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草聲若蚊呐:“小姐,前兩日杏雨姐姐悄悄塞給我二兩銀子,我想知道她的後招,就假意應承下來,杏雨試探我好幾次,覺得我可靠,昨天又給了我五兩銀子,說托我從外麵帶莧菜和甘蔗迴來,我覺得奇怪,三小姐再禁足,可是吃食上沒禁著她,好端端怎麽找我……”

    湘玉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她問道:“杏雨還說了其他嗎?”

    蔓草挪了挪腳步,迴道:“杏雨隻是催我動作快些,別被人發現了,她給我支招,去二門那找人幫忙跑腿,就說是七小姐想吃。我答應她了,現在應該怎麽辦?”

    采茶使勁的啐了一口:“好歹都是一家子姐妹,到這田地了還來算計人。”

    蔓草聽得迷迷糊糊:“算計人?”

    采茶解釋道:“你來的時日短不清楚,咱們三小姐有過敏的毛病,斷斷不能吃莧菜和甘蔗,否則便會渾身起紅點,疼痛難耐,若是兩樣一起吃,還會頭痛惡心,她可不就是拿這個來算計七小姐嗎?”

    如果蔓草真的把東西遞給湘雪,湘雪吃完過敏,眾人的目光首先就會盯在廚房,廚房的管事是蘇家人,聽的是馮氏的吩咐,再者全家人的食物都是從廚房端出來的,就算晏二家的能撇清絕非故意,一個失察的罪名是逃不過的。

    蘇老爹向來自負,湘雪過敏必然會算到廚房頭上,就算退一步查證起來,也隻會查到是蔓草使銀子出外購買,這就更辨不清楚。

    湘雪用身體過敏,可以換來蘇老爹對她的憐惜和對馮氏的猜疑,還能獲得解除禁足的可能,正所謂一舉兩得。

    湘玉想清楚了這一層,就更覺得悲涼,十歲的小孩,心計真是深沉,湘雪沒這麽聰明,究竟是她自己的主意,還是有人授意?湘玉覺得應該摸清這個問題。

    湘雪的院子長日緊閉著門,偶爾出來一兩個丫鬟,也都是有吩咐去做,隔著高高的院牆,仿佛阻斷了所有的往來。

    蘇老爹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湘雪,蘇重明雖然有心和妹妹相見,卻也不得不守著規矩,明麵上見不到,私下裏動沒動心思,湘玉就不得而知了。

    湘玉把湘雪身邊目前的下人的底細讓湯嬤嬤查了一遍,除卻從小跟著湘雪長大的,半年前調過來一個婆子,是以前在廚房幫廚的,廚房的管事的嫌她懶怠,諸事不讓她上手,正好趕上湘雪那缺人,湘雪便要了過來。

    看起來就是一個尋常的調動,可是湘玉在這中間,發現了不尋常,因為這婆子是

    初夏的舅母。

    初夏便是萬姨娘給蘇鴻良的通房,自從上次挨罰之後,蘇鴻良厭棄她,再也沒寵幸過,初夏低著頭繼續做萬姨娘的丫鬟,也沒人找她麻煩。

    萬姨娘吃齋念佛後,這個初夏也是守在萬姨娘旁邊,婆子和初夏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難免惹人懷疑。

    湯嬤嬤忙碌,沒太多功夫耗在湘玉這,查清楚了來曆,湯嬤嬤便迴到正院去見管事,年後各處的管事都來府裏求見老爺太太,分散著見太累人,馮氏索性歸攏到一起,有外地趕過來的,來的早的就在香耳胡同的宅子裏先住下,那裏是蘇家的宅院,平時空置著,等管事們都聚集在一起,馮氏才見。

    說起來是馮氏召見,但她精神不濟,還是得靠湯嬤嬤主事,各個管事稟告一年的情況,湯嬤嬤再挨個詢問,一來二去很費時間。

    如果在平時,按照湯嬤嬤的性子一定會搞清楚湘玉在策劃什麽,可是目前她的精力有限,完全顧及不上,湘玉也是看準了這點,才敢讓湯嬤嬤幫著查。

    這個婆子姓朱,朱婆子家就在湖南,是臨縣的農戶,機緣巧合來了蘇家做工,一幹就是好多年,朱婆子是萬姨娘的人,除了湘雪不能隨意走動外,她院裏人的行動不受限,朱婆子如果悄悄去萬姨娘那,也沒人知道。

    如果湘玉猜的沒錯的話,過敏這個主意,一定是萬姨娘透過朱婆子傳遞給湘雪的,真是沒想到,都禁足了,一個個的還是不安分。

    蔓草猶豫的問道:“那這東西,我是不是不能買?”

    湘玉摸了摸手上的玉鐲,冷聲道:“買,為什麽不買呢,你過來,我細細和你說……”

    蔓草聽了湘玉的話,應了一聲小跑著出門,捏著杏雨給她的銀子,去二門處找人買東西。

    湘玉約了湘蓮一起去假山處踢毽子,湘蓮帶著重宇一起過來,還笑話她:“湯嬤嬤如今忙,顧不上你,你倒是自己勤奮,沒人逼著你照樣踢毽子,隻是在自己院子踢便罷了,天氣這麽冷,還找我來花園受罪。”

    湘玉掂了掂手裏的毽子:“換個環境嘛,五姐姐你整日悶在屋裏不覺得無趣嗎?冬日裏最無聊,連個遊戲都做不得。”

    湘蓮瞧見了湘玉戴的是碧玉滕花耳墜,走起路來一搖一擺,湘玉拉著湘蓮和她踢毽子,重宇拍手要加入,又加上兩個丫鬟,五個人圍成一圈,踢了一會兒累的滿頭是汗,湘蓮拿著手帕給重宇擦,出汗再吹些冷風最容易生病了。

    等

    她抬眼一看,湘玉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假山上麵。

    湘蓮叫道:“湘玉你快下來,上麵危險。”

    湘玉坐在上麵看看風景,等下來的時候哎呀了一聲,懊惱的說道:“我的耳墜掉了一隻,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對。”

    這對耳墜是湘玉去年從庫房裏翻出來的,是她生母的陪嫁,趙家有錢,當初成親陪嫁了不少好東西,馮氏是個敞亮人,進門後直接全部收起來封到庫房裏,和蘇鴻良說等哥姐兒長大後再交到她們手裏。

    耳墜失去了還能再買,可是生母的遺物又有了另外的含義,湘蓮忙道:“咱們一起找找。”丫鬟們也跟在後麵找。

    可是談何容易呢,假山旁邊長著一大片的石蒜,蔥綠色帶狀的葉子舒展著,湘玉的耳墜是碧綠色的,若是落到其中,肉眼真是難以辨尋。

    湘玉也沒一味的找,她去馮氏那請求,說讓後宅裏閑著的下人幫忙去找耳墜,得到馮氏的應允,她讓采薇去挨個院子找人,不用丫鬟,專找各院子的婆子,她有自己的理由,婆子比小丫鬟們心思更細膩一些,一下子整個後宅都被調動起來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過來找耳墜。

    湘蓮咂舌:“出動了這些人,一定能找得到了。”

    找到找不到湘玉不是很在乎,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去做,一切安排妥當後,她就窩在屋子裏喝茶。

    蘇老爹知道湘玉喜歡喝花茶,每兩個月就會給湘玉送來,湘玉最愛菊花茶,黃山貢菊最佳,一杯貢菊茶泡好,杯子散發著熱度,她指尖劃過杯身,漫不經心的問道:“蔓草迴來你和我說一聲。”

    沒等來蔓草,湘玉等來了幾個婆子,原來是耳墜找到了,湘玉笑盈盈的謝過,拿出一包早就準備好的碎銀子挨個打賞,所有來找耳墜的婆子人人有份。

    采茶看著一包銀子轉眼空了,心疼的說道:“好姑娘,每人分一點,攏到一起也趕上你一月月例了。”

    采茶晃著荷包,湘玉拿過來放在桌上:“這點銀子可別心疼,大家幫著找,撒點銀子落個好名聲,不然被埋怨不值當。”

    晚飯擺上來,湘玉一瞧都是自己喜歡吃的,香烤雞、糖醋鯽魚、清炒蝦仁、還有清爽可口的拔絲山藥,涼菜是涼拌三絲和蒜泥白肉,熱氣撲鼻,醬汁辣椒油的味道襲來,白肉肥而不膩,令人食指大動,湘玉一口氣吃了三四片白肉。

    采茶忙給湘玉盛了一碗番茄豆腐湯:“小姐小心太膩,喝口湯緩緩。”

    半杯湯下肚,采薇進來說道:“小姐,三小姐那的丫鬟去找太太請大夫了。”

    湘玉心道,果然來了,以不變應萬變,先看看形勢再說。

    湘玉去了正院,馮氏坐在榻上,麵色如常,發間的赤金鑲寶石點翠簪華美富貴,炕桌上擺著羊奶山藥羹和酥蜜粥,羊奶山藥絲毫沒動,酥蜜粥喝了小半碗。

    馮氏說道:“湘雪院子的杏雨迴稟,說湘雪身子不適,我讓人去請了大夫。”湘玉就等著這一下,她和馮氏耳語了一番,馮氏驚詫道:“這其中竟有這些彎繞,倒是我想的簡單了,你說的我都明白了。”

    屋子裏隻站著趙媽媽和夏嵐,都是馮氏信得過的人,馮氏讓夏嵐出去找人,夏嵐應聲出去,趙媽媽走過來,問道:“太太我去三小姐院子瞧瞧?”

    馮氏想了想答應了,她現在懷著身子不願意走這趟,聽了湘玉的話,確實需要一個人去看看情況。屋子裏就剩下母女二人。

    馮氏摸摸肚子:“這個孩子盼的不容易,我必然要護她周全,咱們後宅,不能再出幺蛾子,家宅安寧,諸事才會平順,人心也能安。”

    馮氏已經不是幾年前莽撞輕率的馮氏,而湘玉,也要護馮氏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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