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來的宮女一怔,顯然沒想到溶月會提出這個要求。


    溶月偏頭看向她,目光清亮,看得那宮女沒來由一慌,忙道,“沈小姐若喜歡,便讓她送到儀瀛宮吧。”


    說著,看一眼地上匍匐著的宮女,示意她捧著那盆君子蘭跟上。


    那宮女應諾一聲,起身端了盆栽,低眉順目跟在溶月身後。


    到了儀瀛宮,溶月看一眼身邊圍著的宮女們,淡聲道,“你們先退下吧。”又看向那個禦花園中的宮女,“你叫什麽名字?”


    “迴小姐的話,奴婢桃枝。”


    溶月點頭,示意她將盆栽擱在窗台之上,又道,“桃枝,我沒有養過君子蘭,你先留下告訴我有什麽要注意的地方吧。”


    “是。”桃枝福身應了,其他宮女也躬身退了出去。


    溶月走到窗邊,目光緊盯著那盆開得蔥鬱的君子蘭,眼中眸色沉沉,低聲開口道,“你是什麽人?”


    “奴婢是蘇公子派來給小姐傳話的。”


    蘇涼?他怎麽會認識赤狄皇城的宮女的?此事想來,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所以由不得溶月不謹慎。


    溶月偏頭打量著她,眼中一抹銳色,“他為何會找你?”


    桃枝微微低了頭,“蘇公子曾經救過我們全家,與奴婢相識。他知道奴婢在宮中禦花園裏當差,便托人找到了奴婢,讓奴婢給沈小姐帶幾句話。”


    “你不害怕?”溶月緊緊盯著她。


    “自然是怕的。”桃枝小臉蒼白,微微一笑,“但爹從小就教導我們要知恩圖報。蘇公子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桃枝定是要盡力報答的。”


    溶月沉吟一瞬,“蘇涼於你們,有什麽恩?”


    “奴婢一家先前住在村子裏,莫名地染上了一種怪病。村裏人擔心是疫病,要放火燒死我們,幸好蘇公子路過,出手救下我們,還治好了我們的病。”桃枝雖然麵色不大好,但眼中透出一抹決然和堅毅。


    溶月信了,望一眼庭院中,見一切照常,低聲道,“蘇涼讓你給我傳什麽話?”


    “蘇公子說,他們正在盡快摸清皇城中的守衛情況,讓沈小姐不要輕舉妄動。他們會想辦法逼皇上盡快出城。”


    “你去告訴蘇涼,靖寧公主答應助我出宮。待定好計劃,我會再通知她們。”


    “靖寧公主?”桃枝眉目一揚,麵露奇色,很快便低了頭,“沈小姐請放心,奴婢會盡快傳到的。”


    “我若是有事要讓你傳出去,自會去禦花園尋你,你自己小心些。”溶月又囑咐道。


    桃枝應了。


    這時,殿外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溶月唇邊勾起冷嘲。


    這麽快便來了,真是卿彥養的一條好狗啊。


    翠羽腳步匆匆進了內殿,一眼看到溶月正站在窗邊,白皙如玉的手指撫上君子蘭的綠葉,正在低聲同那個青衣小宮女說著什麽。


    翠羽走近了些,聽得溶月清亮柔和的聲音飄了過來,“我知道了,迴頭我若是還有什麽不懂的,再讓人去尋你。”


    說完,轉頭看來,見是翠羽,目光一冷,“怎麽?向卿彥報告完了?”


    “沈小姐,奴婢……”


    溶月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你也別解釋了,我並不高興聽。”


    翠羽麵色一白,心中一簇火花騰地躥了上來。


    但她不敢表現分毫。


    眼前這女子,雖然是被皇上劫來,但也不是自己能動的。


    她深吸一口氣,笑容有些勉強,“皇上也是關心沈小姐罷了。”


    溶月轉身看向桃枝,“你先迴去吧,有事我再去找你。”


    桃枝應是,低頭退下。


    與翠羽擦身而過的瞬間,她明顯感到翠羽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冷,不由身子僵了僵,大氣也不敢出地退出了門外。


    “翠羽,你最好不要妄動心思。若讓我知道有人因我之故而受苦,我向你保證,下一個絕對就是你!”溶月看出她的心思,冷冷警告道。


    翠羽一肚子的怨氣,卻仍隻能強打起笑容,看向窗台上那盆君子蘭,“沈小姐喜歡君子蘭?”


    溶月懶懶地走到榻前,半倚在軟枕上,看著她道,“並不喜歡。隻是我每日被你們囚禁在這宮裏,總得找點事做才是。”睨一眼翠羽,“你最好把這話原原本本地告訴卿彥。”話語間滿滿的嘲諷之意。


    “沈……沈小姐說笑了。”翠羽低垂著頭,眸中閃過一瞬間的猙獰。


    溶月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她就是要讓翠羽對自己越來越不滿,當這種不滿累積到了一定程度,她就再也無法做到心如止水,自己才可能找到她的破綻並加以利用。


    “翠羽,你先前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


    “是。”翠羽應道,說完,又鬼使神差的補了一句,“皇上還未登基時,奴婢就進府了。”


    原來是卿彥身邊的老人了,難怪頗得卿彥器重。


    隻是……方才她那話,自己怎麽聽出了一絲炫耀和自豪的意味在裏頭?


    溶月眸色一轉,“先前我就覺得奇怪了,這偌大的後宮,卿彥居然沒有一個妃嬪?”話音剛落,又自嘲地笑笑,“看我,問你這個做什麽,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奴婢罷了,哪裏知道這些?”說著,撩眼不動聲色看著翠羽麵上的神色。


    翠羽的眼中果然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痛苦之色。


    她咬了咬唇,抬眸輕笑道,“沈小姐,皇上是有雄心壯誌之人,如今大齊來犯,皇上又剛登大寶,自然暫無心思關注納妃之事。”言語間對卿彥頗為維護。


    溶月似乎抓到了些什麽,眸中興味更濃,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啜一口,又道,“那之前他身為皇子,連皇子妃也無麽?卿彥的年紀,似乎不小了罷。”頓了頓,似恍然大悟一般,“我知道了……聽說之前他並不大得寵,想必沒有多少世家閨秀願意嫁給她?”


    “那是她們有眼無珠!”翠羽低聲啐了一句,似有些咬牙切齒,若不是溶月耳尖,怕是都聽不清她講的是何話了。


    溶月眉一挑,語聲清淙如珠落玉盤,“你說什麽?”


    翠羽低了頭,“主子行事,豈容奴婢置喙。”


    溶月“咯咯”笑了兩聲,似有些放下心來,“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放了心,看來卿彥現在的確無心納妃。不然我還當真以為,他劫我至此,是有什麽不好的企圖呢。”


    翠羽目色微微閃動,顯然有些吃驚。


    溶月把玩著手中的茶盞,自顧自又道,“方才在禦花園裏,當著長公主殿下,他那聲月兒,可真是把我嚇得魂都沒了。現在聽你說起他的想法,才總算是安了心。”說話間,目光狀似不經意瞟向翠羽籠在袖中的手上。


    她似乎……頗有些不甘呢?


    溶月愈發堅定了自己的猜想,明白這事不能逼得太急,要徐徐圖之,遂揮揮手遣了她先下去了。


    *


    過了一日,卿靖寧派人來請她去她宮中一敘。


    翠羽照舊寸步不離地跟著。


    溶月看一眼她已漸漸失去從容的眉眼,手指動了動,收迴了目光。


    卿靖寧今日打的名頭是邀她來觀賞她新得的一些珠寶首飾。


    主子們說話,自然是要將宮女們都打發下去。何況這是在卿靖寧宮中,說話行事都方便了不少。


    “怎樣?靖寧。你可想出了什麽法子來?”寒暄了兩句,溶月開門見山道。


    卿彥給她的感覺太過詭異,她在這裏多待一刻,心裏的不安感就愈發強烈。


    卿靖寧道,“這個辦法雖稱不上萬全之策,但也隻能賭一把了。”她頓了頓,猶疑著道,“溶月,你有沒有覺得,三皇兄似乎對你起了不一樣的心思。”


    溶月心中一“咯噔”,這也是她最擔心的事。


    她並不認為卿彥是看上了她的容貌。自己雖然長得美,但卿彥貴為一國之君,若想要美女,自然是有無數鶯鶯燕燕趕著上來,她怕的是,卿彥會突然覺得,用自己要挾爹要比真刀真槍戰場上相見要來得輕鬆許多。若他真的生了這樣的想法,自己的處境就堪憂了。


    卿彥這種人,從來都不是君子。


    所謂一言九鼎之類的話,自然也要看他想不想了。


    溶月憂心忡忡看向卿靖寧,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靖寧,跟我說說你的計劃。”


    “我每隔五天便要出宮看我二皇兄,這也是先前三皇兄答應我的事。後日便是五日之期了,到時你混在我的車隊裏同我一起出去,我再暗中找人將你護送出城。”


    溶月沉吟片刻,“翠羽看我看得緊,我怎麽才能混入你的車隊中?”


    “隻能用藥了。”卿靖寧膝上的拳頭握了握,“如今情況緊急,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你後日什麽時候出宮?”


    “巳時。”


    “好,我到時會通知我的人在宮門外接應。我出了宮之後,你隻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同往常一樣去王府便是。”溶月沉吟道,看來得盡快通知蕭煜他們。


    卿靖寧吃驚地看向她,“你如何能傳消息出去?要我幫忙嗎?”


    溶月歉意地一笑,“靖寧,抱歉,此事關乎那人的身家性命,我不能輕易將她的名字說出來。她也隻是受人之恩,幫我們這一迴罷了,你不用擔心其他。”


    其實說這話,溶月心底也不好受。


    卿靖寧身為赤狄公主,卻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她這一邊,自己卻無法做到對她坦誠相待,是在是有愧於心。


    但桃枝更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幫他們,自己亦不能將她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兩相比較取其輕,溶月隻能選擇對不起卿靖寧了。


    卿靖寧雖貴為公主,性子卻爽直得很,略一思考便明白溶月的苦衷在哪裏了,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揚唇一笑,安慰道,“溶月,我明白你的苦衷,你不用放在心上。換做我是你,我也會這麽做的。”


    溶月心底一陣觸動,不由濕了眼眶,若不是雙方身份的限製,她和卿靖寧定能成為很好的朋友罷。


    “事不宜遲,你迴去便趕緊安排下去,那日要用的迷藥我已經讓人在調配了,迴頭讓人給你送去。我想了想,你接觸不到宮女們的吃食,還是放在熏香中比較好。你先付服下解藥,便不會對你有所影響了。”


    “好。”溶月心中有事,也不便久待,匆匆迴了宮。


    迴去之後,溶月找了個機會喚了桃枝過來,悄悄囑咐了她一番。桃枝鄭重應了,捧著那盆有些蔫蔫的君子蘭麵色沉穩地離去。


    翠羽恰好從外頭進來,看一眼桃枝離去的身影,“這是……?”


    “禦花園裏的一個小宮女,那盆君子蘭在我手裏不過幾天便似活不下去了,我想著終究自己不是會侍弄花草的人,平白留在這裏,倒白費了一盆好好的君子蘭,便教她抱了迴去。”


    翠羽見是這等小事,便沒放在心上,隻隨口道,“沈小姐是個心善的。”


    溶月輕哼一聲,不再理會於她,拿起書案上一本書卷看了起來。


    翠羽如今對她這種態度已經見怪不怪了,上前給她添了熱茶,安靜地退到了一邊。


    才翻了兩頁,便聽到外頭有人來報,說是長公主派了人過來。


    溶月略微有些吃驚,靖寧這麽快便準備好了?


    她整整有些淩亂的鬢發,喚了人進來。


    那宮女進得殿內,衝著溶月福身行禮道,“沈小姐,方才您走時,忘了將長公主送給您的簪子帶走了。長公主特命奴婢給您送了過來。”說著,遞過一個長方形的檀木盒子。


    翠羽眸光閃了閃,上前接過那盒子,仔細打量了一眼遞給溶月。


    溶月接過,隨手放在了一旁的幾案之上,看向那宮女道,“迴去替我謝謝長公主。”


    她不知道卿靖寧是不是把那迷藥放在了盒子中,以防萬一,還是等到無人之時再打開看來得妥當。


    那宮女應了,卻並未告退,又道,“長公主說,請沈小姐打開盒子一觀,看是否是您方才看上的那支。”


    溶月心神一動。


    卿靖寧這般吩咐,那就是說就算打開盒子也無妨,還能安了翠羽的心,迴頭查起來,也很難查到她的頭上去。


    她定下心來,勾唇一笑,拿起那盒子打開來,裏頭是一支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置於大紅絲絨之上,流光溢彩,華貴非常。


    溶月將銀簪拿出,放在眼前看了看,麵帶讚賞道,“真是製作精巧啊,多謝長公主割愛了。”


    “長公主說,隻要沈小姐喜歡就好。那……奴婢就告辭了。”


    溶月點頭,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方轉迴目光,將手中的簪子收入盒中,看向翠羽道,“你們這位長公主殿下,倒是個大方的。”


    翠羽方才仔細看了一番,確定這其中沒什麽貓膩。又見溶月這語氣似有嘲諷之意,隻當溶月同卿靖寧的交好不過是做些表麵功夫罷了,愈發沒了猜疑。裝作聽不出溶月的譏諷之意,陪笑道,“沈小姐說的是,長公主向來心慈。”


    溶月皺了皺眉,似有些神情懨懨起來。“你下去吧,別老在我旁邊杵著了,看得我頭都暈了。”


    翠羽不敢杵逆,因溶月一個人在殿中,四周都有專人把守,倒沒有什麽好擔心的,遂應聲退了下去。


    確定翠羽的腳步聲走遠了,溶月才小心抓過放在一旁的那個盒子,打開來仔細觀察著。


    她本以為解藥當藏在那絲絨之下,將簪子拿出掀開絲絨襯裏一瞧,下麵卻是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奇怪。


    溶月眉頭微皺,嘟噥了一聲。又仔細拿起那盒子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卻並未發現什麽機關。


    難道她猜錯了,那迷藥並不在這裏頭?


    溶月沉了心思仔細一想,突然眸光一亮,拿起桌上的簪子,手指在簪身和簪頭處摩挲著。摸到一處時,手一頓,再仔細一看,明顯有一條卡槽的細縫在簪身上。


    她手指微微一用力,隻聽得“哢噠”一聲,簪身竟分離開來,裏頭原來竟是鏤空的。


    溶月將簪頭鏤空那一頭在手上倒了倒,裏麵滑出兩個小紙卷來,均用蠟封住封口,一個小紙卷上麵還有蠅頭小楷寫了一行字:解藥,泡服。


    那另一卷必然是迷香了。照卿靖寧先前所說,似是燃在熏香中藥效最佳。


    她將兩個紙卷照原樣塞迴簪身中,把簪子收好了,目光落在角落處燃著淡淡熏香的香爐之上,長長舒了口氣。


    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就隻等著蕭煜和蘇涼那邊傳信過來了。


    第二日,溶月用過午飯,借口要消消食,又往禦花園而去。


    因她這段時間日日如此,翠羽倒也不覺奇怪,未加阻攔便跟在她身後朝禦花園走去。


    溶月醉翁之意不在酒,假意賞著花踱著步,目光卻四下搜尋著桃枝的身影,終於在一個角落處發現了低頭侍弄花草的桃枝。


    似感覺到有人在看她,桃枝放下工具轉身看過來,見是溶月,眼中神色一亮,卻還是謹慎地待在原地沒有輕舉妄動。


    溶月垂下眼簾,思考著怎麽不動聲色地同桃枝接上頭才好。


    這時,餘光瞟到桃枝狀似不經意地指了指一旁的一盆盆栽,溶月眯了眼看去,見是先前那盆君子蘭,不由眉頭一蹙。


    莫非,桃枝把要說的話藏到了那花盆當中?


    畢竟她若三番四次同自己接觸,難免會惹人生疑。若將信息藏於花盆,自己稍後再去取來,則保險許多。


    溶月心中有了計較,衝她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桃枝見此,又垂了頭,往另一側繼續工作去了。


    溶月假意四處逛著,時不時停下來看看四周的花草,模樣頗為悠閑。


    走著走著,她來到了方才桃枝待過的地方,看著麵前那盆君子蘭,假意驚唿道,“這不是我先前那盆麽?又長得這般好了?”


    翠羽瞟了一眼,沒有在意,隻淡笑著應了句。


    溶月蹲下來,細細看著,麵上神情似乎頗為愉悅,一邊卻是不動神色地搜尋著花盆中的異狀。


    突然,她在靠近根部的土壤處發現了一點白色,因被葉子罩住,並不明顯。


    溶月餘光往後瞧去,見翠羽深思有些恍惚,其他宮女都垂著頭並未看她,不由心下一喜,伸出手假意觸碰著那君子蘭的葉子,手指卻借著寬大袖擺的遮掩,將那紙卷給夾了起來。


    見無人發覺,溶月鬆了口氣,收迴手指,正準備將那紙卷放入袖中暗袋中,突然身後一聲沉鬱而邪魅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在這裏做什麽?”


    溶月沒有防備,精神又處在高度集中當中,被他這麽一喚,嚇了一大跳,手一抖,差點將紙卷掉落在地。


    她強迫自己快速沉靜下來,一邊將那紙卷收好,一邊調整好麵部表情迴望過去,語帶不快,似被人打擾了一般,“來禦花園,自然是來賞花了。”


    卿彥揚唇一笑看著她,眼中隱有波光閃動,“月兒倒是好興致。”


    溶月臉一沉,厲聲道,“誰準你這般叫我了?!”


    卿彥“哈哈”一笑,“這是朕的皇宮,朕做什麽事難道還需他人準許麽?”


    他笑得歡快而歡愉,一旁翠羽眼中的神采卻迅速暗淡了下去。


    溶月看在眼裏,眸光微閃。翠羽她果然,對卿彥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卿彥見溶月不答話,似乎連正眼也沒瞧他一下,不由麵色沉了沉,目光在她麵上遊離了一瞬,往下滑去。


    突然,他的眼神定格在溶月的袖口上,眉間一蹙,沉鬱開口道,“你的袖子上,怎的沾了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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