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楚氏入冷宮】


    阮月梨跪了許久未言,神色已恢複平靜,微微一笑,先頷首向蘇妤道了句,「昭儀肯信本宮便好。」遂頷首一拜,朗聲向皇帝道:「陛下,臣妾與昭儀素來交好,在昭儀……不受陛下喜歡的那些時日裏亦是暗中助著她,故而月薇宮上下都對昭儀的事十分上心。約莫半月以前,有宮人無意中提了一句,說見昭儀身邊一宮女和楚充華那邊走得近。」


    「臣妾想著昭儀和充華素來不和,便留了個心,叫人小心盯著;又因昭儀剛在外曆了些險事,臣妾怕這事再讓她無端心煩便未告訴她。」說著,她有意無意地掃了楚浣一眼,繼而又道︰「不日前,臣妾才知這宮女竟是阮家去年送進宮的,讓人再去查宮人籍,宮正司卻屢次推脫著不許查。宮正司女官近來又是格外忙,直至今日臣妾才得以見了女官一麵,查了冊籍才見這宮女不知何時竟在月薇宮服侍過了。」


    阮月梨說話慢條斯理,口氣不慌不忙、沉沉穩穩,尋不出半點說謊的跡象,語中一頓,她又抿起些許笑意,續道:「這邊正和宮正司女官細查著其中是否有不對之處,便聽得宮人來稟說昭儀這裏出事了。先差了人來打聽,誰知竟正好和這宮女有關,臣妾心知冊籍上所載是這宮女為阮家送入宮中、又在月薇宮侍奉過,自擔心昭儀誤會,故而心急了些。」


    阮月梨說至此,蘇妤抬眼看向郭合。


    郭合忙揖道:「是,方才嫻妃娘娘身邊是有人來打聽過……那時正亂著,臣便未來得及稟給娘娘。」


    賀蘭子珩則掃了宮正張氏一眼,才注意到她適才是同嫻妃一起進來的,如此看來,嫻妃所言不假。


    「都起來。」他似是仍思量著始末,先叫兩人起了。


    蘇妤和阮月梨相互一扶,繼而才搭了宮女的手各自起來,退到一旁,兩人皆不動聲色地瞧了楚浣一眼,見她沉靜的麵容細看之下有些發白,皆淡笑不語。


    「把楚氏宮裏的人扣下。」賀蘭子珩在許久的沉默之後發了話。


    在座嬪妃中心思機敏的一聽這話便變了神色,皇帝鮮少直唿嬪妃名諱,多是喚位分,如今一句聽似無意卻生分極了的「楚氏」,讓人覺得這是廢位賜死的前兆。


    「這宮女……」他說罷又睇了那宮女須臾,方道︰「別交宮正司了。沈曄,你親軍都尉府一並查了吧。」


    好像一切都順理成章,直待眾人散後各自迴想起來,才不禁有幾分訝然。本都以為嫻妃今日要獲罪,怎的矛頭在幾句對答間便轉了向,齊齊地指向楚充華。


    宜雲閣裏安靜下來,蘇妤留了阮月梨小坐,賀蘭子珩見狀很是煩悶了一會兒,見蘇妤還是沒有讓嫻妃離開的意思,他隻好識趣地離開了。


    「楚氏還以為她能一石二鳥。」阮月梨輕輕笑著搖頭,「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本事。」


    蘇妤則是帶著笑意歎息,亦搖著頭說:「憋屈啊憋屈。本是想等著當年之事真相大白的時候看楚氏如何反應,如今……她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阮月梨笑而未言,蘇妤淡瞟了她一眼又道:「你還沒告訴我,沈大人暗查阮家的事,你怎麽知道的?」


    阮月梨挑了挑眉,「你當阮家傻嗎?親軍都尉府查過來了我們能不知道?」


    「我指的不是這個。」蘇妤輕蹙了眉頭,「我說的是,你怎麽知道是我的主意?」


    「嗤……」阮月梨一笑,悠悠地迴了她一句,「別問。」


    目下這事是無關緊要了,管她怎麽知道的,總之親軍都尉府也查清楚了,她確無心害蘇妤便是。


    蘇妤默了一默,又道:「那楚氏到底怎麽知道夢魘之事?」


    「這個我怎麽知道?」阮月梨不悅道︰「你疑我的時候問我、知道不是我的時候還問我,你講理嗎?」


    蘇妤愣愣一笑,「我……隨口問問,嫻妃娘娘息怒!」


    「嗯。」阮月梨顏色稍霽,蹙眉思忖了片刻,緩緩道︰「其實也不一定是刻意的設計,宮裏素來人多口雜,我和陛下說的那天雖是遣退了旁人,倒也不一定就無人大著膽子偷聽。所謂隔牆有耳……」防不勝防,也就見怪不怪了。


    她望了望窗外的朦朧月色,笑歎,「今日七夕,再過月餘就是中秋……這秋天,不好過。」


    「所以說是多事之秋。」蘇妤輕笑著聳了下肩頭。本也差不多該迴錦都了,出了這樣的事更是要迴去後才更好查,如此一來,更顯得這秋天的皇宮不會平靜。


    從上次的砒霜到今次七夕的下毒,要緊的人證都在親軍都尉府手裏,宮正司落得個清閑。張氏難得歇上一歇,蘇妤便將她請到了宜雲閣中小坐,又親手做了幾道精致茶點,算是道謝。


    張氏也不見外,喝了口茶歎道:「後宮要鬥也就罷了,如今還個個都拿宮正司辦事了?」雲敏昭儀在先、楚充華在後,都借著宮正司做了假,改了宮女的籍,想瞞天過海。


    蘇妤聽了張氏這番抱怨悻悻一笑,「姊姊別埋怨,隻怕曆來後宮也都是如此,但凡勢力紛雜,掌著戒令刑責的宮正司想獨善其身怎麽可能?」


    「……昭儀娘娘倒是理直氣壯啊!」張氏笑道,抿了口茶問她,「當年楚氏失子的事……」她看了一眼蘇妤。


    蘇妤一怔,「怎麽了?」


    張氏搖了搖頭,隻道:「不好查呢。」


    一行人迴宮之時,與來時的情勢大相徑庭——來祁川時楚浣雖已不得寵,降過位分,但到底還位居充華,有宮人小心服侍著;如今正被查著,背著毒害九嬪之首的嫌疑,一路上都不得自由,走到哪都有人看著。


    蘇妤因和她位分差得不多,馬車也離得近,不願見她索性不下車,在車裏逗著子魚樂得清閑。她有意避著楚浣不下車,賀蘭子珩卻在去找她時和楚浣「撞」了個照麵。


    看著楚充華穩穩下拜的樣子,賀蘭子珩心裏清楚這是有意要見他的,足下一頓,心覺無話可說,提步要走,卻聽得她踟躕著喚了一聲——


    「陛下……」


    賀蘭子珩本沒停腳,楚浣倒也不顧,聲音大了兩分,逕自說道:「臣妾就一句話……那蘇氏當真就那麽好嗎,好到值得陛下不顧當年之罪,好到可以除掉葉家、如今又輪到楚家?」


    賀蘭子珩猛地滯住,這般語聲朗朗的言辭,不少人都聽得見,他如由著她這般說而不解釋,旁人的恨也好、怨也好,便隻會加到蘇妤頭上。


    迴過身,賀蘭子珩瞟了她一眼,麵上看不出情緒,「她值得多少你不必管,你隻要清楚自己做過什麽便是。」楚家也好、葉家也罷,當中雖有他對蘇妤的偏袒,卻也實是他們動手在先。他這話說得算是很明白了。


    楚浣沒起身也沒迴頭,隻是輕笑了一聲,又道:「陛下,她一個棄婦……」


    「楚浣!」賀蘭子珩狠然一喝。


    蘇妤的馬車就在幾步之外,楚浣說的這些,她都聽得到。


    棄婦。這是每每有人提起時,蘇妤都會心中刺痛、賀蘭子珩都會心虛不已的兩個字。


    這兩個字,在他們相處融洽的這些日子裏不會有人輕易去揭,心底卻也知道這根刺始終都在,她被貶妻為妾的恥辱始終都在。


    楚浣淺淺一笑,沒再繼續說「棄婦」之事,轉而幽幽道:「臣妾很清楚自己做過什麽。臣妾就是看不得她好、就是想讓她給臣妾當年那孩子償命。可蘇家做過什麽,陛下忘了嗎?」她微偏過首,淡淡又說︰「先帝病重那兩年,蘇家做過什麽,陛下忘了嗎?若不是先帝器重陛下、始終不肯改立儲君,她可還會是陛下的妻子?如今,陛下反倒覺得對不起發妻了?」


    夏末已不再炎熱的風輕輕吹著,吹得蘇妤本怒意漸生的心中微起了驚恐,她聽到楚浣在外一字字繼續說著、說著那些足以讓皇帝與她再生隔閡的話——


    「蘇家如此,陛下還當他家的女兒會真心待陛下嗎?又何必自欺欺人?」


    「嗬……」蘇妤氣得一聲冷笑,起身便要下車。


    折枝忙上來攔,「娘娘……您還是別去的好。」


    蘇妤笑意更添了兩分,咬牙道:「憑什麽光由著她說了?」


    從前皇帝厭她、不肯信她,故而她無話可說、說也白說,今時不同往日,再任由旁人去說,她憑什麽吃這啞巴虧?


    車旁的宮人見她下了車俱都一驚,倒是誰也沒上前攔她。


    蘇妤行到皇帝身後兩步遠的地方駐了足,盈盈一福身,「陛下大安。」


    見賀蘭子珩微側過首來,她方又行上前去,立在他身側淡看了猶背對著二人,長跪不起的楚浣片刻,啟唇一笑,「楚充華如今真是益發糊塗了。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便好,本宮與陛下如何,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充華來置喙?若說當年,陛下是太子、本宮是太子妃,你不過一媵妾;便是如今,本宮位列九嬪之首,充華位分低於本宮,也配得議論本宮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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