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幾個丫頭都和我說著些開心的事,而龍炎也是偶爾提及一下瑾瑤的事,心知這是為了緩解緊張,可也還是隨了他們一起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間就到了長樂宮,那仰頭所見的牌匾上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看來必是龍炎親筆所書,這字跡雖並不能懂卻也是熟悉的了。和好多地方的字跡沒有什麽區別,龍炎或許在這些字裏也寄托了什麽吧!

    還沒有多想些什麽,一聲細長的通報就喚迴了我。龍炎鼓勵的輕輕推了一把我,就前走了幾步到了長樂宮的殿門口,略有嗔怒的迴瞪他一眼才斂衣進去,不過一個轉身的工夫著實就讓人驚訝一番,殿裏的不僅隻有幾個人而是有一瓢人。看來這算是家宴了吧,龍炎的妃子都來了呢!

    “臣妾給母後請安!”福身下拜甜甜的喚了那攣座上的婦人。

    一陣環佩叮當之聲我就被一雙柔若流水的手扶了起來。抬頭時那座上的婦人已然到了麵前,“快別,一家人怎麽好如此生分呢!你既已是皇上的妃子,也已經叫哀家母後就別顧及這些虛禮了!”拉了我的手她倒是自然而然,不過卻讓人頭生問號:我與這太後該是第一次見吧!

    “母後,兒臣倒是多餘的了?”龍炎不覺有些好笑,他分明一直覺得這母後不喜歡冰若的啊!

    “去,都這般大了還不害臊,竟也如孩童一樣向哀家邀寵嗎?”婦人皺眉看看龍炎佯裝生氣,最終卻也拉了他與我一同向那首座而去。

    “這……”看那其他妃子都坐在下麵,而我即將要去的竟然是太後與皇帝所坐的首位,頓時覺得不太合適。

    “不礙事,她們的品階都不若你,況且我天宇並無國母,你自然就是名正言順了。”太後似看出了我的憂心之事,三兩句話就解釋了給我聽,隨即不由分說便拉了同上首座。而龍炎也向我暗暗點頭允諾可以,因了這般也才敢放心前去,不同的是分明感到了背後涼涼的無數道光刺了來讓人心頭一顫。

    “你們皆是皇上的妃子,恰巧今日哀家心情好便叫了你們一同來用膳,既是家宴也就不必拘謹,隨意些就好,哀家也好同你們自在說說話,平日裏均是在各自的殿閣也難得聚聚,是不是啊皇上?”太後話說的簡單而且慈愛,眾位妃子也都是笑著迴禮並不多言。

    “母後說的是,你們就隨了母後自在些罷!”龍炎拱手一禮顯現出了對母親的敬重。

    “好好!來人,上膳食吧!”太後連連點頭,想來是很欣慰的。

    頃刻間有丫鬟太監來來往往進進出出,剛才那桌上的茶果也都撤了去端來了花色不同的菜式。乘著空擋下麵的妃子都三三兩兩的開始聊天,而太後則拉著龍炎問些近況,如此推測的話這皇帝並不是常常來看望母親的嘛!

    我這才得了工夫細細端祥起這個太後娘娘。她看來很和藹,算算年紀也該是快四十歲了吧,不過因為地位尊貴保養得當一點兒也不顯老,頭上是插著金步搖的,燦黃的光澤很是美麗,卻並不顯得耀眼灼人;另有珠釵裝飾在側,按照這樣的裝扮來看太後平日裏定也是不喜歡這些虛華之物的;一張臉飽含有動人的光彩,明豔的肌膚上沒有什麽皺紋,就似三十歲上下的年輕女子一樣,眉毛被很細心的畫過,卻並沒有假意雕琢的模樣,看來很自然;一雙眼睛最是引人,有刻進滄桑的痕跡也有年輕人獨有的朝陽之氣,簡單說來就是有老練的感覺又沒有讓人過分的提防的自然防衛;一身微有倪紅的宮裝,穿出來的是高貴和慈愛,卻又保有威嚴讓人不知不覺的肅然起敬,呃,其實我最想不通的是為什麽她可以把那麽煩瑣的宮裝穿得如此簡單而整齊有氣質呢?

    “冰若,你前些日子送來的膳食可真是美味啊,哀家吃了不僅心情爽朗還身體舒暢呢!”太後不知何時同龍炎聊完了天,反過來笑著說了一句。

    “是,母後,其實也隻是些點心而已,母後喜歡就好了!”巧笑著答了一句,顯得羞怯的低了頭。

    “皇上啊,以後可不能虧待冰若,哎對了,冰若,以後若是皇上欺負你就來告訴哀家,哀家可會好好收拾他的!”聽了這一句玩笑似的話我們三個都笑了起來,不過無意一瞥就觸到了下麵幾道怨恨的目光,等到再仔細看時卻又消匿了蹤跡。

    宴席間大家都說說笑笑親昵無比,可我卻總能感到時不時的那些仇恨,本不想牽扯太多,可最後還是卷了進來,而龍炎則用著一雙幽深的眼睛來應對一切,也包括太後的慈愛。心知他的敏感非常人可比,或許他也在暗自觀察這些妃子吧!

    我倒是佯裝無所謂的同一些問話的妃子談笑,那些女子也都不是笨蛋,麵子活作的很足,也都應對自然的迴答我。除過瑾妃之外,其餘的均是初見,她們都是國色天香的女子,各有千秋,有的靜,有的動,有的靈秀,有的矜貴,有的素美,有的宛若天邊的流蘇,有的恍若山間的一芳煙雲……看的人心陶醉,獨獨不同的隻有那一顆心而已。想來這後妃間自古便是爭鬥的地方,能夠避開該是我的幻想才對,保持有清醒的神智說不定也是徒勞,而這恰恰在後來就證實了。

    約莫到了傍晚我們才累的有些不支,而太後看來卻甚是開心,“哀家有些累了,想必你們也是一樣一,就都迴去吧!今夜也都要好好休息才是。”她飲了一杯酒,扶了身邊的太監就進了內殿。

    那一群妃子也都向龍炎告了辭先行離開了,隻有外麵候著的宮女太監進來預備收拾這殘局。“冰若,晚點再去景蘭軒,現在和我一起去禦書房可好?”因了那離席前的一杯酒我已有些醉了,其實本就喝不來酒的,不得已之時才不會沾酒呢!

    “隨便啦,隻是我已經醉了,你,你可不許,不許欺負我!”抓了他的胳膊笑的稀裏糊塗。

    “是是,保證不欺負你!”龍炎聽了這一句頓時笑了起來,微一用力打橫就抱起了她。“來人,擺駕禦書房!”沒有什麽猶豫一般就向通往禦書房的路去了。有些事冰若並不知曉,他曾為了保護她而下令任何後宮的妃嬪不得去景蘭軒拜謁,不得同品階高的妃子正麵衝突!若不是這樣,從她迴宮的那時起早不知有多少妃子來找過麻煩了呢!可是他一個皇帝又何曾隻是做了這些事呢?

    “皇上,今夜……”小安子打了燈走在前麵,一邊還笑著迴頭問道。

    “今天耽誤了政事,夜裏要批完那些奏本,就不到後宮了,況且她們今日也是累了的。”龍炎淡淡瞥了一眼小安子迴的有理,“對了,你去景蘭軒告訴橙兒,就說今日娘娘醉了,順道朕就帶她去禦書房了,不必擔心什麽,明日早晨來接娘娘迴去就是。”

    “是,皇上!”小安子將手裏的燈交給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快步離開了那裏。

    望著小安子離去的身影,龍炎那幽深的目光才有了些淺淺的清明,抱了冰若走得也快了些。“媽媽……若兒……想你!”幾句喃喃的低語輕幽幽的傳到了他耳中,曾聽她提過關於她自己的事,該是想母親了吧!算算日子她離開母親也該有好幾個月了,也難怪她了。“蕭然嗎?好象……又碰上了!”懷中的女子皺了眉頭,似乎夢到了並不想見的人,顯得很不高興。

    “怎麽迴事?蕭然……是誰?”不覺間龍炎也皺了眉頭,心裏竟然有些堵。似乎是直覺一般的總認為這個蕭然不是個普通人。

    行過了重重的樓閣殿台就到了那個園子,信步進了禦書房遣退了所有的宮女太監,隻是命人燃了些許的檀香,放在前廳裏。

    輕柔的將她放在榻上又為她理順了發,守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不過片刻便又迴來了這裏,隻是手中多了些奏章和一盞燭台。

    那琥珀色的眸中一片清澈明淨,隻有純淨到驚人的光芒借了暈黃的燭光搖曳不定,薄唇輕抿間就是一個如沐春風的暖暖笑容,透出些與世無爭,寧靜致遠。恍若天人一般的輕輕斂衣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似乎是怕驚擾了她酣醉的睡夢。

    “冰若,我會在你身邊。”輕輕的一句話飽含有這個男子堅定的承諾,隻是因為冰若曾說過,她隻重承諾不看誓言!提筆索眉批起了那些奏章,不知到了幾更天才將那些整理完畢,就連紅燭也都支持不住而奄奄一息了。

    微微揉揉眉心處,向那榻上看了看,頓時就像來了精神,龍炎將奏章輕手輕腳的抱了出去,這又提了些許紙張進來靜靜坐在榻邊凝望著那一沉沉入睡的女子。冰若的書他已然看了,剛一個開頭而已便想繼續讀完了,對於他而言不僅僅是在拜讀冰若的心血,更重要的是……了解她。以文寫心,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不會錯的了。

    幽幽的夜色不知有多少人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卻獨獨的寂寞了人心,恍惚了靈魂。

    一群宮女守在禦書房外都有好大的工夫了,可那房中的紅燭卻仍舊沒有熄滅,看來這一帝王今夜又是不眠了。三兩個擠在一起靠著丟了盹,小安子已經吩咐那些侍衛換班迴去休息了。

    方才去了景蘭軒,按照皇上的吩咐傳了話,可那幾個丫頭則是相互的望望才領了旨意,不知究竟是為何了。看著禦書房裏的燭光搖曳閃爍,小安子歎息了一聲,說來這幾年陪在皇上身邊還真是不易呢!目睹了他的勤勉和威嚴,目睹了他的幽深和沉靜,同時也在提心吊膽著,可惜他還是始終無法明白皇上,抓不住他的性情和喜好,也同樣無法完成自己的任務和職責,無奈的陪著伴著,空空的看著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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