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榮國侯府乃是勳爵官宦之家,賈璉又是正經的官員,所以,哪怕是得了太上皇的指婚,賈赦也隻是諮詢過張家之後,正式請了媒人向商家進行了納彩,六禮中的其餘五禮,卻是要等到國喪之後了,更不要說去官府辦理婚書了。


    反而是王子騰和薛家這邊,因為兩家已經有了默契,加上薛蟠的年紀不小了,薛家又是商戶人家,並不在禁止嫁娶的限製範圍之內,所以,整個婚禮流程就很趕,從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到親迎,全套的時間間隔很短,短得有些不體麵,總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薛蟠就把王熙鸞給娶進了門。


    王子騰就王熙鸞這麽一個女兒,當然希望女兒能夠得到好結果;而薛蟠和薛寶釵也迫切地希望王熙鸞能夠早早地進門,讓王子騰能夠安心,也能夠讓王子騰定下心來幫助、指點薛蟠。所以,下元節之後沒多久,薛蟠就跟王熙鸞正式舉行了婚禮。


    而王熙鸞結婚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代表薛家,跟柳家交換了信物。雖然說沒有進行納彩,但是按照風俗,柳湘蓮和薛寶釵的婚事,兩家算是有了默契了,就等著國喪過去就開始走流程。


    雖然說柳湘蓮家已經敗落,家裏也差不多隻剩下柳湘蓮一個了。可柳湘蓮既然想著重振家業,{ 有些事情他就必須跟上頭保持一致,像在國喪裏麵婚嫁什麽的,必須忌諱。不止是最後的婚禮。就連整套婚禮流程的最開始的納彩也要等過了國喪再說。


    不過,這並不妨礙兩家交換信物。在這個世道,女方家裏接受了男方家某樣比較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就等於是訂婚了,就跟原著裏,尤三姐得到了柳湘蓮的寶劍一樣。哪怕寶劍並不適合作為信物,可是尤三姐就是興高采烈。


    這就是社會風俗。


    這一次,柳湘蓮就把自己的寶劍給了薛寶釵。薛寶釵自己也很高興。他也知道,等出了國喪,正式納彩、開始走婚禮流程。隻怕跟薛蟠的婚事一樣,柳湘蓮跟自己的婚事一樣會很趕。所以,打收了柳湘蓮的劍之後。薛寶釵就窩在了家裏,天天繡花、繡嫁衣。


    薛家這邊喜氣洋洋、滿心歡喜地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得知消息的王夫人又差一點將自己僅存的那套官窯茶具給砸了。


    王夫人一直是把那批石頭當成賈玖孝敬賈元春的禮物,所以。在王夫人看來。薛家變賣那些石頭所得的銀錢,也應該是他的。抱著這樣的想法的王夫人,如何願意看到薛家拿著大筆的錢財離開?


    王夫人不是沒有想過動手腳什麽的。可是王子騰是何許人,哪裏會不知道這個妹妹?別的不說,就是為了他的女兒王熙鸞,王子騰也不會願意看到薛蟠和薛家中了王夫人的暗算。更不要說,柳湘蓮可是見過薛寶釵本人,對薛寶釵也是十分滿意的。


    因為王夫人的算計。柳湘蓮也聽說了薛寶釵得罪過賈玖的事情,說句實在的。剛開始的時候,柳湘蓮的確有些遲疑。畢竟,他找媳婦是希望把家業撐起來,而不是給自己找個惹禍精。可誰想到,他們搬家不久,薛家還收到了榮國侯府送來的恭賀他們薛家喬遷之喜的禮物。後來薛蟠定親結婚,榮國侯府裏照樣送了賀禮,甚至來人還說,等來年薛寶釵定親、結婚的時候,賈玖會送上一份大大的賀禮。


    有了那婆子的話,柳湘蓮也安了心,這才定下了薛寶釵。


    可以說,薛寶釵的這樁婚事,雖有波折,卻也順順當當地定了下來。這讓薛寶釵心中歡喜的同時,對王夫人卻多了幾分不滿。


    薛寶釵知道,如果不是王子騰,如果不是賈玖讓人送來的賀禮,隻怕就真順了王夫人的意,自己就是搬出去了,也找不到好的。


    而王熙鸞的嫁妝則在大觀園裏引起了劇烈的討論。就連史湘雲也說:“當初,王大人被削職為民的時候,聽說連迴鄉的路費都是用鳳姐姐的婚事換的。我原以為王大人已經徹底沉寂了下去,卻沒有想到,王家還能夠整出這麽一份嫁妝來。”


    邊上的賈寶玉渾身一震,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卻聽見探春道:“我問過寶姐姐。寶姐姐說,這是薛大哥哥為鸞姐姐置辦的。薛大哥哥一貫重情,知道舅舅放不下鸞姐姐,就將舅舅舅母也接到京裏來,還給舅舅舅母置辦了家業。比起薛大哥哥的這份心意,一副嫁妝算什麽?”


    史湘雲聽了,愣了愣,道:“寶姐姐是這個樣子,薛大哥哥卻是那個樣子,真真不像一家人。”


    在史湘雲的心中,薛寶釵是個很冷的人,冷情冷性,表麵上跟大家姐姐妹妹叫得親熱,可真有事兒的時候,算計起人來也是不眨眼的。史湘雲尤為反感薛寶釵這一點,一聲不吭地就拿走了賈玖一千萬兩銀子的財貨,迴頭隨便拿了一百一十萬出來,就將賈玖打發了。


    薛寶釵的狠辣,史湘雲一想起來,就心有餘悸。


    作為一個孤女,每個月才那麽點月例,史湘雲總是在某些事情上容易計較一點。所以,史湘雲越發不能容忍拿走了上千萬兩銀子的財貨、轉臉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薛寶釵,也想象不出薛寶釵的哥哥薛蟠,不但為妻子準備了嫁妝,還奉養著嶽父一家子。


    他覺得,能夠養出薛寶釵那樣人的薛家根本就不可能這麽有人情味。


    探春歎息一聲,什麽都沒有說。


    不想他這個態度讓史湘雲十分不滿。史湘雲推了推他,道:“三姐姐,你倒是說話呀。”


    探春愣了愣,道:“我該說什麽?”


    史湘雲一愣。繼而也沒了力氣,怏怏地在邊上坐下了,道:“可不是。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東西是二姐姐,二姐姐愛給誰就給誰、愛交到誰手裏就交到誰手裏。隻是我這心裏總是有一股子氣。當初,這些東西若是到了太太的手裏,姐姐也不用這麽辛苦了。”


    探春先是一愣,笑道:“雲妹妹還是這樣的脾氣。”


    史湘雲一瞪眼,道:“我的脾氣怎麽啦?”


    繼而想起來,這話不是他應該說的。


    當初在榮國侯府的時候。趙姨娘就不止一次抱怨探春,說探春的錢隻給賈寶玉使不給賈環使、說探春隻給賈寶玉做鞋子不給賈環做,每每探春做了什麽事兒來。趙姨娘都要表白一番。那個時候,史湘雲可沒少在背地裏笑話探春。現在想來,自己即將出口的話,可不是當初趙姨娘說過的?更不要說。眼下他史湘雲隻是客居在這邊的客人。年紀也比探春小,賈母還不在跟前,真有什麽事兒,賈母也顧不上他。


    史湘雲眼珠子一轉,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我知道了,三姐姐怕是跟二姐姐一樣,嫌我話多了。”


    探春連忙道:“斷沒有這樣的事兒。”


    史湘雲道:“那為何我替三姐姐抱不平。三姐姐一句話都沒有?”


    探春想了想,道:“雲妹妹。這話原不該你我在這裏說的。不過,既然雲妹妹都這樣為我說話了,我就跟妹妹多說兩句罷。”


    說著,就示意那些丫頭們走遠些,這才拉著史湘雲挨著自己坐下,道:“畢竟是薛大哥哥娶媳婦,即便是花了錢置辦了嫁妝,可這新媳婦進了門,這嫁妝還不是薛家的?這筆賬,妹妹都不會算了麽?我們家的銀錢雖然多,不過,就跟二哥哥說的那樣,也輪不到我們來花。別的不說,就說上頭的四位姑媽,除了四姑姑是嫡出的,所以老太太準備了十裏紅妝,其餘的幾個,還不是三五千銀子就打發出門了?往日裏,我們在那邊,老太太就不止一次說過,二姐姐和倩丫頭清丫頭這樣的,他們身上原有誥封,家裏怎麽也要準備個二十萬的嫁妝才好。可到了我身上,我不過是個庶女,就是按照那邊府裏的老規矩,我也隻能得個三五千的嫁妝。所以,雲妹妹,這些話,你還是不要說了。”


    史湘雲一愣,道:“三姐姐的將來也是如此麽?”說著,眼睛就紅了,道:“三姐姐日後還有三五千的嫁妝,我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聽得探春也笑了起來,道:“聽聽,這話滲不滲得慌?史家就是短了誰的,還能短了妹妹的不成?妹妹終究是史家的長房嫡長女,若是妹妹嫁得不好,妹妹的堂妹們也不用嫁了。再者,妹妹雖然父母雙亡,難不成,妹妹的母親的嫁妝也沒了不成?妹妹的母親到底是正經的侯爺夫人,嫁妝和私房就少了?這些想來都是封存在庫房裏麵,等著妹妹出閣的那一天呢。妹妹盡管放心罷。”


    史湘雲聽了,心中一動。


    他原以為自己什麽都沒有,如今這麽一想,自己的嫁妝是不會少的。一副好嫁妝,一個好門第,就不知道能不能爭一爭?


    史湘雲到現在都沒有放棄賈寶玉。


    見史湘雲不說話,探春也在心中歎息。


    在探春看來,史湘雲的確不夠聰明。如果兩個交換身份、易地而處,探春自認,自己能夠比史湘雲做得更好也更討史家兩位侯爺侯夫人的喜歡。


    那個時候,他想嫁什麽樣的人不可以?何須為了自己的未來而憂心?又何須如此勞心勞力?


    史湘雲眼底的憐憫,探春看得清清楚楚。探春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值得史湘雲憐憫的。相反,跟史湘雲這樣,才叫人為他的未來擔心。在探春看來,史湘雲本來就沒有同胞兄弟姐妹,隻靠著叔叔嬸嬸過活。現在把叔叔嬸嬸得罪死了,將來有個什麽事情,他叔叔嬸嬸願意幫忙還是怎的?


    女孩子嫁了人,不等於就跟娘家沒有關係了。相反,女人即便嫁了人,哪怕是生了兒子,在兒子長大之前,女人還是需要娘家給自己做後盾的。


    至少探春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探春不認為史湘雲的未來會好到哪裏去。


    不過,這都是別人的事兒,對於探春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大觀園。他不但要想辦法從大觀園的出產上弄到八百兩銀子,還要把那些小丫頭們訓練出來。


    以前,賈家的那些奴才大多是家生子,隻有少部分是外麵采買來的。家生子自然不用多說,在家裏的時候,已經得過指點,到了主子的屋裏,跟著上麵的姐姐們後麵學上一年半載的,該會的東西自然也會了。即便有那外麵采買來的,也多是經過人牙子調教的,那些愚鈍的丫頭早就被舍了去,最後能進賈家的,多是聰明伶俐、知進退的。這種經過初步訓練的丫頭進了賈家,還要在下麵,經過那些管事媳婦的訓練和挑選,最後才會進主子們的屋子。


    哪裏會跟現在這樣。現在大觀園裏麵的這些丫頭,根本就是直接從莊稼地裏麵進了大觀園,連起碼的東西都不知道,更不要說別的了。舉止小家子氣也就算了,還不愛幹淨。那手伸出來,全是泥。更有那淘氣的,將這大觀園當成了他們家的菜地!將那上好的蘭草給拔了,就為了種幾棵蒜!


    探春知道的時候,差一點昏倒,更讓探春無語的是,那些丫頭甚至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為主子分憂!


    這些日子以來,探春不得不將手頭的事情放一放,先全力訓練這些丫頭。探春本來是閨閣裏麵的小姐,他以前接觸過的丫頭,都是事先訓練過的。哪裏跟現在這個,好多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最後探春不得不拿出殺手鐧,迴了王夫人之後,對這些丫頭采取了罰月錢的辦法。學得好的、聽話的,能夠按時按數兒領到月錢,學不乖的、不懂事兒的,輕則扣月錢,重的,就是連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沒有了。


    通過這樣的手段,到了年底的時候,探春終於把那些小丫頭訓練得有些樣子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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