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裝不合引賊上鉤】


    蘇妤仍是每日到正了殿聽故事去,賀蘭子珩在此事上「陰險」得很,每天給她講的內容多則一迴,少則隻有半迴,講得生動形象,卻幾乎次次都卡在關鍵的橋段,弄得她天天都恨得牙癢癢,心中忍不住罵他忒不厚道,可又實在想知道下文,次日隻好乖乖再去。


    然則時日久了,她心中憋著一口氣,總要出一出才好,是以在皇帝晚上傳她去的時候,她不鹹不淡地丟了一句,「臣妾今日信期,不方便。」理由正當。


    可過了五天、十天、半個月她還是這話,賀蘭子珩便忍不得了。


    他陰惻惻地瞪著她道:「阿妤,你這信期半個月了。」


    蘇妤自知這謊話早晚得被戳破——且是眼巴巴地等著皇帝戳破,目下他既是說了,她便一笑,「那陛下先把那故事再給臣妾講講唄?」


    賀蘭子珩拗不過她,敗下陣來,耐著性子拉著她坐下,繼續講《燕東俠》的故事。


    那晚當值的一眾禦前宮人都心情甚佳,因為皇帝一口氣給雲敏昭儀講了整整三個章迴,不再故意吊人胃口,今晚他們可以安穩睡覺了,不用被那聽到一半的故事折磨得死去活來。


    賀蘭子珩看蘇妤聽得心滿意足,伸手攬向她的纖腰,孰料她在他胳膊上一握,頷首道:「臣妾今日當真是月信期。」


    「你……」賀蘭子珩咬牙道︰「半個月了!」


    「嗯,半個月前是假的。」蘇妤笑吟吟點頭,「陛下不信可以去查查宮冊。」


    哪來的如此明目張膽欺君的膽子?自從出了砒霜一事,蘇妤就沒再去給竇綰問過安——不是她有意不去,是皇帝主動攔下了,理由自是「下毒一事還未查明,昭儀小心為好」。


    彼時蘇妤美目流轉,不解道:「這事可真不像和佳瑜夫人有關係。」


    賀蘭子珩點了點頭,「反正你本來也不想去問安,不是嗎?」


    那事似乎再沒引起別的影響,隻是蘇妤已有些日子沒再去找過阮月梨,阮月梨似是察覺了什麽,也沒來主動找過她,兩人偶然在宮道上碰個麵,也都是互一行禮客氣幾句了事,再沒有旁的話。


    阮月梨到底也是宮中有權有勢的嬪妃,蘇妤不見她,自有人要上趕著見。


    月上柳梢,偌大的院子裏靜靜的,隻餘不時響起的蟬鳴迴蕩。


    已經入夜,阮月梨仍在正殿裏坐著,未去寢殿休息,似乎是在等什麽。


    過了須臾,有宮女輕輕叩響了緊閉的殿門,「娘娘,來了。」


    阮月梨默了一默,方道:「請吧。」


    殿門打開,一女子入了殿,入殿後恭恭敬敬朝阮月梨一拜,口道:「嫻妃娘娘大安。」


    「免了。」阮月梨道,那人起身間她輕輕一歎,才又說︰「坐吧。」繼而吩咐宮女,「給充華上好茶。」


    楚浣銜笑落坐,兩人相互無言許久,直到宮女奉了茶來,又退了出去,她才輕笑道:「嫻妃娘娘這麽晚找臣妾來,是想好了?」


    阮月梨靜了一會兒,口氣生硬,「本宮不知道。」


    「不知道?」楚浣嫣然笑道︰「不知自己的心思嗎?」


    阮月梨不語。


    楚浣麵露了然之色,品了一口盞中香茶,又輕輕言說:「娘娘該瞧得清楚,這些年娘娘是怎麽待那蘇氏的?陛下不喜她的那些日子,後宮裏人人都避著她,也就娘娘還待她好,如今她得寵了,反過來就讓親軍都尉府查阮家,娘娘您自己說,她可有顧及情分嗎?」


    見阮月梨不答,她頓了一頓,又道:「哪個世家落到親軍都尉府裏不得查出點事來?阮家當真那麽乾淨?是,阮大人清廉,大抵尋不到什麽真真正正的死罪,但娘娘您也該清楚,好多事是不是死罪,是憑陛下一念。如今陛下可著勁地寵蘇氏,恨不能把她捧到天上,她不喜歡的人,在陛下那兒還能落著好嗎?」


    阮月梨凝神,猶未答話,一直是楚浣絮絮說著。


    她一邊說著,也一直觀察著阮月梨的神色,見阮月梨如此,可見心中有所動搖,頷首又莞爾續說:「娘娘愛讀書,大概比臣妾更清楚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敗在那些個小事上,便是遠的不說,近的……葉家,這例子還不夠明白嗎?想當初葉家在朝中唿風喚雨,葉景秋在後宮執掌鳳印,還不是死在一夕之間,若不是陛下還念著一些葉家往日的功勳,葉景秋怕是連葬也葬不得。」她麵上浮起些許凜然笑意,「娘娘,阮家若論功勳,怕是還遠不及葉家吧?」


    一語中的。阮月梨蹙了蹙眉頭,開口有些艱難,「你不必說了。」


    楚浣住了口,等著阮月梨的話。


    阮月梨啜了口茶平複了一番心緒,向她道︰「本宮會這個時候找你來,便已是想明白了。本宮自認這些年待蘇氏不薄——不止是不薄,本宮和充華透個底,這些年便是陛下再不喜她,本宮也是心中尊她為主母的,如今是她不仁在先,本宮不能搭上阮家。」


    楚浣麵露欣然,讚了一句,「就知娘娘是明白人。娘娘的阮家、臣妾的楚家,豈有敗在她手上的道理?且不說她蘇家苟延殘喘,便是她,也不過是個貶妻為妾的罷了,哪能由著她這麽折騰?」


    這番話說得輕蔑分明,阮月梨不喜這樣露骨的說法,緩緩點頭,隻應了一聲,「是。」


    楚浣覺出她的不快,一時有些訕訕,啞了啞聲,複又笑道:「親軍都尉府查得緊,我們耽擱不得,早早收拾了她才好,以除後患。」


    此番阮月梨更是隻點了頭,連一個字也沒有應,但有她點頭便足矣,楚浣誌得意滿地起身,深深一福身道了告退。


    送了楚浣離開,阮月梨身邊的掌事宮女方迴了殿,輕笑說:「真瞧不出,楚充華竟還能言會道。」


    「她哪有那樣的本事?」阮月梨森笑,「她若有本事算計這些,早在雲敏昭儀失寵那兩年,她就報了失子之仇,何至於等到此時?」


    那宮女略一思索便知其意,點頭道:「也對,那……」


    「可見後麵是有人教她的。」阮月梨又一聲嗤笑,「這人倒也會找人用,用她除蘇氏再好不過,本就恨之入骨。」


    「也不知她究竟想幹什麽。」那宮女含笑說。


    阮月梨淡淡道:「且先由著她安排去,不急於這一時。」


    「那昭儀娘娘那邊……」那宮女說到一半壓低了聲。


    阮月梨想了想,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了一筆交給她,「想個法子遞過去,別讓人起疑。」


    「是。」那宮女一福身,將那張紙折成小小的一塊,藏在袖中便告了退。


    長久以來,晨省昏定是例行之事,如今沒病沒災又不用晨省昏定,蘇妤反倒過得有些亂,眼看已近子時卻還是半點不困,很有耐心地陪子魚玩著。


    也不知子魚近來哪學的玩法,時不時地叼個玉珠之類的東西交給她,一看就是又拆了哪個宮女的首飾,交給她之後便要她扔,然後牠很是愉快地跑去撿迴來,她再扔、牠再撿……周而複始,往往能玩上一個時辰不嫌累。


    那些珠子大多不大,最大的一顆也不過拇指大小,容易弄丟不說,隻怕還容易被子魚吃下去。是以過了兩三天,蘇妤覺得讓子魚天天這麽去拆宮女的首飾不是個事,又怕牠誤食喪命,索性縫了個布的玩具給牠,牠玩起來就更開心了……


    一來二去已玩了很久,子魚的唿吸聲都有些粗了,還是沒玩夠的樣子。


    蘇妤把牠舉起來笑道:「乖,不玩了,睡覺吧。」


    「咯。」子魚的小粉鼻頭抖了一抖,意思是不情願。


    「聽話。」蘇妤把牠放迴地上,自己則站起身,準備傳宮人來服侍盥洗。


    「咯……」子魚卻扭過頭,朝她輕叫了一聲,迴過頭望了望門口,又輕叫一聲。


    「折枝。」蘇妤見狀一喚,「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外麵。」


    且子魚這反應,估計還不是熟人。


    遠遠聽到折枝應了,好一陣子沒動靜,過了一會兒入了殿來,蹙著眉頭看著手裏那張紙道:「是嫻妃娘娘送來的,不過……不過就一劃,一個朝右傾斜的拱形……」


    朝右傾斜的拱形?蘇妤一聽,也不明白阮月梨到底什麽意思,麵臉疑惑地走過去探頭一看,即一邊笑著一邊奪過那張紙,嗔怪道:「笨,看反了!」


    看反了?折枝發懵地看過去,見蘇妤將那張紙轉了過來。


    蘇妤看著那一撇,無比輕鬆地舒了口氣,瞧了瞧地上抬眼望著她的子魚,手裏抖了抖那張紙,眉眼帶笑道:「別看了,不是吃的。」


    子魚委屈地離開了。


    折枝一頭霧水,也沒問什麽,心知如若是該跟她說的事,娘娘自然會同她說,娘娘不說,她也就不問。


    七夕漸漸近了,年輕的宮娥們總是很喜歡這節日,但凡待人寬和些的嬪妃,這一日總會許她們過得輕鬆些,在院子裏三五成群地拜織女乞巧,也是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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