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裏的大部分學子,寫了一封聯名上書的狀告信,可不要小看這封信,本朝最重文,書院裏的學子上書陳情,遞到了京城的衙門,京兆尹就不能再坐視不理。

    可京兆尹是個有眼色的,先跟五皇子通了氣,五皇子惹上麻煩事氣的夠嗆,可到底是他半個嶽丈,得出手幫忙,他也沒放在心上,就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還能翻天嗎?

    囑咐了京兆尹幾句,就把這檔事掀篇了。京城裏盯著五皇子的人可不少,經過有心人的添油加醋,整個京城都傳遍了,五皇子縱容側妃的父親強占民宅,還收買京兆尹施壓,妄圖掩人耳目、瞞天過海。

    五皇子是大皇子的人,等大皇子聽說後,已經沒了迴天之力,市井裏的流言傳播的最快,一傳十十傳百,到後來入耳的更沒法聽,到了後麵,禦史大人告到了朝堂上,說一定要細細查問以正視聽。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話古來就有,可聖上真想懲罰自己的兒子?那肯定不是,悠悠民口也得在意著,聖上讓都察院接了燙手山芋。

    蘇家人將此事告知了蘇鴻良,蘇鴻良接到信看完直接摔在地上:“這個混賬東西!”

    此事的後續已經沒那麽重要,大皇子一派與蘇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聯名信出在蘇鴻良管轄的湖南,他的長子還參與其中,恐怕別人都會覺得是蘇鴻良在當中推波助瀾,換成他,也會那麽想。

    蘇鴻良第二天去看了蘇重秉,他趴在床上,一動渾身痛楚,到底是自己親兒子,蘇鴻良也不忍心,可嚴父的模樣依舊,上來就責備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哪怕你和我商議商議,也不會到如今沒法收場的局麵。”

    蘇重秉無奈的笑笑:“那我問一句,如果我把此事和爹爹說了,你會怎麽辦?”

    蘇鴻良神色一窒,那他隻會采取一種處理辦法,把事情盡力壓下去,犯不上為著一個學子得罪五皇子還有他背後的派係。

    蘇鴻良身處官場,做事的方式利益最大,對自己有助益的情況才會考慮謀劃,此事純粹費力不討好,還惹到一身嫌疑。

    正是因為清楚蘇老爹的性格,蘇重秉才先斬後奏,沒留任何餘地。

    蘇鴻良又道:“為父一直對你寄予厚望,你年紀小卻睿智機敏,可這次卻辦糊塗事。”

    蘇重秉強撐著坐起身,盯著蘇鴻良一字一頓說道:“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或許父親你覺得此事諸般錯漏,可我們遵從了本心,守住

    了道義,我沒錯。”

    蘇鴻良顯然沒料到兒子會說出這番話,隻當是一群熱血學子在意氣下衝動之舉。

    堅持心中的善,蘇鴻良是做不到了,蘇重秉還年輕,早晚有一天也會變成現在的他,隻是當下,他也不準備太過打擊他,說道:“你好好養傷,孫蒙之事會妥善處理。”

    蘇老爹向來言而有信,孫蒙京城的宅子看來可以追迴來,此事後續愈演愈烈,五皇子親自在大殿門口跪下,說都怪自己名聲有損,甘願懲罰。

    其實真正追究起來,在天子腳下真不算大事兒,惹禍的又不是皇子本人,隻是他側妃的父親而已,推波助瀾的不用猜,肯定是麗妃那派的人,連聖上心裏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聖上沒想揪人出來,下麵的大臣自然低頭不管,有個五皇子當靶子就足夠了。

    最後孫蒙家的宅子收了迴來,五皇子側妃據說受冷落了好久,側妃父親被降職,五皇子扣了兩年俸祿,在府裏反省一個月。

    湘玉還是聽湯嬤嬤和其他兩個嬤嬤在小院裏八卦時聽了一耳朵,她不禁哂笑,一個皇子的側妃,怎麽至於為了兩處宅院這麽下作呢。

    聽到後麵湘玉才明白,還是因為房子啊!不僅現代房子貴,京城更是寸土寸金,不僅貴,現在好地段還買不到!

    蘇蒙父親當時官位不低,在城東購置了宅子,那時物價還沒通貨膨脹,京城的土地也沒現在這樣緊張,可謂很輕鬆的置房買地。

    城東大多是官員聚集地,從一品大員到五品的翰林院侍讀,沒點子根基在城東立不住腳,光是房價就能嚇死人。

    側妃娘家住在城南,早就惦記上了孫蒙家的宅子,正好有機會,本來以為孤兒寡母,吞了也不礙事,反正有五皇子撐腰,根本料想不到態勢會失控到這般田地。

    惡人自有惡人磨,孫蒙收迴宅子,學子們都鬆了口氣,那幾日神情都鬆快了,依靠著自己星星之火的力量,扳倒了京城的惡勢力,這些舞勺之年的孩子,振奮不已。

    蘇重秉的傷修養了七八天就恢複了,期間馮氏每天都燉好幾碗補湯送過來,換著花樣給蘇重秉補身子,不過幾天的功夫,湘玉一看,大哥的下巴就肥了一圈。

    蘇重秉到底年輕,蘇鴻良有次不經意的說道:“孫蒙這孩子讀書有天分,可仕途算是完了。”蘇重秉一愣,但他聰明,當時義氣大於一切沒多想,這次經過蘇鴻良一提,馬上明白過來。

    世上沒有黑白分明的對和錯

    ,隻是看你的取舍而已。

    再爭迴宅子,可得罪了五皇子,孫蒙無權無勢,還能走到多遠?

    蘇重秉額角不禁浮上一層細細的冷汗,他泄了氣,像是埋怨自己,又像是被深深地無力感所束縛。

    蘇鴻良瞥了兒子一眼:“你說心之所向,不過是管中窺豹,舍本逐末,慢慢悟吧。”蘇鴻良辭簡理博,蘇重秉啞口無言,後麵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好幾日。湘玉去看他時,見他愣神靜思,手在眼前晃也沒發現。

    湘玉轉到他後麵拍他肩膀:“大哥!”蘇重秉被嚇了一跳:“怎麽默不作聲就過來了?”

    湘玉心說明明是你心不在焉,蘇重秉萬年不變的撲克臉,很難得的漏出了沮喪的情緒,他雙手環抱在膝上,輕輕的問道:“湘玉大哥問你,如果因為你,你的好友失去了很重要的機會和前程,你會怎麽辦?”

    蘇重秉的話問的沒頭沒腦,湘玉認真考慮了一下,說道:“往事不可追,來者猶可待,既然前事改變不了,那就努力彌補,他失去的,你但凡有了能力,幫忙拉一把不就行了。”

    蘇重秉眼睛重新有了焦距,是啊,往事不可追,來者猶可待!

    蘇重秉突然站了起來,拍拍湘玉的腦袋:“好妹妹,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書房裏的花瓶你隨意拿。”說完了抬腳往外走。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啊,蘇重秉書房裏有幾個難得的花瓶,湘玉最喜歡那個白釉剔粉雕花瓶的,不愧都是一家人,湘玉和蘇重秉審美一致,蘇重秉愛不釋手,也沒鬆口給湘玉。

    蘇家平時用的花瓶要麽是景泰藍刻花花瓶,要麽是青花、青釉印花瓶,白釉的很少,加上這款花瓶造型特殊,是小口圓腹式,這下湘玉總算拿到手,她問了一聲:“大哥天都快黑了,你這是去哪?”

    蘇重秉腳步輕快,頭也沒迴的甩下一句:“我去書院看看。”

    湘玉抱著花瓶剛迴院子,就見到湯嬤嬤走過來,一副冷漠的表情:“今天的毽子還沒踢呢。”

    湘玉垮下臉,抿著嘴小聲說:“可不可以不踢了?”

    湯嬤嬤吐了幾個字:“做事要有始有終,今日事今日畢,不行。玉姐兒快些踢,等你踢完,嬤嬤和你說個事兒,保證你有興趣。”

    湘玉悶悶不樂的踢完毽子,踢的時候旁邊站著兩個小丫鬟給她計數,等三百個踢完,出了一身的汗,采茶已經給她備好了洗澡水,湘玉在木桶裏洗澡,采茶還在水裏灑了她最喜歡

    的月季花瓣,紅的黃的粉的飄蕩在水裏,宛如一碗誘人的西紅柿雞蛋湯。

    古代可沒有吹風機,湘玉的頭發散下來到了腰附近,隻能使勁擦幹,反正在自己小院,也不需要顧忌儀容是否不整潔,她散著頭發穿著自己做的拖鞋溜達著去找湯嬤嬤。

    還真別說,湯嬤嬤和她講的事情,湘玉還真感興趣,原來是京城裏現在流行一種彈棋,據說是從番邦傳過來的,現在京裏風靡一時。

    棋局用木料做成,中間高,四周平滑,棋子有木質有玉質,湯嬤嬤拿出一盤彈棋,說是京城的老姐妹托人帶來的。

    彈棋最開始盛行於宮廷裏,番邦進獻給聖上,聖上轉手就賞給了麗妃娘娘,麗妃娘娘可是才女,自詡沒有她不擅長的,彈棋靠技巧取勝,麗妃娘娘玩了小半個月,遂在後宮裏推廣開來,宮苑裏的女子常日無聊,沐浴皇恩的可沒幾個妃嬪,麗妃娘娘打造好些彈棋送給眾位姐妹,可真是能打發漫長枯燥的時光。

    無論是公主妃嬪,還是宮女太監,都流行起玩彈棋的風氣,聖上閑來也玩上幾局,有時拉上臣子一起彈,大加讚賞麗妃,說推廣彈棋讓後宮都活潑生動起來。最值得玩味的,是皇後娘娘的舉動,皇後娘娘讓人打造了一副和田玉製的彈棋賞給了麗妃,仿佛在一定程度上消減了後妃不合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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