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高照,雄鷹盤旋。


    通往肅州的官道中,一支規模龐大的精銳虎師,在毒辣的陽光照耀中疾行軍。


    荒野上,馬蹄聲隆隆,掀起滾滾揚塵。


    為首將領公孫昂,曹建安,領驍武軍,驍龍軍虎目橫斜,殺氣騰騰。


    他們遵照王命,大軍在城內整頓兩日,似利劍出鞘,雷霆之勢出擊,北伐趙少卿。


    鬥誌昂揚的精騎悍卒,好戰而弑殺,恨不得插上雙翼,降臨在肅州,誅殺趙少卿統帥的虎狼騎,奪錢糧,占肅州。


    城內,鄔紀靈,冀連凱,蓋文廣,領驍騎軍,輾轉前往黃岩城駐守,征兵。


    申屠秀,段孟臧,整肅飛熊軍,征兵,擴軍。


    黃浩然前往魏國,徐聞達隨軍北伐,嚴正方留守城內。


    諸事順利進行!


    侯府中,季玄陵在申屠秀擴軍時,陪伴冀韶華,趙浣溪,林素音。


    佳人作伴,少不了鴛鴦戲水,行魚水之歡。


    某日,晌午。


    張唐入侯府,拜見季玄陵。


    聲稱遵趙辰皇命,來邀請他前往行宮赴宴,商議趙辰南歸事宜。


    近日來,趙辰仗帝王身份,仍顧及尊嚴,不願前往侯府拜訪季玄陵,反而在對方前來行宮。


    豈知,季玄陵寧願把心思放在妃嬪身上,也沒有前來行宮。


    漸漸的,趙辰懂了。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秦軍所向披靡,季玄陵聲勢正盛。


    他呢,落魄,喪權,貴為帝王,卻沒有帝王軍威。


    季玄陵搭救他,卻照樣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惱怒,氣憤。


    董昶欺他,呂伯寧辱他,季玄陵小小郡王,也在他麵前飛揚跋扈。


    震怒,卻苦澀。


    皇室衰落,各路諸侯崛起。


    雄踞一方,擁兵自立。


    張唐,孔晟,皇甫雄死心塌地效忠,所統帥的精兵,卻僅十餘萬而已。


    既不能征伐割據的趙拓,袁賜,穆翼,穆恆,與其他小諸侯,又不能震懾漸露頭角的季玄陵。


    日前,秦軍北伐,皇甫雄領軍追隨,他能調配的兵勇越來越少。


    欲前往孔晟的治所,在那裏安身立足,袁賜執掌的郡州乃必經之路。


    從袁賜勤王救駕時的表現看,袁賜眼裏已經沒有他這個皇上了。


    他前往中原時,袁賜多半會派軍在半路伏擊。


    關鍵,袁賜這個野心勃勃的家夥,還在派軍攻打張唐,孔晟,皇甫雄的地盤。


    他在武威城逗留越久,局勢越險惡。


    盡管趙辰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確需借助秦軍兵鋒。


    得知消息,季玄陵抱拳向張唐說:“張將軍請迴,本王隨後帶安樂前往行宮。”


    “告辭!”


    張唐躬身離去。


    季玄陵輕笑,折身走進內廳,安頓好冀韶華,更換盛裝,帶趙浣溪,乘坐馬車前往趙辰居住的行宮。


    趙辰。


    大康皇帝。


    所居住的行宮,沒有在武威城繁華地帶,相反地處偏僻,在城東一角。


    若非趙辰居住,他甚至不會來此地。


    抵達行宮時,趙安代替趙辰在行宮外迎接。


    季玄陵帶趙浣溪走下馬車時,趙安忙迎上去,躬身道:“小人拜見秦王,拜見公主,皇上正在裏麵設宴等候。”


    趙安?


    瞧見趙安來迎接,季玄陵心生不悅。


    趙辰有求於他,卻派遣太監迎接他,仍做出一副大爺的樣子。


    皇上了不起啊!


    痛失皇權,喪失兵權的皇上,有何資格在他麵前揚威逞能?


    氣歸氣,怒歸怒。


    季玄陵仍態度和善,語氣謙卑的說:“有勞公公前麵帶路了。”


    他生氣,卻給趙浣溪麵子。


    此此前來行宮議事,帶趙浣溪同行,也算迴家省親。


    沒有與趙辰發生利益衝突前,他不會讓趙浣溪難堪,處境尷尬。


    趙安躬身在前方帶路,餘光暗暗瞥向季玄陵。


    都說秦王殺伐果斷,用兵狠辣。


    今日一見,秦王卻溫文儒雅,謙卑恭順,絲毫沒有半點為將者,為君者的強勢。


    也許近日來,皇上多慮了。


    徐徐穿梭在走廊內,季玄陵眼眸留意四麵。


    此地,與其說是行宮,不如說是一處較大的宅院。


    外牆破落,爬滿藤蔓,庭院荒涼,殘破敗落。


    去年秋季的枯葉,仍鋪在地麵,參雜在濃密的雜草內。


    帝王至尊,久居皇都深宮,城池高聳,宮殿巍峨,今趙辰屈居這等貧瘠的小院內,可見處境多落魄。


    季玄陵觸景生情,去年,他遭被賊子囚禁,所處境遇與趙辰何其相似。


    不禁嘖嘖輕歎。


    幸好他奮起反擊,處死郭天祿,若不然,至今淪為傀儡。


    穿過走廊,抵達廳堂,一名身穿龍袍,約莫而立之年的男子,負手挺立,仰頭凝視懸掛在廳堂前方的江山社稷圖。


    龍顏陰鷙,氣憤。


    國破,山河淪陷,作為皇上,他愧對曆代先祖,愧對大康百姓。


    眼瞧大康格局追隨大周的步伐,即將陷入諸侯紛爭中。


    趙辰緊攥拳頭,暗暗起誓,大康決不能步大周後塵,他也不能像周天子,被諸侯架空權力。


    他要反擊。


    要重整山河,複興大康。


    這時,趙安躬身緩步上前,溫聲說:“皇上,秦王,安樂公主來了。”


    聞聲,趙辰收斂龍顏的怒焰,徐徐轉身,龍庭飽滿的麵孔略顯滄桑,麵容蒼白,不過駐足而立,仍顯帝王威嚴。


    溫和的眸子,不禁轉移在季玄陵身上。


    季玄陵挽著趙浣溪藕臂,正在站在廳堂內,嘴角上揚,勾起淺錢的微笑,也正打量著趙辰。


    季玄陵?


    眼前桀驁不馴的年輕,是季玄陵?


    這一年來,他率軍敗袁賜,挫公羊越,伐呂伯寧,與楚軍疆場血拚。


    使秦國疆域疾速擴張,精兵猛將迅速激增。


    此等豪傑,竟這般年輕。


    趙辰驚唿!


    卻又暗生怒氣。


    是他,又是他,霸占自己皇妹,侵占大康疆域,所作所為,大康如日中天時,該抄家誅其九族。


    “玄陵,見過皇上!”


    季玄陵彎身,抱拳行禮。


    無論怎樣,趙辰仍未皇帝。


    即使落魄了,也仍舊有舊部效忠,仍有控製的地盤。


    今日前來,他既代表秦國,也代表趙浣溪的夫家,不想失了禮數。


    趙辰聞聲,縱然對季玄陵不爽,卻暗暗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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