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戰爭……”妲已胳膊支在窗台上,俯視著院落裏來來去去的兵們,憂鬱的說道。

    “誰會喜歡戰爭?——戰爭意味著死亡與恐怖,也意味著與親人的分離;這分離也許是永遠……”我在一旁偷眼掃了眼那些忙碌的兵,歎息道,心裏卻在想,假如妲已沒有猶豫就嫁給紂王,那這場有蘇之戰還會發生嗎?

    沒有了有蘇之戰,還會有武王伐紂,還會有東周西周,還會有孔子,還會有四書五經、朱程理學嗎?我瞥了眼那位傳世美女,暗暗想道。

    妲已沉默不語,她的目光朝向東方。我知道她心裏還在思念著負心的薑鄺;一個女子就是這樣,一旦深深的將感情投入,就會癮君子般著迷,哪怕用一生一世,也會執著等待。可那個薑鄺,未來的東伯侯會這樣想著她嗎?在愛情麵前,隻要投入進去,智商就等於零。

    她在心裏是祝福,還是怨恨?沒有人知道,或許她自己都不清楚……

    記得在那些清宮戲裏,我常常看到兩個家族的婚姻全都是政治聯姻;就是那有名的美女昭君不也是利益之中的和親的犧牲,隻是後人把那原本沒有愛情的婚姻頂禮膜拜,使得大眾把那屈辱當作光榮。一個民族竟然以某位女子的一生當作禮品送到異族,這難道不是悲哀?!

    大戰前夕的氛圍大概都這樣忙碌,我記得許多電影裏也是這樣演的。鄭倫擁著他肥胖的身體指揮著一群兵們修善著木製城牆;遠處,雖然阡陌間農夫們依舊在耕種,可也看得見許多人都牽著牛羊雞鴨,推著小木車,亂哄哄的向更遠處奔去。但他們會奔到哪裏?因為戰爭,因為一個女子而背井離鄉,離開故土,離開稼穡的熟土……

    幾天之後,從窗口眺望,就隻見到那些兵了。

    兵們忙忙碌碌,沿著廣闊的曠野遍布鹿砦,將阻礙視線清除,還有一些人將土地掘出一道道溝壑,同時將溝壑裏扔進捆捆茅草;那個肥胖的鄭倫指揮一群人將束束竹箭搬到木製城樓上;從遠處看,他一天又一天的在蘇護府前奔來走去,竟然一點兒都不覺得累。第七天的時候,蘇全忠帶著一隊騎兵迤邐的奔向山的後麵。那一刻我看到蘇護大人背著手,不無憂愁的向蘇全忠離去的方向凝望,甚至那隊騎兵已經消逝,隻剩下一縷縷塵土他依舊還在站在那裏。就在蘇全忠剛剛走了沒多大一會兒,從朝歌方向就駛來一輛兩乘小車,車上插著王旄,禦者挺直腰端坐在前,那位白衣使者莊嚴的坐在後麵,板著霜打的麵孔。這輛小車停靠在蘇護府門前,使者不急不慢的邁下車,傲慢的環視下嚴陣以待的有蘇大地,然後朝白發蒼蒼的蘇護大人拱拱手。

    蘇護對待這位使者謙恭而顯卑微,就象一位臣子對待君王般。不過,說過幾句話,那位使者就已經憤然拂袖而去。

    站在轅門外,直到這使者的小車拐過山腳,看不到了,蘇護才急急邁著大步踅迴木製城牆內側,揚著手大聲向眾人吩咐、吆喝。

    有序的混亂。兵們隨之更加忙碌,他們有些登上城樓,有些走出了城,還有些就倚在城院裏。這是座不大的城,站在七樓上的窗口朝下眺望,就象微縮的玩具。

    妲已懨懨的掃了眼窗下,就迴到梳妝前,拿起那麵小銅鏡,擺弄起她的發梢。瞧她的神態,似乎這場戰爭與她毫無關係。不過,在我的思緒裏,妲已早已和紂王不可分的聯係在一起,這場有蘇國之戰,又怎能缺了妲已?

    我離開妲已的房間,迴到自己的房間,迷惑不解。

    憋在屋子,簡直就是一種徒刑。再加上我的腦子裏混亂一團,一會兒是那位受德公子的影子,一會兒是妲已的影子,一會兒又是大戰即將來臨前的壓抑與興奮。我想不出真正的紂王是什麽樣子;可我知道,他一定不會是個好男人,否則也不會把自己的無能推脫到弱女子妲已的身上。一個男人,就要勇於擔負責任,否則又怎麽能稱為男人?!

    我信步走到門外,倚著欄柵朝半昏半暗的樓梯下望去。

    樓裏倒是靜謐的沒有聲音,似乎和樓外根本是兩重世界。隻是這種靜謐比樓外的喧囂還要令人可怕;我心頭突突的跳著,趕緊迴下頭;房門半掩著,透出一絲自然光線,這更讓人產生膽怯;而且就在此刻腳下的樓梯嘎嘎的響起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於是,我後退了兩步,挨近那扇門,大聲嚷起姒媵的名字。

    “妲已,你喊什麽?”忽然一個宏亮的聲音迴應道。

    我縮下脖子,向聲音響起的方向張去。暗影裏,那嘎嘎的腳步聲更近了;我一邊把住房門,隨時準備逃進屋,一邊探尋的繼續張望:

    “你誰呀?”我發出疑問。

    “我是你老爸!”腳下的樓梯處,那豁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老爸?!——蘇護大人。我趕緊朝妲已那房間掃了眼,想要躲避;可已經來不及了,那顆頭顱已經升起,一雙細長的眼睛正憂鬱的盯向我。

    我怕這雙眼睛。這是雙透著威嚴與穿刺靈魂的眼睛;蘇護大人並不象其他人那樣扶著樓梯扶手,而直挺挺的象蠟燭的火焰般從樓梯正中間攀援。他看到我,就不再繼續攀援,立在那裏,一動不動,象是後世挖掘出來的兵馬俑,我的視線隻能看到他的脖頸以上,其他部分都給木製樓梯遮擋住。他能不能將我和他的女兒分辨出來?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此刻妲已會不會突然從她房間裏出來,當然也更不知道這位立在我麵前傳說裏的蘇護大人會不會闖進他女兒的閨房……

    “孩子,就要打仗了;你要不想在這裏,我就把你送到西伯侯那裏……”這位蘇護大人立了半晌,終於無奈的說道。我從這無奈裏聽出父親對女兒的關切。

    “好吧;”忽然我又想到妲已日思夜想的薑鄺,神經質的迴下頭,下意識地說道:“我不去西伯侯那裏,我要去東伯侯……”

    蘇護大人楞了楞,腳步卻絲毫沒停下。我迴首瞥了眼妲已的房門,在心底祈禱,盼著他停下,也盼著此刻妲已不要發出聲音。

    “東伯侯……”蘇護皺下眉,自言自語道:“太子妃可是東伯侯的女兒……”

    “哦。”我胡亂應了聲。

    是呀,在電影裏,妲已害的不就是薑氏嗎?還有攻打有蘇國的那位大臣……於是,我不再吭聲,因為我知道言多必失,我怕這位長者再問我什麽事情;雖然我知道妲已的一些事情,可許多事情的細節我並不知道。

    “那也好,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我就送你去東伯侯那裏;你稱收拾下,我一會兒派人護送你過去。”終於,蘇護大人停下腳步,手使勁拍了下樓梯扶手。

    半響,我忽然想到封神裏的情節,不由自主的說:“帶兵來攻打有蘇的,就是崇候虎吧?”

    蘇護停下手裏的動作,詫異地望向我:“你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知道,是書……”我意識到自己說脫了嘴,忙轉過話題:“總不能是黃飛虎吧?”

    “可能吧;不過,每次商兵出征,都是太師大人掛帥……”蘇護搖搖頭,歎息道:“即使我把你嫁過去,時間久了,大商也會另找個借口出師的……”說著,他又使勁拍了拍樓梯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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