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賈玖及時護住了賈母的心脈,賈赦又及時請了太醫過來,到底保住了賈母的性命。怎奈賈母的年紀也大了,接連受了這麽兩場打擊,讓他本來就羸弱的身體雪上加霜。


    時隔半年,賈母再度中風。


    這一次,賈母沒有上次那麽幸運了。在此之前,賈母雖然不喜歡在小輩們跟前暴露自己的老邁和行動不便,可賈母好歹每天還能夠在丫頭們的攙扶下,在屋子裏走兩圈。


    可是現在,賈母卻是連床榻都下不來。不但下不了床榻,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嘴巴歪斜,一張嘴,口水就往下淌。


    這樣的賈母,哪怕是想捏一下拳頭,都十分費勁,更不要說其他。


    賈母出了這樣的事兒,林黛玉在第一時間就趕來了。郊外的賈寶玉、夏金桂和探春、賈環等人都得了消息,心慌不已。可是他們四人身上有孝,不能去見賈母,隻能暗暗擔心。探春更是日日為賈母抄經祈福,希望賈母能夠早日康複。


    不說賈寶玉等人的擔心,就說榮國侯府這邊,賈母這一病,不要說賈玖和史湘雲了,就連賈赦也都是一日來三迴,時刻殷勤探問。


    也是這樣的賈母,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哪怕是躺在床上,依舊是放不下。哪怕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還不忘牢牢地抓著賈玖的手,嘴裏啊啊啊地喊叫些什麽。


    讓人心生悲戚的是,中風之後,賈母就是喊叫也沒了力氣。他發出的聲音比貓大不了多少。


    賈玖隻能跪在賈母的病榻前,一次又一次地猜測,賈母到底想說些什麽。


    “老太太,請安心。寶玉好著呢。隻是老太太您病著,寶玉身上有孝,所以不能進來。至於您的私房和嫁妝,父親已經請了寶玉的舅父王子騰並東府和官府的人作證,都封存了起來。將來一定會一件不少地都給寶玉。”


    賈母聽了,不停地搖頭。


    他想要問的不是這個。


    賈玖想了想,道:“老太太,關於史家的事兒。父親也打聽了。據說是被甄家牽連了。”


    賈母放在賈玖手心裏的手果然動了動。


    見賈母關心這個,賈玖便道:“是的,老太太,史家兩位侯爺、兩位侯夫人是什麽樣的人,別人不知道。我們家會不知道?兩位侯夫人,孫女兒可都是見過的,都是極明白的人。哪裏會是那等輕易被財貨勾住了眼睛的人?據說是兩位侯爺才到任上,就有人半夜裏在兩位侯爺的枕邊放了匕首之類的東西。後來又發生了投毒之類的事兒。兩位侯爺被甄家要挾著,這才袖手旁觀。正經的壞事兒跟他們沒有關係。隻是,這科舉舞弊案鬧得這麽大,萬歲爺沒臉,因此惱上了,不但惱甄家胡鬧,還惱兩位表叔不曾盡忠。在勤政殿裏大發雷霆,所以誰都不敢在這當兒求情。”


    賈母的嘴裏又是啊啊啊的幾聲。


    賈玖道:“老太太可是想見雲妹妹?”


    雖然艱難,賈母還是點了點頭。


    賈玖道:“父親雖然不敢在這當兒惹萬歲生氣,可史家兩位侯爺到底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兒,父親嫡嫡親的表弟,父親哪裏不照應的?父親已經打發人給兩位表叔並史家女眷送了些吃食、衣裳、鋪蓋之類的東西。雲妹妹也跟著見了叔叔嬸嬸,還有堂妹一麵。據說是聽了許多不好的話,迴來臉色就不大好,這會兒正在屋裏躺著。”


    史湘雲何止是臉色不好,根本就是被他幾個堂妹罵得狗血淋頭。


    史湘雲到處抱怨自己受了委屈。有那不知情的人當真以為史家兩位侯夫人虧待了他,因此他的兩個堂妹也被他拖累,幾乎找不到好人家。


    本來,若是史湘雲當初沒有留在賈家。而是跟著兩個叔叔去了任上,也許保齡侯和忠靖侯在外地就給史湘雲找了人家。可惜的是,史湘雲寧可在賈家搬來搬去,先是從賈母的院子搬到後花園,再搬到大觀園,然後幾乎是被王夫人攆出來。重新迴到賈母的院子裏。兜了這麽一大圈,都不見史湘雲把事情跟他的叔叔嬸嬸說,以致於保齡侯夫婦和忠靖侯夫婦都是從外人的嘴裏得知史湘雲的事情。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保齡侯夫婦和忠靖侯夫婦的名聲會好到哪裏去?


    就連保齡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對此也頗有怨言,甚至當著賈赦的麵告訴史湘雲,他的兩個叔叔犯了事兒沒有人求情,就是因為史湘雲自己作的。到處編排長輩的不是,讓上頭以為他的兩個叔叔是那等品行不端、連親侄女都不肯照顧之輩,因此幾乎沒有人敢為保齡侯、忠靖侯求情。


    史湘雲這才知道,往日裏他的行為居然給家人帶來如此之大的麻煩。從大牢裏迴來,整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對。賈玖怕他出事兒,還特地讓隔日過來給賈母請脈的太醫給史湘雲看過,見史湘雲並沒有什麽大病症,這才放心。


    賈母尤不放心,嘴巴還是張著。


    賈玖取過邊上鴛鴦手裏的帕子,給賈母擦去口水,道:“兩位表嬸和下麵的幾個表妹情況都很不好。在南麵的時候還好些,看在史家的爵位的份兒上,看在史家不是主犯的份兒上,那些牢頭們都不敢使**手段。可到了京裏,有人見上麵不發話、眾人又不敢求情,對表嬸和表妹都有些怠慢,甚至還故意折騰他們。”


    賈母的手果然動了起來。


    賈玖解釋道:“老太太,請放心,父親已經在牢裏打點過了,兩位嬸子和下麵的表弟表妹們不會再受委屈。至於宮裏,我也拜托了人。等萬歲的心情略略好點,就會有人求情。老太太,您放心,表叔的罪過不是很大。連甄家的罪名還沒有下來呢,更何況是被甄家逼著、不得已選擇了袖手旁觀的兩位表叔?老太太,請放心,不會有事兒的。”


    賈母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長歎了一口氣。


    賈母沒有再問賈玖其他的。


    對於現在的賈母來說,哪怕是這樣跟賈玖交流,也需要許多力氣。


    反而是賈玖。在賈母昏沉沉地睡著之後,這才抽迴了自己的手,揉了揉自己跪得有些麻的膝蓋,這才去了碧紗櫥裏。


    這些日子。也隻有賈玖跟史湘雲兩個守在碧紗櫥裏麵而已。至於賈倩和賈清姐妹倆,他們快要出嫁了,事情很多,因此也隻有白天在賈母跟前。至於懷著孩子的商氏,更是隻在午後過來坐一會兒。黃昏時分必定會迴去的。


    商氏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是賈璉頭一個孩子,也是賈赦盼了許多年的孫子。不要說賈璉賈玖等人,就是賈母和賈赦都不希望商氏出事兒。


    看商氏臉上的斑斑點點,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商氏肚子裏的那個,差不多可以肯定是個男孩了。


    因為商氏的父母早亡,哥哥也沒有娶嫂子,商氏又要養胎,所以賈赦又去張家借了張家的兩位少奶奶幫著料理賈倩賈清出嫁的事兒。


    即便沒有賈母的事兒。賈倩和賈清姐妹倆今年也二十歲了。哪怕是男子,在這個時候結婚,也會被人好奇多嘴幾句,更何況是女子。


    好在世人都知道,賈倩賈清原來是因選秀推遲以致於超齡,這才自行聘嫁的,加上邢夫人的喪事又耽擱了一年,因此現在才操辦此事,也不算出格。


    畢竟,賈倩和賈清早在邢夫人過世之前就有了人家。現在可不過是正式走程序罷了。


    加上賈母現在這個樣子,若是他們姐妹現在不出格,來年賈母若是有什麽事兒,隻怕又要耽擱上兩年。


    那個時候結婚。就太晚了。


    好在賈家人手不夠,親戚們那邊還是能夠借到人的。


    具體的宴席、招待客人之類的事情有張家兩位少奶奶幫著料理,嫁妝什麽的,賈赦早就準備好了。


    賈赦頭幾年買的土地多,雖然劃了許多作為祭田,他手裏的土地還是很多。因此,賈倩賈清姐妹倆的陪嫁莊子就沒有動用那二十萬兩的嫁妝銀子,而是賈赦直接從手裏現有的莊子裏麵挑了兩座,每個都是一百頃,也就是一萬畝土地。光這兩座莊子,每座就價值一二十萬兩銀子,加上有都在京畿,又是連成一片的,這兩座莊子的實際價錢還要往上浮上至少一成。


    陪嫁的家具的木料是修建大觀園的那年,賈玖通過道門弄到的上好的紫檀和黃花梨,早就躺在了賈家的庫房裏麵。梁家和顏家送來信物的時候,賈玖已經讓道門的能工巧匠在別院那邊為賈倩賈清姐妹打家具了,都是全套。無論是跟賈家這種新式的家具,還是跟顏家那種漢唐風格的舊式家具,都是齊全的。


    這些也沒有花多少錢。


    剩下的,也不過是衣裳首飾和各種零零碎碎的東西罷了。


    新嫁娘自然是少不了的衣裳首飾,除了拿著現銀采買、定製新嫁娘的頭麵首飾,還特別請了工匠將賈倩賈清姐妹的舊首飾拿去融了。


    賈倩和賈清在賈家的這幾年,衣裳首飾什麽的,都是上上份兒的。舊的金銀首飾都被拿出去融了,打成了時新樣式;鑲珠嵌寶的首飾也拿出去翻了新,跟那些玉首飾一起裝進了首飾匣。賈玖還另外給了許多上好的珍珠寶石,還有一些不打眼、沒有特別標記也不帶特殊意義的古董擺件。


    這麽一弄,若是按照一般的嫁妝安置方式,隻怕賈倩和賈清姐妹倆的嫁妝每人都要超過兩百抬。


    因此,那些首飾盒什麽的,別人都是一套頭麵一個匣子算是一抬,賈倩賈清姐妹則是一個箱子裏麵碼上好幾個首飾匣子,一個箱子算作一抬。首飾匣子塞得滿滿當當的,以致於每抬首飾都快兩百斤了,不得不讓兩個壯漢抬著送出門。


    衣裳箱子也是如此,都是塞得滿滿當當的。


    聽說賈家要嫁姑娘了,邊關的將士們送來好些上好的皮子。這些皮子經過仔細地硝製之後,特地派人送來的,光這些就省了五六萬銀子。


    以致於嫁妝置辦好了,賈赦低頭一看,手裏還有近二十萬兩銀子。


    賈赦大手一揮,又給添上了些,然後平分。賈倩賈清姐妹每人得了十二萬兩的壓箱錢。


    有人說賈倩賈清姐妹的嫁妝太過奢侈,可是看到梁家和顏家送來的聘禮,大家都閉上了嘴。


    畢竟,梁家和顏家送來的,可都是實打實的三十六抬聘禮,尤其是顏家,送來的許多東西,有兩件可是具有上千年曆史的古董。這樣的東西,放在別人家裏,都能夠當做傳家寶了,賈家的確拿不出這麽有底蘊的東西,也隻有拿出滿滿的誠意置辦嫁妝了。


    賈赦可不是賈政王夫人,拿著兒女換好處。他看過梁家和顏家送來的東西之後,便將這些東西打散、全部放進了嫁妝裏麵,跟著嫁妝抬迴去。


    賈赦如此行為,更是讓熟悉賈政王夫人的做派的京師中人對他刮目相看。


    而原本看在梁家和顏家的麵子上過來添妝的人,看到賈赦如此行為,送出添妝的時候,不免也大方了許多。


    賈赦打分宗出來,就跟以前的榮國府那邊的故交們斷了往來。如今賈赦嫁孫女兒,來給賈倩賈清姐妹添妝的,大多是賈赦的狐朋狗友、賈璉的同窗同僚,然後就是看在賈玖的麵子上來的道門中人。


    賈赦的狐朋狗友們就不用說了,這些人可都是京裏鼎鼎有名的老紈絝,家裏有錢、手裏鬆泛、又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送出的添妝,都是往貴重裏麵給。當然,這種貴重,也隻是在賈赦那個等級範圍之內的。


    賈璉的同窗同僚們家境一般,給的東西也一般,跟賈赦那群狐朋狗友給的添妝根本就差了好幾個等級。


    真正叫人沒辦法的是道門和儒門的那群人。他們給的東西,還真的不好估價。如果是給珠寶之類的東西,那也就算了,可給一塊硯台,還是舊的。你說人家新婚,你送塊舊硯台,下人會不低估?下麵的人愣半天,不知道放哪裏,然後賈赦過來一看。好麽,隋末唐初的澄泥硯,還有名家題跋,少說也有七百年的曆史。如果這不是別人送出來的添妝,賈赦都想據為己有。如今隻能看著自己最愛的古董離自己而去。


    總之,因為這添妝,讓賈赦心浮氣躁。本來的好心情,也被這一件件古董給攪了個丁點兒都不剩,最後隻能粗聲粗氣地吩咐下麵的人直接包好裝箱了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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