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將近天明的時候,李業渾身滾燙起來,臉色潮紅,渾身止不住的發顫,像是冷,可是給她蓋上被子以後,不一會,身上像是水洗過一樣,蘭芳隻能趕快將被子再拿開,不停的用水擦拭著他的身子,給他降溫。


    退燒藥喝了兩次,體溫還是一直不退,他燒的整個人都迷糊了,不停的說著含糊不清的夢話,蘭芳急的眼淚都掉出來卻沒有絲毫辦法,軍醫說了,若是這燒退下去還好,若是不退下去……怕就算不死,也要被燒成傻子……


    他好不容易才變得不傻,難道真的被再燒成傻子嗎?


    雲雷帶著大軍迴來的時候,已經午時了,與其山裏頭的土匪大部分負隅頑抗的都被剿滅,隻有少部分惜命的,最後關頭投降了,被捆了直接派人送去了聊城官府處置。


    雲雷知道李業身上的箭傷嚴重,一下馬便跑到他的營帳裏頭,果然,看見蘭芳紅腫著眼眶,坐在李業的身邊,不停的用水給他降溫。


    “怎麽樣?他還燒嗎?”


    蘭芳見雲雷迴來,立刻問:“與其山那邊呢?可收編了?你有受傷嗎?”


    雲雷見她問自己,心裏暖暖的,笑說:“我沒事,與其山那邊也收拾完了,該送官的送官,該安置的安置,都安排妥當了,倒是李業……他這燒若是不退,恐怕是不太好……”


    蘭芳聞言淚珠子掉下來說:“可不是,軍醫都說了,他若是一直這麽燒下去,哪怕能留一條命,估計也要被燒傻了,他好不容易才終於不傻了,可不能再變成以前那個樣子……”


    雲雷知道這個世子爺的身世也是頗為波折,不禁歎口氣,思索片刻,說:“這野外畢竟缺醫少藥,況且與其山那邊也清完了,剩下的一些小山頭,不如暫時交給金福和金貴去處置,咱們帶著一些人馬先迴聊城給他治病,不然這麽拖下去,還真是說不好會有什麽結果……”


    蘭芳聞言點點頭,說:“你說的辦法倒是可行,如今附近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山頭,交給金貴和金福他們也是穩妥之人,也沒什麽好擔心的。那二公子,你這便去跟他們交代,咱們收拾一下便即刻出發,李業他傷口因為汗水太多,看著都要發了,去聊城的路還要一天,我怕真的出什麽事兒……”


    “那我先去安排,你這便叫人安排好舒適點的馬車,以免路途顛簸他傷口開裂的嚴重,走之前記得把藥熬好帶上,路上多給他喝幾次。”


    “嗯,知道了,你去吧!”蘭芳看著雲雷大步跨出營帳,便開始迴頭收拾東西,一邊叫軍醫去熬了一天的藥,一會裝進水囊裏,李業是傷患,行路很定是不能快,可是他吃不了幹糧,還要熬些粥帶上比較穩妥,於是便又叫人去廚房熬粥……


    折騰了半天,金福和金貴才看著幾百人的隊伍開拔往聊城的方向去。


    出發的時候,已經黃昏了,可是因為李業一直不退燒,雲雷一直帶著對位往前走,隻有中途休息了一刻鍾讓人們歇歇腳,便接著繼續趕路。


    路上就給李業灌了藥和一些粥,但是他不停的出汗,軍醫也讓多灌水,蘭芳一天一夜沒睡好,夜裏行路也隻是熬不住了在李業身邊眯了一小會兒,第二天清晨快到聊城的時候,她這個人看起來很是憔悴不堪,雲雷有些心疼,可也沒立場開口叫她撇下李業去休息,跟何況,她也做不到……


    午時的時候,總算是到了聊城雲雷家裏頭,他一邊帶著李業和蘭芳進府,一邊安排人去請聊城裏頭最好的大夫過來,安排好了房間後,看著蘭芳一身疲憊的樣子,說:“你先去梳洗一番,不然一會李業醒來見你這般疲憊,怕是要心疼的……”


    蘭芳聞言低頭看看自己,而已覺得自己這一身實在是顯得有些不太合適,畢竟這是雲雷的家裏,說不定一會還有人來訪,於是便點點頭,說:“那我先去梳洗,你也勞累了一天,趕緊迴去爺收拾一下,一會先去見了田夫人,不必擔心我這邊。”


    “我先去看看娘,然後估計大夫來的時候,我差不多也能過來,好了,趕緊去,這裏有人照顧他,你不必擔心。”


    田府環境清幽,丫鬟仆婦也不多。


    因為來得急,並沒有合適的女裝,蘭芳洗澡過後依舊穿著自己的灰撲撲的男裝出來。


    片刻之後,丫鬟領著大夫進來,那大夫一把年紀了,胡子長長的,頭發也白了,彎腰弓背的走進來直接來到了床前,便開始給李業把脈。


    兩個小丫頭安安靜靜的立在門邊。


    蘭芳站在床頭,看著老大夫給李業把完脈以後,掀開他腿上的傷口和背上的傷口看了看,這才聽他說:“想必是因為發燒出了太多汗,這傷口進水了。如今因為裏麵的肉有點膿化,發了炎症,所以才燒的這麽厲害,一直退不下來,待老夫將那些爛肉剜出來,再用我的獨門秘藥,給他敷上,最多再燒兩天,便能退下來了!”


    那老大夫說著便打開了自己的藥箱,將一排排明晃晃的小刀放在桌上,叫丫鬟拿了酒,點了火燒起來,將那小刀放進了火酒裏麵燒著。


    他一邊將李業傷口附近抹一些黃黃的藥汁,這邊塗抹好,那邊刀子也燒的差不多了,老大夫用那火酒淨了手,便捏著刀柄,低頭開始清楚傷口邊上發黃的爛肉。


    蘭芳蹲在床頭,緊緊握著李業的手,還不停地將他頭上汗水擦下去,李業痛的牙齒打顫,身體顫抖,卻臉色慘白地衝著蘭芳說,“沒事,我能忍得住,你不用擔心。”


    “你快別說話了,省些力氣吧,一會兒又暈過去了。”蘭芳心疼地親吻她的額頭,心裏想著其實暈過去還更好,那樣他就不用感受到這樣的痛苦了。


    那老大夫看著人老了,其實手下很利索,不過片刻便將那爛肉剔除出來,然後拿出自己準備好的秘藥,塗抹在李業的傷口上,在上頭蓋了一層薄薄的棉布,也不包起來,就這樣了。


    老大夫將兩處傷都處理完以後,這才看著蘭芳和李業說:“老夫平日裏忙,不能總是出診,我將藥給你們留下來,三天換一次。記得換藥的時候一定要用燒酒,先把這傷口附近的殘藥給擦幹淨,然後再來塗新藥。秋日裏還不是很涼爽,這傷口也不要再包紮了,就這麽虛虛的蓋著,有利於生長。”


    “如果發燒厲害的話,退燒的藥就兩個時辰吃一次,一天吃個五六次,沒事的。我這就寫藥方給你們,一會兒派人過來抓藥拿迴來煎,先喝一碗藥,再好好睡一覺,醒來便能稍微鬆散些了。”


    老大夫說著去桌邊寫藥方,機靈的丫頭早就準備好了筆墨。


    蘭芳見大夫胸有成竹的樣子,鬆了一口氣,扭頭看李業狠狠皺眉,很是難受的樣子,便悄聲的在他耳旁問,“怎麽啦?是不是傷口很疼?要不要叫大夫給你開些止疼藥?”


    李業聞言搖搖頭說,“不用,傷口不是疼,是這藥塗上去以後有點涼,麻,感覺癢癢的,這有疼又癢的,很是難受,可是又不能撓,無妨的我忍忍便好了。”


    “估計是這藥起了作用,那你忍忍吧。”蘭芳說著,將一旁的帕子擰了水,放在他滾燙的額頭上。


    老大夫寫完藥方,丫鬟便送他走了,順便去抓藥。沒過多久,洗換過後的雲雷一身清爽的走進房裏來。


    看到蘭芳依舊穿著男裝,便皺著眉頭,迴頭吩咐身邊的小丫鬟說:“去叫管家,找衣坊的人來,為李姑娘量身裁衣。”


    看著那小丫頭出去了,他這才邁步到床前,看著李業虛弱的樣子挑挑眉頭,淡笑道:“世子爺此番受苦了,不過幸好身邊有李姑娘忙前忙後的照顧你,你也能好的快一些。”


    說罷,他看著蘭芳又說:“一會兒繡娘來,為你量身裁衣,喜歡什麽花樣料子,盡管說不必為我省錢。”


    蘭芳笑著衝他點點頭說:“二公子其實不必這麽麻煩,直接買成衣便好,我不講究的!”


    雲雷聞言頗為怪異的看了麵頰潮紅的李業一眼,說:“怎麽說你也是王府出來的人,穿衣打扮怎能總是像在軍營中隨便呢?我田府雖說錢沒有堆成金山銀山,但給你做幾套衣裳,置辦幾套首飾,還是綽綽有餘的。你一個女子,哪能天天穿男裝走來走去?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你收拾得清爽了,世子爺看著你心情好了,想必傷也能好得更快一些。”


    蘭芳聽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笑笑也不再跟他辯駁,不過是幾套衣裳而已,也花不了幾個錢。


    李業頭昏腦脹的看著他們說話,心裏堵的有點難受,可惜頭疼的不行,不想跟雲雷一般見識,想著傷好了以後,看你還如何總是這般靠近蘭芳!


    “蘭芳,我口渴,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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