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得知此事之後,立刻揮手讓屋子裏的丫頭婆子退下了。


    “二丫頭,你非去不可嗎?”


    “父親?”


    看著賈赦的臉,賈玖立刻明白,賈赦知道很多事情。


    賈赦點了點頭,道:“其實這次秋獵,我不打算去,你的哥哥嫂子也一樣。你侄兒還小,又嬌嫩,怕是經不起路上顛簸。你嫂子要照顧兒子,自然是不能去不了的。而且,老太太又是那個樣子,為父打算讓你哥哥也留在京裏。隻是,為父沒有想到,公主殿下會邀請你。”


    賈赦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作為親身經曆過老義忠親王的打斷過去的人之一,賈赦恨不得捂住嘴巴、堵住耳朵躲在屋子裏什麽都不要聽什麽都不要看。


    可賈赦知道,自己做不到。


    賈赦微微動了動身子,挪過來,道:“二丫頭,對於這秋獵的事兒,你怎麽看?”


    賈玖剛想張嘴,可是看到父親的神色,話到了嘴邊,還是該了口。


    這幾年,賈赦老多了。原來就花白的頭發,早就雪白,眼睛也渾濁了。因為那年藥房之事,賈赦不但將下麵的奴才發賣了大半,就連他屋裏的那些通房丫頭們,也都打發出去大半,也隻有幾個年老色衰無處可去又不是家生子,跟下麵的奴才沒有什麽幹連的留了下來。


    因為不再沉溺女、色,加上吃得好,賈赦雖然蒼老,可臉色看上去還算紅潤。


    隻是,賈赦終究是老了。


    雖然他被賈政王夫人給壓習慣了,認為窩在家裏沒有什麽不好的。可是作為一個父親。在兒女需要的時候,總是幫不上忙,隻能在邊上看著,賈赦心中的滋味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看著這樣的賈赦,賈玖便知道,賈赦有話說。


    賈玖笑道:“父親,女兒才經曆過多少事情。有些事兒。我也不過模模糊糊地有個印象,可真要我說些什麽來,女兒還是不能夠的。父親。您經曆多,不如您跟女兒說道說道。女兒就是應了公主之邀,去了獵場,也有底。”


    賈赦連忙調整了一下身姿。讓自己坐得更近一些,用極低的聲音道:“好孩子。若是換了別的事兒,為父還不一定能跟你說些什麽,倒是這次的秋獵的事兒,讓我想起當初老忠義親王那陣子的事兒了。”


    “老義忠親王?”


    賈玖萬萬沒想到賈赦居然會提起這個人。


    賈赦歎息一聲。道:“老義忠親王第一次被廢,就是太上皇動的手。可以說,如果不是太上皇動手。老義忠親王是不會落到後來的地步的。”


    “哪怕是後來……”後來,那位主兒可是自盡的。


    賈赦點了點頭。道:“就是那個後來,也是被上麵給逼的。”


    那個時候,老義忠親王可是太子,太子的上頭,可不就是當時還在那把椅子上的太上皇了?


    賈玖道:“太上皇果然如此厲害?”


    賈赦道:“你別看當今收拾了甄家,要知道,太上皇的手裏也不止甄家!再者,甄家都做了些什麽事兒,我們都是知道的,別的就不說,就說那鹽政上,被那甄家害死多少官兒?就連你姑爹,也是折在甄家手裏。可以說,甄家靠著太上皇在江南作威作福,卻讓國家的賦稅收不上來。這種挖皇家牆角的事兒,太上皇真的會忍、會為了這麽個東西對自己選中的兒子動手?”


    賈玖立馬湊近了賈赦,道:“父親,您的意思是,這次秋獵不會有事兒?”


    賈赦道:“據我所知,太上皇跟當今之間不會有什麽大事兒。即便是有事兒,也是有心安排,想乘機邀寵、做投名狀的弄點子事情來惡心人,都是小打小鬧的。你隻要跟長樂公主好好地呆在你們這些姑娘家應該在的位置上,就不會有事情。長樂公主畢竟是無兒無女、沒有丈夫亦沒有兄弟的和親公主,除非有人想把太上皇一脈連鍋端了,否則,沒有人會尋他的不是。”


    賈玖點了點頭,道:“如此,女兒直到了。女兒會一直跟在長樂公主身邊的。”


    賈赦道:“若是長樂公主去拜見萬歲,那你也去,不過,長樂公主離開的話,你也一定要跟他一起離開。反正你們倆交情好,同進同出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賈玖答道:“是。父親,女兒明白了。”


    賈赦又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本事好,隻怕到了獵場上,尋你打獵競技的人可不少。要記著,用最為尋常的弓箭,箭矢也必須是沒有記號的,不然,別人拿了跟你一模一樣的箭矢射了不該射的獵物,你就是有嘴都說不清。這事兒,董家人最是明白。倩兒和清兒雖然是我們家的養女,可他們的親祖母到底是董家的女兒。到時候,讓倩兒清兒兩個跟董家那邊暗示一下,他們會幫忙的。”


    “是,父親。”


    賈赦道:“再來就是太上皇那邊。無論如何,你嫂子也是太上皇娘舅家的人,太上皇說不定會以這個為借口,將你召過去問話。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大大方方地去便是,不過,一定要跟長樂公主打好招唿,讓他去救場。當然,若是你跟蘭陵長公主、嘉善長公主的關係好,這兩位公主願意幫你,那就再好不過了。至於那些宮人,可以倚仗,卻不能倚靠。你對他們有恩,可是他們的性命卻是掌握在上頭的手裏的。明白了嗎?”


    賈玖點了點頭。


    賈赦又交代了許多話,這才放女兒離開了。


    長樂公主在榮國侯府裏住了不少日子,等鄰近秋獵的日子,這才帶著賈玖迴了宮。不過是略略修整,賈玖便坐著全副的郡君儀仗,排在郡君隊列中的第一位,跟著大部隊出發了。


    半路上。賈玖應長樂公主之邀,爬上了長樂公主的鑾駕,就連蘭陵長公主和嘉善長公主也擠了過來,四人將隨侍的宮女太監攆下了車,窩在車子上打葉子牌。


    就當賈玖又輸了一枚金瓜子的時候,忽然聽到蘭陵長公主問他:“賈郡君,本宮聽說。你已經參加道門考核了。可有此事?”


    “勞公主動問。是有這麽一迴事情。”


    嘉善長公主連忙拉蘭陵長公主的袖子。蘭陵長公主看了看這個對自己搖頭的妹妹,歎了口氣,卻還是開了口道:“既然如此。那本宮也不拐彎抹角了。聽說,若是你通過了這次考核,你就要選擇道侶了。可有此事?”


    賈玖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之前臣女用各種理由婉拒了玉清山上的安排。可若是這次通過了考核。就是師長們再縱容臣女。可是規矩在那裏擺著,臣女是不大可能推脫得了的。”


    蘭陵長公主忽然正色道:“那你會選顏洌顏公子嗎?”


    賈玖一愣。忍不住去看嘉善長公主,卻見嘉善長公主早就漲紅了臉,低著頭,絞著手裏的帕子呢。


    雖然嘉善長公主的年紀不小了。可作為皇家公主,遇到這種事情,還是尷尬的。值得慶幸的是。因為他們要打葉子牌的緣故,已經將宮女太監都打發了出去。現在這車子裏麵隻有他們四個人,外麵的馬蹄聲也大,倒是不怕被人聽了去。


    可饒是如此,嘉善長公主還是羞惱不已,恨不得自己麵前有個洞好讓他鑽進去。


    賈玖這才轉過臉,道:“若是臣女這次能夠通過考核,那麽,從此以後臣女便是道門的金衣道子,臣女就是要選道侶也必須先從銀衣道子中選擇。實際上,顏師兄至今還隻是銀衣道子候補。所以,如果臣女通過了考核,除非出現不可抗力的意外,否則,臣女是不可能選顏師兄的。”


    歡喜的顏色立刻出現在嘉善長公主的臉上。


    倒是長樂公主聽到賈玖這樣說,忽然道:“本宮聽說國師是銀衣道子。”


    賈玖點了點頭,道:“是的。一旦臣女通過了考核,就隻能從幾位師長中間選擇道侶。這也是為什麽臣女一直拖延考核的原因。”


    蘭陵長公主這才明白。他遲疑了一下,道:“若是事情真如你所說。等你通過考核之後,玉清山上應該迴給出解釋。”


    賈玖點了點頭,道:“迴公主殿下,具體的細節,臣女尚不清楚。隻是風聞,通過考核之後會提輩分。具體如何行事,臣女也不知。隻是,臣女是正經獻過拜師茶的。如今這樣,實在是叫臣女為難。”


    蘭陵長公主道:“原來如此。確實。如此之事,的確有悖常理,叫人為難。”


    正說著,忽然車子一晃,停了下來。蘭陵長公主立刻用扇子敲了敲車窗,道:“何事?”


    “稟公主殿下,前麵的琴美人吐了,得了萬歲的允許,下車透氣。”


    話未完,就聽見蘭陵長公主道:“區區美人,仗著寵愛居然越過眾妃嬪,甚至越過本宮,走在了本宮的前麵!”


    長樂公主連忙道:“姑姑!這琴美人是跟著父皇的鑾駕,既然父皇允許了,我們就莫要苛求這位宮人出身的區區美人了。”


    嘉善長公主道:“宮人?這琴美人原來是宮人?”


    打聽得賈玖通過考核之後有可能選顏洌為道侶,嘉善長公主是又是高興又是辛酸。高興的是,顏洌那麽好的人,終於不用孤老了。辛酸的是,自己貴為公主,終究是與自己的心上人有緣無分。


    嘉善長公主原不曾準備現在就跟賈玖見麵,也不曾想過要問這些事情,可是,他還是沒能扭過姐姐蘭陵長公主。他幾乎可以說是被蘭陵長公主綁到了長樂公主的車架上。


    因為顏洌的事兒,嘉善長公主心煩意亂了好陣子,自然忽略了許多事情。


    長樂公主哼了一聲,道:“沒錯,這位琴美人可是正兒八經的宮人出身!即便是在進宮之前,也不是什麽體麵的身份。那個賢德妃,姑姑們還記得嗎?這個琴美人原來是賢德妃的心腹,是他打宮外帶進來的貼身丫頭。結果賢德妃一死,這個丫頭就踩著他的主子的屍骨上來了。”


    賈玖一愣,道:“抱琴?”


    蘭陵長公主道:“賈郡君知道這個女人?”


    賈玖道:“迴公主的話。臣女的那個堂姐是打小在祖母跟前大的,因為嫡出,祖母對他的期望很高。若不是當年皇後娘娘賜名,隻怕等臣女上冊子的時候,就要跟著堂姐的**名取名字了。可饒是如此,不僅臣女的堂妹,甚至寧國府那邊的宗族嫡支的四妹妹,因為賢德妃生母當初的算計,哄著老太太順著堂姐的名字取了**名。不僅如此,就連我們姐妹身邊的四個大丫頭,也是一套。堂姐身邊有個抱琴,臣女身邊就有個司棋,堂妹身邊便有個侍書,四妹妹身邊就有個入畫。而且都是貼身大丫頭。老實說,臣女剛開始的時候是不高興的。隻是臣女身邊的那個司棋,原是母親陪房的外孫女兒,又是祖母親自取的名兒,臣女是攆走不好,改名兒也不好。後來到底尋了個由子,讓這丫頭去照顧舍弟了,前些日子,這個司棋也嫁了,嫁的還是他自己的表弟,是個良民。至於這個抱琴,他進宮的時候,臣女年紀還小,如今已經記不清他的模樣了,更不要說他的性格為人。”


    蘭陵長公主道:“之前長樂不是出宮去找你麽?怎麽沒跟你說?”


    長樂公主道:“姑姑!我好端端的,出去是透氣兒的,哪裏耐煩說這個?”


    蘭陵長公主道:“看見了沒。能把長樂氣成這個樣子,可見這個琴美人的手段。”


    長樂公主道:“不過,又是一個季淑妃罷了。隻是這女人連季淑妃都不如。季淑妃好歹麵具戴得好。若不是父皇查內府查到季家頭上,季淑妃說不定還在妃子的寶座上坐著呢。倒是這個琴美人,才得了位分,就張狂起來。”


    賈玖愣了愣,道:“這個琴美人是最近才起來的嗎?”


    “是啊。”


    “這就奇怪了。”


    長樂公主一聽,連忙問緣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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