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一個父親抱著他熟睡的女兒坐在子木前麵。那小女孩睡得好熟,小巧的嘴巴微張,睡夢中,哈喇子流出來,那父親輕輕地給她擦著,生怕弄醒她。子木一直看著這個女孩熟睡的臉,眼淚無聲地很快地流滿青腫的臉。薛風儀站在她的旁邊,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子木抬手擦了擦臉,然後望向窗外,那裏,有一張青腫蒼白的臉,還有洛塵嚴肅的眼睛。突然,子木覺得好累,全身上下僅有一絲支撐站立的力氣。她好羨慕那個女孩,能夠睡在父親的懷裏那麽安詳。有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子木都隻記得大片大片的孤獨和寂寞,滲進血裏,長進骨頭裏。雪白的房間在夜裏猛然驚醒時分外的寬敞,分外冷清。記不清有多少個不眠的夜晚,楞楞看著窗外漆黑的天空變為靛青,轉藍,然後明亮。寂寞像這雪白的房間一樣占滿視野,無從逃避,無處不在,如影隨形。累了!何時,這種孤獨的漂泊才是盡頭?

    天鷹揚帶著他的夢想還有雲上的姑娘的凝望漂泊去了遠方,至少,他還有大段大段美麗的迴憶支撐他漂泊的道路,幫他驅趕獨旅的寂寞。那曾經有著漂亮麵孔的少年如今已經長成充滿霸氣的男人,隻是再見麵也成了陌路啊!錢陌和木子,那麽關切地對子木說:“你要好好生活哈!”生活啊,我很努力了啊。可是幸福還是從指間窸窸窣窣地流走,帶走心裏那一點點溫暖的迴憶。洛塵,你為何要用這種眼光看我?我真的很努力了。

    在池塘旁,子木抱著膝蓋,淚水無聲地淌了好久。沒有聲音,咬緊牙,任淚狂流。就在剛才下車的時候,子木對薛風儀說:“對不起,我不會做你的女朋友的!”然後,留下愕然的一群人獨自走開。洛塵上來抓住子木的胳膊,“去醫院!”子木使勁地甩開他的手,“秦洛塵,求求你,不要再管我了!我求求你!”淚水流滿臉龐。

    以後的日子,子木一改以往的沉默。對夢夕的說法是,“我活過來了!默默無聞不是很適合我。”大學,發展的舞台很多,子木是會讓人刮目相看的。自己選擇走這條路,就會好好的走下去。時間不多,自己隻有走一條路的能力,內有機會走其他的路,那麽,就要走得風風光光的。但是隻有夢夕知道,子木仍舊孤獨!她經常好長時間一個人靜靜地看著天空,眼裏的光寂寞如斯。她說她喜歡那雲,瀟灑如詩,飄逸如畫,靜靜地向人們傳播幸福。她常常反複地翻一本整整齊齊的畫冊,畫冊封麵上是一個有著燦爛笑臉的女孩素描,夢夕覺得那個女孩很麵熟。

    在那次學校組織的辯論賽上,子木參加了。這很令人驚奇,這麽冷傲的女生會跟別人合作?但是結果更令人大跌眼鏡。子木她們班上的辯論團過五關斬六將,最後殺到決賽。子木在這次辯論賽中,子木用她喜歡的邏輯暢所欲言,侃侃而談。是的,她是很棒的!

    麵對這些的時候,子木自信的笑,眼裏仍舊冷漠疏離。決賽的對手是洛塵他們院的第一名。作為校學生會的主席,洛塵坐在評委席上,莫逸和薛風儀坐在他的旁邊。

    辯論賽結束,子木她們隊獲得校第二,但是子木拿到最佳辯手獎。這些,子木冷淡地笑著。看著子木的笑,坐在觀眾席上的夢夕知道封麵那個女孩是誰了,那就是子木。

    “子木,恭喜你!”莫逸笑著。

    “謝謝!吃飯去吧!我請客!”微笑著邀請薛風儀和洛塵他們兩個,仿佛真的是變了。

    “去吧去吧,慶祝一下。”夢夕挽著子木的胳膊。

    “你最好多帶點錢!”洛塵也微笑。

    一群人笑著往外走,很自然。在經過教學樓下的時候,莫逸腳步慢了,眼睛望著一個方向。“洛塵,你看那個人你。”她拉了拉洛塵的胳膊。於是子木看見坐在黑色奔馳上雙手插兜低頭不知道想什麽的莫尚塵,模樣瀟灑桀驁。仿佛感覺到什麽,他抬起頭,清俊霸氣的臉上沒有表情。在看到子木的時候,他站直身體。子木臉上的笑有一刹僵硬,夢夕感覺她的身體抖了一下,隨即正常。“你們等我一下!”笑著對洛塵他們說,然後跑向莫尚塵。

    伸手在莫尚塵肩上擂了一下,“嗨!”莫尚塵已經高它一個頭了,所以子木一拳打得有點滑稽。莫尚塵微側一下,臉上開始有笑容。“嗨!”他看著子木的臉,“你,傷好沒有?”

    “你不會就是來問我傷好沒有的吧!”子木笑著看著他,眼睛裏有什麽東西改變了。莫尚塵看著有點難過,他偏開頭,不去看那點難過的改變,“你好難找,要不是恰好看見布告,還真不知道怎麽找你呢?”

    “你這不是說我好找麽?要是真的難找,就不會有張布告在那裏讓你看見。真的來找我的麽?”子木歪著頭看著他。

    “你認為我會沒事做來大學裏晃悠麽?”莫尚塵伸手指抓抓額頭,“子木啊,你有手機麽?把號碼給我吧!”

    “就為這個啊!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了。我沒有手機的,並且宿舍電話我從來不記。對了,我要出去吃飯,你要一起去麽?”子木看看洛塵他們的方向。

    莫尚塵看看他們,掏出手機,一陣搗鼓之後扔給子木,“今後要和我聯係。這玩意你什麽都不用管,隻需要用來跟我聯係就行。”

    “我壓根就不用這個的!你給我也沒用。”子木還給他。

    “但是我有用啊,要不然下次要到哪裏去找你啊。”莫尚塵不接,他握住子木的肩膀,“我隻想看看你。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想找到你。”子木怔怔看著他平靜的眼睛。莫尚塵突然笑了,伸手摸了摸子木的頭頂。轉身從車裏拿出一個盒子,“這個是給你的!”遞給子木之後,就拉開車門,鑽進去,發動汽車,還伸出一隻手在後麵向子木揮了幾下。

    “等等,這是什麽?”看著他的車走遠,子木喊。當然沒有迴答。

    子木收好手機,走到洛塵他們旁邊,“子木,原來你跟他認識啊!”莫逸說。

    “是的,我的一個高中同學。”子木看著盒子說,“走吧,吃飯去。”

    “我看看這是什麽。”夢夕拿過盒子,拆開,子木隨她到弄。

    “哇!這是什麽?是畫冊麽?”在聽到畫冊這個詞的時候,子木伸手將那個盒子連同裏麵的東西奪過來,“別看了。沒什麽好看的。”夢夕看見封麵上的子木,安靜的笑容宛如春天的陽光。

    莫尚塵是手機很漂亮,子木宿舍的同學說的。她們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有著帶著羨慕的鄙視。“藍子木,你是怎麽傍上那個大款的?說出來我們也學一下。”

    子木冷漠的眼睛沒有看那個說話的女生,將手機鎖在抽屜裏。莫尚塵會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發過來短信,僅僅隻兩個字:晚安。會在吃飯的時候,發過來:去吃飯。會在天氣轉冷的時候發過來:天涼記得加衣。沒有太多的話語,但是子木很開心。她記得的莫尚塵也是這樣不是很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會時不時地說些不冷不熱的話,僅此而已。

    夢夕覺得子木變了,以前她晚上看天空的時候,眼睛裏麵是深深的冷漠,還有溢滿眼眶隨時都會決堤的寂寞。現在她看天空的時候,那深入骨髓的寂寞時時可見,但是冷漠已經被一種難以名狀的柔情代替。那個人,就是子木一直都喜歡著的,或許一直都等著的吧。夢夕記得,那個人有著鋒利的眉眼,霸道的臉骨,還有與子木相似的冷漠。

    那天下課,莫尚塵沒有打聲招唿就等在子木教學樓的下麵,靠著他漂亮的奔馳。他說要帶子木去個地方,子木輕輕地笑了一下沒有跟夢夕說一聲就上了他的車。

    洛塵父母從家鄉過來看他,他帶著莫逸跟他父母一起吃飯,他想把子木也叫上,但是他找子木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莫逸怎麽覺得洛塵跟他父親的關係有點奇怪,好像不是很好。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洛塵電話響了。接完電話,洛塵臉色全變了,他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神驚慌地對他父親說:“子木出事了!現在在醫院搶救。”話音剛落,他父親從椅子上跳起來,神情激動:“什麽?”

    在去醫院的路上,洛塵的母親開著車,他父親臉色蒼白地望著窗外。洛塵拳頭捏緊,眼睛直直地盯著膝蓋,沒有誰說話。

    醫院裏,子木很安靜地躺著。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上麵有大片大片的殷紅。打著點滴的胳膊上,紫色的藥水覆著大塊的皮膚,還有沾滿血水的紗布。她靜靜地閉著眼睛,像個乖巧的孩子。

    “請問你們是藍子木的什麽人?”一個戴著口罩的護士問。

    “我是她的父親。”藍鋒的話語有點顫抖,“請問她怎麽樣了?”

    “目前為止還沒有脫離危險期。請跟我過來簽字。”藍鋒跟著護士走了。

    洛塵步履有點僵硬,他挪到子木床前,幾乎是很艱難地彎下身,靠著子木的枕頭,在她的臉頰邊說:“子木,你怎麽了?你起來看看我,我再也不丟下你不管了。”眼淚劃過臉頰,砸在雪白的床單上。洛塵的母親站在洛塵背後,撐著洛塵的肩膀,淚水已經覆滿臉龐。

    飛跑進來的藍鋒幾乎站立不住,他扶著床頭,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子木,眼睛有點發直。

    子木是在第二天中午醒過來的。那時候,隆冬的陽光在這南方的城市分外暖洋洋地照進病房幹淨的地板上。藍鋒坐在床邊椅子上睡著,他從見到子木的一刻起到現在合眼的時間僅僅隻有半個小時不到。子木費力抬起手,摘掉氧氣罩,很輕微的聲響。藍鋒猛地睜開眼睛,看見子木睜著的眼睛,撲到床邊,“子木,孩子,你醒啦。太好了。”疲憊的眼裏滿是孩子般的欣喜。子木張了張嘴巴,沒有出聲。“醫生,醫生,她醒了。”藍鋒跑出去叫醫生,拎著幾包東西的洛塵聽見喊聲,跑進病房,看見子木漆黑的眼睛,長舒了一口氣。

    “已經過了危險期,但是還要繼續觀察。由於傷著了頭,怕以後會有後遺症。”醫生給子木檢查完對眾人說完,轉身要走。“醫生,等一下。”聲音虛弱,醫生轉過身,看著子木。“請問,莫尚塵呢?”

    “你說的是那個男孩吧?他傷的比你重多了。送來醫院壓根就沒辦法救,沒多久就被他家裏人轉到國外的醫院去了。”

    “他還活著?”子木眼睛裏閃著期望的光。

    “這個很難說,以目前國內的技術,他存活的幾率幾乎為零。雖然是到了國外,那也很難說。”子木沒有再問下去。“你好好休息吧。你們讓她好好休息,不能太累。”醫生說完出去了。

    “子木,你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麽?”藍鋒摸摸子木額頭,輕輕地問。

    子木沒有迴答,直直地望著正上方的天花板,“子木,做我的女朋友吧!將來嫁給我。”再車上,莫尚塵看著子木的眼睛說。

    “你會陪我一輩子麽?”子木迎著他的眼睛,“你還有別的女孩麽?”

    莫尚塵的眼神有點黯淡,他轉頭看著前麵,開車。子木轉頭看窗外越來越稀疏的商店,建築,淡淡的臉上沒有表情。

    “我會用我這輩子來陪你,不會有另一輩子來有別的女孩。”莫尚塵想了好半天,轉頭對子木說。他伸手摸了摸子木的頭發,然後伸過頭,輕輕地柔柔地吻了一下子木。

    子木笑了,蒼白的臉上紅紅的。她看著莫尚塵清亮的眼睛,很開心地笑。莫尚塵也笑了。如春天的陽光,在這隆冬的中午格外燦爛。

    路的兩旁都是樹,樹的旁邊是綠油油的麥苗。子木笑著望著窗外,偶爾迴過頭看一下莫尚塵。莫尚塵臉上一直漾著淺淺的笑,襯得鋒利的眉眼分外的燦爛。

    “你怎麽搞的,安全帶都沒有係好。”子木看見他的安全帶散了,提醒他。他微笑著轉頭看了他一眼,望著前麵的彎道,眼睛深處沉靜如水。

    子木見他沒有反映,伸手過來幫他拉了一下,想給他係好。但是,他突然從座位上衝起來,將子木死死護在懷裏。接著是“砰”的一聲響,天旋地轉。有東西撞到頭了,有什麽插進身體裏。一刹那,子木意識空白,有液體黏稠地覆上臉龐。有一會,還有些意識,然後是誰,將她使勁地拖出車外,抱著她,叫她的名字。子木睜開眼睛,眼前是模糊的一片,但是依稀看得清莫尚塵的臉,浴在鮮血裏。子木想喊他的名字,但是發不出聲音,看不見他了。他說:“子木,對不起。對不起,子木,我愛你。”聲音似乎飄在空中。有淚從眼角靜靜地淌成小溪。

    “子木,你怎麽了?孩子,哪裏不舒服?你說話啊。”藍鋒老淚縱橫,顫抖地慌亂地擦著子木眼角的淚水。好半天,子木將目光轉到眼前人的臉上,似乎認出來了。

    “爸爸!”她向藍鋒張開雙臂,藍鋒抱住她。子木就抱著藍鋒哭,聲音嘶啞。

    子木哭了好久,後來,沒有聲音了,沒有淚了,再後來,滿臉淚痕的子木沉沉地睡著。洛塵擦幹臉上的淚守在她的床邊。

    這次子木很聽話,沒有再從醫院逃跑。她安靜地躺在床上,側頭靜靜看天。夢夕把她的畫冊給她拿過來,她就常常翻畫冊,好長時間,蒼白的臉上都沒有表情,沉寂的眸子沒有一絲波瀾。

    肖淩來看過子木,他將莫尚塵的畫帶給子木,他告訴子木,莫尚塵去了美國,好長時間都沒有跟他聯係。前段時間,莫尚塵的哥哥,莫清塵從美國迴來,接管莫尚塵在這邊的所有產業。他說,莫尚塵已經死了。子木在聽這些的時候,臉上沒有表情,眼神空洞。她看了看肖淩含淚的眼睛,閉上眼,躺到床上,用被子蓋住頭。

    莫清塵來看子木的時候,子木正在跟洛塵下跳棋,很幼稚的遊戲。看到莫清塵清晰的眉眼,子木有刹那出神。

    “藍子木小姐?我是莫尚塵的哥哥莫清塵。”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軒眉一揚,鋒利的臉上有著淺淺的笑。

    “嗯!”子木仍舊看著他與莫尚塵相似的臉,沒有移開眼睛。

    “我今天來,主要是看看你。順便跟你說說警察對當時車禍的調查情況。是這樣的,車子被別人動了手腳,刹車和方向盤失靈。”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淩厲的眼睛掃了眼看著他發呆的子木。子木將目光收迴,臉色蒼白,“誰做的手腳?”聲音裏有壓製不住的痛苦。

    “他們已經伏法。我有點不清楚的地方,想要請教一下你。”他看著子木的臉,這個人給人一種窒息般的壓抑。“根據警察們的調查,莫尚塵的安全帶是在車禍之前就鬆開了的。我想,他不會大意到開車的時候安全帶都不係。還有,在有氣囊的情況下,莫尚塵受的傷如此嚴重。還有,聽說你一直以身體為由,拒絕警方的任何調查。”

    “對不起,她要休息了。你有什麽問題等她好了再說。”洛塵冷著臉,站起來。

    “藍子木小姐,我要知道當時的情況。”他眼神嚴峻。

    “他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在撞車的時候,死死地抱住我。”子木低著頭,聲音很小。“那天,他一直都在笑。我去給他弄安全帶的時候,他還笑得那麽燦爛。”

    莫清塵垂下嚴厲的目光,好久,他說:“你好好休息吧!以後還請好好活下去。”說完起身,再看一眼低著頭,肩背顫抖的子木,走了。

    子木從醫院迴到學校,寒假已經過完。還有半個學期,大學生活就要結束了,生活還得好好的過啊!

    那是離畢業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大學校園裏又是沸騰得像一鍋粥。畢業沒有帶給子木多大的悲傷,一個人靜靜地在旁邊看著一場場淚濕前襟的離別。

    “夢夕,今天體育館有搖滾樂隊演唱會。咱們趁畢業前,也去high一下。”宿舍的同學跟夢夕說。在宿舍裏,子木幾乎從來不參加她們的集體活動。

    “去吧,去吧。看見主唱的海報沒?很帥的!”

    “一起去吧,聽名字,揚梅樂隊!很特別!”

    “子木,咱們一塊去看演唱會吧!當告別大學生活的盛會咯!”夢夕對子木說。不過說實話,她們宿舍的人還是不喜歡子木也去的。

    “好吧!”子木想了一下。

    體育場人很多,看來這個樂隊的知名度還很高。台上幾個人在忙著布置音響,試音。子木看見宣傳海報,主唱浪子的頭像在正中間占了大半的版副。子木笑了,好長時間都沒有這麽舒心的笑容。浪子有一張清俊的臉,中長的發撒下來,遮了些眼。鋒利的臉骨,多年的流浪更添桀驁不馴。敞開幾顆紐扣的襯衫隨意露出結實的脖頸,前胸。少年已不再蒼白,沾染了大漠揮之不去的黃沙,平添灑脫不羈的滄桑。子木看到一個女孩,黑黑瘦瘦,短短的頭發,犀利的表情,有一雙銳利清亮的眼。照片下麵的名字:鼓手,梅子。真好,我的朋友正在實現他的理想。演唱會開始,一個男孩拿著麥克風帶動喧嘩。主唱浪子安靜地站在舞台中間,調弦試音。低著頭,臉藏進發的陰影裏。他隨著鼓點抬起頭,冷漠的神情依舊,隻是帶著成熟之後的滄桑。音樂響起,歌聲穿透雲霄。他歌唱著他的理想,將汗水淚水藏在音樂裏,肝腸寸斷。一首一首接著唱下來,他就是五台上炫目的王,霸道威嚴地蔑視下麵沸騰的人群。心中的悲哀在沉寂的眸子深處釀成張揚的音樂,穿透雲霄。

    “下一首歌,我要唱給我的一位朋友。”浪子的聲音在一首歌完之後響起,充滿磁性,有點嘶啞,“《藍色的小小木去流浪》!”聲音越過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唿聲,到達子木的耳朵。

    “藍色的小小木去流浪,她說,要去遠方;她說,西亞爾就是她的傳奇。

    關上厚重的家門,藍色的小小木去流浪。她走過城市,走過村莊,走過大山,走過河流,她要去遠方。

    她歡快歌唱,獨自踏著歡快的舞步,尋找她的夢想。

    年輪吱呀吱呀,她依然要流浪;黃沙沾滿頭發,陽光印上肌膚,她執著地流浪。

    藍瑩瑩的月光,流淚地看著藍色的小小木,她要流浪,要快樂的成長。”

    一曲畢,子木望著舞台上的少年,臉上浮著淡淡的笑。

    “現在,我們邀請一位嘉賓上來與浪子合唱一曲,好不好?”拿著麥克風的男孩,充滿激情地對台下說。台下一片喧嘩,一個留著長長的直發的女孩上去,很淑女地拿著麥跟浪子合唱《忘憂草》。子木看見浪子始終沒有正眼看一下那個女孩,冷冷的驕傲的眼光始終放在吉他上。

    浪子唱的最後一首歌是《海闊天空》,曾經的一個傳奇人物唱的,隻可惜天妒英才,早早地死在舞台上。子木記得以前他唱這首歌時,總是有點地方唱得不對勁,少點什麽,沒有那個韻味。而現在他唱出來的歌,雖然沒有原聲那樣的動人心魄,但是卻是另一種滄桑。流浪的歲月在那個少年身上烙下印記,使得歌聲更醇,更讓人心動。

    那個拿著麥克風帶動全場氣氛的男孩用最後的嗓音宣告演唱會結束的時候,浪子在舞台的陰暗裏,抬眼看著下麵躁動的人群,在僥幸地搜尋什麽。人群散場,也隻是幾分鍾的事情,最後的最後,冷清清的場子裏,幾張廢紙還在迴味著剛才的熱鬧。“子木,走吧!”夢夕叫著一直沒有出聲,看著舞台傷的人們,嘴角一直有一抹微笑。“等會吧,等人走差不多了去找浪子簽名啊。”旁邊有人說。

    站在離舞台最遠的地方,子木沒有動,直到看著前麵的場地慢慢幹淨。正在收拾吉他和樂器的浪子看到子木她們的時候,停下來,站直身體看著子木。“走吧,走吧,他也正看著我們呢!”幾個人朝舞台跑過去的時候,子木走過去。

    “嗨!”她向他打招唿,浪子避開前麵的幾個女生,徑直走向子木,直接張開雙臂給子木一個大大的擁抱,“真好,這次看見你你沒有再傷痕累累!”他在子木耳旁說。

    “是的,這次又能聽見你的歌,比以前更好了!”子木笑著說,“迴來了真好。”周圍的人驚訝地看著他兩,角落裏,一雙清亮的眼睛,略帶笑意地看著這兩個人。

    天鷹揚告訴子木,這兩年裏他到過好多的地方,坐著車,跨越了好大的地方,從這個城市漂到那個城市。茫茫的原野上有燦爛的野花,清脆的野草。無盡的沙漠裏有漂流的白沙,頑強的紅棘。那遠在天邊的雪山上,有終年不化的積雪,還有頂著寒風綻放的雪蓮。天鷹揚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淡淡的笑掩飾不了滄桑。那個叫梅子的女孩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背靠著他的肩,縹緲的眼神穿過層層的鋼精,落在遠方。子木相信,她看到了他的傳奇。

    子木靜靜聽著,在這個破舊不堪的旅館的樓頂,微弱的星光,慘淡如隨時會消失的風。幾年前,兩年吧,那天一別,再相見的時候,都不再是從前的心情。如他,追逐的夢想正在實現,但是生活的重擔卻重重壓在這個少年肩上。

    子木走的時候,將肖淩的電話留給天鷹揚,“如果可以,你可以去他那裏唱歌。”莫尚塵沒有消息已經半年多了。三年的離別之後怎麽感覺這半年這麽長。

    “子木,你認識那個浪子麽?”宿舍裏人看著頂著曙光迴宿舍的子木,問她。

    “嗯!”子木很疲倦,重重躺床上,用胳膊蓋住眼睛。

    “哇!那個主唱好帥啊!將來一定會紅的,子木,那時候你可也就紅了哦!”

    人生啊,真的是很無奈。人們看得到的光鮮亮麗的外表不過是假象,所有的張揚不羈和鋒芒畢露的才華下麵,孤獨脆弱的心傷痕累累。生活好艱難,現實好殘酷,壓在人肩上喘不過氣。他們住著最差的房子,三餐不繼,為著夢想努力,但是不得不考慮最基本的問題。

    “早知道子木認識他,還可以多要幾張簽名,合影什麽的。將來拿出來炫耀肯定很酷!”好煩,好累,子木扯過被子,蒙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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