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頭痛的厲害,揉著頭睜開眼時就看到了他那清澈明淨的琥珀色眸含著笑意望著我,迴以他一個不太雅觀的笑又無奈的閉上了眼。

    “感覺很不好?要不要喝點水?還是想吃點什麽?”棱角分明的臉上是那純淨的溫柔的笑容,仿佛現在並沒有什麽皇帝在這裏,也不曾身處在森森紅牆之中。

    “恩。”搖搖頭再次睜開了眼睛,迎著陽光我隻能看到他似從太陽走來一般的輪廓。

    “冰若,以後不要在喝酒了,你昨晚……”他似乎賣著關子,隻是抿嘴笑著。

    頓時覺得不妙,連忙起了身:“怎麽了?我吐了還是耍酒瘋了?還是打人了?”緊張的問了起來卻見他笑意又深了幾分,登時我便有些心虛了。

    “先梳洗吧!你昨晚隻是說了夢話,叫了兩個人而已。”他淡淡答了我的話便起身去前廳了。

    “兩個人?一個是我母親,另一個是誰?該不會是你吧!”巧笑著迴了一句,掀了錦被下榻卻見他猛然停了腳步站在那裏,許久才又繼續走出去。

    “不是我,是……蕭然。”仿若清風一般的幾個字從那個頎長的身影傳來,而我卻在聽到時猛的一驚,頓時眉頭就不自然的皺了起來。

    “煩死了,為什麽總是這樣,究竟什麽時候才會消失!”不滿的低低咒了一聲,前廳的他似乎一頓,既而就聽到門開時的聲響,腳步聲頓時就多了起來。

    “娘娘,我們來為你梳洗了!”是橙兒,她依舊是一身的橙色衣衫,看來大方卻又脫俗。

    “靈兒呢?送吃食了?”她手底麻利不一會兒就為我換去了昨日的宮裝。

    “早就送去迴來了,我怕她不知規矩會給娘娘惹禍,所以就沒有讓她來,畢竟這是禦書房有好多雙眼睛盯著呢!”輕輕笑著答了話又為我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將頭發束起,“娘娘的頭發長了呢,比之剛剛遇上我們時長了些。”

    “是嗎?好事耶!”微微一歎笑了起來,而龍炎似乎沒有了動靜。

    “來人,將水端出去!”橙兒已然有大宮女的樣兒了,有些大氣卻又強勢。

    “橙兒你先去外麵等一會兒,我與皇上說幾句話就出去了。”心裏其實早已打算好的一些事,隻是現在才得了空兒說,但願他可以答應。

    “知道了。”她答的自然而然,不一會兒工夫就退了出去,頃刻間這禦書房就安靜了許多。

    默默的踱步出了前廳就看見他坐在幾案邊用胳膊支著正在小憩,不知怎的看到如此的他竟然讓人心裏很不是滋味,猶豫了好久才慢慢走上前去。

    輕輕到了他身後,剛想叫醒他卻又離開了那裏迴了後廳,取了條薄毯複又到了他身邊替他蓋好,看來他又是一夜未眠。水患還未見平息邊疆又起戰事,作為天宇的皇帝,即使他並不是心甘情願為帝卻也不得不為此憂心,而我終也無奈的隻能看著他的痛楚卻無法伸出援手,黎民,天下,國土,家園,但凡熱血男兒都不會無動於衷,就好像龍靖擁有溫潤如玉的氣質,是個儒雅之人,也不得不為了國家而走入這滿是泥濘的官場政壇。

    “好好休息吧!”擔憂的緩緩一句衝了他的背影言來,本是有事相求現下也隻能另尋他時了。

    “冰若,這……就要走了?”富有磁性的話語飽含有些許的不確定,聞言我便止了腳步轉身對他。

    “皇上昨夜又沒有安睡?為何如此呢?”站在幾案這邊看著他,那條薄毯自然的滑到了地上。

    “沒什麽,隻是覺得精神好便看了會兒書,不知覺的便天亮了,所以……”他淡淡笑了,迴答的語氣平緩而自然。

    “所以就無所謂了?”接了他的話茬迴了一句,也許是擔心他的身體,聲音不自覺的高了很多,搖頭暗歎他的自苦卻也無可奈何,“皇上要愛惜自己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不愛惜自己不僅是不孝更加是對萬民的唾棄,皇上又豈會不知這些呢?”

    “是啊,冰若說的真是在理呢!”他又笑了,一雙早已褪去清澈的眼睛透過我透過房門看向了更加遼遠的地方。“冰若可是想求一塊金牌?”

    不覺間我已呆在了那裏,天呐,這家夥肯定不是人,從迴來後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了,畢竟有了金牌做什麽都方便點,可他竟然,竟然知道了?

    木訥的點了點頭,他便起身下了寶座,拉起我的手將一個涼涼而又沉沉的東西放了上來。低頭時就看到了那耀眼的燦燦光華輕輕打著暈靜靜的籠罩在一方手掌大的令牌四周,令牌的一端用專屬於皇室色澤的錦絲纏了結係著,方便掛在腰帶上也易於攜拿。

    “這個,給我?”睜著一雙眼睛疑惑的問他,他隻是笑著點了頭,其餘的什麽也沒有說。“放心,我會努力為天宇做事的。”感到了他的信任,既而堅定的迴答他一句承諾。

    出了禦書房腳步較往常顯得有些快,同樣快的還有我的心思。是不是他的信任就代表我們現在不再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了?還是他已經接受我作他的朋友了?

    龍炎的性格和秉性並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能夠讓他認可作朋友想必該是很難的,那現在是不是就可以完全打消那些自己的顧慮了呢?或許現在還不能完全作決定,他也曾說過的,我們都是需要時間的,不是嗎?懷著種種的猜測,在橙兒奇怪的目光下迴了景蘭軒,日子又繼續了起來。

    天宇永基二年八月,斷江與遠河。清湖的引水渠完工,正式接通了這三大水係,斷江水位較往年提早一月多退下,因為派遣了醫官,故並未出現疫情,天宇斷江兩岸百姓也在朝廷的賑濟下成功經過水患開始重建家園,而自此若貴妃的名字也為百姓們熟記於心。

    同一時期天臧得到消息讓遠河下遊的百姓後遷才得以於水位猛漲之下安然無恙。

    天陰三殿下於皇室爭鬥之時對天宇進行軍事進攻,欲乘其處理內政之忙碌時博得一利,卻不想為前來的趙將軍阻於堰峽關,不得前攻。但,天宇仍舊失了三座邊關重城,而天宇朝中卻隻是下令防守,至於奪迴失去的領土留後再議。

    “冰若,明日周易與秦植就到達京城了。”龍炎合了奏本凝了眉頭看向了我,“這秦植該留在何職比較好?”

    “這個啊,”本是閑暇的時光,我也正在料理前不久種在那個水池一周的花兒。是出來旅遊時興起買的種子,想試試看在我住的地方能不能種活勿忘我,可惜的是帶到了這裏。

    好在天宇裕陵都的氣候不錯,所以也就不分時節的種了下來。這不,也不過多久都出了芽,看來是活了呢!

    “不是說要保持水土嘛,龍靖現在忙著陪瑾瑤看來也是分身乏術了,不如就讓秦植去斷江上遊種樹吧,反正以後的水患能不能根治還得看那些樹才行。”擺弄著那些花,伸手捶捶腰才慢慢悠悠的上了走廊。龍炎就坐在他選的那副藤木桌椅邊,一身的錦衣長長的衣擺拖在木地板上。

    “這樣甚好,你不是說過此人不可重用嘛,倒是周易,此次功勞不小該如何賞賜呢?”他端了手邊的花茶飲了一口,眉頭已然舒展了好多。

    “不用有點功勞就賞賜吧!你將他留於京城的駐軍那裏封個參將不就好了嘛,我還想用用他呢!再說你這樣作讓邊疆的趙將軍心中該是怎樣的滋味呢?他在外累死累活的領兵打仗都沒有受到封賞,偏偏一個修了渠的小將就受了封賞,那意思不是再明顯不過了嗎?即使是要培植自己的勢力你也不能操之過急,我們有的是時間。”對他的話有些無奈,說來他也有了那個打算吧!畢竟皇帝就是皇帝,怎能長時間的受到大臣的打壓呢?

    “也好,正如你所言,一切都不急。那就按照你的說法來吧!明天他們到了就這樣安排。”一瞬間他便笑了起來,抿了一口茶放了茶盞就起身到了池邊的走廊上,“來看看你折騰這麽久的成果,不知什麽時候能看到你說的那種花啊!”攬了我的腰他打量著那些剛伸出頭的芽兒。

    “皇上,皇上!”小安子的唿聲從前殿傳了過來,不一會兒他就到了後殿,卻隻是站在那雪紗一邊不再上前。

    “什麽事,說!”威凜的聲音從我背後傳出,龍炎的目光登時就幽深起來。

    “啟稟皇上,榮妃娘娘有喜了,方才太醫司來了帖子是昨日診出的。”小安子拱手一禮聽他的語氣倒是很高興的。

    “是嗎?”淡淡的一句就將那雪紗外的奴才澆的喜氣全無。“著太醫司好好調養,如果出了岔子結果就不用朕說了,下去!”隻是如斯的一句囑咐便打發那小安子走,我看到他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才離去,不免替那榮妃有些可悲。

    “哎,好歹去看看嘛!順帶的賜些補品什麽的,前一段日子那文昭容有了身孕你都如此的啊,何況人家還是個妃子呢!”用手肘蹭蹭他勸了一句。

    “那還不是你說的,什麽女人這個時候最需要安慰了,女人最希望和丈夫一起分享喜悅了,朕才會去看看的啊!”他笑了笑,伸手劃了我的鼻尖,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裏竟是無限的寵溺。

    “本來就是的嘛!好了去看看她,為你繁育後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你都如此無情以後誰還敢為你繁育後嗣?”推他出去的空擋又補了一句,那家夥笑得眼睛都成了細縫,最後終還是拗不過我去看榮妃了。暗笑他的孩子氣,卻也沒法兒。

    現下已有兩位後宮娘娘懷有了皇室的後嗣,太後那邊也正開心呢,總算暫時的保住了我的小命,畢竟即使現在要陷害誰也不是將我列為第一了。隻是希望他的兒女都能順利而又平安的誕生在世界上,這樣才是真正的平靜了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空穀幽蘭——寧鳶皇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柏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柏婕並收藏空穀幽蘭——寧鳶皇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