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怎麽啦?你說呀?”我急地叫起來。

    阿霞沒說話,她拉著我就跑:“我帶你去看,阿水在醫院裏……”

    我隨阿霞跑著,阿霞邊跑邊告訴我,就在前一天晚上,他們班子也到這個縣的一個鎮上演出,誰知剛到這裏,馬老板和李飛他們就硬逼著阿水去坐台,阿水苦苦哀求無效,被馬老板帶人拖進一家旅社,阿水被逼無奈,從這個旅社四樓窗口跳了下去,也是這個縣公安局去車把阿水送到了縣醫院,雖經搶救,但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馬老板和李飛已被抓起來了。

    阿霞說:“老板被抓了,所有東西都沒收了,我們也都分散了。我們和阿水姐妹一場,上午都到醫院看阿水,可阿水什麽都不知道了,她連眼都沒睜……”

    我心如刀絞,默念著老天保佑阿水,沒想到苦命的阿水會這麽慘……

    我問阿霞:“阿水家裏人知道了嗎?”

    阿霞說:“聽說公安局已經通知她家裏了,可他家裏窮,聽說是馬老板害的,阿水又生死不知,她家裏就不一定來人了。”

    天哪,阿水的命就那麽賤……

    我們一口氣跑到縣醫院,站在醫院門口,我停下了……

    “阿哲,走呀!你怎麽啦?”阿霞喊。

    我幾乎是木然地跟在阿霞的身後,眼前總是晃動著阿水那嬌小的身影,難道我的那個阿水,那個能歌善舞活潑可愛,一臉稚氣,笑容似蜜的阿水,真的躺在那裏什麽也不知道了嗎?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

    可是,當阿霞推開那間病房的門,殘酷的現實無情地擊碎了我的幻想,阿水孤零零的躺在那裏,嘴上罩著氧氣,手上掛著吊水,房間裏沒有人,死一般的靜……

    我緩步上前,抓住阿水那一隻沒有吊水的手,我輕聲地唿喚:“阿水,阿水,你睜開眼睛看看呀,我是阿哲,我是小山呀,阿水——”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曾經跟你說過,從我記事到現在,我沒有哭過,胡小兵差點把我打死,我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我已經忘記了人還要流眼淚,想不到我第一滴眼淚卻流給了你。阿水,阿水。我痛哭失聲……

    阿霞見我哭的傷心,也在那不住的抹淚,她哭著對我說:“阿哲,你知道阿水多苦嗎?馬老板他們把你打昏後,阿水哭的死去活來,她拚命地抱住你,喊你,嗓子都喊啞了。跪在老板的麵前為你求情,老板還讓人打她。我們所有女孩子都去為阿水求情,阿水被打地滿地亂滾。後來,他們把阿水捆起來,讓阿財阿亮看著,他和李飛阿石把你送走了。天快亮時迴來,又開始折磨阿水,把阿水的衣服扒盡,捆在舞台上,他們對阿水說,你被扔在兩百裏外的公路上,早被汽車壓死了。阿水就在那說,你們把我也送去吧,讓我和阿哲死在一起。他們把阿水一直折磨到天大亮,又逼著我們架著阿水上台……”

    “後來,阿水昏倒了,老板才讓我們把她抬下去,我們給她喝了點熱水,她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喊你的名字,我們女孩子都哭了。我們讓老板救阿水,他不救我們就都不上台了。他們這才把阿水送到醫院,住了一天就又迴來了。”

    阿霞在那邊哭邊說,我越聽越悲傷。我看著阿水,她的臉平靜如水,可眉宇間都是傷痕。我想不出這樣一個嬌嫩如水的姑娘,他們是怎麽下得了手的,他們是怎樣麵對阿水的慘叫和哭求的?胡小兵,你這豺狼不如的東西!你真該千刀萬刮呀!

    阿霞又說:“從醫院迴來後,阿水就沒有說過一句話,沒露過一點笑容。就是夜裏常常喊,阿哲,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們私下裏都說,阿水活不長。阿水的魂都跟你走了。想不到前天剛到這裏,他們就逼阿水出台,阿水沒說一句話,就象傻了一樣,被他們帶走了,那是鎮裏的一個五層旅館,阿水被他們送到四樓的一個房間,聽人說,那個男人剛要脫阿水的衣服,阿水就喊了一聲,阿哲,你在哪裏?阿水來了!”

    “阿水跳樓,把他們都嚇傻了。旅館見出了人命,就報告了派出所。馬老板,李飛,阿石還有那個男人,想跑沒跑掉,都被抓了。阿水被縣公安局用車送到這裏。自打進醫院,阿水就沒醒過……”

    我悲痛欲絕,看著阿水,我總感到那就是我的命,阿水要是死了,我的心也就死了。阿水的手是冰涼的,這是我第一次握著阿水這樣的手。我給她理了理頭發,她一動不動,還是那樣的乖巧。我一次次在她的耳邊喊,阿水,阿水,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呀,我是阿哲,我沒有死,我沒有死呀!

    阿水那蒼白的臉沒有一點反應。這時,醫生來了,我急切地問醫生:“醫生,她會怎麽樣?她沒事吧?”

    我希望得到醫生肯定的答複,可是醫生看了看阿水的眼睛,歎口氣對我說:“不行了,她的全身有十幾處骨折,就是活過來也成植物人了。況且,她的心髒和大腦也都傷的厲害。你是她的家裏人吧?給她準備後事吧。”

    醫生說完就走了,我木然的呆在那裏,阿霞見我異常忙過來扶我:“阿哲!阿哲!”

    我一下子撲倒在阿水身上,我象瘋了一樣使勁晃動著她:“阿水!阿水——”

    阿霞抱住我,哭著讓我放手,我癱坐在阿水的床頭,阿霞和我哭著一團,我無處發泄,猛地站起來:“我要去找胡小兵,我要把這個狗雜種碎屍萬段!”

    阿霞拖住我說:“阿哲,你醒一醒,公安局已經把他抓起來了,他在看守所,你上哪去找他呀?”

    我痛心疾首,對著阿水說:“阿水,我是沒用的人!我怎麽才能救活你呀?

    就這樣,我對著阿水哭一會,看一會,我希望奇跡能夠在她身上發生。我雙手握住她的一隻手,我希望能用自己的體溫暖醒她,她卻還是那樣的平靜,平靜的如同貪睡的孩子一樣。阿水,你怎麽不醒醒呀,別再鬧了,你的阿哲心已碎了……

    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她是給阿水換吊水的。她看了看吊水,也看了看阿水的眼睛,歎了口氣,就去下阿水的氧氣罩,拔掉針頭,我忙問:“怎麽迴事?”

    護士搖搖頭說:“她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怎麽可能?我撲倒阿水麵前,我仿佛看到阿水又笑了,她的嘴唇抿著,嘴角掛著淺淺的酒窩,笑得還是那樣的甜美,還是那樣的醉人……

    幾天以後,雖然公安局給阿水家去了多次電話,可他們家裏終沒有一個人來。我成了阿水唯一的親人。當我和阿霞接過公安局交來的阿水的骨灰盒時,我才徹底相信這個事實——阿水真的死了。

    公安局人告訴我,胡小兵罪惡累累,一定會受到嚴懲。並讓我也寫了被打的證詞。公安局還給了我和阿霞迴家的路費,一位領導問我還有什麽要求,我默默地說:“我姐姐也是被胡小兵害的走上這條路的,她現在還在拘留所裏,我想臨走前見見她。”

    領導點點頭,又問了姐姐的名字,說:“我給拘留所打個電話,要是在,你們馬上就去。”

    不大一會,這位領導過來了他歉意地說:“真是對不起,嶽蘭蘭因為初犯,認罪態度好,在拘留所隻關了三天就放了,拘留所也不知她到哪去了。”

    我呆了一會,淚水又下來了,我不知道我現在這麽這麽好哭……

    領導說:“也許她迴家了,你迴家也許就能見到她。”

    迴家?姐姐絕對不會迴家,我知道。

    我還在那呆著,阿霞扶著我說:“阿哲,我們也迴家吧。”

    迴家?是該迴家了。我捧阿水的骨灰盒,淚水打濕了那包裹的紅布。我對阿水說:“阿水,小山帶你迴家,我們迴家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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