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三嗬嗬笑,說:“你可知那勾欄院裏的女子為何夜-夜笙-歌也受得住,就是因為她們伺候恩-客的時候,都舍不得糟蹋這個,這可是大補的,買都買不來的,你居然這般糟蹋東西,真是暴譴天物!”


    “那勾欄院裏的女子如何,與我何幹?再說了,你又如何知曉的這麽清楚?莫不是你已經去過……”蘭芳看著陳阿三,他不笑的時候,其實看著很陰沉,很嚇人。


    就像是此刻。


    明明剛才還是一副如沐春風般的高興,此刻一聽見蘭芳說這樣的話,那張臉頓時陰沉下來。


    蘭芳看著他像是要發怒的樣子,不由得縮縮脖子,往後退了退。


    半晌,陳阿三看著她那膽小的樣子,輕嘲的一笑,道:“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不過,你最近的膽子似乎是大了點。上次忤逆爺們不肯給我弄也就算了,今日居然敢多嘴盤問爺們的去向?”


    ‘啪!’


    狠狠的一巴掌,清脆的響聲過後,蘭芳的臉頰,瞬間緋紅一片,臉頰連著舌頭,頓時滿臉滿嘴的的疼。


    蘭芳捂著臉癱軟在床上,閉著淚眼,看也不願意再多看那個眼神比冬日裏的寒風還要冰冷割人的男人。


    陳阿三批好衣衫,看著蘭芳倒在床上,滿眼鄙夷的說:“爺們要去何處,不是你該過問的,這一巴掌就是教訓你多嘴的下場。你且給我記清楚,不管爺們有沒有去過那勾欄院,你隻管閉上嘴巴就成了,再敢亂說亂問,敗壞我的名聲,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陳阿三說完便轉身,離去之時,迴頭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女人,皺眉道:“你進我陳家這麽多年無所出,我沒休妻已經是對你開恩,不過是想著被休的婦人大多生活艱難,不忍你小小年紀便無家可歸。如今你卻不知感恩,三番四次的忤逆我,許蘭芳,你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還敢不敬夫君,今夜你且給我好好的想想,真想做那被休棄的婦人嗎?”


    陳阿三說完,頭也不迴的去了自己的屋裏。


    燭光下,他看著桌上的書本,緩緩的歎口氣,想自己年近二十了,居然連一子也無,著實遺憾。


    在想想蘭芳那個丫頭,更是覺得頭疼,怎麽就是懷不上呢?


    反正,距離會試不過一年時間,再等她一年,若是依舊不能為陳家延續香火,那就別怪他翻臉無情了!


    劉鳳本來就打算睡了,後來聽見外麵廂房門吱呀一聲,便知道兒子是去那丫頭的屋子裏了,她便支著耳朵在偷聽,生怕蘭芳將她的破事兒說出來。


    趴在窗子上聽了半晌,原來是兒子有興致了,這才迴到床上去,搖著扇子。


    過了一會,便又聽見那廂房門吱呀一聲,還沒起身,便聽見兒子說什麽休妻的,她便立刻樂的支起了身子,笑的得意。


    看來兒子也是厭煩這賤丫頭了,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養著也是浪費糧食,還害的一家人出了門就被人家看不起,說什麽祖上沒功德,連個孫子也沒有,每次聽見這些話就像去把那些長舌婦的嘴給撕爛!


    明明是這丫頭的田不好,種子沒少下,可就是發不了芽。


    劉鳳搖晃著扇子,想著一年之後,兒子考上了秀才,再把這丫頭給賣了,然後再給兒子娶一個知書達理的娘子,生一堆的大胖孫子,那以後的日子,可就舒心了!


    蘭芳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睜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仿佛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一般。


    陳阿三的話,句句傷人,字字誅心,那顆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再次被他無情的言語狠狠的刺傷,血流不止。


    嗬嗬,說什麽沒有休棄自己是對自己開恩?


    一個女人生不出孩子,難道一定就是女人的問題嗎?


    難道就沒有人想過,也許是男人有問題嗎?


    就因為沒有孩子,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們羞辱,折磨,看不起,被當做牲口一樣的使喚。


    蘭芳恨透了,恨透了這樣的生活!


    空洞的眼裏,逐漸流出了一滴晶瑩的淚珠,她緩緩的撐著手臂坐直身子,穿好衣裳。


    那雙有些灰暗的眸子,看著桌上的那一站昏黃的油燈,半晌,目光猛然迸發出一種決然的光亮,她走下床,伸手一把將那燭火壓滅,滾燙的燈油在她手心炸開,劇烈的疼痛灼燒著她的心,淚光閃爍中,她咬牙恨恨道:“陳阿三,你無能,給不了我一個孩子。那就別怪我,給你戴一頂綠帽子了!”


    黑暗中,蘭芳坐在了桌前,月色依稀從門外灑進來一地銀光,照著桌前的人影,有些縹緲之感。


    她正在算日子,以前四處求醫的時候,劉鳳曾經帶她去了一個地方,那個女醫說,每個月其實都有兩天最容易受孕的日子。她按照那個女醫的說法,用手指在桌上劃拉著自己月事的時間,然後掰著手指算了算,半晌,看著門外天上那一輪明月,喃喃道:“十日後……”


    天色漸漸破曉,天邊泛著魚肚白的雲彩,陽光慢慢灑滿大地,帶來逐漸灼熱的溫度。


    蘭芳挎著籃子進山,一身綠色的布裙,梳著婦人發髻,行走在青山綠水之間,漸漸看不明確。


    天氣漸漸熱起來,山裏的樹木多,倒是有些陰涼的感覺。她到了山腳下,四處環顧,沒有看見傻子的身影。


    她心裏想著,隻有十日的時間了,若是傻子因為天氣太熱不願意出來玩了,那麽她的計劃隻能再一次的暫時放下了。


    一天時間下來,蘭芳並沒有見到傻子,她心裏有些忐忑。


    八天過去了,她的身子已經幹淨,而那晚之後,陳阿三似乎也格外的用功了,每日迴去便是溫書,吃了飯就迴到自己的房間裏,不再來廂房裏。


    這八天之內,蘭芳每天出去都沒有見到傻子,她開始心急了。


    好不容易計算好的,不能就這麽放棄了,現在,早一日懷孕,她都能夠早一日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麽,因為傻子畢竟是個傻的,或許幾天不見,已經將自己忘了呢?可是他最近又沒有出門來,在外麵總是遇不上,所以蘭芳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去傻子家附近轉悠轉悠,看看他在不在。


    黃昏時分,天色快要黑下來,劉鳳放下手裏的針線,看著蘭芳進了廚房準備做飯,想著有個能幹活的兒媳婦其實也挺好的,這夏天那麽熱,隻要讓她進去做飯就行了,自己能在外頭舒舒服服的扇扇子,不流汗,多好啊!


    可正得意著呢,沒片刻,卻見蘭芳拿了扁擔挑了水桶出來,說:“婆婆,缸裏沒水了,我去挑滿迴來。”


    劉鳳一聽她要去挑水,那不就是沒人在廚房裏燒火做飯了,於是便皺著眉頭道:“早些時候幹嘛去了,偏偏做飯的時候去挑水,是不是嫌熱不想燒火做飯啊!”


    “不是的,我白天不是去找參了嗎,半晌迴來的時候又去了河邊洗衣裳,這才剛剛把衣裳拿迴來,還沒來得及去,我這就去,婆婆你要是嫌熱就先坐著,等我把水缸挑滿了,我迴來在做飯!”


    蘭芳知道,劉鳳是不會去挑水的,自從自己能夠挑上扁擔之後,她再也沒去挑過水了。


    果不其然,劉鳳是不願意去挑水的,隻不高興的說:“去吧去吧,等你挑水迴來天都黒透了,那時候再做飯趕得上三兒迴來吃嗎?”她說著很是煩躁的站起來,往廚房去,一邊問:“水缸裏一點水也沒有了嗎?夠不夠今晚一鍋飯的水?”


    “晚飯是夠的,就是一會沒水刷碗。”蘭芳看劉鳳開始添水做飯了,這才挑著扁擔往村東頭去。


    天氣熱,許多人都在外頭乘涼,一路上,蘭芳不知又被多少人悄悄嘀咕了,可她此刻卻再也不在意旁人的眼神和話語,她在意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此刻,坐在水井不遠處老樹下,那個正在玩樹葉的傻子!


    蘭芳將水桶放在水井邊,看看四周,這會暫時沒人來挑水,她便撿起地上的一顆小石頭,遠遠的衝著傻子扔過去。


    那石頭掉在了傻子的腳邊,滾了兩下,停住了。


    傻子看著那飛過來的小石頭,愣怔了片刻,才轉過頭來,遠遠的看見蹲在水井邊上的蘭芳,便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立刻扔下了手中的樹葉,跑了過來。


    蘭芳看著他笑著跑過來,心裏鬆了一口氣,想著他果然是記得自己的,不過也許是最近太熱了,他娘不許出去亂跑了所以才在山裏瞧不見他。


    傻子跑過來之後便直接坐在了蘭芳的麵前,一點也不知道顧忌地上髒不髒,傻乎乎的笑著,似乎也很高興看見她。


    蘭芳抬頭看看四周沒人,便衝傻子笑著說:“你最近怎麽不去山裏玩了呀!”


    傻子傻笑著,那張嘴沒有蹦出一個字來。


    蘭芳自然知道他不會說話,也沒指望他迴答,但是看看天色還沒黑,或許會有人來,也不敢跟他多說,隻又說了一句:“你先別走,我一會再來,你先在這裏玩一會啊!別走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隻漢子翻牆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非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非衣並收藏一隻漢子翻牆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