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都愛美,玉簪粉由玉簪花和胡粉混合而成,玉簪花有利濕祛斑的功效,近十年來,玉簪粉開始盛行。妝粉是在湘雪妝台上擺著的,每日都用,其他人的手可伸不進來,蘇鴻良聽完大夫的描述,玉簪粉裏含有令皮膚過敏不適的蜂花粉,所以才會臉上起紅點。

    蘇鴻良怒不可遏,掀開毛氈卷簾對湘雪道:“好好,你現在連你爹都誆騙,自己把蜂花粉摻在妝粉裏,還謊稱是食了莧菜汙蔑太太和你妹妹,興風作浪,整個後院都被你攪的雞犬不寧,我的本意想放你出來,如今看來也不用了,你便好好思過吧,好自為之!”

    蘇鴻良扶著馮氏,氣衝衝的拂袖而去,剩下一大攤子人幹瞪眼,趙媽媽看看湘玉:“玉姐兒你看?”

    大夫送走了,湘雪靠在拔步床框上,眼中含淚:“我……”

    湘玉對著滿屋子人道:“今天的事,你們都閉好了嘴,一個話縫都不能漏出去,聽到了嗎?”眾人忙說一定保密。

    湘玉對著趙媽媽說道:“剩下的交給趙媽媽了,三姐姐這兒的藥,勞煩趙媽媽看著煎服。”這會兒還得盯著點,防止湘雪還有後招。

    湘玉揉揉肩,帶著采茶會小院,外麵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一路上看到高高懸起的大紅燈籠,除夕祈福的彩帶掛在樹梢,風一吹飄蕩不止。

    周圍靜謐,湘玉能聽到自己走路的聲音,采茶走在後麵提著燈,說道:“小姐,適才真是痛快,三小姐屢次算計咱們,總算漂亮的扳迴一次,看她下次還敢不敢。”

    湘玉正色說:“一家子姐妹,沒有什麽爭不爭的,咱們隻是陳述事實而已。”采茶在後麵心想,小姐就是小姐,說話滴水不漏,這幾日的籌謀沒白費!

    迴到院子,炕桌上擺滿了各色零食,糖椰絲、栗子糕、蜜餞青梅、醪糟湯圓、杏仁茶,盤子都要擺不下了,湘玉笑道:“采薇你真是把你家小姐當飯桶喂了,這麽些我哪裏吃得完。”

    說著話,采薇又遞上來一碗薏仁銀耳甜湯,手腕上的翠鐲嗑在五彩瓷碗邊,發出悅耳的聲響:“小姐累了一天,迴來必定欣喜,我讓廚房做了小姐愛吃的,專門等小姐迴來呢,沒成想一句誇讚沒收著,還落下一頓埋怨。”說罷扭過頭去。

    湘玉拈了一塊栗子糕遞給采薇:“你看你看,我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倒引來你長篇大論,來來,咱們一起吃,對了,把蔓草叫過來,她喜歡吃甜食,再者這次也是功不可沒呢。”

    湘玉緩緩又說道:“

    我有意提蔓草做二等丫鬟,你們意下如何?不為著她是湯嬤嬤的幹孫女,也不為著這次的事兒,而是我覺得,蔓草看似單純莽撞,可遇事沉穩還有一顆赤誠之心,我身邊,缺的就是這種人。”

    屋子裏的幾個采默不作聲,采薇巡看了一圈,她年紀最大,資曆最老,於是開口道:“小姐說的是,無論在哪裏辦差事,忠心最要緊,蔓草和咱們相處的也不錯,小姐提她也是應當的。”

    湘玉頷首,她提丫鬟不需要和任何人交待,可家和萬事興,丫鬟和諧小院才能太平,幾個采是她貼身的一等丫鬟,凡事替她操勞,二等丫鬟這位置不高不低,她怕幾個采有其他的心思,看采薇的話頭,是她想多了。

    蔓草笑吟吟的過來,換了一身鮮豔的衣裳,進門便道:“小姐真好,有好吃的還想著我呢。”采茶和蔓草在一個房間,平日裏打鬧慣了,一記暴栗彈在蔓草的頭上:“吃吃吃,整日就知道吃,還沒給小姐請安呢。”

    蔓草自然知道采茶提點她,吐吐舌頭:“我忘了,請小姐安。”

    湘玉關心另外一件事:“拂塵要安撫好,彩花玉簪你可曾送她?”

    蔓草道:“剛才趁人不備,我依照小姐的吩咐拿給了她,拂塵自己嚇得半死,說下次打死不敢做這種事,小姐放心,她就算為了自己,一定也會守口如瓶。”

    湘玉的心,這才完全放下。

    從蔓草和她說湘雪要拉攏她,局就已經開始布置,莧菜換成竹芋,二者雖類似但騙不過生活經驗豐富的婆子們,湘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蔬菜都分不清,每日的菜肉都是做熟端上來,她貼身的丫鬟亦是如此。可湘雪身邊還有幾個婆子呢,窮苦出身的婆子什麽沒見識過?

    也是因為這個,她借著耳墜遺失的由頭,調走了湘雪院裏的婆子,等她們以為吃了過敏的莧菜,才放人迴去。

    湘玉喝了一口甜湯,甜潤到了喉嚨裏,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湘雪收買不了蔓草,可湘玉卻成功收買了湘雪院子二等丫鬟拂塵。

    這還要感謝蔓草,蔓草偶爾去湘雪院子走動,和拂塵閑談得知,她家的大哥得了病,常年守著藥碗,嫂子拉扯著三個孩子,還得管她老娘,整日罵罵咧咧,拂塵的月錢一大半都寄迴了家,最近大哥病重,她急的直哭,湊不上銀子。

    拂塵去求了三小姐,問問能不能提前預支月錢,趕上三小姐心情不好,罵了她幾句攆了出來,拂塵蹲在白蠟樹下小聲哭泣,正好

    被蔓草看見,拂塵滿腹的心酸和蔓草抖個幹淨,第二日蔓草悄悄給她三兩銀子,說是七小姐心善,憐惜拂塵的兄妹情深,讓她拿去用。

    拂塵是三小姐的丫鬟,不敢收七小姐的東西,耐不住蔓草強塞,說小姐錢銀多,不在乎三瓜倆棗的銀子,不用她擔心。

    拂塵收了銀子戰戰兢兢,用這錢給哥哥抓了藥,穩定了病情,七小姐那也沒再找她,她心裏記下這份情,等過了一陣子,有一天蔓草突然找她,說有一件事希望她幫忙。

    湘雪院子裏的丫鬟不算多,她在屋裏靜心,能進她裏屋的就是貼身的丫鬟,拂塵是二等,沒機會進屋貼身伺候,不過屋裏子的花瓶、桌椅都是她擦,每日早晚各擦拭一次,若哪個角落有灰塵,還會被杏雨責罵一頓。

    蔓草讓她往七小姐的妝粉裏加一樣東西,拂塵打開紙包發現是一堆粉末,聞一下還有甜甜的味道,她需要在蔓草指定的日子,早上把粉末摻在妝粉裏。

    湘雪的妝粉放在妝台右邊第二層左數第一個格子裏,妝台擺在了屋子東側的角落裏,湘雪的書桌和拔步床都在西側,再加上湘雪一拿起書來就全神貫注,根本不理人,所以拂塵下手很容易。

    拂塵沒有拒絕的權利,先不說七小姐幫過她,再者按照府裏的地位,她迴絕了七小姐,也坑了自己。

    小姐間的鬥爭傾軋,她一個小丫鬟可不想冒冒失失的當炮灰,七小姐答應她,此事僅此一次,以後也決計不會牽連她,拂塵才敢幫襯。

    老爺太太都聚集在湘雪院子時,拂塵趁機溜出去,蔓草帶給她一個玉簪,這簪子一看就名貴,蔓草說在外麵的當鋪,最少能換得四五兩銀子。

    拂塵哥哥的病還得湯藥喂養著,有了這錢,也能維持一陣子。

    湘玉的這枚簪子,不是蘇家人所贈,也沒在小庫房登記,是當時趙承進來蘇家,私下裏送給湘玉的,她這才敢明目張膽的轉贈人。

    湘玉不想害人,可人算計到她門口,也不能任人欺淩,那盒子過敏的妝粉,就是她送給湘雪的年禮,還希望她這個姐姐,有點自知之明。

    蘇府規矩大,湘玉讓人搬來了幾個小圓凳,可丫鬟們沒一個坐下,就這麽站著吃糕,湘玉指了指蔓草:“蔓草你先坐下,你這幾個姐姐,禮節大著呢。”

    蔓草遲疑道:“我不坐,我站著吃,站著消化好!”

    古人的尊卑和等級觀念是深入骨髓的,若湘玉說什麽人人平等,估計會嚇得

    跪倒一大片,湘玉也勉強不了,隻能日後一點點的滲透給她們。

    第二日,湘玉和湯嬤嬤過了話,告訴嬤嬤自己要提提蔓草,湯嬤嬤始料未及:“她還不經事呢,擔不起來。”

    湘玉道:“以後升了二等,還怕沒機會曆練?湯嬤嬤你可別攔我,咱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是喜歡蔓草,而不是看您的麵子。”湘玉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湯嬤嬤沒法再攔,補充了一句:“小姐放心,若是她不盡心辦差事,我都饒不了她。”

    湘玉把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叫到一起,當眾宣布了這個決定,蔓草來湘玉這時日雖不長,可她勤勉上進,院子掃的都比別人幹淨,也漂漂亮亮的辦了好幾次差事。

    蔓草漲了幾倍的月錢,差事也變了,原先的活計由小丫鬟做,蔓草以後負責燒水,外加裏屋的擦拭拂掃。

    湘玉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手下的丫鬟,也得按照梯度建設,年齡就是一個分水嶺,等她既笄時,到時候嫁人的嫁人,剩下一群擔不起事的,可就糟糕了,說白了,她這也是提前籌劃丫鬟預備役,避免中堅力量的斷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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