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氏更是宛如兇狠的母獸一樣,死死盯著唐文藻,讓人不寒而慄。


    「好你個唐文藻,蕊娘待你如此之好,買了宅子安置於你,讓你錦衣玉食,甚至還養著你母親和妹妹。她還在我們兩老跟前,為你前程說話。想不到,你居然是狼心狗肺,狠心害死蕊娘!」


    周氏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森寒之意,似要將唐文藻生吞活剝。


    她作為範蕊娘的親娘,原本容貌和範蕊娘有些相似,落在了唐文藻眼裏,更讓唐文藻平添驚懼之意。


    那張婦人狠戾的容貌,卻似與範蕊娘那張張揚可憎的容貌融合到一切,令唐文藻又怕又惱。


    那一雙眸子,更是生生染上了一縷赤紅。


    元月砂輕輕的垂著頭,卻不覺死死的捏住了手帕,唇角一縷冷笑不斷加深。


    那藥粉,是曼陀羅花粉。


    元月砂沾染到了手帕上,再輕輕的為唐文藻擦臉。


    那時候唐文藻渾渾噩噩的,並沒有察覺到元月砂這樣子動作。


    而這曼陀羅花粉,卻能讓人神智失常,因此失態。


    如今,這藥性也漸漸發作了。


    更不必如今唐文藻被揭破畫皮,前途盡毀,可謂是極為惶恐。


    而周氏更是十分激動,以她身份體麵,原本也不合做出什麽不合禮數的舉動。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蕊娘死得這樣子的悽慘,心裏也陣陣難受。


    若是元月砂動的手也還罷了,周氏雖然深恨元月砂,卻不得不承認,元月砂恨範蕊娘倒也應該。


    畢竟範蕊娘奪了人家夫婿,還算計元月砂。


    可偏生是唐文藻,範蕊娘為唐文藻謀了官,留在了京城,而且還在唐文藻身上用了不少銀子。


    這可是對唐家的大恩大德,這混帳東西,居然敢傷蕊娘?


    周氏不覺向前,伸手就去抓:「混帳東西,若沒有範家,你這等貨色還不知道淪落到何等地方。我們範家為了你謀前程,贈了宅院,置辦衣衫,讓你瞧著好似個體麵人。卻哪裏想得到,你忘恩負義。若沒有蕊娘,你還不至在哪裏。」


    那兇狠的容貌,卻也是讓唐文藻說不盡的厭惡。


    卻忽然一攔,唐文藻心裏不覺恨意極濃。


    啪的一下,卻讓唐文藻一耳光抽打過去。


    唐文藻那一雙眸子赤紅,竟死死的掐住了周氏的脖子。


    「賤婦!賤婦!這些都是你們周家逼著我的。範蕊娘的肚子裏也不知曉是誰的貨色,卻偏生要我討要過來,將我當成個傻子似的。我不肯娶,她便要挾要毀了我前程。這賤婦,去死,給我去死!你們範家,都是個下賤貨色,瞧著鮮光,都是賤人。」


    那句句話十分難聽,在場的女眷聽到了,卻也是十分難堪。


    這可真是將範家光鮮的麵具生生撕開了,露出了極為不堪的一麵。


    而周氏更被卡得麵頰漲紅,不住的掙紮,竟似喘不過氣來了。


    若沒有旁人,隻恐怕周氏會被發狂的唐文藻生生扼死。


    可這裏總是北靜侯府,北靜侯府以軍功立家,自然府中侍衛一多半也是會些武技的。


    唐文藻雖然發狂,可到底是個書生。蕭夫人目光示意,兩個侍衛向前,頓時也是將唐文藻製服。


    唐文藻被人押著,生生的拖曳下去,免得繼續滋擾在場這些個尊貴女眷。


    而眾人神色各異,諸多含義不一的眸光頓時也是落在了周氏身上。


    今日範家的臉,可謂是丟得幹幹淨淨了。


    範蕊娘做出那等無恥的事情,卻沒曾想到,唐文藻居然是按捺不住,將範蕊娘給弄死了。


    這可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便算範蕊娘死得悽慘,倒也沒多少人同情範蕊娘,反而嫌棄範蕊娘無恥,居然如此不知羞,做出了這檔子的事情。


    而周氏身子不由得軟綿綿的,頓時跌落在地。


    她身份尊貴,多年來養尊處優,瞧著皇後娘娘的麵子,便是夫君也是讓她三分。


    可她這位範夫人,今日竟然被生生扼住了脖子,險些就這樣子給死了。


    周氏驚魂未定,居然是說不出話來了。


    蕭夫人眼中流轉了一縷輕蔑之色,她還真瞧不上這周氏。


    她一揮手,讓人扶著周氏去休息,又讓人準備定驚茶給周氏喝。


    赫連清的麵色卻也是陰晴不定,難看到了極點。


    今日自己諸般設計,以為能借力打擊,能將元月砂置諸死地。


    可就算是這樣子,仍然是讓元月砂輕巧脫身。


    元月砂,元月砂,這女子果真是妖孽。


    最初失手也還罷了,如今又一次算計失敗,讓赫連清內心不是滋味。


    事到如今,赫連清也不敢輕瞧了元月砂了去。


    旋即,蕭夫人卻也是攏住了元月砂的手掌,輕嘆:「可憐的孩子,你可真是命苦。」


    她這樣子的嘆息,眾人也是認可的。


    元月砂確實是命苦。


    唐文藻雖然殺了範蕊娘,卻並不是因為跟元月砂情重。這隻因為範蕊娘水性,肚子裏孩子並不是唐文藻的,而且還拿唐文藻的前程加以要挾。


    一旦被人撞破,唐文藻居然是嫁禍在元月砂身上。


    這樣子的心狠,分明是將元月砂當做棋子。


    元月砂輕輕拭淚,一副極委屈的樣兒。


    蕭夫人言語越發柔和了些:「好孩子,既然範蕊娘的死和你無關,為何竟然不為自己辯白?」


    元月砂苦澀說道:「我和唐大哥有婚約,打小也喜歡他。縱然沒有成婚,心裏麵也是將他當做自己的夫君。妻為夫隱,意思便是丈夫做了事情,妻子也該代為隱瞞。我們做女人的,又怎麽能指責自己夫君的不是。」


    這一番言語,實在是顯得元月砂太過於善良大方,情根深種。


    也是越發襯托出唐文藻狼心狗肺,很不是東西。


    在場的貴族女眷個個都是人精,自然也是不免暗暗的猜測,元月砂這些話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可是無論如何,元月砂方才確實沒有半句指證,更沒有為自己辯駁。


    這是生死關頭,涉及名聲前程,這可是做不得假。


    這位南府郡的元二小姐,竟似善良得有些過分了。


    元老夫人不動聲色的瞧著元月砂,至善至美與大奸大惡之人,若做到了極致,在別人眼裏卻是同一種樣子。


    這位元二小姐,果真是沒有讓自己失望過。


    如今範蕊娘沒了,唐文藻身敗名裂,元月砂擺脫了根本不喜歡的婚事,卻有純善賢惠的盛名。果真是好手段!


    便算元老夫人這樣子的人精兒,心裏麵也是佩服不已。


    她也是不覺跟元月砂熱絡,也攏住了元月砂的手:「我的乖乖兒,今日你這般委屈自己,可讓我這個做長輩的心痛到了骨子裏了。」


    卻一副十分愛惜的樣子。


    更不覺讓眾人想起了那個有關於元家的傳言。


    隻說這元月砂,因樣子和元秋娘有些相似,故而被元老夫人移情,待元月砂比嫡出的孫女還要好些。


    旋即,元老夫人眸光落在了元明華身上,卻頓時冷沉了幾分。


    她甚至沒有等迴到元府再加以處置,而是不留情麵,當眾質問:「一筆寫不出兩個元字。明華,月砂可是你的親妹妹,為何你竟然是說出這樣子的話。」


    方才周氏和唐文藻的衝突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如今元老夫人的一番話卻也是終於讓眾人又留意到元明華了。


    元明華之前言語,如今卻也是顯得極為不對了。


    如今看來,周玉淳果真說的是真話,貴族小姐,並沒有說謊。


    就連唐文藻癲狂之時,也證明此事確實是他所為。


    既然是如此,這些言辭,便是與元明華之前指認可謂是格格不入了。


    既然是如此,那就是元明華冤枉元月砂,隻盼這妹妹入罪!


    據說還是一個爹的兩姐妹,卻居然這樣子心狠。


    數道輕蔑的眸光頓時落在了元明華身上。


    而元明華麵對元老夫人毫不留情的質問,竟然是一句話兒都是答不出來。


    反倒是元月砂輕盈的走過去,一雙冰涼的手握住了元明華的手,溫溫柔柔的說道:「老夫人,大姐姐是生了病,病糊塗了。她不是故意的,而且被嚇壞了。」


    事到如今,元月砂居然還幫元明華說話,更顯得元月砂很是厚道。


    如此一來,越發襯托元明華狼心狗肺。


    元明華被這冰涼的小手一握,竟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打心眼裏有些畏懼。


    心中卻將元月砂恨個徹底。


    事到如今,元月砂越顯得寬和,就越發襯托出自己的不堪。


    現在的元月砂,正將自己當做踏腳石一般呢。


    可偏偏這心中再苦,卻也是有苦說不出。


    就算是咬了一口黃連,也隻能這樣子生生的咬了吞到了肚子裏麵去了。


    元月砂更抬起頭,柔柔說道:「大姐姐生病了,老夫人,月砂也想休息一陣。不如,讓我們稍作歇息。」


    瞧元月砂一臉倦怠之色,自然不會不允。


    卻越發顯得元月砂關心姐姐,體貼入微,尋個由頭免得元明華繼續出醜。


    姐妹兩人走出了人群,到了稍稍僻靜之處,元明華卻猛然甩開了元月砂。


    她厭惡無比的看著元月砂,好似元月砂是什麽可惡的妖精,恨得不得了。


    「惺惺作態。」


    元明華眼睛裏的憎恨與排斥,已然是掩飾不住了。


    而元月砂的一雙眸子,卻寫滿了濃濃的委屈。


    「大姐姐這是做什麽,我們是兩姐妹,姐妹情深,你可是嫌棄妹妹?」


    元明華終於憋不住了:「我瞧今天,就是你算計了範蕊娘和唐文藻,你好生狠毒。」


    元月砂不動聲色:「大姐姐可不要亂說。」


    她湊過去,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細聲細氣的說:「我那唐郎發瘋的樣子,大姐姐可是眼熟?你瞧他那樣兒,差一點就將範夫人給掐死了呢。大姐姐,那曼陀羅花粉,你曾經不是想用在我身上嗎?妹妹還要多謝你這好玩意兒,大姐姐瞧中的東西,果真是好用。」


    元明華如被一桶涼水從頭澆到了腳,牙齒不覺咯咯做聲。


    是了,那一日她確實是想著,如此算計元月砂的。


    她在湯裏麵添了曼陀羅花粉,想要元月砂當眾出醜。到時候,就名正言順送元月砂去瘋人塔。


    可是後來,元月砂並沒有喝那碗湯,而且那瓶曼陀羅花粉也是不見了。


    耳邊卻是聽到了元月砂的細語柔柔:「姐姐放心,這樣子的好東西,我定然會讓你也享受一二。你對妹妹的好,我可是都記著呢。」


    無邊懼意湧了上來了,讓元明華也是頓時控製不住自己了。


    她猛然一推,將元月砂狠狠的推開。


    那些下人並不知道元月砂對元明華說了什麽,在她們瞧來,元月砂說話是溫聲細語,可是元明華卻是十分的粗鄙。


    元月砂流露出委屈的樣子:「既然大姐姐對我成見頗深,那就好生休息,妹妹也不好打攪。」


    元明華卻狠狠的咬緊了牙關,心中隻想離開這妖物遠一些。


    而元月砂卻也是不動聲色,手指輕輕平了衣衫。


    她仔細的想一想,覺得自己計劃沒什麽問題,也沒有什麽破綻。


    當然,這些個事情,在死死盯著自己的風徽征眼裏,隻怕也是並不能瞞住。


    元月砂當然很是不悅了,被風徽征這樣子聰明的野獸死死的盯住,可並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這也是不覺讓元月砂閉上了眸子,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


    就當是,對自己的一種考驗吧。


    畢竟,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一帆風順的。


    而此時此刻,房間之中風徽征驀然睜開了眼睛,淩厲而萬分俊美的麵容卻也是不覺浮起了一縷冷凜的笑容。


    眼前卻也是不覺浮起了元月砂那道柔弱而嬌俏的身影,更想起了元月砂那柔柔弱弱說的話兒。


    「風大人,好似你們都察院的人,平日裏都會想得這樣子複雜,想得這麽多嗎?為什麽,你總覺得月砂不安好心,算計那麽多彎彎道道。」


    不錯了,這一次元月砂倒是跟自己說的是真話,他實在想得太過於複雜。


    他還想起元月砂微笑對自己說:「要是你和月砂認識久了,就會知道,我這個元二小姐是個很簡單的人。不會像你們這些男子,弄那麽多彎彎道道的。


    比起讓唐文藻加官進爵,深陷政治泥沼,惹動朝中大佬關注,動搖一方利益,因此招惹了殺人滅口——


    比起風徽征腦補的布局算計,牽涉了朝堂形勢的借刀殺人。


    元月砂果真是個簡單的實用主義者,可謂是簡單加粗暴。


    讓唐文藻深信戴了綠帽子,並且範蕊娘對他前途有礙,爭執之下誤傷範蕊娘。之後唐文藻也是前途盡毀,一多半會讓周氏要了性命。


    元月砂是女人,不弄男人的彎彎道道。


    爭風吃醋,風月之事,嫉妒之心,解決的也簡單得多。


    風徽征唇角溢出了一縷冷笑,睜開了眸子,一雙眸子流光溢彩。


    他麵前棋盤黑白兩子雙色分明,風徽征輕撚一枚白子,落了棋盤。


    旋即,那手指卻撫上了黑色的玉色棋子。


    他每次思索一些事情時候,均是會自己跟自己下棋。


    那淩厲俊美,艷色逼人的麵孔之上,卻也是頓時浮起了一縷淺淺異色。


    風徽征忽而開口,對一旁的百裏冽開口:「冽兒,今日你故意拉著那位周家小姐,給元二小姐解圍。」


    百裏冽玉色的眸子水色沉穩,在風徽征跟前並無隱瞞:「老師,冽兒是讓阿淳為元二小姐解圍,隻不過,元二小姐確確實實,沒有動範蕊娘一根手指頭。」


    要擺布一個周玉淳,是極為容易的事情,隻需百裏冽稍施手段,就能讓周玉淳為之神魂顛倒。


    百裏冽當然知曉,風徽征問的絕不僅僅是自己擺布周玉淳之事:「冽兒長於宣王府,打小就身份尷尬,如履薄冰。家宅裏的婦人陰毒之事,冽兒向來不在老師跟前提及,卻也是怕汙了老師的耳。我那嫡母看似敦厚溫和,其實心計頗深,睚眥必報。如今她不喜歡元二小姐,欲圖處之而後快。元二小姐對我有救命之恩,冽兒也迴報一二。」


    風徽征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玉石棋子,感受到指尖所浸透的一點玉石的冰潤透涼之意:「人家需要你迴報嗎?自作多情。」


    百裏冽愕然,卻猜不透風徽征的用意。


    是不樂意自己幫了元月砂,還是不喜歡自己利用了周玉淳?


    巽一卻也是悄無聲息的潛入房中。


    「大人,我悄悄為範蕊娘驗屍,卻在範蕊娘體內發現這個。」


    一邊說著,巽一送上一枚小小匣子。


    範蕊娘身份嬌貴,如今既已經尋覓出真兇,那麽周氏一多半不會讓官府仵作碰女兒的身子。那麽風徽征要讓範家鬆口驗屍,卻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過風徽征沒有那麽多講究,幹脆讓巽一悄悄去檢驗屍首。


    風徽征有些潔癖,更何況匣子裏盛裝的是死人身子裏取出的東西。


    他修長的雙手,套上了雪白的手套,才輕輕的打開了麵前的匣子。


    裏麵一根銀針,淺淺生輝。


    風徽征手指頭捏著這枚銀針,對著陽光一瞧,這細細的針竟似微微有些透明了。


    「範蕊娘是被人用這根銀針悄然打中背後穴道,導致血氣停滯,因此渾身乏力。被唐文藻推到後更刺激血氣流竄,下身流血不止,迴天乏術。」


    否則隻是被唐文藻推倒,也未必會死。


    不過唐文藻覺得孕婦定然嬌弱,他自己都未加懷疑。


    聽到巽一迴稟,風徽征眼中玩味之色更濃了。


    「有趣,範蕊娘的死居然還這樣子的曲折。」


    那樣子的眸光,仿若厲害的獵人,盯上了獵物,流露出了感興趣的光彩。


    百裏冽背脊卻浮起了一縷寒意,頓時急切說道:「這必定是我那嫡母赫連清的算計,她買通元明華,讓元二小姐可巧撞見了範蕊娘和唐文藻。卻又暗中命人以銀針打中範蕊娘的穴道,以範蕊娘的性子,一定是會和元二小姐生出爭執。到時候範蕊娘死了,就能讓元二小姐承擔罪過。」


    風徽征慢慢的放迴了銀針,褪去了手套。


    就算是隔著手套拿捏銀針,風徽征仍然覺得似有淺淺的髒汙沾染在了指尖。


    而服侍他的下人卻也是早知曉風徽征的性兒,已經準備好了清水。


    風徽征慢慢的在水盆之中揉搓自己的手指,舉止有著慢有條理的優雅。


    他用手帕擦幹淨手掌上的水珠,方才緩緩說道:「可是冽兒,為什麽不是元二小姐命人暗下殺手,除掉範蕊娘,推罪於唐文藻,一石二鳥呢?」


    百裏冽目瞪口呆,竟然是說不出話來。


    這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況,百裏冽自己也是不覺這樣子的懷疑。


    「不過,這枚銀針確實不像是元二小姐的手段。她是個小心仔細,善於隱忍的人。這樣子的人,至少在京城這種地方,是不會直接殺人這樣子的粗鄙。更何況——」


    風徽征似想到了什麽,眸光瀲灩,並沒有說下去。


    百裏冽玉色的眸子流轉了一縷光彩,他很小時候就跟隨在風徽征的身邊,風徽征很聰明,心思誰也都猜不透。


    可是如今,他瞧得出來風徽征對元月砂很有興趣。


    竟然好似很了解,很默契的樣子。


    這樣子的感覺,讓百裏冽並不喜歡。


    「既然你對元二小姐如此心心念念,這枚銀針,你就送去給元二小姐。權當,一份禮物。」


    風徽征不動聲色,並未再解釋。


    房中,元月砂卻不覺收斂了自個兒的容色,若有所思。


    今日周玉淳作證,倒是免去了自己安排好的證人。


    百裏冽的維護,元月砂自然是算不中的。


    可就算沒有周玉淳,元月砂仍有脫身之計。隻不過如今,倒似少了些個麻煩。


    正在此刻,宣王府的冽公子求見,元月砂輕輕的點點頭,不覺若有所思。


    一道俊秀的少年身影淺淺的現身房中,似也平添了幾許明亮的光華。


    百裏冽輕輕的放下手中匣子,柔聲說道:「這是老師讓我送來東西,是從範蕊娘身上取出來的。」


    百裏冽心中也是浮起了幾許淺淺的疑惑之意。


    其實他並不在意元月砂有沒有讓人殺了範蕊娘,卻在意風徽征有沒有猜對元月砂的心。


    元月砂打開了那枚盒子,輕輕的撚起了這枚銀針,卻不覺若有所思。


    她得了消息,赫連清有所算計,甚至利用到了範蕊娘的頭上。隻不過細緻的計劃,元月砂自是不得而知。


    卻已然決意借著赫連清布局,撕破範蕊娘有孕事實,並且讓唐文藻身敗名裂。


    一旦傳出這般醜聞,範家也定然保不住這個女兒。唐文藻私德有虧,必定仕途不順。


    範蕊娘因為和唐文藻衝突,原本在元月砂意料之外,百裏冽讓周玉淳作證也是並未在計劃之中。


    這布置圈套就是這樣子,縱然是早計劃周詳,實際上到時候總是會有種種變故。如此一來,計劃之中的那個人就應該學會隨機應變。


    好在最後一切卻到底如了元月砂的意。


    範蕊娘死了,而唐文藻卻是那殺人的兇手。


    想不到風徽征居然提點,範蕊娘體內發覺銀針。如此說來,範蕊娘並非唐文藻錯手所殺,一開始便是赫連清的犧牲品。


    元月砂雖刻意封住了武功,耳目卻比尋常人要敏銳得多,不過那時候她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


    想到了這兒,元月砂的心尖竟似浮起了一縷淡淡的涼意。


    仿若暗處隱秘的殺手,悄然蟄伏,卻不大尋得到端倪。


    風徽征送上這枚銀針,也不知曉是什麽意思,許是提點元月砂如今處境。


    又或者,試探是否是元月砂令人算計了範蕊娘。


    元月砂眼底也是流轉了幾許玩味。


    褪去了內心之中的幾許煩躁,元月砂卻不得不承認,風徽征的捉摸不透,其實也極有意思。


    最要緊則是,風徽征不要想著念著壞了自己的事兒才是。


    元月砂不動聲色,輕輕的將這枚針收納入盒中。


    「冽公子,替我謝謝風大人的提點。」


    百裏冽一直都是個優雅而沉默的少年,卻忽而輕輕的,將手掌按在了元月砂的手掌上。


    那手掌熨帖,其實並沒有什麽曖昧之意,力道也是輕輕的。


    元月砂有些訝然,不覺抬起了頭來。


    「老師聰慧絕頂,又有神仙姿容,可是不要對他有什麽興趣。」


    百裏冽的神色瞧來,竟然是說不出的認真。


    「無論你是什麽樣子的人,宣王府的冽公子都不在乎。元二小姐,你要知道,阿冽這個世上誰都不在意。所以,他也不在意你會依附於誰,算計於你。可是我的老師,他,他沒有人的感情的。你若在意他,隻會十分危險。」


    說到了這兒,百裏冽不自覺的收緊了手掌:「我從來不會做不符合他心意的事情,一直順從他的心意。可他冷漠又驕傲,對於那些不順他心意的人,也許他也會對這個人笑一笑,可是最終都不過是風大人的獵物。」


    元月砂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百裏冽說這些話兒時候,眼神感情說不出的濃烈,足見百裏冽的話兒都是認真的。


    百裏冽這樣子的少年,你以為他是披著錦繡皮囊冷血無比的毒蛇,可是偏生時候,他又會展露出溫柔的樣兒。


    比如說動周玉淳為自己解圍,還有如今說的話。


    這讓元月砂的心底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所以正因為如此,百裏冽也似乎是一個難解的結了。


    若他繼續矜持貴族少年的倨傲,信奉著冷漠的驕傲,那麽元月砂反而不會如何掛心。


    可是呢,要做到信任百裏冽,卻也是絕不可能的。


    她同樣不確定,百裏冽會否在毫無提防時候狠狠咬了一口。


    蘇姐姐的孩子,真是令人頭疼啊。


    元月砂唇瓣浮起了淺淺的笑容,另外一隻手也是輕輕的覆蓋在了百裏冽的手背之上。


    她輕柔的,真心實意的說道:「冽兒,你放心,我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位風大人,一點都沒有。」


    元月砂眼睛裏麵似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仿若對方的情緒也是隱匿於這雙眸子之中,讓人瞧得不如何清楚。


    可饒是如此,卻也是讓百裏冽感覺到,元月砂說的是真話。


    不知怎麽了,卻並沒有讓百裏冽覺得如何的開心。


    對方覆蓋上了手掌也有一縷淺淺的人體體溫,可仍然是涼得緊。


    那肌膚傳來的陣陣涼意,仿若是人心的溫度。


    而在百裏冽微微恍惚的時候,元月砂卻也是不動聲色的輕輕抽迴了一雙手。


    「冽公子,我今日有些累了,實在是想要休息一陣子。」


    百裏冽的手掌緩緩的捏成了一個拳頭,卻也是一點兒一點兒的,慢慢的鬆開了。卻仍如平時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就此告辭。


    今日北靜侯府諸事連連,蕭夫人的壽宴也難免少了些個喜慶。


    那些個客人也悄然聽聞後宅內院發生的人命之事,縱然臉上刻意擠出討人喜歡的笑容,可終究有些心思不屬。


    飲宴結束,這些客人也是紛紛告辭離去。


    馬車之上,元家幾個姑娘在一起,其中並沒有元月砂。


    據說因為元月砂身子骨弱,又受了驚嚇,北靜侯府也是特意挑了馬車相送。


    元薔心垂著頭,狠狠的扯著手帕,心尖尖卻也是不覺恨意濃濃。


    她算是瞧出來了,北靜侯府分明就是看中了元月砂,要讓元月砂做盈姐兒、肅哥兒的繼母。


    而自己的祖母,也是樂見其成的。


    一想到這兒,元薔心心尖尖就極酸澀。


    元幽萍輕柔說道:「想不到蕊娘居然就這樣子給沒了,當真嚇死人了。」


    元秀巧捏著手帕兒,輕輕的按住在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是了,我隻瞧了一眼,雙身子的人,流了好多血。倒是二姐,不但瞧著了,還有心情和南府郡的那個歪纏。」


    元薔心冷笑:「是你膽子小了些。」


    元秀巧卻是不平:「何止我一個嚇壞了,今日蕭夫人做壽,據說連不大愛走動的靜妃娘娘,居然也來侯府添麵子。聽說可巧也是撞見了這檔子事,受了驚,讓貞敏公主扶著迴去了。」


    元幽萍平時最沉得住氣,卻也是不覺打了個寒顫。


    雲氏輕輕的攏過了女兒,讓元幽萍靠在了自個兒的懷抱之中。


    元薔心驀然張口:「那元月砂,分明便是個災星,這一去蕭家,就招惹了些個這個。她,她剋死未婚夫婿,便是個不吉利的。」


    雲氏聽了,眉頭一皺,可元薔心是二房的姑娘,元家大房和二房又存了些個心結。故而,雲氏倒是並不好嗬斥元薔心。


    元薔心這點女兒家的心思,也瞞不了人。


    不過雲氏不會如此糊塗,更不會揭破這麽點心思。


    而另一輛馬車之上,元月砂將自己纖弱的身軀陷入了柔軟的緞子裏麵,好似整個人就要沉入其中。


    北靜侯府所備的這輛馬車,確實也是布置得極為舒適。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到了元家。


    元月砂輕盈的下了馬車,卻眼見下人迴稟了元老夫人。


    元老夫人麵色沉了沉,竟似凝重起來。


    元月砂不覺心忖,瞧來又有什麽事了。


    就在這個時候,元老夫人卻也是抬起頭來,深深的瞧了元月砂一眼。


    「月砂,過來吧。」元老夫人和聲說道。


    元月砂心忖,瞧來這事兒竟然是跟自己有些關係了。


    她輕輕的應了一聲,乖順的來到了元老夫人身邊,輕輕的挽住了元老夫人的胳膊。


    廳中,元家二房的夫人陳氏已經應付不過來,有些難堪。


    陳氏沒有隨元老夫人去北靜侯府。


    當聽聞範侍郎家的主母周氏到時候,陳氏也是吃了一驚。


    接著,倒是從下人口中得了隻字片語。


    陳氏越發知曉不妙了,心裏麵倒是忐忑得緊。


    誰不知曉周氏最疼愛範蕊娘,方才將範蕊娘寵成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兒。


    這女兒死了,周氏居然離開了北靜侯府,來到了元家,這又算得了什麽?


    隻怕是遷怒了。


    好在這個時候,元老夫人總算迴來了。


    陳氏頓時鬆了一口氣,趕緊湊過去見禮。


    平時她這個二房夫人總是討厭婆母占權,如今倒是巴望元老夫人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元月砂妙目流轉,落在了周氏身上。


    方才她看到周氏生生被掐暈,如今頸項間還有些個掐痕。


    周氏來這兒,必定衝著自己。


    果然周氏盯著元月砂,一雙眸子冷意漣漣。


    「範夫人,蕊娘之事,實在是可惜,你也要愛惜身子。」


    元老夫人虛情假意勸慰,其實心裏也並不覺得範蕊娘可惜。


    水性的丫頭,死就死了。


    周氏臉色蒼白,卻冷笑:「還挨得住。」


    下人奉送上茶水,元老夫人也落座,正欲喝茶潤潤嗓子。


    卻忽而聽咚的一聲,竟然是周氏生生摔了茶盞。


    那瓷片撒了一地,茶水也是撒得到處都是。


    「這元家的茶水,我可是受不起。元老夫人,我女兒死了,你難道不該給我一個交代。」


    周氏樣子極兇狠,一張麵頰竟似生生有些扭曲。


    在場的元家夫人小姐都被周氏這樣兒給嚇了一跳。


    誰都知道,周氏是周皇後胞妹,一向是招搖慣了。


    這性子,做姑娘時候就極狠,便是嫁為人妻,卻也是沒見好到哪裏去。


    元老夫人不忿:「範夫人這是來元家來鬧了?仗著皇後娘娘的威儀,來欺辱元家了?」


    周氏嗤笑:「就因為顧忌皇後娘娘名聲,所以才在侯府留了幾分薄麵。」


    她還是知曉些分寸的,在北靜侯府,在靜妃娘娘麵前,周氏忍耐住了。


    可蕊娘死了,她心跟刀割似的。


    周氏那仇恨的眸光盯住了元月砂,憑什麽自己女兒死了,這元家旁支之女還如花似玉。


    一旁丫鬟頓時脆生生說道:「老夫人以為,區區唐文藻,給我家蕊娘填命就夠了?若不是有狐媚子作妖,蕊娘也是不必死。」


    而這個丫鬟,還是元月砂認識的老熟人,不就是那阿薄。


    如今周氏正合用,也將阿薄給帶了過來了。


    「區區奴婢,容得著你插口。」喜嬤嬤不覺嗬斥。


    周氏倒是沒嗬斥,隻是淡淡說道:「蕊娘死得冤枉。」


    元老夫人一個頭比兩個大,周氏小氣,心胸狹隘。這個周氏,那睚眥必報的名聲可是久有耳聞。可這脾氣,還不是周皇後縱容出來的。


    元家是官宦人家,可不必得罪外戚一脈吧。


    所以就算周氏讓丫鬟跳腳,又當眾摔了茶,好似一巴掌打在了臉上了,元老夫人也隻能和聲細語,委曲求全說道:「範夫人今日也在,其實就是唐文藻那個畜生,玩弄蕊娘。又因發生爭執,失手將蕊娘給害死了。其實月砂秉性柔弱,是並不想跟蕊娘為敵的。」


    阿薄卻是跳起來:「什麽秉性柔弱,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做出個柔弱的畫皮騙人的。我家小姐好聲好氣跟她說話兒,可是這個村婦,卻惡語相向,說要我家小姐做妾,要羞辱管教,還潑了小姐的茶。便是我,也被她的下人給打了!」


    這番話,聽得讓人目瞪口呆。


    一則驚嘆於範家之人的無恥,範蕊娘奪人夫婿居然還說委屈。再來,還是阿薄口中元月砂的兇殘。


    元月砂心機深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柔柔弱弱的元月砂,居然是會潑茶打人?這總是很難讓人想像的。


    這甚至讓人禁不住尋思,阿薄不會是信口雌黃吧。


    元月砂更是流露出一股子委屈之態,欲言又止。


    阿薄卻是氣壞了,這個元二小姐,可真是會做戲。


    那日兇神惡煞,如今居然裝起了可憐。


    甚至於周氏也不怎麽相信,元月砂這小白蓮花一看就是故作柔弱的。


    可元月砂就是該死。


    她不就是靠著這麽一張楚楚可人的臉蛋,奪走了範蕊娘拿捏在手中的唐文藻嗎?


    要不是這狐媚子用了些手段,讓唐文藻變心,範蕊娘也不會氣得去找唐文藻。


    那麽自己女兒也不會死,而且還死得身敗名裂。


    所以這狐媚子一定要給蕊娘填命,否則自己絕不甘心!


    元老夫人也是惱了:「範夫人不會相信區區奴婢說的話吧。」


    便算是真的,周氏也敢有臉提?


    弄大了肚子,還不閃不避,還找上了元月砂,這其中的含義,卻也是不言而明。元月砂說讓範蕊娘做妾就是欺辱了範蕊娘,莫非範蕊娘還想做正妻不成的。這範家的姑娘,倒是好大的排場,如此心思。


    便算那唐文藻是泥土一般人物,範蕊娘也不該去搶別人的


    周氏不覺冷笑:「這婢女說的話兒,當然是不作數的。可我女兒,確實也是死得冤枉。唐文藻早有未婚妻子,卻也是隱忍不言。便是這元二小姐,也知曉唐文藻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夫婿前程,故而也是刻意隱瞞,一塊兒欺騙我的蕊娘。唐文藻故意讓蕊娘有了身孕,就是想要蕊娘騎虎難下,不得不做妾。否則縱然是有半點愛惜,也不會如此壞了蕊娘的名節。等如今唐文藻官職也是穩妥了,就對蕊娘棄如敝履,甚至讓這元二小姐加以羞辱。如此欺騙算計,我範家豈可輕饒。」


    一番話居然是顛倒了是非黑白,硬生生的造出了罪狀。


    就連範蕊娘不守貞潔,未婚先孕,居然也是說成了是被人所欺,受人算計。


    元家一幹女眷也是聽得目瞪口呆。


    周氏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擦拭麵頰。


    「可憐我兒,這樣子一個聰慧伶俐,守貞自持的女孩子,卻被這等鄉下出身,精於算計,陰狠無恥的男女生生給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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