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黑影在夜色的掩蓋下閃入房中,迅速地將床上的顧浩軒抬了下來,捆綁一番,塞入麻袋之中,之後其中一人留了下來,另外三人則帶著麻袋離開屋子,再次隱入黑暗之中。


    是夜,北風席卷陳郡,夾著地上殘留的碎雪,發出獸鳴般的嗚咽之聲。


    人們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早早迴了家,熄燈歇息,整個城鎮陷入寧靜,隻聞風聲唿嘯,扯著街上商鋪的幌子獵獵作響。


    與顧宅相隔一條大街的縣衙裏,董丘居住的官衙後院,不知何故忽然亮起一點火光。


    這火光在空中劃出一條明亮的弧線,落在正房的房門外。


    一片耀目的火焰瞬間燃起,轉眼便將房門吞噬,順著地上的火油蔓延而去,包圍整個房間。


    火舌在冬夜中隨風狂舞,點亮了黑暗的夜。


    巡夜的更夫正喊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就見不遠處的天空隱隱發亮,待看清是縣衙著火,嚇得手裏的銅鑼掉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走……走水了……」他口中喃喃說著,下一刻拔腿朝著縣衙的方向狂奔而去。


    跑出兩步又想起什麽,慌慌張張地轉了迴來,撿起銅鑼瘋狂敲打起來,邊敲邊扯著嗓子狂喊,「走水了,走水了,縣衙走水了!」


    隨著慌亂的鑼鼓聲,原本寂靜的夜躁動起來,離縣衙較近的人在睡夢中驚醒,趕忙從床榻上翻身而下,膽子小的直接裹著被子踉蹌地跑出來,膽子大的不忘收拾一些值錢的金銀細軟。


    縣衙的差役最早開始打水滅火,一桶一桶水澆下去,對狂風中的火焰來說隻是杯水車薪。


    有離得近的民眾也趕過來加入救火的隊伍,甚至一些離得遠的也都紛紛來幫忙,避免火舌順著北風而下,點燃整條街道,繼而燒到自家的屋子。


    附近幾條街的人幾乎全部聚集而來,縣衙外前所未有地喧鬧起來,聲音嘈雜,一片紛亂。


    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聽到聲音前來救火,有人拿著鑼鼓一直在周圍不斷地敲打,高聲唿喊走水了、走水了。


    這裏的動靜這麽大,按理說顧家離這裏很近,他們又向來與官府交好,發生這種事他們應該第一個衝過來才對,但自始至終都沒見到顧家的人前來幫忙。


    此時沒有人注意到這些,因為眾人的視線現在都被大火吸引,而且宿在縣衙後院的董丘還困在火海中沒有出來,救不出他,許多人都要跟著受到牽連,旁的不說,衙門裏的差役肯定跑不了,尤其是今夜負責當值的。


    沒有人知道,顧家之所以沒有出現,是因為他們根本自顧不暇,完全沒工夫去管別人的死活。


    【第六十二章 狠狠報複不留情】


    半個時辰前,蘇箬芸讓人給潛藏在顧家周圍的部下傳了一句話,簡單的六個字,於顧家而言卻是世間最可怕的奪命符。


    她說:今晚,沒有規矩。


    於是,暗夜中響起幾聲桀桀的怪笑,低沉又沙啞。


    這些人在縣衙大火驟起之時如鬼影般潛入了顧宅之中,順著房簷、牆角滲入各處。


    此時的顧宅一片死寂,值夜的家丁早已被先一步潛入進來的人殺了個精光,地上每隔幾處便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屍體,走兩步便會踩上一腳血汙。


    他們毫不在意地從屍體上踏過,直接推開緊閉的房門,將尚在睡夢中的人殺死。


    這樣安靜的單方麵屠殺自然進行不了多久,有醒來的家丁開始高聲唿喊,雖然轉眼間就被殺了,但到底還是驚醒了許多人。


    此時外麵的鑼鼓聲已經響起,附近的人全都因為大火而聚集到縣衙附近,距離顧家不遠,但宅子裏的動靜和外麵的嘈雜聲無法相提並論,轉眼便被淹沒其中,無人發覺。


    被殺死的家丁越來越多,夜半驚醒的主子們或當場被殺,或在忠心的奴仆的護送下向外逃去。


    可顧家的各處出口前均守著一到兩名黑衣人,這些人手持弓弩,若是有人膽敢靠近,便會直接射殺,因此被護送過來的人隻得再向迴走去,似被驅趕的牛羊般,最終都聚集在相對安全的正院。


    街上的動靜越來越大,顧家的慘叫聲卻越來越少,漸漸多起來的則是越發肆無忌憚的詭譎怪笑。


    那些平常被約束著的殺手顯然殺過了癮,興奮地揮舞著刀劍亂叫,見人就砍,逢人便殺,碰上一、兩個沒斷氣的,還不忘補上一刀。


    顧家那些壯碩兇狠的家丁在這些真正以一當十的高手麵前不堪一擊,似玩具般被隨意擺弄,轉瞬間便潰散成沙。


    睡夢中被人喊醒的顧通曾試圖帶人衝殺出去,結果幾次都沒能成功,護著他的那些下人反倒死傷殆盡,僅剩的幾個也都傷痕累累,顯然再也禁不起下一次衝擊。


    「怎麽迴事……到底怎麽迴事?!」被困在院子裏的顧通裏雙目赤紅,手中握著一柄三十來斤的沉重大刀,刀柄上染了血,不是別人的,而是他自己的。


    剛剛的衝殺中,他被人砍中手臂,傷口很深,鮮血順著衣袖汩汩而下。


    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這些忽然闖入顧家的是什麽人,為何如此剽悍,似天降羅刹,專門來收割他顧家人的性命。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再這樣的話他們遲早都要死在這裏。


    「衝出去,必須衝出去!」他下定決心狠狠地咬牙,忍痛握刀,再次向院門衝去。


    邁出腳步的瞬間,被人從外麵關上的院門忽然打開,一對身穿黑衣的男女站在門外,一高一矮,一壯碩一纖瘦。


    兩人同樣用黑巾裹著頭,手上都拿著一柄沉重的板斧,板斧上鮮血淋漓,也不知一路從外麵過來殺了多少人。


    顧通腳步一頓,下一刻毫不猶豫地帶著人繼續向前衝去。


    院門大開,是危機,亦是他的機會,隻要從這裏出去,他便能穿過宅子裏最近的一條隱蔽小路繞到縣衙後門。


    雖然他知道此刻的縣衙已經火光衝天,官差衙役們估計無暇分心對顧家施救,但隻要到了那裏,有官府的人在場鎮著,這些亡命之徒總不至於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


    他想到這裏,行動越發果斷,衝過去暴起揮刀。


    那一男一女也拎著板斧衝了過來,奔至他身前時卻同時側身,紛紛從他刀前避過,手中的板斧隨意自如的輕晃而過,好似輕若無物,轉眼間便落在他身旁兩個下人的身上。


    這板斧也不知是什麽材質,一揮過去竟直接將人從鎖骨至腰間斜斜劈開,幾乎將整個胸膛劈裂,把一人分為兩半。


    兩個下人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隨即癱倒下去,血染遍地。


    其他幾人見狀手中一軟,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眼前微微一閃,緊接著便是胸腹一涼,自己也成了這副模樣。


    躲在院中的顧家主子們嚇得縮成一團,失聲尖叫,膽子小的更是直接失禁,瑟瑟發抖,癱軟在地上。


    顧通乃盜匪出身,曾在刀山血海中闖蕩過一番,可饒是如此,他也沒有見過這般殺人的陣仗。


    他心中驚駭,腳步卻未迴轉,趁著這兩人砍殺那幾個下人時,朝著空無一人的院門跑去,並暗自慶幸還好他的二郎不在這裏,不然今日怕是難逃一劫。


    這念頭才剛剛閃過,便見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遠處緩步而來。


    這是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子,披麻戴孝,全身縞素,在一色黑衣人中顯得格外紮眼。


    更紮眼的是緊跟在她身旁的人,或者說是被這人抓在手裏的少年——顧浩軒。


    顧通大駭,腳步一頓,大叫道:「二郎!」


    被人反綁著抓在手裏的顧浩軒一直強忍著故作鎮定,可他今年到底不過才十三歲,見到父親之後終於再也克製不住心底的恐懼,掙紮著哭喊出聲,「爹,救我,救我啊爹!」


    顧通萬萬想不到下午才從這裏離開的兒子,現在竟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抬抬手想要讓對方放開顧浩軒,對方卻已先一步開口——


    「退迴去。」


    那人說著,架在顧浩軒脖子上的彎刀向內一收,一道血絲頓時從刀刃下湧出。


    顧浩軒低聲唿痛,嚇得嘴唇發抖,再也不敢輕易動作,老老實實地被人拎在手中。


    顧通咬牙切齒,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後,終究是退迴正院之中。


    院中的家丁此時已盡數死去,隻餘十幾個顧家本族的族人留在這裏,滿臉懼怕地看著那兩個手持板斧之人。


    這兩人殺了家丁之後並沒有下一步動作,彷佛根本看不到院中的其他人,拎著斧頭各自退到一旁。


    顧通迴到院中,看到那白衣女子腳步輕緩,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


    這女子容貌素雅,眉目冷淡,一舉一動都是世家大族的名門閨秀才有的端莊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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