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小鳶突然離桌朝外奔去,隻留下侯夫人和溶月在原地麵麵相覷,一時間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發生了何事。


    溶月怕她出什麽事,也放下筷子跟著站了起來,眼角斜飛起一抹急色,匆匆朝門口走去。


    “樓姑娘,你這是怎麽了?”她語帶焦急,生恐出了什麽事,瞥了眼朝客棧門外看去。


    卻聽得一聲歡快而雀躍的聲音在耳畔響了起來,“蘇哥哥!我就知道是你!我方才隱隱約約聞到了十裏香的味道。”


    溶月一愣,腳下步伐愈發加快了些,急急轉出客棧門扉一看,隻見麵前站著的居然是一襲深紫色織錦緙絲雲紋窄袖錦袍的蘇涼,袖襟口繡著玉色渦紋暗繡,衣領微微豎起,身姿翩然,如芝蘭玉樹,肌如凝雪,眉眼飛揚,端的是一副堂堂的好相貌。


    此時他正被樓小鳶一把抱住腰肢,雙手尷尬地擺在樓小鳶身後,放也不是收也不是,滿眼錯愕,臉上是哭笑不得的神情。


    見有人走出來,蘇涼一喜,抬了眼看向來人,見是溶月,眼中喜色更甚,忙趁著樓小鳶不備之際,對著她使了個求救的眼色。


    溶月怔愣片刻,不由出聲奇道,“蘇涼,你怎的這麽快便來了?”


    “蘇哥哥,你是不是知道小鳶來找你了?!”聽到溶月的問話,樓小鳶仰頭滿臉雀躍地看向蘇涼,語聲清脆若珠落玉盤,手下仍是抱著蘇涼不鬆手。


    蘇涼小心地看了懷中的樓小鳶一眼,尷尬地咧了咧嘴,不知如何接話。


    心中卻是狐疑萬分,她怎麽會在這裏?還同郡主在一塊?


    蘇涼心中有諸多的疑問,隻是被樓小鳶這麽抱得緊緊的,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溶月睨他一眼,給了他一個你活該的眼神。


    蘇涼一愣,很快便明白溶月怕是知曉樓小鳶的身份了,頗為無奈地笑笑,衝著她做了個口型。


    溶月看出了那是“蕭煜”二字,想到他這些日子都在盡心盡力地替蕭煜解毒,心裏不由軟了幾分,淡笑著替解圍道,“樓姑娘,蘇公子被你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了,不如你先鬆開他再細說吧。”


    聽她說得在理,樓小鳶埋著頭在蘇涼懷中蹭了蹭,這才依依不舍地鬆開了蘇涼的腰肢,退後幾步,凝白如玉的柔荑卻仍是緊緊地抓著蘇涼的衣袖一端不放手。


    蘇涼身體一僵,愈發不敢動彈。


    溶月暗歎一口氣,看來蘇涼和樓小鳶之間的關係,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都別杵在門口了,先進來說吧。”見蘇涼還是一臉錯愕怔忡,甚至視線都不敢觸及到樓小鳶,溶月心中略有狐疑,隻是瞧見蘇涼一臉風塵仆仆的模樣,也不忍為難他了,開口替他解了圍。


    樓小鳶點點頭,牽著蘇涼的袖口進了客棧。


    見樓小鳶牽著個陌生男子進來了,侯夫人詫異萬分,起身看向兩人身後的溶月。


    溶月忙上前幾步把蘇涼介紹給侯夫人。


    蘇涼也恭恭敬敬朝她行了個禮,“蘇涼見過侯夫人。”


    “蘇公子不必客氣,日後我們一路上還需要蘇公子多加照拂才是。”侯夫人這才恍然,淺笑著道。


    “侯夫人客氣了。”此時的蘇涼,揚唇淺笑,一副翩翩有禮文質彬彬的模樣,絲毫沒有在溶月和蕭煜麵前的狂放不羈桀驁不馴。侯夫人先前並未見過他,隻是因樓小鳶之事對其有些許的膈應,此時看來,或許這其中有什麽別的緣故也說不定,不由對他的印象又恢複了幾分。


    她溫涼如水的目光在樓小鳶抓著蘇涼的手上一頓,眼中劃過一絲飛閃而逝的異色。


    蘇涼沒有錯過她眼中的神情,隻不好意思地勾唇笑了笑,垂了纖長濃密的睫羽,並未解釋什麽。


    隻這笑容落在旁人眼裏,便有些意味深長了。


    “蘇公子與樓姑娘久別重逢,定有很多話要敘,我便不打擾了。阿蕪,好生替娘招待好蘇公子。”侯夫人淡然含笑吩咐道,臉上的神情是一貫的從容舒雅。


    這是體貼地給蘇涼和樓小鳶一些空間了。


    蘇涼心中閃過一絲感激,不管怎麽說,侯夫人也算得上是她的長輩,讓他在長輩麵前說起以前那些荒唐事,難免有些尷尬和難為情。侯夫人此時離去,正好給了他時機理清一下紛繁的思緒,也好盡快弄明白目前究竟是何情況。


    溶月清脆應下,目送著侯夫人在丫鬟的簇擁上了樓,這才迴過頭,探詢的目光在蘇涼和樓小鳶之間逡巡了一番。


    蘇涼一臉無奈和怔忡,似乎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衝著溶月不住地打著眼色,額上已冒出豆大的汗珠。


    氣氛一時有些湧動。


    蘇涼來得比自己預料得要早不少,所以托天機交給他的那封信蘇涼定是沒有收到。也就是說,蘇涼是方才才知道樓小鳶來的事,難怪他如此驚詫而失常。


    溶月難得見蘇涼這幅可憐巴巴的模樣,心中暗笑了幾下,見蘇涼看著她的目光愈發懇切起來,便收了玩鬧的心思,看向樓小鳶,淺笑著道,“樓姑娘,蘇公子一路快馬加鞭趕來,想必這會也該餓了。你定然熟悉他的口味,不如你先下去替他煮些東西吃,等他吃飽了你們再詳談如何?”說著,暗暗瞪了蘇涼一眼。


    蘇涼會意,尷尬地摸了摸鼻尖,甕聲甕氣接口道,“明珠妹妹這麽一說,倒好像真有些餓了,這會若是有碗熱粥喝那便是再好不過了。”隻眼神仍是有些閃躲。


    自從第一次在閑王府見過之後,蘇涼便一直叫她明珠妹妹了,叫順口了,這會也沒想起要改口,好在樓小鳶似乎並不介意。


    “蘇哥哥,我去煮!”她一臉歡快的神色,忙不迭應了下來。


    “那就麻煩樓姑娘了。”溶月一張水潤薄唇彎成好看的弧度,淺笑點頭。


    樓小鳶目光灼灼地看了蘇涼一眼,轉身去了廚房。


    眼見著樓小鳶的身影消失在廚房轉角處,蘇涼長籲一口氣,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蹙了眉頭看向溶月,“明珠妹妹,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溶月沒好氣地睨他一眼,笑意攜了幾分戲謔之色,“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你到底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麽?讓她對你這麽死心踏地的,竟不惜千裏迢迢跑到京城來找你?”


    蘇涼臉上難得的飛起一縷紅霞,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此事說來話長……”


    溶月沒好氣道,“那你就長話短說!”


    蘇涼伸手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飲下,闔了眼沉思了片刻,良久才長長歎一口氣,“你已知樓小鳶是圖蘭族之人,那你可知,她還是圖蘭族聖女?”


    “圖蘭族聖女?”溶月吃驚不小,抬頭驚詫地看著蘇涼,一雙鳳眸中隱有水波流動。


    蘇涼也睜了眼看過來,平素向來玩世不恭的臉上有一絲凝重的神色,“此事,終究是我欠妥了……圖蘭族向來不許外人進入,我好不容易根據書上寥寥的記載找到了圖蘭族族人隱居之地,然而圖蘭族的四大長老卻並不允許我進入族中,更別提要取迦南果這等圖蘭族聖物了。”


    他頓了頓,接著道,“我當時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想去同四大長老談一談,本想著實在不行,便隻能威脅他們會將圖蘭族所居之地透露給世人知曉了。四大長老一開始態度還很強硬,豈料談了幾句,其中一名長老麵色有異,直直盯了我片刻,突然說要同其他幾位長老進去商量片刻,讓我在外等一等。過了許久,四大長老才出來,態度卻是同先前截然不同了,不光同意我留在了族內,還把我安排在了族長家住下。樓小鳶,便是族長之女,現任的圖蘭族聖女。”


    溶月眯了一雙鳳眸,飛快地在腦中將蘇涼方才所說的話過了一遍。


    圖蘭族聖女,迦南果,四大長老,突然改變的態度,一切的一切,都透露出一絲詭異的神秘氣息來。


    “後來呢?”溶月心中暗自忖度,接著問道。


    他和樓小鳶的事,還未說到正題呢。


    “迦南樹五十年才結一次果,我去圖蘭族之時,迦南果二十年前才結過果實,所得迦南果都在一處盡數收著。我本以為這迦南果定然在族長處搜著,便想著從圖蘭族族長處套出些話來。然圖蘭族族長雖對我甚為熱情,挑不出旁的不妥來,隻是每每說到迦南果之事,便會顧左右而言他。我無法,隻能從旁的地方下手。”蘇涼語聲沉鬱。


    “你所說的旁的地方,便是樓小鳶?”溶月抬眸,眼中似籠了一層淡淡薄霧,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蘇涼無奈地點了點頭。


    “小鳶從未出過圖蘭族,性子單純,對我甚為好奇,經常會來找我。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了,蕭煜身上的離夢毒愈發拖不得了,我隻能旁敲側擊地向她打探迦南果放在何處。小鳶對我絲毫沒有戒心,爽快地告訴了我迦南果放在了哪裏。我這才知道,原來小鳶才是迦南果的守護者。迦南果向來都是由曆代聖女保管,便是族長,也沒有權利處置迦南果。”蘇涼垂了眼眸,麵色沉沉,語聲中帶了一絲悵然。


    “同別的部族不一樣,圖蘭族聖女並非代代相傳,而是擇優而選。”他接著道。


    “這是何意?”溶月愈發不解起來,心頭像縈繞了一層似有若無的薄霧,兜兜轉轉也無法轉出。


    “就是說,上一任聖女去世前,會在族中選定下一任繼任的聖女。聖女的選定同血緣無關,看的是聖女的天賦和資質。聖女同族長原則上不會有任何關係,隻是這一任,恰好小鳶的爹是族長罷了。迦南果守護的重任,自然是由聖女擔當的。”見溶月不大明白,蘇涼又細細地解釋了一番。


    “那樓姑娘所說的你要娶她的話,究竟是何緣故?”溶月點點頭,想起另一個問題。


    蘇涼頓了頓,隨即略有些遲疑道,“此事終究是我的不對。當時我聽說迦南果是由小鳶守護後,便沒有隱瞞,將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小鳶十分為難,因為迦南果存放在圖蘭族的聖地,若是要開啟聖地之門,需要由四大長老和聖女共同在場。我心知此事若是經過四大長老處,便斷沒有成功的道理,隻得請小鳶想想還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迦南果一樹不過三十串,曆代聖女均有五串的使用權利,然而必須是在選定了夫郎之後。”


    溶月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圖蘭族這麽一個小小的部族,居然有這麽多不為人知的密辛!


    她略一沉吟便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瞧見溶月臉上恍然的神情,蘇涼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沒錯,當時眼見著蕭煜身上離夢毒又要發作了,我沒辦法,隻能先應了下來,小鳶便將她可以動用的迦南果份額給了我。當時時間緊迫,又加上我不知該如何麵對小鳶,給她留了一封信後便悄悄離開了圖蘭族。”


    溶月蹙了眉尖,眼中隱有不解,“那為何樓姑娘說你當日是不辭而別?”


    蘇涼也皺了眉頭,剛待說話,聽得樓小鳶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蘇哥哥,粥來啦!”


    兩人隻得歇了方才的話題,朝樓小鳶瞧去。


    樓小鳶手中紅木托盤上一碗青花瓷冰裂碗盛著的山藥紅棗粥,冒著騰騰的熱氣。她款款走至蘇涼麵前,將冰裂碗端出來放在桌上,偏了頭看向蘇涼,笑意盈盈道,“蘇哥哥,快趁熱喝了吧。”


    蘇涼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他常年在江湖上行走,見過的女子不少,如樓小鳶這般心思澄澈單純的卻從未遇到過,一時間素來瀟灑風流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同樓小鳶相處了,何況,他還欺騙於她在先。


    蘇涼尷尬地勾了勾唇,在桌前坐下,看著樓小鳶道,“小鳶,謝謝你。”


    樓小鳶眼中琥珀色光澤隱隱流動,聞言一亮,比那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還要美上一分。


    蘇涼也顧不上燙,三下五除二一碗熱粥便下了肚,自有客棧的小二識趣地上來將碗收走了。顧長歌和沈慕辰早在蘇涼來之前便離開客棧前去打探消息去了,一時間大堂又隻剩下溶月、樓小鳶和蘇涼三人。


    溶月心中暗歎,剛想上樓,蘇涼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搶先道,“明珠妹妹,我方才在路上聽到有人在議論說前頭山路塌了方,可真有此事?”


    溶月點點頭,將心思轉到了此事上,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確有此事,哥哥和長歌已經去打探了,應該很快便有消息傳迴。”


    話音剛落,沈慕辰清朗的聲音便從客棧門口傳了過來,“可是蘇公子來了?!”


    ------題外話------


    蘇哥哥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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