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呢?”趙阿寶興高采烈地進來,卻是沒有見到日思夜想的人,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又不是他。


    韓雲叔也不迴這個問題,而是問道:“阿寶怎麽有空來這兒?”


    趙愛寶清瘦、蒼白的臉上浮現笑意:“韓宇呢?叫他出來,他是不是還害羞?”


    在她記憶中,那個靦腆的少年實在是連一句話也不會說的,傻乎乎的隻會臉紅。嗯……他一定是害羞躲起來吧。


    韓雲叔道:“宇弟不是出門在外嗎?怎麽?你見他迴來了?”


    趙阿寶有些疑惑地看著韓雲叔,問道:“他還沒迴來嗎?”


    韓雲叔搖頭說道:“那個浪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迴來,前些年還往家裏迴信,如今卻是連信也不迴來了!”


    司馬鹿鳴靜靜的聽著韓雲叔所說的,心中慢慢思考自己等會兒要怎麽迴話。


    趙阿寶神色一黯:“我以為他迴來了,不曾想……”


    韓雲叔露出沉思的神色說道道:“說不定年關就迴來了吧……”


    趙阿寶怨歎一聲,年關……真的會迴來嗎?可是他卻是連信也不寫的,有什麽急事嗎?


    你去哪兒了?韓宇……


    趙阿寶的眼神又變成了那灰暗,就像是一顆蒙塵的寶石。


    不過,她不知那擦抹塵埃的人卻再也不會出現了。


    司馬鹿鳴心中一痛,卻不知為何。這是個可憐的女孩,他心裏想。


    韓宇是死在他麵前的,對了,還有那封信。


    趙阿寶隨後一笑,看著司馬鹿鳴,問道:“這位朋友看著有些……熟悉,是,你是哪兒人?”


    司馬鹿鳴作揖,答道:“司馬鹿鳴,西域人。”


    卻不曾想趙阿寶道:“你來自西域?”


    那雙實在是瘦的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手,死死的抓住司馬鹿鳴。


    “你……你來自西域嗎?”趙阿寶神情激動韓雲叔也不知她為何突然會這樣。


    司馬鹿鳴頷首:“在下的確是西域的人!”


    “啊……哈……”趙阿寶眼中已經泛起了淚光。韓宇……他不也是說他在洗浴嗎?


    司馬鹿鳴顯得有些尷尬:“趙小……小姐,你怎麽了?”


    趙阿寶實在是太掛念韓宇了,哪裏聽得進去。


    “他有說自己要迴來嗎?什麽時候迴來?”趙阿寶問道,殊不知自己手上的力道又重了。


    這樣的疼痛豈不是和心痛一樣,眼前的這個女孩等了他這麽多年。


    江湖夜雨十年燈……該怎麽給她說?


    司馬鹿鳴道:“他說,他還要有一段時間迴來。”


    “真……真的?”趙阿寶突然不再那麽顧忌,他真的要迴來了嗎?


    司馬鹿鳴微笑著點頭,輕輕放開了她的手,說道:“韓哥……他說有一封信要我交給你!”


    司馬鹿鳴的手不自覺的顫抖,想起韓宇在最後一刻都要他把這封信好好的額交給她,現在就是時候了吧。


    司馬鹿鳴拿出那封信,他這個時候比誰都還要小心。


    那信封已經有些泛舊,不知什麽時候寫的,但顯然被十分的保管著,連一點褶皺也沒有。司馬鹿鳴遞到趙阿寶的手裏。


    趙阿寶感覺這個時候心都已經升到了萬裏高空。他會寫些什麽呢?她想,許久了、許久了,他這麽久沒有寫信了。


    拆開那封信,裏麵的信件用的是最規整的楷書寫的,字體俊秀,字如其人……


    這一刻時間似乎都停止了。


    “阿寶親啟。離去時日已多,多是想念,也不知那桃樹有多高。最近一直沒有迴信,既是無法寫出,也是不敢多言。自那一日離開家鄉後,我無時無刻不想念家鄉的土,家鄉的人。十年了,我依然沒有迴到家鄉,心中頗覺愧歉……”


    而在信最末位卻是如此寫道:“我讀書甚少,學問做得不深。阿寶,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這封信也不知寫了多少遍,在韓宇心裏迴想過多少次,他早就寫好這封信,隻怕自己萬一迴不去了,也好給她留下個念頭。


    趙阿寶看完信後,怔怔的拿著信。


    心中並未說他現狀,他總是會說的,他還會問家裏的事情,可是裏麵都還沒提及。


    他或許無法想那麽多,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趙阿寶並不知道他去做什麽,隻以為他去西域做生意。


    司馬鹿鳴卻心覺不忍,為什麽還要這樣折磨這個女孩?


    這時信封裏掉出一塊玉佩。這是韓宇時常帶著的。


    趙阿寶已看見這塊玉佩時,身體猛地顫抖。手中的信也突然掉落。


    他想起當年他所說的話……


    怪不得他隻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原來是這樣,趙阿寶一聲慘笑,嚇到了所有人。


    那年,韓宇一臉嚴肅的對他說:“阿寶,若以後我身死。”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去下脖子上掛著的玉佩,說道:“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東西,那時你看見這玉佩便懂了。”


    怪不得……怪不得,這封信他寫得這麽認真,又寫得那麽糊塗。


    死了好……死了好啊,留下我一個人……


    在眾人驚駭之時,趙阿寶卻是一下子倒地。


    “阿寶!”最先反應過來的韓雲叔,他急忙抱著趙阿寶,然而掐人中也沒什麽反應,把脈之時隻有一絲微弱的脈搏。


    “這是怎麽迴事?”司馬鹿鳴驚道。


    隨著趙阿寶同來的丫鬟說道:“這幾年小姐身體一直不好,可能……是得病了吧!”


    丫鬟臉色也是極差,想來也是極其害怕。


    “快叫人請莫神醫!”韓雲叔立馬吩咐下人。


    ……


    趙府內,趙阿寶的父親趙青雲和母親陳氏一臉關心的看著昏睡的趙阿寶。


    司馬鹿鳴和韓雲叔站在一旁。


    趙青雲向來涵養極好可是看見自己的女兒如此,也不禁大怒:“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韓雲叔忙道:“趙叔,這是我們的過失!”


    司馬鹿鳴卻什麽也不說,隻是魔胎傳來的感應中,趙阿寶的生命在慢慢的流失,這樣下去她隻會越來越虛弱且痛苦的死去。


    這樣一個女孩,就這麽死了嗎?


    莫神醫提著行醫箱跑著進來他想來練過武,臉不紅氣不喘,立馬觀看趙阿寶臉色,然後才為她把脈。


    這一把脈他才發現這病實在是……平生僅見。


    看著莫神醫皺眉,趙青雲夫婦臉色蒼白,忙道:“莫神醫……”


    “不要說話,我自有定數。”他道。


    莫神醫是極其厲害的大夫,一定治的好的,夫婦倆都是這麽想的。


    司馬鹿鳴卻沒這麽想,趙阿寶的病可沒有那麽簡單,想要治好實在是難如登天。


    隻是這麽一個女孩……有什麽錯,命運總是愛作弄人嗎?司馬鹿鳴想,生與死,太讓人傷心和絕望了。


    莫神醫站起身,看著眾人,最後看著趙青雲夫婦。


    他說:“阿寶小姐是不是很喜歡一個人?”


    趙青雲夫婦皺眉,這和她的病有什麽關係嗎?


    “這……”兩人倒是不好說了。


    而司馬鹿鳴卻在這時說道:“是的!”


    莫神醫看了眼他,繼續說道:“這病我沒有辦法醫治。”


    “神醫,你……”趙青雲兩眼都是不可置信。


    莫神醫搖搖頭:“這病實在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外。”


    趙青雲心知莫神醫是個十分自信的人,也不會拿別人性命開玩笑。


    連他都這麽說……


    司馬鹿鳴繼續問道:“有人能治好她?”


    莫神醫詫異的看著司馬鹿鳴,是個心細的小夥子。隻是那雙眼中透出來的光太冷。


    “不錯!”莫神醫說道


    “我女兒還有救嗎?”陳氏激動地說道。


    “是!但我不敢確定。”莫神醫說道。


    “怎麽了?”趙青雲問道。


    莫神醫看著他們,突然歎氣道:“你們聽說過鬼醫這個人嗎?”


    除了什司馬鹿鳴搖頭外,三人都點頭。


    司馬鹿鳴倒是奇怪這鬼醫是個什麽人物,似乎是個醫生。


    可是鬼是死人的亡靈,醫生卻是救生的人,生死相依嗎?


    “不錯,或許鬼醫能夠醫治好她!”莫神醫道。


    可是三人都神色一黯,趙青雲說:“那鬼醫的確醫術高超,可是哪有什麽人能請動他?況且他一身武學也非庸手,又不可能把他捆來。”


    司馬鹿鳴眉頭一掀,他倒是不關心這個問題,說道:“有沒有什麽辦法先緩解病情。”


    莫神醫搖頭:“沒有,這病藥石難醫!”


    “這是什麽病?”


    莫神醫卻苦笑道:“相思病!”


    相思病?但對方可不像是開玩笑啊!


    “鬱鬱寡歡,是心病,你若剝開她的心髒絕對是一團敗絮,而相思斷腸,她就連腸胃也是極差,我隻能說,就她這樣,能活到現在全憑心中執念。”莫神醫卻是看著趙青雲,搖頭道,“相思是斷腸毒酒。”


    隨後歎道:“相思酒幾盅,最毒斷腸人。”


    司馬鹿鳴細細咀嚼他的話語


    而趙青雲心覺愧疚,他從不過問女兒的事情,而陳氏也極少過問。


    “那麽,鬼醫在何處?”司馬鹿鳴問道。


    莫神醫苦笑道:“斷劍山。”


    韓雲叔一驚:“斷劍山?!”


    司馬鹿鳴卻不知這斷劍山是何地。


    “不錯,便是斷劍山。”莫神醫點頭。


    司馬鹿鳴問道“這斷劍山是何地?”


    “要人命的地方”莫神醫看著他,“怎麽,你想去?”


    司馬鹿鳴想都不想,說道:“想!”


    韓雲叔忙勸阻:“鹿鳴,不可兒戲。”


    司馬鹿鳴瞳孔一縮,看來那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可是既然那個鬼醫能去,他為何不能去?


    ……


    莫神醫話已說完,留下些補氣的藥方便走了。


    司馬鹿鳴和韓雲叔畢竟是外人,自然迴到韓府。


    “鹿鳴,你可真想清楚了?!”韓雲叔一臉凝重的看著司馬鹿鳴。


    司馬鹿鳴道:“想清楚了!”


    韓雲叔一歎:“可是目前魔門也行動頻繁,你這麽去怕會有危險。”


    司馬鹿鳴卻不在意,說道:“你也說過有的事沒有不做的理由。”


    “可是你這樣去,怎麽能行,那斷劍山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去處!”


    “我知道!”司馬鹿鳴眼神中沒有一絲害怕。


    有的事,沒有理由不做。可如果真的要理由的話,那就是他欠韓宇的,所以他不可能看著趙阿寶死。


    “你真的要去?”他說。


    司馬鹿鳴隻是點頭。


    韓雲叔一歎,說道:“那好!我也不想見那女孩就這麽死了。”


    司馬鹿鳴搖頭,不知說什麽好。良久才道:“我先去休息了。”


    韓雲叔點點頭,也不多說。


    司馬鹿鳴迴到自己的客房,今天的事使他想起了李惜雲。


    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孩,也不知在明月島可還好。


    他自嘲一聲,不敢多想……


    正如莫神醫說的:“相思酒幾盅,最毒斷腸人。”


    他怎敢去想?可是思念如潮水,或許韓宇當時寫信的時候就是如此吧。


    總是那麽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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