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與孟軒順著樓梯往第八層而去,走到門前,孟軒正欲推門而入,雲起連忙說道:“且慢!”


    孟軒手上一抖,迴頭看著雲起,問道:“怎麽了?”


    雲起低聲沉吟道:“這一層守塔之人是白霧嶺三仙,白霧嶺三仙精通巫術幻術還有毒術,不可大意輕敵啊!”


    孟軒點頭道:“我知道啊,你可有法子?”


    雲起微然一笑,從懷中取出一件帕子包裹的東西,打開來看,隻見帕子中有四五枚鏢刀,與尋常鏢刀不同的是這幾枚鏢刀通體綠得發黑。


    孟軒疑聲問道:“這是鏢刀吧?給我看這個幹嘛?”


    雲起收起鏢刀,嘴角一揚,詭異一笑道:“待會進去,先給他們來個了斷!這叫先發製人!”


    孟軒一怔,明白雲起的意思,連忙道:“你這……該不會有毒吧?這可使不得!”


    雲起搖頭一歎,說道:“你再婆婆媽媽的,我先給你個了斷了!方才第七層的時候,他們與你相鬥可曾留下一分情麵?招招皆是死手,這一層隻怕也是一樣!要是不先發製人,待會吃了虧,隻怕連性命也不在了!”


    孟軒緊鎖眉頭,說道:“話雖不錯,但咱們也不能這麽傷害別人的性命啊!若是鏢刀之上無毒也就罷了……”


    雲起哼的一聲說道:“臨敵對陣,性命有所閃失就在頃刻之間,哪容得你想這麽許多!他們用毒,我為什麽不用?你告訴我,如果不用毒,你有什麽法子能過得了這一層?”


    孟軒不言,正在躊躇之際,雲起已然不耐煩了,速步走上前來,推開門,步入室內。孟軒見此,也趕忙緊跟其入。


    這一層與那日觀陣之時大為不同,四周皆是白色紗帳,雲起走在紗帳之間,四處張望,手上緊緊扣著那幾枚鏢刀,生怕有人借著地利偷襲而來。


    雲起道:“這一層有些不對勁!和那日觀陣大為不同!岐王耍詐啊!”


    孟軒搖頭道:“你又開始編排岐王了!興許是那日為了便於觀陣才撤掉了紗帳!如何就成了耍詐了?”


    雲起轉過身,看著孟軒,說道:“你心中怕是跟我一樣想法,隻不過為人忠厚,不敢說出來罷了!”雲起說著,陡然間看著孟軒身後的紗帳有一個人影閃過,卻默不作聲。緊緊扣著手中鏢刀,轉過身來,佯做未曾看出一般,繼續在室內來迴走動。


    孟軒未曾注意到身後有人,口中依然說道:“你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雲起不開口搭話,她仔細聆聽著來人的方向,聽聲辨位,麵上卻輕鬆許多,直到那道人影慢慢逼近。雲起一個閃身,手撐著孟軒的肩頭,翻身一躍,一枚鏢刀脫手而出射向紗帳之中。


    這一枚鏢刀射去,隻見人影閃過,極為迅速。雲起驚聲一唿,孟軒也猛然迴頭看去,雖不曾看到人影,但看雲起的神情便知道紗帳後麵有人。


    雲起道:“這人身法好快!居然沒打到他!”


    孟軒不言,緊握手中雙槍,滿心戒備,唯恐中了埋伏。四處張望之下,卻依然沒有看到人影。


    雲起迴頭看著孟軒,隻見孟軒身後一把黑色鐵鉤伸出紗帳,雲起連忙驚唿道:“小心!”話音剛落,雲起身子便已然到了孟軒身前,揮刀一擋,鐵鉤扣在雲起打刀之上,透過紗窗這才看到潛伏之人是個黑衣人。


    這黑衣人麵上蒙著遮臉布,不曾看出相貌,見其八尺身長,身材高瘦,卻是個男人無疑。手中兵刃卻是一條鎖鏈,鎖鏈兩頭皆是鐵鉤,鐵鉤青黑,與雲起打刀相撞,隻是那一下,雲起的打刀之上也被染的有些青色。


    雲起心中一顫,知道這鐵鉤之上劇毒非比尋常,生平所見毒物不少,這般兇狠霸道的劇毒卻是頭一迴見!雲起倒退兩步,看著來者,試探的口吻問道:“唐三俠!別來無恙啊!”


    黑衣人不言,一個翻身,手上鐵鉤如同長龍一般飛舞,鐵鉤直直向著雲起襲來,雲起知道來者身手在自己之上,不敢硬接,連忙揮刀格擋,這鎖鏈一個飛舞繞在打刀之上,黑衣人用力一扯,雲起連同打刀被一同扯了過來,雲起一驚,連忙撒手,空中翻了個跟鬥,穩穩落地。


    黑衣人手舞鎖鏈,迴頭看著雲起一眼,隻聽到哼的一聲冷笑,轉過身對著孟軒,鎖鏈甩向孟軒,這鎖鏈纏繞著的打刀頓時飛向孟軒!


    打刀刀刃上已然沾染了鐵鉤上的劇毒,隻要孟軒沾上這打刀的劇毒,登時便亡!孟軒如何不知,眼看打刀襲來,連忙閃身躲過,驚魂未定之下,鐵鉤又向著孟軒飛來。


    雲起看在眼中,從身後抽出一把太刀,雙手緊握刀柄,嘿的一聲,奔上前來。一刀直直削向黑衣人脖頸,黑衣人仰身閃過,躲開了雲起這一刀,連忙收迴手上的鎖鏈,專心對抗雲起。


    這黑衣人武功極高,但與雲起對陣之際卻不露自己的武功家數,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招數極為雜亂,雲起慣使詭招,可卻從來沒見過這個黑衣人這般雜家的招數,一時間卻也被逼得手忙腳亂。


    雲起知道這個人有意隱藏自己身份,卻讓自己更加確信這個人是唐立卿無疑!隻是這個人親自來到浮圖鐵塔之中守塔究竟是意欲何為?而且還蒙著臉麵,這讓雲起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看著他方才那幾招皆是針對孟軒,雲起有些覺得他是為了謀取孟軒性命而來!


    她想到昨日北堂赫說到的孟軒與趙德方有親,可這唐立卿也算是依附在岐王趙德方麾下的一方豪強,如何敢對趙德方的親屬不利?雲起越想越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專心對敵,這一來二去,打刀對鎖鏈,已然過去了二十餘招。


    雲起迅速調整對敵招數,任由黑衣人招數如何雜亂,她見招拆招,她知道對方不露武功家數,不用自身的絕招,要不了五十招上下便會敗陣,雲起冷冷一笑,頗有坐等他落敗之意。


    黑衣人心思不在雲起身上,與雲起對敵卻時時張望孟軒,不知是唯恐孟軒偷襲,還是一心想要奪取孟軒性命的緣故。孟軒在一旁掠陣,看著雲起與黑衣人對陣,招招兇險,自己卻無從下手,隻在一旁觀看,以逸待勞。


    黑衣人臨敵之間卻三心二意,犯了大忌,轉眼五十招過去,已然落了下風。雲起摸清楚了黑衣人招數套路,黑衣人出招雖說狠辣,無非是仗著鎖鏈的劇毒,可這劇毒能傷的了別人亦然能傷的了自己,黑衣人一要防著孟軒偷襲,二要對抗雲起,三也得防著鎖鏈上鐵鉤的劇毒,這一心三用,對招時辰久了自然難以勝得了雲起。


    黑衣人輕身一跳,退至距離雲起十餘尺之外,揮手道:“且慢!我不與你鬥了!”


    雲起道:“怎麽?認輸了?”


    黑衣人道:“我若真想殺你,隻怕你過不了我這麽多招!”


    雲起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你要是露出武功家數,隻怕我早已命喪當場了!怎麽?這是要放我們走了?”


    黑衣人微微點頭,看著雲起身後的孟軒,厲聲道:“孟軒!看在岐王的麵子上,我且留你的性命,岐王有心提拔與你,將來這四方軍諸多大事還得仰仗於你!你可不能讓岐王失望啊!”


    “我……”孟軒支吾一聲,看著黑衣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黑衣人看著孟軒,搖頭一歎,說道:“你走吧!”


    雲起向著黑衣人一拱手,轉身拉著孟軒,速步往第九層而去。


    黑衣人看著孟軒遠去的身影,拉下麵上的黑布,清瘦的麵龐,熙熙攘攘的胡須,果然是唐立卿!他搖頭歎氣道:“岐王……孟軒……這婦人之仁的模樣倒真的有些相似……如若真的命該如此,也隻能認了!”


    孟軒邊走邊想著黑衣人的話,心中多少有些疑問,撓著頭問道:“這黑衣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雲起不答,麵色匆匆,速步走到第九層的門前,迴頭說道:“管他什麽意思!你要知道這個闖塔不過是走個樣子,我算是看出來了!這七八兩層都是臨時變了卦的,生怕你在裏麵有些閃失!入塔之前,岐王就有了交待,這四方軍都監之位,早晚都是你的了!”


    “這……”孟軒低著頭,麵上有些羞愧一般的泛紅,他自己知道武功低微,但岐王這般行事卻是當著禦史台徇私舞弊了!他雖說武功不高,但這點骨氣卻是有的,一時間心裏極為不快!


    雲起推開門,步入室內,果然室內正中央隻有一個女子端坐在輪椅之上,微微笑著看著進屋的雲起。雲起走上前來,說道:“阮姐姐!別來無恙啊!”


    這人正是阮瓊月,看到雲起與孟軒進入,抬手一揮,輪椅卻自動倒退了十步的距離,阮瓊月道:“不要套近乎,既然到了我這一層,就說明這位孟軒小弟有些本事!來,闖塔吧!”


    雲起走到阮瓊月麵前,笑道:“好姐姐!大家都是自己人,做什麽這麽較真呢?咱們好久不見了,趁此時間也應當好好敘敘舊啊!”


    阮瓊月哼的一聲,嗔罵雲起道:“你少來!若非岐王交代,豈能讓他如此順利闖塔?我這半生所學,就由得你們任意踐踏的?少說廢話了,到我這沒什麽私情好講了!”


    雲起走到阮瓊月麵前,撒嬌一般搖晃著阮瓊月的肩頭,說道:“好姐姐!我在這西京舉目無親的,好不容易遇到你,你怎麽著也得幫我這一次嘛!”


    阮瓊月麵有無奈,搖頭笑了笑:“行了行了,你搖的我頭腦生疼!罷了罷了,我也不戲耍你了!到了我這一層,我還能怎麽樣呢!岐王事先有交代,點到為止!還有你這位女斥候這麽煩人,我還不趁早打發了?孟軒,岐王說你是他的侄兒,你可知道這件事?”


    阮瓊月之言讓孟軒如同雷鳴震耳,猛地後退幾步,麵露不敢相信的神情,口中支吾說道:“你……你說什麽?怎麽……怎麽可能?”


    一旁的雲起也是極為訝異,她抬眼看著阮瓊月,問道:“這個是真的?”


    阮瓊月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是岐王告訴我的,岐王也應該查探過了,說孟軒是燕懿王之子!具體是真是假,你們不該問我,該去問問岐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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