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身無寸縷,那股被人窺視的屈辱感再度襲上心頭,此刻雖是昔日愛人麵前,卻是最不願其看見的屈辱。無可奈何之下姬靈霜陡然大哭起來,要張少英幫她穿上衣衫,張少英隻得照做了。張少英用的手法很輕,仿佛是嗬護一件珍貴的至寶,姬靈霜感受在心,亦是異樣之感,竟不願其碰,又想其碰。待姬靈霜穿上衣衫,張少英運功助姬靈霜調息。這一番調息,兩人均修煉陰陽寶典全卷,對藥理自是精通,亦是暗暗心驚。姬靈霜身子受創雖重,但皆可調解,需得時日。張少英卻是連番受創之後,極力忍耐,導致心脈受損,這可是耗損命元的危險之境。若沒有今日的分裂,張少英自是無恙,但竟分裂,識術的反彈之力便越重。張少英一身神通皆來自於姬靈霜,自是依賴,這番變故之下,以其如此年紀,當難以承受。


    但姬靈霜是脫水,張少英更是兩日未飲水,一些真氣無法解決長久之需。張少英隻得將摘來的果子碾碎了,勉強擠出了一口汁喂給了姬靈霜。姬靈霜雖想拒絕,但從未有過如此處境的她,猶豫間張少英已用葉子喂了進來,味道真是難喝極了,並不解渴。在這海外之地,夜間甚麽都做不了,兩人隻有挺著。好不易到天色漸亮,張少英這才起身去找水源,卻是舉步維艱,走路都搖搖晃晃,頭暈腦脹。瞧得張少英蹣跚的步子,姬靈霜心中莫名的觸動,卻也懶得去想了,此時此刻沒有甚麽比水更有吸引力了。


    此時張少英唯一能寄望的便是囤積的雨水,其從未在這般炎熱之際做如此陸行,尋了半日才在一處坑窪之內尋到些雨水,已然乏黃。隻得解下腰間的紫晶葫蘆,勉強灌了一些,雖是渾濁,張少英忍不住便喝了幾口,這才返迴。張少英除了身上的紫晶葫蘆,並無可用之物,當下隻得生火將水煮沸了,再喂給姬靈霜。這次姬靈霜沒有拒絕,但對張少英的觸碰極為反感。這幾口水入口,姬靈霜才發覺如走了一趟鬼門關。尤其張少英竟然還帶著紫晶葫蘆,姬靈霜惱怒間,伸手將紫晶葫蘆扔了出去。紫晶本就珍貴,能雕出一個葫蘆那是極為罕見的,姬靈霜這一扔自是摔得粉碎。張少英怔了怔,沒有說話。姬靈霜迴過神來,突然發覺自己做了件蠢事。但竟至如此,生死何懼?尚懼其他?此刻二人均是這般想法。張少英亦記掛柳燕安危,也不知她是否起的來。


    隨後二人吃了些烤魚,姬靈霜餓極了並未拒絕。眼見張少英正在收拾東西,姬靈霜轉身怒道:“要走你走,不要纏著我。”張少英淡淡說道:“阿燕何辜?她已經被你打的重傷不起了。”聽得張少英記掛著柳燕,姬靈霜醋由心生,怒道:“那你迴去照顧她便好了,跑來尋我做甚麽?”張少英應道:“休書未寫,你仍是我妻,我不得不來。”姬靈霜怒道:“那你寫一封便是。”張少英問道:“你有紙嗎?”姬靈霜怔了一下,怒道:“那你也不要管我。等你迴到中原你再書寫一封便是。身娶二妻本就怡笑天下,你也當真?”張少英問道:“這又何苦由來?”姬靈霜冷聲問道:“你後悔了?”張少英搖搖頭,說道:“我無法後悔。”姬靈霜怒道:“我不要聽你滿嘴胡言亂語,你給我走,不要讓我看見你。”張少英問道:“你便真的不顧阿燕的死活?”姬靈霜怒道:“是她自己纏著我的,與我何幹!”張少英陡然間淚流不止,歎道:“你可以留在這裏,三日後我迴來為你收屍。滄海一諾,今生絕不辜負。”姬靈霜怒道:“夠了,不辜負?我被人強殲呀,你居然還有心思去行你的俠義之道?我在你眼中究竟算得甚麽?”張少英沉聲應道:“你是我妻。”姬靈霜哈哈冷笑道:“我是你妻,說的好聽。是我不該找你的,弄得今日這尷尬局麵,男人花心的都不是好東西。”張少英沒有迴應,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稍稍沉吟,揮掌將飛舞翅的翅膀打折了,如此一來,二人可是再也離不開小島了。


    姬靈霜莫名的觸動,向張少英冷目而視。曾幾何時,姬靈霜是那般英姿颯爽,威勢逼人,對自己何其寵愛,今日落得如此,張少英自知忽略了妻子,以姬靈霜的脾氣那是無法彌補的。這些日子以來,愧疚之心侵蝕著張少英的精神。知自己一提柳燕姬靈霜便會更加激動,想想自己對阿燕確實比對姬靈霜要尊重的多,皆是二女寵愛之故。反倒是今日二妻同受創,自己卻無能為力,但想揪心至此,不若陪著妻子死在這裏便了。張少英的一舉一動姬靈霜都極為熟悉,這時已知張少英的想法。不由更加怒從心生,突然上前撕扯,嘶吼著要將張少英扔進海中。瞧得妻子如此癲狂,張少英突然縱聲大笑,眼中含淚,退後深深一揖,說道:“是我張少英負你在先,你要我這條命,我也不會吝嗇。”說罷,忽而轉身向北方一揖,姬靈霜明白那是阿燕所在的方向。但見張少英大步向海中走去,口中念道:“殘陽孤照,白草香蘭何處染塵埃,宏圖霸業,縱千古英魂,君心依舊。哈哈哈、、、、”笑聲之中是無盡的諷刺之聲。


    眼瞧得張少英已然沒入水中不見,姬靈霜怔了一下,一絲不舍之念湧上心頭,昔日與丈夫的種種盡皆浮現在眼前。其實姬靈霜心裏明白,那都怪不得張少英,其受一身皆是自己所教。但竟是丈夫便要嗬護自己,更生張少英的氣,氣他愛阿燕勝過愛自己。實則在她心中,其已將二人當做了自己最親密之人。但想自己將張少英逼死了,以阿燕的性子必定殉情,到時三人便是真正的分裂了。


    當下姬靈霜顧不得身子剛恢複些力氣,忙下海去尋。鑽入海中隻見,張少英已沉在海底。如此短的時刻人便不見動靜,自是張少英張口唿吸方至如此。姬靈霜不由心神俱震,憐惜之心大起,費了半天勁才將張少英撈了上來。其時張少英胸骨受創時,死裏逃生,姬靈霜與柳燕日夜服侍,便似照顧自己的孩子一般,親愛之情早已融入骨髓。姬靈霜好一番捉弄,都不見心跳迴複,不由急得大哭,泣道:“你怎麽能就此死了,我還沒恨夠呢!你給我醒來!”對於溺水施救,姬靈霜是自小熟練的,大海她並不陌生。如此折騰了一會兒,張少英口中溢水,漸漸轉醒。他這些日子本就內傷加劇,加上心脈衰竭,這一溺水又失了部分元氣,內髒損傷已劇,雖然醒了過來,卻是彌留之際,口中溢血。姬靈霜有些慌了神,但瞧得張少英眼中盡是歉意的神色,那一絲笑意卻是一種解脫,姬靈霜已感不好,這是迴光返照的氣息。當下顧不得身子,不住催動真氣,助其心脈恢複。但張少英意念已散,提不起任何生氣,她便是將一身真氣用完了也無法。


    撐了一會兒,姬靈霜亦覺身子無力再續,隻得將張少英摟在懷中,唿喚道:“你不要死,我沒想要你死的。你便想死在我麵前讓我一輩子都記得你麽?”說時,委屈,驚恐,憐惜,憤恨,疲憊,諸般皆湧上心頭。張少英這時眼色失光,並無神識,隻是真氣流動,尚未全死罷了。姬靈霜抱著張少英發泄了一會兒,仍舊催動真氣助張少英迴命,絕境之下她也毫無辦法。如此渡了半個時辰的真氣,姬靈霜已體力不支,加上內傷,亦是口溢鮮血。姬靈霜不住唿喚,時而咒罵,時而輕喚,時而焦躁,真氣亦是斷斷續續,內傷加劇。過的一個時辰,張少英終於咳出了水漬,總算是姬靈霜救得及時,張少英算是緩過氣來。


    睜開眼簾,入眼所見,便是妻子複雜的麵孔,那一絲驚恐的憐惜之態已讓張少英恍然若夢。姬靈霜瞧得張少英終於醒了,不由鬆了口氣,真氣一斷,身子已虛脫倒地。張少英想說話,卻發覺自己似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掙紮了一下便放棄了。依靠在妻子身旁,張少英突然覺得世間再也沒有比這美好的東西。想起那日他欲摟妻子,妻子潑辣般的掙紮,深深刺痛著他。妻子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竟然視若無睹?每念至此,張少英皆愧疚難以自己。當時隻是以為妻子對這種事的承受能力不會太低,甚至是兩害相侵娶其輕的抉擇,隻因那一刻的會麵實在太重要了。二人便這般依靠在一起,卻都無法動彈。張少英一經醒轉,姬靈霜懸著的心便鬆懈了下來,頃刻間的擔憂再次複轉為恨,一念起昔日夫妻情意切切,心中便是洶湧的恨意和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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