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又又看著陸彩雲,忽然正色道:「本來這事不該我來說,不過做為旁觀者,我看了都急,虎子對你情義深重,你難道一點都沒有感覺?」


    「啊?」陸彩雲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又又說的是什麽意思?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嗎:「你是說虎子喜歡我?」


    「不然我說什麽?」簡又又翻了個白眼,無語道。


    「可是……可是……」陸彩雲的眼神忽然慌了:「我跟他從小一塊長大,我一直把他當兄弟啊。」


    「所以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虎子會喜歡你,一點都不奇怪。」


    「你咋知道他的心思?」陸彩雲歪著腦袋,問。


    「也就你不知道他的心思了。」


    「有這麽明顯嗎?」陸彩雲瞪大了眼睛,看著簡又又,忽地,她的腦子裏閃過之前張倩跟她說的話。


    似乎也是暗示過,虎子喜歡她。


    不過那會她戴著虎子送的簪子,張倩以為是她心上人送的。


    對了,簪子……


    「先前虎子送我一支簪子,他說是送給他娘的,他娘嫌棄了所以才送給我,那……」


    「也就你信他這話,那簪子一看就不是張大嬸那個年紀戴的款式,他本就是買來送你,怕你不接受這才轉了個彎說送給張大嬸的。」


    簡又又的話,在陸彩雲平靜的心湖裏像是投下了一顆石子,掀起陣陣的漣漪,她錯愕的看著簡又又,張大的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


    虎子……竟然會喜歡她?


    看著陸彩雲呆愣的表情,簡又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勸道:「虎子人很好,相信他也會是個好丈夫,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嫁給他雖然沒有錦衣玉食,但未必不會幸福,你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記得去跟虎子說。」


    再說,有她在,錦衣玉食的生活也未必不會有,她一定會成為超級富婆的。


    虎子性子雖然大大咧咧,但在喜歡陸彩雲這件事情上就是個膽小鬼,否則喜歡了彩雲那麽久,也不敢表明心跡,差一點就看著佳人飛向別人的懷抱。


    或許,彩雲也未必不喜歡虎子,隻不過正如彩雲說的,她跟虎子一起長大向來把他當兄弟,所以也一直把自己擺在兄弟的位置上,從未往別的方麵想過。


    簡又又一邊往好的一麵想,一邊出了屋子,半個月沒迴來,她要先去作坊看一看。


    剛走到作坊門口,遠遠的便看到簡富蘭拉著晉丫丫的手走來。


    「小姑,丫丫!」


    簡又又對著兩人揮手喚道,簡富蘭聽見叫喊聲,抬頭見是簡又又,忙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快步向她走來。


    「又又,你迴來了,怎麽樣?簡單是不是也迴來了?」簡富蘭問。


    「恩,大哥沒事了。」簡又又點頭道,隨即又問:「小姑,你眼睛怎麽紅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不是,不是。」簡富蘭忙搖頭道,重重的嘆了一聲,眼淚又落了下來,看得簡又又心裏一陣焦急。


    「小姑,你怎麽哭了,出什麽事了?」


    「是秀兒……她……」


    「簡秀?」簡又又一愣,幹娘剛跟她說小姑上午去了簡富才家,似乎是他們家出了事情,難道出事的是簡秀。


    「恩。」簡富蘭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這才道:「秀兒死了,今天早上被人發現死在房裏。」


    「什麽?」


    這個消息,讓簡又又狠狠的震驚了一番:「死了?怎麽死的?」前不久還能看見簡秀歡天喜地的圍在俞姨的身旁,一口一個娘的叫著,怎麽才半個月的時間,就死……了。


    「那孩子死的慘啊,被人一刀隔斷了喉嚨。」


    「怎麽會這樣?簡秀得罪了誰?」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會被人殺害。


    簡富蘭搖著頭,一臉的痛惜:「縣太爺親自來過問了,大哥也不知道簡秀得罪了誰,要說最近唯一的不同,也就是秀兒找迴了自己的親娘……」說到這裏,簡富蘭的臉上帶著濃濃的不解:「不過秀兒是我們親自看著出生的,她怎麽會不是大哥大嫂的女兒?」


    簡又又聽得一愣一愣,若真是如此,那就是簡秀冒認別人家的女兒了?難道說對方發現了簡秀的欺騙,所以殺了她?


    俞柳君溫柔淺笑的模樣忽然浮現在簡又又的腦子裏,她下意識的否定了。


    不可能,俞姨那樣溫柔和善的人,這麽迫切的想要找到自己的女兒,就算知道了簡秀不是她的孩子,也不可能對簡秀下殺手,兇手定是另有其人。


    對於簡家,簡又又本就沒有什麽感情,聽到簡秀的死,除了唏噓一聲,並沒有簡富蘭這樣深切的悲痛,她安撫了簡富蘭一會,直到她平復了心情。


    從簡又又迴來,到簡秀出殯,這三天時間季老卻像是失蹤了似的,每天陸母都會問上一遍,簡又又也覺得奇怪,下意識的去看容璟之,換來的就是容璟之不屑的神情:「死不了。」


    這傢夥,自從身份在簡又又麵前公開,也不去裝那「孝孫」了,嘴巴毒的讓簡又又聽了都恨不得給他來上一巴掌,不過這隻敢想想,到底不敢真上手。


    而在簡秀出殯這天,季老卻出現在了簡府,因為前來弔唁的人不少,所以眾人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更別說簡富才一家這會正沉浸在悲傷之中。


    本以為到手的榮華富貴,卻怎麽也沒想到富貴沒有享到,連女兒都死的不明不白,他們也不隻一次在心裏猜測是不是簡秀的謊言被人戳穿,所以人家報復了。


    然而找不到兇手,沒有證據,這些也隻是他們的猜測而已。


    就算是真的,簡富才也沒有膽子去找人家報仇,別說對方身份高貴不是他們這種小人物能得罪的,更何況還是他們自己欺騙在先。


    季老隻是上了柱香,便出來了,沒有多留,臉上從始至終都是一臉的凝重,若細細望去,眼底還有抹不去愧疚。


    都怪他的疏忽,才讓簡秀遭受了無妄之災,在得知她並非季家女兒的同時,他便撤了保護在她身邊的暗衛,當時並未想得太多,也著實料不到當年的幕後之人竟這樣快的查到了簡秀,更是誤將簡秀當成了他的孫女,斬草除根。


    這一變故,讓季老更加的警惕了起來,找孫女勢在必行,但卻再不能輕易暴露一絲消息了,否則這後果,他也不敢想像。


    在得知簡秀遇暗的第一時間,他便讓暗衛追查兇手去了,這一次那人出手,他定不能再輕易的叫他們逃脫。


    他深邃的眼底,閃爍著淩厲的光芒,周身的氣息透著殺伐果斷的凜冽。


    季老站在簡府門外,拿著手中的墨色玉佩,仿佛透過玉佩,能看到他思念了十五年的小孫女。


    孩子,你一定要平安的活著!


    「季爺爺?!」忽然,身後有人叫他,季老迴頭,就見簡單向他走來:「真的是你,我以為是我看錯了,季老怎會在這裏?」


    前幾天他是在村口下的騾車,所以並不知道季老的身份。


    「我在縣城有點事,聽說了簡師爺家的遭遇,想著我住在雲嶺村,既然遇上了便進去上柱香。」


    簡單瞭然的點點頭,隨即眼角的餘光不小心看到了季老伸向懷裏的手,那一抹墨色讓他驚了一下,在季老把玉佩放迴去之前,他快速拉住了季老的手,看清了他手裏的玉佩,詫異的問:「我能請問季老怎會有這個玉佩?」


    季老一愣,問:「怎麽,你見過這個玉佩?」


    隨即他便想到,簡單跟簡秀是堂兄妹,這玉佩當初在簡秀的身上,簡單見過也不奇怪。


    簡單拿過玉佩,反覆看了看,點頭道:「一模一樣啊,這玉佩上雕刻的圖案本就特別,我不可能記錯的。」


    「是見簡秀戴過吧?」季老說道。


    「簡秀?」簡單一臉迷茫的看著季老:「秀兒也有這個玉佩嗎?」


    「恩?」這下,換季老茫然了,難道簡單並不是在簡秀身上看到的,那他在哪裏見過?會不會這玉佩原來的主人,才是他的孫女。


    簡單抬頭看著忽然激動的季老,兩人就這麽在簡府門口大眼瞪小眼,看著簡單怔愣的模樣,季老急得差點跳腳。


    「唉呀,你倒是說啊,這玉佩你究竟在哪見過?」


    「我家……」簡單被季老搖的頭直發暈,忙道,突然腦子裏電光火石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季爺爺,你說秀兒戴過這個玉佩,那你這玉佩是從秀兒身上拿到的嗎?」


    從簡單的話來看,他怕是唯一知道這玉佩來處的人了,季老也不瞞他,快速點了點頭:「對,這塊玉佩就是簡秀戴過的,你說你在你家見過這玉佩,什麽意思?」


    「那定是秀兒上迴去我房間拿走的。」他當時進屋的時候,簡秀便是一臉慌亂,隻說是不小心弄掉了他的東西,自己也並沒有在意,更沒有去看少了什麽東西,如今想來,這玉佩多數是那時候簡秀拿走的。


    若是簡秀的,這麽多年,自己不可能一點都沒有見她戴過。


    更何況,這明明是又又的東西,家裏除了自己,沒人知道當初抱迴又又時,她身上還戴著玉佩,他是覺得這可能是又又身份的證明,若是以後又又的親人找來,或許憑著玉佩又又能找迴自己的家人,所以單獨拿了出來,又怕娘知道這個玉佩的存在拿去賣了換錢,所以連家人都瞞著。


    「從你房間拿走?」季老喃喃的說著,接著又緊張的問:「這麽說,這玉佩一直在你手裏,你怎麽會有的?」


    季老越發的激動,讓簡單有些接受不了:「季……季爺爺,你冷靜一些。」這是怎麽了嘛?一塊玉佩怎麽讓季老這樣激動。


    更奇怪的是,季老從簡秀身上拿走玉佩做什麽?


    簡單的腦子裏驀地閃過什麽,卻又快的叫人抓不住,隻聽季老的聲音越發的急切:「快告訴我,你怎麽會有這玉佩的?」


    這塊墨玉珍貴稀有,他不敢說世間僅有這一塊,但季家的族徽,卻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樣的來,何況這塊玉佩的款式,還有上麵雕刻著孫女的小名,無一不證明,這是季家曾經掛在那孩子脖子上的。


    若這玉佩一直在簡單的手裏,那他一定見過安兒。


    季老顫抖著手,緊張中帶著一絲期盼:「這玉佩是不是一個女孩的?」


    是,一定要是啊。


    女孩的……


    簡單猛的反應過來,季老這樣緊張這玉佩跟玉佩的主人,難道他是又又的親人?


    「季爺爺……您……您能先告訴我,你跟這玉佩有什麽關係嗎?」


    若季老真是又又的親人,那在好不過了,就怕別有用心,不過季老來了雲嶺村這麽久,又是陸家的親戚,怎麽看都不像是壞人,或許冥冥之中真的有緣份。


    季老看著簡單,深吸了一口氣,猶豫了半晌,終是道:「這玉佩是我家傳玉佩,當年曾帶在我的小孫女的身上,隻是在她才出生不久,便失去了下落,這十五年來,我一直在找她,起初見簡秀戴著,便以為她是我的孫女。」


    隨著季老的話,簡單的嘴巴越張越大,猜測是一迴事,但從季老的口中得到證實,這震驚也是有的。


    「這玉佩是又又的。」簡單說。


    季老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簡單:「你說的當真?」


    又又,居然是又又。


    季老的胸口頓時湧出莫名的興奮跟激動,比起當初得知簡秀是他孫女時更加的欣喜若狂。


    那個孩子,他一直想讓她當孫媳婦的丫頭,才是他尋了十五年的小孫女嗎?


    是了,一定是的,她給他的感覺如此親切,自己又這樣喜歡她,若不是他的孫女,季老都覺得老天爺不公。


    簡單看著季老興奮的模樣,心裏也不由得開心了起來,看得出來,季老是真心疼愛那失蹤的小孫女的,又又若能跟他相認,相信會得到更多的幸福。


    「走,迴去。」季老忽然一把拉起簡單就走,他迫不急待的想要去見又又。


    從她去蒼城到今,已有半個多月未見了,這會知道了真相,季老發現自己恨不得立即出現在簡又又麵前。


    而他也不知道簡又又在蒼城的遭遇,否則那蘇瀧跟霍子康怕是又是一重磨難。


    簡單猝不及防被拉走,看了看身後的簡府,想著自己就這樣突然離開是不是不好,但又能理解季老找迴孫女迫切的心情。


    季老見簡單猶豫不走,迴頭看到他的模樣,眼中的熱切淡了一些:「等你忙完簡秀的喪事吧,不急於這一時。」


    怎麽說都是死者為大,簡單又是簡家人,這個時候的確不應該離開。


    「季爺爺,要不你先迴去?」簡單說。


    季老想也沒想的搖著頭:「我等你一塊。」不知為何,這會他又有些緊張麵對簡又又,當她知道了這一切的時候,會不會怪自己,怪季家對她的保護不利,害她流離失所這麽多年,他雖來雲嶺村不久,但也聽說過她在簡家的日子過的並不好,崔氏更是把她當丫環一樣奴役著。


    想到此,季老眼中忽地盛滿了怒火,該死的,他寶貝都來不及的孫女,竟被這些鄉下人這樣作賤。


    他怕極了簡又又不願意認自己,不願意跟他迴季家。


    簡單一直忙到將近傍晚,才出來,季老早就等的焦急萬分了,一見簡單出來,忙拉著他坐上早就雇好的驢車,匆匆迴了雲嶺村。


    一路上,季老反覆問著簡單關於簡又又的一切。


    「我撿到又又的時候大約隻有幾個月大吧,那時候我跟爹娘上山,卻因貪玩誤入雲嶺山深處,一直走不出去,隱隱聽到嬰兒的哭聲,尋著哭聲才發現了又又,當時還有一個婦人,不過已經死了,像是受到了野獸的攻擊,她把又又護在身下,不過那麽小的嬰兒被大人壓著,差一點透不過氣來,我想正是那婦人的保護,才讓又又沒有被野獸給吃了,我抱著又又,也不知道走了多走,才被爹娘找到。」


    「鄉下人家大我窮,自己的孩子都養不活,別說養上撿來的孩子,我極力勸說,爹娘最終也覺得我能平安無事或許是靠了又又的福氣,免強答應了下來,剛開始還好,不過等娘生下潔兒之後,又又就……」


    說到這裏,簡單忽地閉上了嘴巴,他看了季老一眼,臉上滿是愧疚。


    又又在他們家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隻要稍一打聽就能知道,季老在村裏這麽久,肯定也聽說了,換誰聽到自己的孫女過的不好,心裏都不會好受。


    季老的臉上,明顯的有怒氣溢出,不過卻很快又收斂了起來,他重重的吸了口氣,道:「罷了,若不是你,又又或許早已不在人世,不管過的什麽日子,隻要她活,就好。」


    沒有什麽,比活著更重要的了。


    迴到村子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陸母說簡又又在作坊,季老跟簡單又匆匆往作坊走去,這個時候,工人都已經下工,作坊裏隻有簡又又一人在觀察著酒釀的情況如何。


    「季爺爺,大哥,你們怎麽一塊迴來了,簡秀的喪事辦得如何了?」


    「都辦好了。」簡單迴道。


    季老從一進門,目光便一瞬不瞬的落在簡又又的身上,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一邊看,一邊頻頻點頭。


    他真是蠢啊,居然沒有看出來又又跟她奶奶長的這樣相像,就算不是一個磨子刻出來的,但這相似度也有一半啊。


    簡又又看著季老的舉動,忍不住額頭滑下幾條黑線,這像是在菜市場評估菜價的樣子是要鬧哪般?


    「季老將軍,您這是在估算我值多少錢好拿去賣呢吧?」


    對於季老,簡又又倒沒有麵對容璟之時那時不時要跳出來的緊張感,或許是因為季老沒有什麽不好的形象傳出,而這麽久的相處讓她隻覺得這是個可愛慈祥的老頭,這會見了他本人,哪怕知道了他的身份,簡又又還是忍不住的調侃道。


    季老嘴角一抽:「什麽菜價,你豈是用金錢能衡量的?」在他心裏,孫女可是無價之寶,很快,他又覺得不對,眼珠子微微一瞠,看著簡又又:「你剛剛叫我什麽?」


    「季老將軍。」簡又又看著季老,目光有一絲絲的幽怨:「您老的身份真是叫我嚇了好大一跳,誰能想到堂堂將軍,竟然跑到這鄉下地方來。」還心甘情願給她開門,這話說出去,不知道將軍府的人會不會拿刀來砍她。


    呃……


    季老表情頓時一僵,糟糕,丫頭看起來不開心哇。


    簡單也被簡又又的話給嚇了一跳,好半晌才機械似的將脖子扭向了季老,嘴巴張了張,良久才蹦出一句話:「那這樣的話,又……又又她便是將軍府的小姐?」


    天哪,這是什麽樣的身份?


    若一切都沒錯,他十五年前撿迴去一個何等尊貴的女孩。


    恩?


    這一迴,簡又又錯愕的盯著簡單了,目光在季老跟簡單身上來迴掃視,心裏頭的震憾,就跟有道雷劈下來似的,久久讓她迴不了神。


    「原來你這老頭這麽久留在雲嶺村找了這麽久的人,竟是簡又又這個親孫女,不是說將軍府的小姐死了十五年麽?」


    突然,一道疑惑帶點恍然的嗓音自門口響了起來,打破了屋裏短暫的沉默。


    眾人看去,就見容璟之單手托著下巴,靠在門框上。


    季老一見容璟之,額頭上的青筋便忍不住跳動,也總算明白過來為何又又會知曉自己的身份了,不過這臭小子的嘴巴能不能吐出點好話來。


    「你才死了十五年呢。」季老恨恨的瞪了容璟之一眼,罵道。


    容璟之一愣,這次倒也沒有反駁,隻是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目光看向呆愣的簡又又,唔,對,他不能詛咒未來的媳婦。


    他是見簡又又這麽晚了還不迴去,所以出來找人,沒想到聽到這個大消息。


    「又又。」簡單拿胳膊捅了捅呆愣中的簡又又,喚道。


    簡又又迴神,有些呆滯的目光看了看在場的三人。


    將軍府的千金小姐?


    她這是搖身一變,從土村姑變成了白富美?


    不是孤兒也就罷了,還是身份尊貴的千金小姐。


    不對,這是簡又又的,這些原本是屬於那個可憐死去的原身的,她這是占了她的身子,所以享受了她的一切。


    簡又又的心裏不由得湧起一股酸澀,季家尋找了十五年,可見對這個孫女的重視,若是原身沒死,她的好日子也來了。


    而如今,她的死換來了自己的靈魂,擁有著原身的身子,所以這樣的好事便理所應當的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又又,快,叫聲爺爺。」季老滿懷欣喜的看著簡又又,緊張的道。


    簡又又抬頭看著季老,從他漆黑的眼中,讀出了對孫女的疼愛與這些年尋找的艱辛,不管季家是什麽樣身份尊貴的人家,就算是普通人家,能被這樣的爺爺疼著愛著,也是一種幸福啊。


    不過……


    簡又又抿了抿唇,忽然問:「季爺爺,你怎麽就認定我是你孫女呢?」


    她的反應,大大的出乎了眾人的意料,若是換作旁人,在得知自己是將軍府的小姐時,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認了再說了。


    簡單忙將玉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簡又又,聽完之後,簡又又眼底的疑惑依舊沒有退去:「那也不能證明我是季家的女兒啊,季爺爺,你還是仔細些來,別認錯了。」


    最重要是不想季老最後發現認錯了,空歡喜一場,那種感覺,一定是從天堂掉入地獄。


    呃——


    季老愣了一愣,有些傻眼了。


    簡秀在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情況下,僅憑著一點猜測自己並非普通人就隱瞞玉佩的真相認了柳君當娘,這丫頭卻提醒著自己,她可能是個冒牌貨。


    「不會錯的,以前沒有往這方麵想,如今有玉佩為證,越看越像你死去的奶奶。」


    「若我像死去的奶奶,可你當一第一麵也沒覺得像不是?可見長像這迴事,不靠譜。」簡又又反問著,不然怎麽會不從著她身上直接證實。


    季老的臉上快速閃過一抹尷尬,他輕咳了一聲,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你奶奶生完你爹就死了,快五十年了,再好的記憶力也不會一絲漏的記著她的模樣吧。」


    即便這輩子在她死後,他並沒有再娶,而是帶著兒子不停的爭戰沙場,平定周邊小國,對季老來說,他是隨時都有可能死在戰場上的了,何必再娶讓別人承受隨時都要當寡婦的可能。


    再者,他對前妻的感情很深,心裏也不願意娶別人。


    可就算再愛死去的妻子,他也不可能像那些文人一樣天天對著畫像看吶,多矯情,這不時間一久,一時難以把簡又又跟妻子聯繫上也是正常的。


    簡又又張了張嘴巴,一時反駁不出什麽,好像季老說的也很有道理啊。


    「就算這樣,那你不用滴個血認個親的麽?」


    這算是古代最準確的認親方式了,就算有玉佩為證,季老都不驗一下?


    季老很想大吼一聲:不管驗不驗血,我都認定你是我孫女了。不過看到簡又又認真的模樣,這話到底咽了迴去。


    他喜歡簡又又,這玉佩又是她從小戴在身上的,不會再錯,隻是若能進一步證實她的身份,從今往後就不會有任何懷疑的聲音出現。


    「別人怕是上趕著認親,怎麽你卻跟旁人不一樣?難道你不想當將軍府的小姐?當初簡秀可是為了認親連自己親爹娘都不認了。」


    季老一臉哀怨的看著簡又又,似乎在嫌她麻煩,這要商血驗親,又得隔一段時間才能聽她叫一聲爺爺了。


    簡又又單手摩挲著下巴,一臉的嚴肅:「當然想啊,將軍府吶,位高權重,若我真是將軍府的小姐,有將軍府當我的靠山,以後豈不是想做什麽做什麽。」


    這可比等大哥考中狀元快速多了。


    季老被她這話給逗樂了,睨了她一眼:「你倒是現實。」不過卻是現實的這般可愛。


    不為名利所動,不被富貴迷了心智,這樣的人,才是季家的孩子啊。


    她既然是季家的女兒,自然有季家給她當靠山,誰若欺她,他第一個不放過。


    容璟之含笑看著簡又又,如寒星般的瞳眸深處閃爍著絲絲寵溺,連蠻橫都這樣讓人愛不釋手。


    忽然,簡又又的眼珠子驀地一瞪,看著季老:「季爺爺,你剛剛說簡秀為了認親連親爹娘都不認……難道說,簡秀前段日子認的,就是季家?」


    「恩,不過她並不知道季家是大將軍府,怕是隻以為是富貴人家。」提到簡秀,季老雖然心中有氣,不屑,但也有內疚:「也怪我的疏忽,讓她遭了奸人的毒手,不過丫頭你放心,爺爺已經去追查真兇了,相信很快就能揪出幕後黑手,也能知道究竟是誰在十五年前把你抱走。」


    或許那人當初就想殺了又又,隻不過抱走又又的那人良心過不去,所以一直沒有下手,而是陰錯陽差的流落到了雲嶺村。


    簡又又猛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她就該知道,將軍府的小姐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失蹤,原來背後竟有這樣的危險。


    簡秀算是……替她受死了嗎?


    思及此,簡又又的心裏頗為不好受,她雖然不喜歡簡秀,但也沒有想過讓她抵命。


    若簡秀認的是季家,那當初她喚娘的夫人,豈不是季老的兒媳婦?


    那就是說,俞姨才是她的親娘?


    想起第一次跟俞柳君的見麵,她便拉著自己叫「安兒」,說自己是她的女兒,這難道就是母女間的血緣相連麽?


    娘!


    簡又又在心裏輕輕的低喚了一聲,隻覺得滿心滿肺都有種被包圍的溫暖,眼底漸漸流露出一絲孺慕之情。


    不管現代還是這裏,她都是孤兒,對父母親情的渴望,即便被她深深的壓在了心底,卻也是強烈的。


    耳邊,又響起季老略含嚴肅的聲音:「在找到幕後黑手之前,又又的身份隻能我們幾個人知道,誰都不能說。」


    簡單忙點頭應道,感覺怎麽這樣危險,又又不會有事吧?


    季老的目光隨即落在容璟之的身上,容璟之如刀般的目光迸射出攝人的寒意:「爺是那種嘴碎的人嗎?」


    若是別人的事情,他肯定不會管,但這事關又又的安危,自己又怎會容忍這個危險的人物存在。


    容璟態度讓季老無語的瞥了瞥嘴,不過卻也相信,這容相做出的承諾,通常是不是會變的。


    「來,手給我。」季老對著簡又又伸手,道。


    簡又又問:「做什麽?」


    「滴血。」


    「喔。」


    他們都以為季老拿了簡又又的血,會直接跟自己的血相驗,卻沒想到季老拿出一白色的小瓷瓶,裝了簡又又的血蓋上了蓋子,沒有要驗的打算。


    「季爺……啊不是,季老將軍,你不驗血嗎?」簡單問。


    「還是像以前一樣稱唿我就行,否則該在村裏引起大亂了。」季老看著簡單,說:「又又有個雙胞胎弟弟,用他們兩的血相驗,最準確。」


    柳君的身體不好,這會又是迴京城,想來不會趕,估計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讓暗一日夜兼程的趕過去,相信用不了幾日就有結果。


    這一晚,簡又又輾轉反側,幾乎一夜睜眼到天亮,第二天起來頂著大大的黑眼圈,直把陸彩雲狠狠的嚇了一跳。


    「又又,你咋啦?」


    簡又又幽怨的目光看了陸彩雲一眼,一邊搖頭一邊嘆息,能咋樣,當然是失眠哪,你試試在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後還能不能睡著,更別說頭頂還懸著一把隨時都會砍下來的刀。


    不過這話自然還不能跟陸彩雲說,畢竟季老認了她,可卻沒有得到最終的證實。


    日子依舊不緊不慢的過著,簡秀雖然死了,但季老卻悄悄給了簡富才一家巨額的賠償,算是彌補他心裏的愧歉,而簡富才突然一夜之間暴富,頓時讓他樂得找不著北,完全忘了女兒死去的悲痛,而簡家其餘人巴結的也更加厲害了,唯有簡富蘭時不時的惋惜嘆氣。


    這大概就是人的本性吧,生女兒在這個世界來說,大多人都認作是賠錢貨,簡秀活著都沒有這麽大的價值,這一死,簡富才便發了,哪裏還能想得到他那死的可憐的女兒。


    崔氏如今看見簡又又倒是有種夾著尾巴做人了,也不冷嘲熱諷,但卻也做不到笑臉相迎,可能是因為簡又又這一迴救下了簡單的命,崔氏不說有多感激,也不可能再對她破口大罵,對簡又又來說,這最好,耳根子清靜了。


    暗一帶很快帶來了消息,季老得到了證實,興奮的像個孩子似的跑到作坊找簡又又,看看滿院子的人都看著他,於是將簡又又拉到外麵。


    「快,快叫爺爺。」


    簡又又看著幾乎沒有手舞足蹈的季老,隨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滴血驗親,血相融了。


    「爺爺。」


    沒有矯情,簡又又痛快的叫了一聲。


    輕柔幹脆的兩個字,讓季老興奮的表情頓時慢慢的消散了,緊接著,便是他微紅的眼眶跟顫抖著的雙唇,似乎想說什麽,在這一刻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簡又又靜靜的看著季老,能清楚的感受到季老內心的波動,因為連她自己也在喊出這一聲「爺爺」之後,心緒的不平靜。


    原來,不隻季老渴望聽這一聲「爺爺」。


    她自己亦非常渴望。


    「爺爺。」簡又又輕輕的又喚了一聲。


    季老抖著花白的鬍子,激動的不知所以,連連應道:「誒,誒,誒!」一雙手更是不知道該往哪裏擺。


    而此刻的京城,平靜的上空卻在悄悄的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


    如果沒有這一次急切的暗殺簡秀,或許幕後的黑手,季家還要再花上個十五年,加上容璟之在背後的相助,季家找出真正的兇手簡直可以用雷厲風行來行容。


    這兇手,不是旁人,正是季謙身邊溫柔如水的容姨娘,在季家,除了名份,幾乎已經代替主母俞柳君的女子。


    季謙的憤怒,可想而知,任容姨娘百般辯駁都難逃一死,而容姨娘的娘家,曾經的小官小吏,靠著季謙慢慢往上爬的禮部侍郎府,也似乎是追著刑部尚書的腳步,一夜之間都被下了獄,羅織罪名無數,被抄家滅族。


    直至此刻,季老才真正的放下心來,緊鑼密鼓的安排在京城的兒子跟孫子安排一切,風光將簡又又接迴府。


    而迴京迴到一半的俞柳君跟季雲塵,所幸就不動了,等著季家安排接簡又又的儀仗來,一同去雲嶺村接了她迴京。


    天氣漸漸入了秋,簡又又的葡萄酒在宏沛縣跟蒼城引起了大賣,因為霍家的滅亡,歸雲樓失去了東家,眼見麵臨著倒閉,簡又又豪不猶豫的買了下來,重新關門整修,加入了現代的裝修風格,連同名字一併換了,等著完工後再重新開業。


    如此一來,這剛賣葡萄酒到手的銀子又花出去了大半,簡又又看著還沒捂熱就沒了的錢,心裏頭直滴血。


    前期投入太龐大,害她都快沒啥存款了。


    看到這樣的簡又又,季老闊氣的道:「季家雖是武將出身,但家業也很龐大,不差銀子,隨你花。」


    「爺爺,你這是敗家,敗家。」


    「給你敗,爺爺樂意,爺爺高興。」季老笑臉如花的道。


    簡又又忍不住翻白眼,心裏卻因季老的話甜如蜜。


    其實她更享受賺錢的過程,而且把自己打造成超級富婆一直是她的目標,她想要讓身邊的親人過的更好,更上一層樓。


    季老如今除了嗜酒,還疼孫女如命,恨不得把她寵到天上去,似乎想把十五年來的一下子都給補迴來,讓簡又又被幸福包圍的同時,也有點哭笑不得。


    季家現在是她的家,她要給自己的家創造更多的財富,而不是把家給敗光了。


    她得數數還有多少存款,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簡又又推開房門,就見容璟之敲著二郎腿坐在桌邊,似乎在等她迴來。


    「容相有事?」沒人的時候,簡又又會稱他為容相,不過每迴都會讓容璟之皺起眉頭,似乎很是不悅。


    容璟之抬手一撩頭髮,舉止落在簡又又眼中隻覺得風騷無比,俊眉一挑:「又又,你這葡萄酒釀的這麽好,是不是該去京城發展發展了?老縮在一個小縣城,也做不大。」


    簡又又往屋裏走去,爬上床準備找出她私藏的銀子數一數,去京城發展是肯定的,不過也不能說去就去啊,於是頭也不抬的迴道:「再議。」


    容璟之眉頭一皺,不滿意這迴答,於是再接再厲的勸道:「季家的隱患已經解決了,是不是可以去認祖歸宗了?」


    咦?咋沒有呢,她記得放這裏的?


    夾層裏沒有找到銀票,簡又又一臉的苦惱,難道她換地方藏了?聽到容璟之的話,不耐煩的剜了他一眼:「奇怪,我認不認祖歸宗,容相這麽上心做什麽?」其實她更想說的是,跟你有半毛錢關係?不過想到對方的身份,簡又又決定低調一些。


    然而轉念一想,她如今是季家承認的女兒了,將軍府的千金,身份比容璟之低很多嗎?她幹麻還要怕他?


    算了,這不重要,先找銀票。


    見簡又又對自己的話一點都不上心,容璟之麵色一狠,忽地從袖子裏抽出一疊銀票,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甩的嘩嘩作響:「你不去京城信不信爺把你的家當都燒了。」


    簡又又迴頭,見到的就是自己這大半年來辛苦賺來的銀票,表情頓時扭屈了,再聽容璟之那威脅的話,頓時一蹦三丈高,什麽容相,身份統統見鬼去了。


    「靠,容璟之你個王八蛋,你敢燒我銀子我把你家祖墳都挖了,給我放下。」媽的,她就說怎麽找不到了呢,敢情是被他拿去了,這可是自己的全部家當啊。


    看著簡又又炸毛的生氣模樣,容璟之的眼睛都笑彎了,像是天邊的一道新月,又帶點狐狸的狡黠,不停的點頭:「恩恩恩,歡迎來挖,我家祖墳在京城……」


    隻要去京城,挖個祖墳算什麽,隨你挖。


    簡又又隻覺得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戒備看著容璟之:「你幹麻這麽熱衷讓我去京城?」而且這樣子還是如此迫不急待,怎麽看都像是有陰謀。


    容璟之走向簡又又,居高臨下的垂眸看著她,眼中的笑意是那樣的燦爛,幾乎耀眼的讓簡又又睜不開來,那濃濃的寵溺,恨不得把人給淹沒了。


    紅唇輕啟,他一字一頓,格外認真的道:「你不去京城,我怎麽娶你過門?」


    「啥?」


    簡又又猝然一驚,差點把下巴都給驚掉了。


    娶……娶她過門?


    她這是被求婚了?


    簡又又的心,因為容璟之的話而劇烈的跳動著,幾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別說一個女人被人求婚,那種心情總不會是平靜的,更何況自己在聽到這話時,心裏的雀躍仿佛恨不得要她立即點頭答應。


    靠,矜持呢?


    簡又又在心裏暗暗罵了自己一句,壓下了心頭波動的情緒,抬頭看著容璟之,強裝鎮定的道:「相爺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容璟之頓時有種想要掐住簡又又脖子狠狠搖一搖的衝動:老子哪裏開玩笑了,老子從來不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


    漆黑的瞳眸深處,好像是個漩渦,想要把簡又又給吸了進去,容璟之眼中的認真,讓簡又又唿吸一窒,心頭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


    認真的……認真的……


    簡又又的腦子裏不斷的盤旋著這三個字,還有容璟之那認真的目光,讓她慌亂的挪開視線,一把搶過容璟之手裏的銀票,撒腿就跑。


    容璟之還等著簡又又迴答呢,一時沒注意,讓麵前的人給跑了,愣了一愣,迅速扭頭看向門口,咬牙切齒的叫道:「簡又又,你敢跑……」


    簡又又迴頭,對著容璟之齜著牙道:「既然是認真的,不該拿出誠意來麽,說句話就讓我去京城,那也太簡單了,再說相爺這麽兇,誰敢嫁。」


    說完,也不管身後容璟之是個什麽臉色,簡又又頭也不迴的跑了。


    直到跑出陸家,她才停下腳步,抬手摸摸發燙的臉蛋,直唿氣,連戀愛都沒談就被求婚了,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冷靜冷靜,誰知道容璟之是不是心血來潮的,她這會心喜個什麽勁。


    心裏這樣勸著自己淡定,隻是眼底的笑意卻怎麽也抹不去。


    木有到陸家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簡又又一會懊惱,一會皺眉,一會驚嚇,一會開心的表情,弄得他一頭霧水。


    「簡姑娘。」他行了個禮,喚道,不說她是爺重視的女子,自己得恭敬著,就說她季家千金的身份,木有也不敢怠慢。


    如今想來,木有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若非爺派他去查季家女兒失蹤的事情,自己還不知道呢。


    簡又又對他笑了笑:「木侍衛。」


    「不敢當。」


    打過招唿之後,簡又又便收起被攪亂的心神,去了作坊,木有撓了撓頭,進了陸家找容璟之。


    「相爺。」他抱拳喚道:「剛收到京城的飛鴿傳書,皇上催你迴京。」自打爺出京,皇上的詔書就每月一封,催爺迴京,偏偏爺視而不見,他壓力很大啊。


    容璟之看著陸家大的院門,一臉的若有所思。


    他這麽認真的跟她說要娶她,還不夠誠意?


    木有垂首,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容璟之的迴應,一抬頭,看到自家爺苦惱又糾結的模樣,愣了一愣,恩?爺的臉上何時出現過這種表情。


    「爺,可是有煩心事?」木有小心翼翼的問道。


    容璟之繼續糾結,他兇嗎?哪裏兇了?還是說那些傳聞還是嚇到她了,該死的,早知道會這樣,這些年下手就該隱蔽點來。


    「爺,若有什麽難解決的,不妨說出來屬下幫你出出主意?」木有繼續道,能讓爺這樣糾結的,怕是隻有簡姑娘的事情了。


    唔,他好奇啊。


    聽到這話,容璟之霍然抬眼正視了木有一番,猶豫了一下,問:「你告訴爺,怎樣才叫有誠意?」


    「爺想要做什麽?」


    容璟之白了他一眼,跟看廢物似的:「廢話,娶她啊。」


    嘖,有時候手下腦子太笨也是個問題。


    木有頓時淚奔,他竟被爺嫌棄的如此徹底。


    不過很快內心的崩潰被興奮取代,爺要娶媳婦啦,這可是大事了,他得好好謀劃才行。


    恩,肯定是簡姑娘說爺沒誠意,不過爺也真是的,要娶人家哪裏是說說了事的。


    輕咳了一聲,木有以一種「我很有經驗的」表情看著容璟之,道:「這娶妻是大事,就算簡姑娘隻是個普通女子,爺你也得下聘吧,更別說如今她的身份可是將軍府的小姐,這六禮可少不得,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不過如今看來最難的一點卻是得到季家人的首肯。」


    想想爺的名聲,木有忍不住的搖頭,就看季老如今寵孫女的行為,爺想要娶簡姑娘,一個字,難!


    容璟之涼嗖嗖的目光瞪了木有一眼,嚇的木有立即縮了縮脖子,閉上了嘴巴。


    良久,容璟之才道:「在季家阻止之前把事定了。」


    木有說的沒錯,簡又又如今是季家的女兒,娶她過門肯定得經過季家人的同意,一想到季家幾個男人,容璟之好看的劍眉就擰成了疙瘩,他雖不跟季家水火不容,但也是經常想摩擦,這文臣跟武臣,自古有多少人能合平共處的?


    木有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問:「爺,簡姑娘同意嫁給你了嗎?」


    可別爺在這裏剃頭擔子一頭熱。


    「沒有。」容璟之搖了搖頭,接著又道:「也沒說不同意啊。」不都說了要誠意麽?可沒有明確的拒絕不嫁他。


    對啊,又又沒說不願意嫁給他。


    容璟之像是忽然想通了似的,頓時眉采飛揚,不就是誠意麽,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自己都能給她摘來。


    「也是啊。」木有手指抵著下巴,點頭道,思索了良久,忽然一拍手:「爺,這陸家的陸大嬸不是簡姑娘的幹娘嗎?這也算是娘家了,爺直接下聘到陸家,得到了陸大嬸的同意,這也算是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畢竟簡姑娘如今還沒改迴季姓。」


    「有道理。」容璟之的眼睛忽地一亮,讚賞的看了木有一眼,隨即不耐煩的催促道:「那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不趕緊的迴京準備?」


    「爺,既然簡姑娘要你拿出誠意,你若親自準備聘禮來下聘,不是誠意十足?正好趁此機會迴京求皇上一道賜婚的聖旨,到時候季家想賴都賴不掉。」


    他正愁說服不了爺迴京呢,這下好了,終於不用再頂著皇上每個月的壓力了。


    「你先傳書迴去,讓人準備聘禮。」容璟之說完,便抬腿就往外走去。


    季家已經準備來接簡又又迴去了,他可得加快,先把聘禮準備起來,等他迴京的時候,有什麽不妥隻要稍稍更改一下便可以來提親了,順便拿一張皇帝的賜婚聖旨。


    「是,爺。」


    容璟之去了作坊,將簡又又找了出來。


    「啥……啥事?」這麽快又再麵對容璟之時,簡又又緊張的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


    「等我,我會帶著我的誠意,來娶你過門。」


    寬厚的大掌落在她的頭上,輕輕的摩挲著簡又又烏黑的頭髮,發質偏硬,卻讓容璟之的心裏頓時柔軟了一片,捨不得鬆手。


    簡又又的心,跳漏了一拍,耳朵更是不爭氣的變得通紅。


    她嘴巴張了張,幾次到嘴邊的話都沒有說得出來,最後就看著容璟之離開。


    簡又又聽得明白容璟之的話,他這是要迴京了。


    帶著誠意來娶她?


    不知道他會帶著什麽樣的誠意來娶她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跟期待,簡又又繼續過著自己的日子,隻是偶爾想到容璟之的話,總不由自主的會笑了出來。


    季老隻知容璟之迴京,卻不知他的打算,否則早就追上去先揍一頓再說,別說他一萬個不同意容璟之當他的孫女婿,就是孫女要嫁人,那也不是這麽快的,他才剛認迴來呢。


    接簡又又迴家的事情,季家另有人安排,季老一直呆在簡又又的身邊,雖然幕後的兇手找到了,危險解除,隻不過季老卻使終覺得留在陸家才能安心。


    深秋,風吹在身上已經有些刺骨的疼,陸家的屋子也已經接近了尾聲,這可是在雲嶺村頭一戶占地麵積大,且帶小閣樓的宅院,羨慕壞了不少人。


    「快,大家快去村口看看,不得了啊……」


    不知是誰奔跑在村裏的大小路上,一邊跑一邊高喊著,聲音裏透著振奮跟激動,像是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村民們聽到這話,紛紛往村口趕去,簡又又等人到的時候,雲嶺村的村口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遠遠望去,隻見是一支長長的隊伍,侍衛們整齊的分站兩旁,村民們畏懼侍衛身上的凜冽殺氣,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議論紛紛。


    「好大的陣仗啊,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麽大的場麵,縣太爺出行也沒有如此。」


    「肯定是大人物啊,咋來咱們村了。」


    「看樣子像是來找誰的。」


    「問問不就知道了?」


    「你敢上去問?」


    「呃……不敢……」


    「……」


    這時,那為首的坐在馬上的一名俊冷男子忽然跳下馬來,往村裏走來,圍著的村民紛紛自覺的讓出一條路,神情敬畏不已,明明隻是這樣看著那男子,就讓他們有種從心底發怵的冷意感。


    男子下馬之後,另一名男子也跳下馬來,不過笑嘻嘻的模樣看上去和氣多了。


    隻見兩人往簡又又走來,季雲鶴的目光緊緊的落在簡又又的身上,帶著絲絲威嚴的淩厲,叫人一看便要忍不住發抖。


    簡又又輕輕蹙眉,眼中閃過不悅,這人跟俞姨長的八分相似,不用說定是季家大少爺季雲鶴了,不過他那什麽眼神,認女兒的可是他們季家,又不是她上趕著去認的,難不成還懷疑她的身份?


    想到此,簡又又眼珠子一睜,狠狠的瞪了迴去,帶著一絲倔強跟挑釁,倒叫季雲鶴愣住了,隨即眼底便閃過一抹無耐的笑意。


    他不過是想好好看看,失蹤了十五年的妹妹是個什麽樣的人,爺爺對她讚不絕口,連娘在得知了事實的真相之後歡喜的跟個什麽似的。


    倒是個倔強的丫頭啊。


    「爺爺。」


    季雲鶴跟季雲塵對著季老,抱拳道。


    這一稱唿,將雲嶺村大大小小的人給叫瞢了,隻不過還沒等他們想明白,忽然一陣震天響的聲音把他們嚇的心髒都幾乎停跳了。


    「見過老將軍,見過小姐。」


    伴隨著這一聲整齊劃一的聲音,是身後上百名侍衛的單膝跪地,村民們愣愣的看著身後的排場,震憾不已,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


    季老淡淡的點頭,輕輕一抬手,侍衛們紛紛起身,動作如行雲流水,就像是排練過的一樣,看得簡又又一愣一愣。


    「安兒。」俞柳君早就按耐不住的從馬車上走了出來,不顧將軍夫人的行象向簡又又跑來。


    聽到這聲音,簡又又心頭一怔,忙向俞柳君跑去。


    「俞姨。」


    剛叫一聲,整個人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檀香味撲鼻而來,臉上忽然落下一滴液體,讓簡又又鼻子發酸。


    「夫人,找迴小姐是好事,你怎麽哭了?」江晴茵在一旁紅著眼眶,勸道。


    俞柳君笑著點頭:「對,對,好事,我不該哭的,十五年了,這一刻我等了十五年。」


    越說,眼淚卻越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江晴茵忙抽出帕子給俞柳君擦眼淚,轉而又笑著看向簡又又,道:「小姐,該改口了。」


    俞柳君鬆開了簡又又,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的看著她道:「安兒,叫……叫我一聲娘好不好。」


    麵對俞柳君期盼的目光,簡又又可拒絕不了,更何況能有這樣溫柔的娘,是她的福氣,她吸了吸鼻子,喚道:「娘。」


    「誒!」俞柳君重重的應了一聲,頓時喜極而泣,眼睛掉的更兇了,卻也掩不住心裏的歡喜,拉著簡又又怎麽都不肯鬆手,就像是握住了這世上唯一的寶貝:「再叫一遍。」


    「娘。」簡又又笑的眉眼彎彎,應著俞柳君的要求。


    「好孩子,再叫一遍。」


    「娘。」


    「誒,再叫我。」


    「娘。」


    一時間,眾人便隻看著兩人一遍一遍的叫著,一遍一遍的應著,俞柳君似乎怎麽也聽不夠。


    直到季雲塵看不下去了,道:「娘,再叫下去,咱們今天不用走了,你不想姐姐早點迴去認祖歸宗?」


    簡又又轉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還記得這小子第一次見她就對自己耍流氓,兜了一圈竟是她的雙胞胎弟弟。


    不過弟弟長的如此俊俏,為何她的長像這般普通,不管是季雲鶴,還是季雲塵,就連年過四十的娘親都是出挑的人兒,若非有玉佩為證,滴血驗親,真是難以相信自己會是跟他們同一個娘生的。


    季家的侍衛留在了村口,俞柳君等人便跟一同去了陸家,村民們一路跟到陸家門口,既不敢進去,也不捨得離開,個個對簡又又的身世好奇不已。


    「我沒聽錯吧,他們叫季老,老將軍?」


    「天哪,這季老不是陸家的遠親嗎?怎麽會成了將軍。」


    「八成是隱藏身份留下來的,陸家真是上輩子積了什麽德,靠著簡又又發了家,又留老將軍住了大半年。」


    「唉,我們咋沒這麽好的福氣呢。」


    「噓,說話注意點,沒聽到人家喊又又小姐嗎?身份尊貴著呢。」


    「今天真是見鬼了,還以為又又是個孤兒,沒想到來頭這樣大,將軍府的千金小姐啊,那可是隻鳳凰,沒想到竟淪落到咱們村來,糟糕,我以前還經常罵她來著,又又會不會找我算帳啊。」


    有人忽然想到,立即緊張的冷汗都出來了。


    旁邊的勸道:「別緊張,又又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要我說這會最害怕的該是簡富貴跟崔氏,錯把珍珠當石頭,還把人家趕出簡家,誰能想人又又竟出生富貴,瞧她親娘把她當寶貝似的疼,要知道又又受的委屈,指不定怎麽降罪簡家呢。」


    「哈,那也是他活該,要是當初好好對待,說不定這會將軍府為了感恩,能給不少賞賜呢。」


    「也是陸家命好啊。」


    陸家堂屋,氣氛有些沉悶,陸彩雲悶悶不樂的看著簡又又,陸母也是萬分的不舍,卻也替簡又又找到親人而開心。


    早在幾天前,季老和簡又又便把事情跟他們說了,明明已經有過準備,這會簡又又真要的離開了,卻又讓人不住的失落。


    「陸家妹子,多謝你照顧又又了。」俞柳君時刻不鬆開簡又又的手,對陸母笑道。


    即便她知道又又這些年吃過的苦,也怪過簡家人,隻是如今見女兒好好的活著,她也不計較那麽多了,女兒能迴到她的身邊,比什麽都強。


    陸母受寵若驚的連忙擺手:「夫人,不敢當,是又又一直在幫我們。」


    「我知道你們捨不得又又,等她迴京認祖歸宗,上過族譜之後,她還是可以迴來的,你們是她的親人,若是想她,也可以上京城來。」


    「又又當真還會迴來?」陸彩雲忽然問道。


    簡又又好笑的睨她一眼:「我當然會迴來,我還要參加陸大哥的婚禮呢,再說,我的作坊跟酒樓都在這裏,我要不迴來,那投進去的銀子不都損失了?」


    陸彩雲得到簡又又的保證,重重的鬆了一口氣,這些天她一直想問卻一直不敢問出口,就怕會聽到又又從此在京城不迴來了。


    俞柳君笑空溫和的看著簡又又,雖然她很想讓女兒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不過卻也清楚這不是又又想要的,季家是她的家,而不是困著她的牢籠。


    忽然,簡又又拿出一封信,遞到陸彩雲的手裏:「幫我把這個交給容璟之。」


    陸彩雲疑惑的接了過來,點了點頭。


    崔氏的心裏這會究竟是個什麽滋味,沒有人知道,整個雲嶺村的村民又再一次的湧到了村口,目送著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表情豐富多彩。


    然而,沒幾日,又一支隊伍出現在了雲嶺村,直將人再一次嚇破了膽,而這一次,青一色的紅,遠遠望去,好像看不到頭似的。


    說是十裏紅妝,也不過如此了。


    為首的男子,俊美的宛如天神降臨,叫人不敢直視,隱隱讓他們有種熟悉的感覺,卻又以一時記不起在哪裏見過。


    容璟之恢復了本來的容貌,麵若凝霜白露,薄唇艷如粉色櫻花初綻,肌膚白皙如瑕,尤其吸引人的是一雙魅的妖冶的狹長眸子,星眸流轉間,恰惟夜空中的上弦月一般皎潔,卻又冷冽如霜,叫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隻這麽站在那裏,不言不語,便給我無形的壓力。


    隊伍一直走到陸家門口才停了下來,帶給眾人的又是一波震憾。


    「這陸家最近是怎麽了,怎麽都往他們家跑。」


    「小聲點,這男人一看就不好說話。」


    「這怎麽看都像是送聘的,該不會來求娶陸彩雲的吧?」


    「不能吧……」


    眾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麽都不相信這麽大的排場,是為了求娶陸彩雲的。


    陸彩雲見了容璟之的第一眼,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的真容見過了,是被他這氣勢給嚇的。


    「容……容相爺……」頂著巨大的壓力,陸彩雲笑著打招唿。


    容璟之抿了抿唇,問:「又又呢。」


    「前不久季家來人,把她接迴京城去了。」陸彩雲說。


    她的話音剛落,容璟之的神色便驀地一變,眼底迸射出陣陣寒芒,差點讓陸彩雲抱頭逃跑。


    「季家接迴去了?」該死的,還是晚來了一步。


    「不過又又迴去前,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說著,陸彩雲忙將信遞給容璟之,然後遠離他三丈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容璟之有什麽傳染病。


    木有也悄無聲息的移到了遠處,這下糟了,人算不如天算,爺緊趕慢趕,還是沒趕在季家之前。


    容璟之拿過信,便迫不急待的打開,一張白色的宣紙上,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容璟之,我在京城等你!


    絹秀的字體,透過這句話,仿佛看到了簡又又俏皮的笑容。


    容璟之冰冷的神情瞬間柔和了下來,他看了良久,才仔細的折好,寶貝似的貼身放進懷裏,然後轉身,睨了一眼不遠處的木有,淡聲道:「迴京。」


    呃——


    木有怔了一怔,爺沒有發怒?爺沒有發火?就這麽冷靜的安排迴京了?


    簡姑娘究竟寫了什麽,竟能抹平爺的怒火,太神奇了。


    主子發話,木有不敢耽擱,忙指揮著隊伍迴京。


    「駕!」


    清冷的聲音響起,十裏紅妝的隊伍來的快,走的也快,直叫人摸不著頭腦。


    ——我在京城等你!


    這一句,似是什麽都沒說,卻也什麽都包含在裏麵了。


    容璟之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揚,不過是換個地方罷了,季家就算是龍潭虎穴,他會怕了不成,他要的,不過是又又的心而已,隻要她心裏有他,季家的阻擋就不是個事——(上部完)


    ------題外話------


    唔,從陸續更新開始,我便想著多存些稿,早點完結,故事本是分了兩個部份的,但是大綱改了又改,發現要想在一個月內全部完結有點困難,最後幹脆決定就寫上部份,下一部份不開寫了,最開始的想法是,上部結束了,這故事也可以結束了,隻是越寫到後麵,越發現不是這麽迴事,很多故事才剛剛開始,又又的藍圖才剛剛展開,所以最終決定,上部份內容先完結,待我生完孩子之後,再重新整理一下大綱,繼續下部份的故事,不能連續數月斷更,所以上部完結後,我便會把狀態設為完結,請親們晾解。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農家釀酒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吉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吉祥並收藏重生之農家釀酒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