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沒到下班的點兒,高原是在辦公室沒看到今天的報紙,想到收發室看看是不是忘發了。離老遠兒的,他就從窗戶看收發室裏的人影眼熟,到跟前兒後,就越發的肯定了,趕緊快走兩步,一把拉開收發室的大門,說道:“一一!”

    田恬正坐桌子上和老大爺白唿呢,高原突然出現,她這個驚喜啊,直接就要往他身上蹦。

    幸虧大爺年輕時候練過,一把端住了自己的茶缸子,不然照她這麽嘚瑟,這一杯熱水都得掀大爺身上。你們小兩口見麵兒是高興了,人家可不願意當炮灰。

    “高大哥!~”田恬喊的那叫一個甜。

    高原趕緊伸手把她摟在懷裏,唯恐這就是自己太過思念的幻像:“真是迴來了麽?全須全尾的迴來了?”

    自從知道她去前線,她走了多久,高原晚上就做了多久的噩夢。不是夢見她吃槍子,就是踩地雷,再不就瘸胳膊少腿兒,總之嚇的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田恬受了表彰,正是誌得意滿的時候,哪還記得當初被強行征召時的忐忑。她高興了,就像別人也替她高興,根本就沒往深想她連個口信都沒細留,人家在家是怎麽過來的。

    “當然了,不止迴來了,我還立了功了!看我的軍功章!”

    田恬忙推開他,嘚瑟的挺起自己的小胸脯,讓他看到自己的榮譽象征。

    個人特等功的金麥穗徽章,確實漂亮又讓人自豪,這種級別的徽章,隻有在戰場上下來的人才會獲得。但有多少人是隻給家人剩下了這麽一塊冰冷的徽章,卻再不見人,多大的榮譽,背後就有多大的危險。所以高原一點也不喜歡,他現在就能想象的到,以後隻要看見這塊東西,就會想起這段時間心驚肉跳的日子。

    可是小丫頭這麽高興,他也不想讓田恬去承擔自己承受的恐懼,所以他特別自豪的誇獎她,絕口不提她走的這段時間自己心裏受了怎樣的煎熬。

    “嘻嘻,軍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要不是有你一直以來的支持和鼓勵,我也不能有現在的作為!”田恬說這些話,發自肺腑的感謝他,自己屬於不打不動的性子,如果不是高原一直推著她走,八成她又會過上輩子那種混吃等死的生活吧。

    “謝謝你!讓我有了不一樣的生活,體會了更精彩的人生。”

    高原微笑的看著她,就算她說的讓他很感動,但迴家後這頓收拾也絕對免不了。竟然敢上戰場,真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平常

    就是太慣著她了,才讓她幹什麽都都不知道怕。

    他心裏想的這些,田恬是一點都不知道,還在那白唿呢,有多麽多麽驚險,炸彈就在身邊兒爆炸。有多麽多麽刺激,她在基地的那段時間,還真碰見敵軍摸進來的斬首小隊了。兩軍交鋒就沒有什麽秘密可言,不是我把你間諜了,就是你把我潛伏了。

    敵方知道對麵來了個技術大拿,當然不能讓對手就這樣順利的研製出克製自己的武器了,所以就派了特種兵過來,打算把她趁早整死,以絕後患。

    最驚險的是,還真叫敵人給摸進來了,隻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目標人物竟然會是最年輕最不可能的那個小姑娘。

    聽到被抓的敵軍說,田恬在他們潛伏的地方晃悠過好幾迴,因為一直沒確定目標,才沒有下手。後來基地首長又迴來了,他們貪功,這才暴露了。如果不是他們冒進的改去行刺首長,再叫他們潛伏一段時間摸清情況,這後果根本就是不敢想象的。

    田恬講的是眉飛色舞,高原聽的心驚肉跳,被特種小隊盯上後還能撿條小命兒,她這算是運氣不好還是好呢。

    她這麽不愛惜自己的生命,當時有沒有考慮過他呢!

    這把高原氣的,屁股都好懸沒給她打腫了,還罰她麵壁思過,寫萬字檢討。

    偏偏田恬還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能因此跟他胡攪蠻纏的耍脾氣,突然覺得自己太懂事了好像有點吃虧了。

    笨想想高原也不可能舍得打她,就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嚇唬嚇唬她而已。不然她總這樣沒個輕重還了得,長一百個膽子也禁不住她這麽嚇唬啊。

    況且真打疼了,那心疼的還不是他自己!這不,看這丫頭受了,趕緊又賣肉又買魚的,趁她寫檢討的時候就給燉上了。

    “行了!快去洗把臉吃飯把,根本都沒打疼你,還好意思擱那哭。”

    田恬早就聞見香味了,他一叫,就立馬把紙筆扔到了一邊。

    “那是疼不疼的問題麽!我一抗戰英雄,竟然被人打屁屁,這是屈辱的淚水好麽!”

    還抗戰英雄,她是放一槍了還是打一炮了,至多就是用知識武裝了力量,幫助戰士們取得了勝利。不過看她正在興頭上,願意怎麽說就怎麽說吧,她高興就好。

    “打你兩下就屈辱了!從你走到現在我連個囫圇覺都沒睡過,扒你皮的心都有了,知道麽!所以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再敢鬧什麽幺蛾子,咱們就秋後算總賬。

    ”

    人家這麽強勢,田恬覺得要是頂風上,好像不是很明智的選擇。見高原確實是認真的,不像是在開玩笑,田恬一聲沒一聲的乖乖洗臉去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啊,還是啥時候等他沒脾氣了,再找場子吧。

    等田恬坐到飯桌上時,她的飯碗裏已經堆了一堆的肉了,田恬給高原也夾了幾塊後,就愉快的端起飯碗吃了起來。在前線,吃的都是當地的食物,又酸又辣還多素,腸子都被刮下去一層油。田恬吃的狼吞虎咽,高原就看著她吃,不時的給她夾菜,自己卻不怎麽動筷。

    “你也吃啊!你看著也瘦了!”仔細一看還真是,他腮都有點塌了,是養殖廠工程太忙了麽。

    如果高原要是知道她這麽想,指定一口東西都不帶給這個白眼狼吃的,就那麽點工作值得他茶不思飯不想麽,還不是惦記她的安危。

    “我還不太餓,看你吃就行!你是從家過來的麽?要是沒事就多待幾天吧,正好我給你做點好吃的,補一補。”

    田恬搖搖頭,說:“不行,我從x國迴來,下飛機就來你這了,還沒來得及迴家報平安呢。明早就走,時間長了怕爺爺奶奶惦記。”

    聽她說迴來第一時間先來找的自己,高原這心裏才舒服一點,連胃口都有了一點,跟著夾了幾口菜吃。

    “那行,明天我也沒什麽事,請假一天,和你一起迴去看看爺爺奶奶。這陣子也把他們擔心壞了,奶的老毛病都犯了,你說你多能捉妖吧!以後可消停點吧,再來這麽一迴,別說爺爺奶奶那麽大歲數了,我的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又不是我要去的!國家需要你,還能跑的了你啊!奶沒啥大事吧?”田恬也覺得冤枉啊,當初那種情況,人家帶著爹媽還帶著小兵。擺明就是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如果軟的不行,人家就會來硬的,直接把人架走。

    “你可有借口了!不想去自然有不去的辦法,你就是心野,啥都想試吧試吧。對不對,是不是說到你的心坎裏了!!”高原追問道。

    田恬躲躲閃閃避而不談了,高原又說:“奶那邊兒沒啥大事,不用惦記,就是裹的小腳疼。她以前穿慣榮記做的小腳鞋,現在穿膠底鞋自然不舒服!我托人找了以前在榮記學徒的做了幾雙鞋給奶,正好一起拿迴去。”

    田奶奶是正宗的三寸金蓮,她們這樣的腳穿鞋都得特製,師傅手藝不好還不行。因為裹過的腳骨頭都是畸形的,碰哪都疼,鞋子如果做的不地道穿上就會磨腳。

    以前裹小腳的,那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榮記就是專門給這些貴人服務的。大清算的時候,榮記的罪名就是給剝削階級的走狗,被人鬥的受不住投繯了。

    鞋這東西是消耗品,田奶奶有點存貨,這些年也都穿的差不多了。這迴田恬一走,她上點火兒,腳上那些裹畸形的舊創就發炎了,疼的都下不了地。

    作為一個很會來事兒的孫女婿,這些自然都是看在眼裏的,偷摸量了下老太太的尺寸,一迴來就找人幫忙打聽。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有個當初在榮記學徒的住在x鎮,聽說手藝還不錯。

    送禮嘛就是這樣,不在於多貴重,就得看是否送到人的心坎裏。要不說高原一個吃百家飯的孩子能一點點撓扯上來呢,就是因為他心細、膽大,如果一個人要成功,這二者確一不可。

    換個人給他同樣的資源,心性不同的人,也走不了同一條路。高原這樣的,天生就適合當官,總能想到別人前麵不說,還能把事情做的最好最細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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