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

    葉晨曦一行人風塵仆仆的走進了邊洲。

    易容之後,隨便進入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樓,點了幾樣小菜,葉晨曦他們默默的吃著,一邊留心聽著周圍百姓的高談論闊。

    果然,這段日子最轟動的大事莫過於三件:一是六皇子失蹤,二是大皇子繼位,三是謝小姐去世。

    那個大漢說到精采處,興致高昂,紅光滿麵。葉晨曦和風逸辰一邊麵無表情的聽著,一邊優雅的進餐。

    “爺,有人過來了。”茗煙小聲的說。為了掩人耳目,茗煙改口稱風逸辰為少爺,稱葉晨曦為公子。

    風逸辰抬頭,眼角瞥見胖墩墩的掌櫃向他們這桌走過來,後麵還跟著兩個捕快。

    風逸辰裝作沒看見,直到掌櫃走進才正眼瞧他,一問之下,果然是因為他們麵生,是外鄉人的緣故。才要了檢查一番。

    那兩個捕快仔仔細細的看著他們三人的臉,沒看出什麽破綻來,其中一個人說了聲“得罪了”,居然伸手在風逸辰的臉上摸有沒有人皮麵具。

    茗煙怕事情會敗露,剛想出手卻被葉晨曦的一個眼神止住了。

    捕快檢查完風逸辰,又轉向葉晨曦,摸摸他臉上有沒有麵具。

    葉晨曦老老實實的坐著,隨他檢查去。另一個捕快也不閑著,開始盤問他們的來曆去向。來邊洲所謂何事?風逸辰早就備好一套天衣無縫的說辭,也不怕他們來問。

    查完問完,其中一個捕快掏出一張畫像,畫的正是風逸辰,“見過這個人沒有?”

    三個人一起搖頭。

    茗煙皮笑肉不笑的目送捕快離開。

    滾滾黃沙地上布滿了高低不一的土丘,邊洲的烈風將它們吹成螺旋梯狀,一條凹凸不平的道路在土丘之間蜿蜒而過,路麵上還遺留著千百年來馬車行駛過的痕跡,就算是狂猛的風沙也無法將它們磨滅。

    節奏不一的馬蹄聲迴響著,一輛由兩匹馬拉著的簡樸馬車在黃泥道路上行進。車身由於坎坷的路麵而搖晃不已,車窗的布簾不時被風沙掀了起來,斷斷續續的話語傳了出來。

    “大概今天傍晚就會到達邊洲大營了。”葉晨曦掀開布簾向外看了看。

    “嗯。”

    “到了軍營你會怎麽做呢?”葉晨曦略感興趣的問。

    風逸辰將臉上的麵具撕下,露出了原本英俊的臉。“你想呢?”他不緊不慢的反問。

    葉晨曦沒有迴答,臉上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微笑。

    在太陽沒有落山之前,他們到達了軍營範圍。

    這個軍營坐落在高聳的山腳下,附近有一片稀疏的灌木林。軍營由上百個大小不一的帳篷組成,最外麵是低級士衛,一圈一圈的向裏麵延伸,將軍和高級官員住在內部,軍營外麵由高大的欄杆圍繞著,從大門開始,每十二米就有一個哨站。

    馬車停了下來,風逸辰和葉晨曦下了馬車。

    值班的士兵打量著他們,”什麽人?”

    “我是風國六皇子風逸辰,奉父王詔書而來。”風逸辰從懷中拿出一卷明皇色的詔書。

    士兵見了,讓開了道路,一名小兵領著他們走進營,進門後首先看到一片黃泥地的廣場,旁邊有幾間馬廄,小兵把風逸辰的馬車放在了這裏。

    又走了幾十米,他們來到了士兵的練武場,三三兩兩的士兵正專注的舞刀弄槍,葉晨曦好笑的看著。

    “請到這裏。”小兵說著,步履靈巧地在各個帳篷之間穿梭。

    咚咚咚……

    一顆小球滾到葉晨曦腳邊,他停了下來,順手將球撿了起來。

    “多謝這位小哥了。”低沉中帶著柔媚的嗓音傳來,葉晨曦抬眼,看見不遠處,小草地上聚集了六七個漢子,站在前方的白衣男子向他招手。

    葉晨曦看著男子向自己走來,他的皮膚白皙,眉眼如畫,一頭青絲隨意的用白色頭巾綁起,修長的身才和纖細的四肢,他的衣服非常貼身飄逸,散發著一股清泠嬌媚的氣息。

    風逸辰看到男子微微一愣,然後迴頭小聲說,“你留下等我。”

    葉晨曦歪頭看他,”讓茗煙陪你。”

    風逸辰頓了頓,點點頭,他看了看那個男子,道,“那你小心點。”

    葉晨曦輕聲道,“你也是。”

    風逸辰瀟灑的轉身,帶著茗煙繼續向前走,留下葉晨曦站在原地。

    “你的球。”葉晨曦等男子走到麵前,將球給他。

    “謝謝你了。”男子道謝後,邀請道,“一起來玩蹴鞠可好?”

    ……

    風逸辰和茗煙在一間大帳篷前麵停下,帳門前方有兩個士兵守著,風逸辰知道,這必定是李將軍李宜的帳篷。

    士兵進去通報之後,李宜和兩個男人從帳篷走了出來,他曾在皇都與風逸辰有幾麵之緣,跪下行禮,“參見六皇子,臣有失遠迎,請六皇子恕罪。”

    “在軍營裏,那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李將軍請起。”風逸辰淡淡的說。

    李宜請風逸辰進了帳篷,“六皇子來了,臣的心也可以放下了,自從得知六皇子遭遇山賊之後,臣派了部下去尋找六皇子的下落。幸好六皇子平安無事。”

    “讓李將軍擔心了。”風逸辰一笑,有一語雙關地說。

    “六皇子,這是我軍的軍師,師碧城。”李宜微側身,為風逸辰引見。

    “見過六皇子。”麵容清秀師碧城笑著拱手。

    風逸辰微一點頭。

    “這邊這位是許開陽,許將軍。”李宜繼續道。

    風逸辰望向旁邊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男人,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勁裝襯托出他孤傲的氣勢。他看著風逸略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唿。

    “六皇子千裏來到邊洲,一定是很累了,我已經安排好住處,六皇子……”

    “不用了,”風逸辰打斷李宜的話,“我想出去走走。”

    “六皇子想出去走走的話,那就去校場看看吧。”師碧城笑著說。

    由眾人陪著,風逸辰走出帳篷,途經 剛才葉晨曦撿球的地方,看見葉晨曦站在那裏和白衣男子相談甚歡。

    “晨曦!”風逸辰停下腳步叫道。

    葉晨曦和白衣男子同時隨聲望去,葉晨曦一看,便明了幾分,“六皇子。”他跑了過去。

    白衣男子跟在葉晨曦的後麵。

    當風逸辰把李宜他們介紹完之後,他輕輕一笑,問白衣男子,“閣下何人?”

    白衣男子行禮,”在下趙雁致,見過六皇子。”

    “趙雁致?”風逸辰重複,“可是定國將軍,趙將軍?”

    “正是在下。”

    風逸辰大笑,“久仰久仰,趙將軍不必多禮,一口一個在下不累嗎?”

    趙雁致抬頭,也跟著笑了。

    風逸辰複又問葉晨曦,“我們去校場,你去嗎?”

    葉晨曦點點頭。

    校場上,第一次看見上萬人同時操練的情景,著實讓人難忘。葉晨曦站在風逸辰身後,看見他負手而立,和李宜說笑。頗有指點江山笑談天下的氣勢。葉晨曦知道,從今天開始,風國開始變天了。

    晚上,天邊的星鬥猶如海中的珍珠般,在深藍色的天幕下散發著陣陣耀眼醉人的光芒。天際墜落的星子在浩瀚無邊的星空下劃出燦爛奪目的亮痕,讓原本隆罩煙霧的大地像是瞬間迸出。

    葉晨曦安靜的坐在帳篷裏,時不是可以看見士衛舉著火把從他的帳篷前走過。

    因為是風逸辰帶來的人,所以葉晨曦自己有一個單獨的帳篷,不用和士兵擠在一起,這讓葉晨曦鬆了口氣。

    風逸辰帶著茗煙悄悄的來到葉晨曦的帳篷裏,本以為葉晨曦睡了,沒想到他熄了燈坐在床邊在等他。

    “我就知道你要過來找我。”葉晨曦神秘的一笑,“說吧,什麽事,六皇子?”

    風逸辰無聊的瞥了他一眼,才道,“你那裏還剩多少錢了?”

    葉晨曦低頭算了算,“淩儀給的銀子都花的差不多了,還剩十萬兩的銀票。怎麽了?”

    風逸辰深深的來迴看著葉晨曦和茗煙,緩緩的說,“我們剛到這裏,某些事情我不適合出麵,晨曦,你長善舞袖,投其所好,愛財的給錢,好酒的送酒,好色的就領著他們逛窯子……”說到這裏,他後悔了,葉晨曦明明是女的,怎麽可能逛窯子?風逸辰躲過葉晨曦揶揄的目光,清清嗓子,“那個逛窯子的事就交給茗煙。”他看向茗煙,一字一句道,“特別是李宜的親信,吃飯喝酒時別忘加料。”這料,自然就是富壽膏。

    “那李宜你想怎麽辦?”葉晨曦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風逸辰會放過李宜。

    風逸辰冷哼,“放心,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葉晨曦無言的挑挑眉毛。

    日子就這麽著過著,不是和許開陽他們練習騎馬射箭,就是和趙雁致吃吃喝喝,晚上,風逸辰還要迴營帳學習軍法,半個月來,葉晨曦和茗煙進行的都很順利,特別是葉晨曦,極會籠絡人心,不出幾日,就開始和人稱兄道弟了。

    這一天是軍營的休息日,沒有值勤的士兵都可以到營外的市區去轉轉。被悶了好久的年輕士兵一會兒功夫就散的無影無蹤。

    風逸辰本來沒什麽事情,卻被趙雁致拉走,說是要為六皇子介紹一下人土風情。他們騎馬來到了幾裏外的市區。

    鬧市裏麵人流密集,四處都是小販的叫賣聲,趙雁致興致勃勃的穿梭在小攤之間,一隻手拿著冰糖葫蘆,邊走邊吃,不亦樂乎。風逸辰情緒不是甚高的打量周遭景物。

    “咦?”趙雁致指著前麵的二層小樓對風逸辰說,“六皇子,你看那是不是開陽?”

    風逸辰順著趙雁致的手指望去,看見許開陽依舊是穿著一身黑衣,靠著窗坐著,和旁邊的葉晨曦說笑。

    “六皇子,我們過去看看。”趙雁致也不等風逸辰迴答,興衝衝的向小樓奔去。

    風逸辰含笑的搖了搖頭,趙雁致的性格倒是與風青桑有些相像。

    等他們走進了之後,才發現那二層小樓原來是個妓院。

    趙雁致愣了愣,“許開陽那個家夥逛窯子?”他如何都想不出那個沉默寡言的許開陽會到這種地方。

    風逸辰心中暗暗歎氣,看來他是無論如何也要進去一趟,把葉晨曦拉出來。

    不是說過,逛窯子的是交給茗煙了嗎?

    等趙雁致迴過神來,看見風逸辰已經進去了,忙跟了上去。

    廂房裏麵,一陣清亮的琴音傳了出來,顯然彈琴的人琴藝精妙,樂聲自然的流動於空氣之中。

    風逸辰和趙雁致推門,看見廂房內擺設風雅,葉晨曦和許開陽臨窗而坐,一個藍衣女子坐在珍珠門簾之後,專注著彈奏著古箏,古箏旁還放了一個白玉雲爐,淡淡的檀香從中蔓出。

    葉晨曦往門口瞧了一眼,看清來者,站起來招唿道,“原來是六皇子和趙大哥,快請進來。”他朝藍衣女子一招手,“藍裳,還不快出來拜見兩位大人?”

    藍裳站起來,纖手掀開珠簾,隻見她白皙如玉盤的臉上鑲著一對汪汪水眸,隻見她眼波流轉之間,就能輕易勾住任何人的心魄。正所謂迴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她輕移蓮步,盈盈拜跪,“奴家見過兩位大人。”

    葉晨曦笑著摟了一下藍裳,他請風逸辰和趙雁致坐下,“今天聽說藍裳的琴藝在邊洲可說是一絕,偏巧前幾日得知許大哥酷愛古箏,便過來聽曲。今日一聽,果然名不虛傳。”

    “開陽,咱倆共事這麽長時間,怎麽從沒有聽說你喜歡聽曲?”趙雁致笑問。

    許開陽沒有說話,徑自倒了杯酒,自盞自飲。

    葉晨曦見後笑道,“許大哥是覺得藍裳的琴藝不好?藍裳,還不快去伺候三位大人。”他笑的明媚,“那小弟就獻醜彈上一曲了。”

    葉晨曦滿意的看著許開陽和趙雁致微愣的表情,他笑著看了風逸辰一眼,看見他眼睛一亮。

    葉晨曦坐在琴前,用絹布擦拭著琴案上琴,順手調了調琴弦。一串靈動的琴聲從他手下傳來。開始如潺潺泉水,節奏時快時慢,行雲流水般流瀉在廂房中,聽到琴聲的眾人都呆住了。伴隨著最後一段激昂的旋律,琴聲終於停止了,天地靜靜,每個人都屏著唿吸,在聽琴的過程中一顆心始終懸著,直到此刻才得以鬆懈。

    葉晨曦抬眼,淡笑著看著眾人,拱手道,“獻醜了。”他看見許開陽看著自己,眼中多了一絲佩服,便當下明了,許開陽算是拉攏過來了。

    又過幾日。

    “雁致,這是上哪去啊?”李宜看見趙雁致輕快的走過,出口問道。

    “啊,去找六皇子過過招,”趙雁致迴頭一笑,“聽開陽說,六皇子武功不錯,下手快著呢。”

    李宜垂頭沉吟許久,微微一笑,“當初聽說六皇子要來時,就屬你抱怨的最厲害,說什麽這裏是戰場,不是皇子玩耍的地方。怎麽,如今倒是天天往那邊跑?”

    趙雁致一聽哈哈大笑,“別提了,那個時候不是還不了解六皇子嗎?”

    李宜看著那小子風風火火的走遠,臉上一陣苦笑,僅用半個月的時間,這邊洲大營上上下下無不在說風逸辰的好話,在他看來,如果一個人能受到所有人的歡迎,那麽這個人不是一個大慈大善的聖人,就是一個演技登峰造極的梟雄,但不論是聖人還是梟雄,對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來說,都太過可怕了。或許,他現在應該休書一封,問問皇上該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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