐去歇息,途經此處,方才撞見範家蕊娘。別的事情,月砂也不想再提。」


    她樣子溫溫柔柔,欲語還休。


    元月砂這個樣子,縱然沒有承認,可是別人已經是認定範蕊娘是她誤傷。


    周氏倒是沒有吵鬧了,隻那一雙眸子流轉了仇恨的光彩。


    元月砂這個小賤人膽敢傷害自己的女兒,這般賤婢竟然傷了她心尖尖肉,周氏可是絕不會輕輕饒了對方。


    元月砂是一定要死的,可是死前,自己還要讓元月砂受盡折磨。要讓這賤人被千人踐踏,萬人羞辱,最後受盡折辱而死。


    自己女兒死得這樣子悽慘,還讓別人瞧見範蕊娘雙身子的模樣,死了名聲都不留。這種種羞辱慘事,她必定要千倍奉還。


    她陰測測沙啞的說道:「還不將這殺人兇手落獄。」


    蕭夫人不動聲色,低語幾句,讓人去請元明華過來。


    周氏心腸極狠,這貴族女眷縱然犯了錯,也一多半家裏處置,挑個由頭悄悄處死就好。可沒女孩子被送去落獄的,那可是連最低級的獄卒都可以恣意羞辱貴女清白的身軀。


    周氏是皇後胞妹,蕭夫人雖然清貴,也是不可正麵掠其鋒銳,更何況人家還死了女兒。


    也不多時,元明華被請了過來。


    她麵色蒼白,瞧著果真是有病的樣兒。


    元明華向著蕭夫人見禮,蕭夫人一擺手:「如今不必拘禮,明華,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你妹妹不是陪著你一道休息?」


    一旁的唐文藻卻不覺冷汗津津,竟不由得心生懼意。原本還道元月砂是獨個兒來這兒,想不到方才元明華居然還在。若是聽著什麽,豈不是這罪便不能推在元月砂身上。隻不過如今,唐文藻口幹舌燥,竟似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驀然一陣子的胸口沉悶,一時竟然是眼前微微發黑。


    元明華麵頰流轉了一縷陰鬱,竟似有些遲疑。


    可一想到如今北靜侯府已經挑中了元月砂,便算元月砂沾染了這般汙穢,居然還有開脫之意,元明華就不覺心裏惱恨。


    打小自己辛苦學習的時候,元月砂便歡歡喜喜的在一邊玩耍。


    可事到如今,難道自己多年辛苦竟然是一點兒用都沒有,隻能瞧著元月砂得享富貴?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這般想著,元明華已經是下定決心。


    她苦笑:「是我不好,沒瞧住妹妹。方才月砂在這兒遇見了範小姐,她便十分生氣,瞧著範小姐有了身孕,定然要去理論。我都說了,人家是官家小姐,今日又是蕭府壽宴,讓她咽下這口氣。可偏生,她卻不聽話,我打小就管不住她。又因為身子不舒服,所以沒理睬他,都是我不是。」


    說到了這兒,元明華一臉惋惜之色,甚至不覺用帕子輕輕的擦去了麵頰上的淚水。


    元明華一番話自然是顛倒黑白。


    她來時候分明是聽到了範蕊娘和唐文藻爭執,卻故意隻字未提。


    唐文藻心中雖然是狐疑不定,卻不覺鬆了口氣。


    元月砂抬頭,似一臉驚愕之色:「大姐姐,你,你怎麽這樣子說。」


    元月砂一臉急切,別人也並不如何驚訝。


    元明華一張口,就算是將元月砂的罪狀給定下來,而這可是重罪。


    料來元月砂心裏麵也是懼了,所以慌亂不已。


    而元明華也是一臉委屈:「二妹妹,我也是不想。是做姐姐的不好,明明知曉你性子不好,卻不加以管束。鬧得你,居然是犯了如此彌天大錯。可是這樣子的事情,我也是不敢說謊的。」


    元明華這樣子說著,心中竟似有些快意。


    她也知曉,自己這樣子做,北靜侯府和元家未必歡喜。


    可就算自己攀附不上,也不能見著元月砂歡喜。


    周氏陰測測的說道:「事到如今,瞧來就是這個賤人害死我女兒,可不能輕饒。我瞧,還是讓官府處置此事。」


    元老夫人似甚是糾結,欲言又止,卻也是到底什麽話兒都是沒有說。


    可就在這時候,一道少女嬌柔的嗓音卻也是響起來:「範夫人,其實,其實蕊娘並不還是元二小姐害死的。」


    那語調柔柔,蘊含了幾分遲疑,嗓音並不是很大。


    可這姑娘一開口,眾人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


    事到如今,任何人為元月砂說話,都不會有人相信。


    可偏偏開口的,卻是周玉淳。


    百裏纖也是怔了怔,氣惱:「阿淳,你在胡說什麽。」


    這個時候,周玉淳亂開什麽口。


    周玉淳麵頰上流轉了幾許紅暈:「可是,可是並不是元二小姐動的手。」


    百裏纖眸光漣漣,心中許多困惑。


    周玉淳對元月砂頗有嫉意,方才珠串兒扯斷,都是不太肯言語。


    怎麽如今,還亂擔什麽關係。


    百裏纖盯著周玉淳嬌艷的紅霞,似乎也從中瞧出了什麽異樣的曖昧。


    周玉淳餘光流轉,似瞧了一旁一眼。


    百裏纖不覺向著一旁掃了過去,隻瞧見了一片淺淺衣服角。


    縱然是那一片淺淺的衣服角,也似有光華流轉。


    那人隱匿於暗處,可百裏纖自然是熟悉的,可不就是百裏冽。


    那麽周玉淳忽而有這樣子的轉變,一點都不奇怪。


    百裏纖會算計人心,可這點本事在百裏冽跟前,那就什麽都算不得了。


    隻需百裏冽展露小小的溫柔,些許手段,那麽周玉淳必定會改變心思,甚至肯為元月砂作證。


    可是百裏冽呢什麽時候會為了一個女人用這般手腕。


    百裏纖心中嫉意更濃,很不是滋味。


    元月砂,元月砂一定要去死。


    「淳兒無意間撞見蕊娘和唐公子說話,隻怕出來惹人尷尬,故而藏在一邊。卻說了些,不怎麽中聽的話。後來,後來唐公子便將人推到在地。而元二小姐,這時候才來。」


    周玉淳這樣子開口,所有的人目光都是唐文藻身上。


    唐文藻臉色發白,瞠目結舌:「你,你簡直胡言亂語,卻為元月砂說瞎話。」


    周玉淳平時一副乖順的樣兒,可那也得瞧對著誰。


    好似唐文藻這樣子的人,周玉淳根本瞧不上,麵對唐文藻的質問,周玉淳也是一點兒都不怕。


    她反而沒好氣:「當真可笑,我既不認識你,也和元家二小姐不熟悉,為什麽要汙衊於你。更何況,京城誰不知曉,我周玉淳是素來不說假話的。」


    周玉淳反倒覺得元月砂有些可憐了,未婚夫婿居然是這樣子的人。


    是了,她命運悽然,不似自己這樣子的幸福,打小就被嬌寵。


    冽公子說得很對,這樣子悲慘的小姑娘,怎麽也應該同情一二。


    周玉淳甚至覺得自己方才很是糊塗,為什麽居然會嫉妒元月砂呢?


    其實和自己比之,元月砂差得老遠。


    偏生自己孩子氣,居然還跟元月砂計較。


    周玉淳這樣子一說,眾人也是覺得很有些個道理。


    誰不知道周玉淳心眼兒純善,是個再純良不過的人。便是個下人受委屈,也是不忍心呢。


    而且周玉淳和元月砂並沒有什麽交集,自然是不會幫元月砂說謊了。


    就連元月砂,也是不覺微微有些錯愕。


    她心念轉動,卻也是忽而隱隱猜測出幾分事情的端倪。


    蕭夫人沉沉說道:「原來竟然不是元二小姐,可元二小姐居然是未加辯駁。」


    周氏卻不甘心,她有一種女人的直覺,隻覺得元月砂也並不是那麽簡單。


    這個女子,是一定有一些問題的。


    周氏不覺咬牙切齒:「阿淳,你可是糊塗了,怎麽替這個害死你表姐的女人說話?」


    周玉淳生來養得嬌貴,觸及周氏那冷銳怨毒的眸光,不覺打了個寒顫:「二姨母,阿淳,阿淳說這個謊話做什麽?也,也沒人給我好處。我,我還不是為了蕊娘好,不想讓真正害死蕊娘的人脫身。否則,否則我也不好開這個口。」


    這世上沒什麽人,比周玉淳這樣子單純的姑娘說話更令人信服了。


    如今則正是如此。


    就連滿腔怨毒的周氏,一時也是呆了呆。


    她也是知曉周玉淳的秉性,養在屋子裏的嬌花,一輩子沒沾染什麽汙黑。


    周玉淳也沒理由去幫元月砂,而且也素來跟蕊娘沒仇怨。


    更重要的是,若是周玉淳說謊,一定會露出破綻。


    這個純善的小姑娘,哪裏會說謊,什麽都是寫在臉上的。


    如此說來,蕊娘是唐文藻害死的?


    她鋒銳的眸光頓時落在了唐文藻身上,也許是因為周氏眸光太過於可怕,唐文藻也是不覺打了個寒顫


    落在了周氏眼裏,卻也是心虛。


    而周氏更想起女兒的抱怨,奴婢的迴稟。


    唐文藻原本在範蕊娘麵前十分乖順,可是最近卻變了。他不知曉搭上了什麽路子,居然跟豫王府的人遞上話。範蕊娘在那宅子裏麵,便是不大容易瞧到他。而唐文藻那個親娘,那個粗鄙無比的村婦,居然是幾次三番的讓女兒添堵。


    周氏因為女兒肚子大了,也著急,所以讓範蕊娘忍一忍。


    範蕊娘心裏麵慌,說是要來周家見唐文藻。


    莫非當真是這個懦弱的男人,還是自己的女兒。


    「唐文藻,好得很,好得很!」


    周氏森冷無比的說道。


    元老夫人更是在一邊幫腔:「是了,要弄清楚究竟是誰害死蕊娘的,否則蕊娘必定是不甘心。」


    唐文藻頓時搖頭:「不是我,是元月砂,是她嫉妒蕊娘。蕊娘和我兩情相悅,肚子裏都有我的孩子了,我怎麽捨得?」


    他為了脫罪,又拿孩子說事。


    然而那些鄙夷的眸光,卻也是頓時落在了唐文藻的身上。


    圍觀的眾人,卻也是不覺有些瞧不上他。


    無論唐文藻有沒有害死範蕊娘,可是他有了未婚妻,卻還跟範蕊娘勾搭,甚至人命都是弄出來了。


    周玉淳唇瓣動動,她剛才可是聽說了,唐文藻根本不認範蕊娘肚子裏那個孩子。


    可是這話到底沒說出口。


    涉及範蕊娘的名聲,自己為元月砂開了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至於別的話兒,實在也是不好說得太多。


    赫連清心中一陣子的煩躁,隻覺得此事似乎又脫了自己的預計。


    卻很不甘心。


    「範夫人稍安勿躁,畢竟元大小姐說的,和阿淳不一樣,這總有一個說謊的。」


    元明華已經是怕了,隻盼別人不留意自己。


    可赫連清偏偏又這樣子說,分明是將元明華推到了風口浪尖。


    元明華一時心神慌亂,說不出話。


    可赫連清腦子清楚,也是很會說話。


    「阿淳,你是不是可憐元二小姐,心疼她夫婿如此待她,所以為她說謊?而且,你和阿冽一向都很好。這元二小姐和冽兒也是有救命之恩,是不是阿冽求你的。」


    不得不說,赫連清某些方麵也是極敏銳,也猜透了周玉淳的心。


    而這某方麵,也是猜測中了周玉淳作證的真正原因。


    周玉淳不覺臉紅了紅:「沒有的事兒。」


    可她到底是不善於說謊,這樣子一說話,臉蛋紅了紅,頓時也是顯露出心虛之態。


    周氏原本已經疑了唐文藻了,如今又不覺有些狐疑。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醇厚的男子嗓音響起:「世子妃,你怎可如此冤枉阿淳,壞了她名聲,讓她如何見人?」


    周玉淳不知曉什麽時候來的,那一雙狐狸眼輕輕的掃過,卻不覺泛起了幾許淺淺的桃花艷色。


    「阿淳當然並沒有說謊,和蕊娘生出爭執的正是唐文藻。你瞧他臉頰還有指甲印,正是蕊娘留下的。而蕊娘麵頰紅腫,也是被人打過。瞧著指骨印子,也並不是女子留下。」


    在場的都是女郎,很少懂這些刑偵之事,自然也是沒有怎麽留意。更何況範蕊娘死得很慘,她們也是不敢多瞧。


    如今聽到了周世瀾這樣子一提,一瞧果然是如此,恍然大悟。


    元月砂卻垂頭,一雙眸子幽光流轉。


    本來計劃中利用的人並不是周世瀾,畢竟風徽征在這兒。


    當爭執不下時候,蕭夫人自然會想到風徽征這個煞星。


    可是如今周世瀾說出來了,自然也是不必請風徽征了。


    當然元月砂也是好奇,好奇周世瀾為什麽要幫自己。


    對方,似乎應該也是無此必要的。


    更何況傳聞之中,範蕊娘肚子裏的孩子,應該也是周世瀾的。


    瞧如今周世瀾的姿態,似乎也不怎麽像這迴事情。


    周玉淳也是迴過神來,有了主心骨。


    她雖然單純了些,卻也是不傻,知曉若當真被赫連清咬成說謊,這名聲可是會壞了。


    周玉淳趕緊說道:「沒有錯,就是唐文藻打,打了蕊娘。還說,不認蕊娘肚子裏麵的孩子。」


    至於範蕊娘說的更加驚世駭俗張揚的話兒,周玉淳也是說不出口。總是親戚一場,這些話兒也還是隱了去了。


    哼,竟然說是自己哥哥的。


    周世瀾才不會瞧中蕊娘表姐這等無恥的女子。


    周氏一瞬間臉都紅了,其實女兒的孩子是不是唐文藻的,她心中也還是有數。


    可是周氏跟範蕊娘一樣,是不會覺得自家有錯的。


    女兒肚子裏孩子不是唐文藻的又怎麽樣,好似唐文藻這樣子卑賤的身份,也應當將範蕊娘供著捧迴去。


    周氏惱恨的看著唐文藻,這窮酸書生居然膽敢嫌棄自己的女兒。


    赫連清沉了沉,她可是不樂意元月砂就此脫罪:「也未必就是唐公子,那臉上傷痕,也許是元二小姐抓的。」


    若說赫連清之前幾次插口,還能說是無意為之。


    可這時候這樣子一句話,卻頓時顯得格外的明顯的。


    瞧著,分明就是故意的。


    更使得別人拿異樣的目光看赫連清,莫非元月砂什麽時候得罪赫連清了?


    赫連清也瞧出別人眼裏的異樣,略略有些不自在。


    畢竟,這麽多年了,她這個純善的嫡母形象做得極好。


    就算有人暗中議論她虛偽,至少赫連清明麵上是沒有什麽錯處的。


    想不到今日,竟有些破功。


    赫連清壓下了心中縷縷的煩躁,她知曉是自己心思煩亂了,所以有些失態。


    百裏策女人雖然不少,可赫連清早就鬥得遊刃有餘。


    她已經是許久沒有如此忌憚過一個女人了。


    可是赫連清卻不後悔這樣子說,她就是要攪渾這水,不能讓元月砂就此脫身,決計不能!


    然而偏偏耳邊卻聽到了周世瀾冷笑:「怎麽會是元二小姐,元二小姐這手指上,可沒塗指甲油。唐文藻臉上,還沾染上了蕊娘表妹手指頭上的指甲油。」


    唐文藻下意識去擦了臉蛋一下,可是如此舉動卻也是顯得自己心虛。


    更何況,縱然抹去唐文藻臉上的,範蕊娘手指甲上還有血汙。


    隻不過,方才沒有細細去看了。


    如此,可謂是證據確鑿。


    其實範蕊娘屍體在這兒,唐文藻又是臨時起意,可謂處處都是破綻。


    從一開始,元月砂根本沒有怕過。


    而周氏更是宛如兇狠的母獸一樣,死死盯著唐文藻,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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