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夜中,風雨之聲忽大忽小,久久不息,韋子霽身子蜷成一團,縮在房門一角,怔怔地瞧著那沉沉雨幕,頭腦之中茫茫然一片空白。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砰”地一聲,房門猛然開啟,韋子霽嚇了一跳,縱身跳了起來扭頭望去,目之所及,不禁心中大震:江寒身子僵硬,直直地站在門口,狂風吹過,她的青絲與裙裾隨風而舞,端的飄然如仙,可是她麵上神色木然,眼眸中更是空洞無物,令人一見之下,皆是忍不住地心驚不已。韋子霽知她為何如此表情,心中亦是酸楚難過之極,眼中淚水,端的如雨而下。

    江寒身後,段槿衣衫不整,急切切地搶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叫道:“幸兒,你要去哪裏?”

    江寒手臂一縮,“嗤”地一聲,任由段槿把她的衣袖撕下一大片來。

    段槿吃了一驚,叫道:“幸兒!”叫聲未落,江寒身子一晃,驀地躍身雨中,大雨傾盆,頓時便將她的衣裳全都淋濕了。

    段槿臉色一變,想也不想,跟著便躍到了雨中。

    江寒神情冰冷,忽地放聲長嘯,嘯音淒厲,宛若鬼哭。

    段槿大驚失色,叫道:“幸兒,你,你別嚇我!”伸手去抱她。

    江寒倏然後退,叫道:“你別碰我!”

    段槿臉色又是一變,轉瞬之間便蒼白如紙,道:“幸兒,你在怪我麽?我,我一心愛你,絕無害你之意……出此下策,實屬萬般無奈……”

    江寒淒然一笑,道:“你是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如同親人一般的槿哥哥,我怎麽會怪你……我對不起你,理應受到懲罰……槿哥哥,我欠你的,算是還清了罷!”足下一彈,倏然遠遁。

    段槿大驚,叫道:“幸兒你別走!你別離開我!”才待要追,身邊青衣一聲長嘶,發足徑往江寒奔去。

    江寒身影一晃,飄身上馬,馬蹄如驟,轉眼之間便消失於無邊雨幕之中了。

    段槿追出數步,忽聽耳邊有馬長嘶,原來是韋子霽的坐騎忽見青衣馳去,心中戀伴,忍不住嘶鳴招喚。

    段槿咬住牙關,忽地折身迴來,搶出廊下的馬匹,縱身上馬。

    韋子霽再也忍不住,搶身出來一把抓住韁繩,叫道:“槿哥哥,由她去罷!現在她心裏隻會恨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段槿喝道:“放手!”手中馬鞭一鞭砸下。

    韋子霽縮手不及,手背上頓時一條深深的血痕。她一呆,不由鬆開了手去。段槿一眼都不瞧她,徑直縱馬去了。韋子霽怔怔地瞧著他遠去,心中悲涼,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江寒縱馬冒雨而馳,心中木然,幾乎不能思想,有心要哭,卻偏偏一滴淚也流不下來,茫茫雨幕之中,忽見迎麵一人飛奔而來,叫道:“江寒!”

    江寒心中一暖,叫道:“伯文哥哥!”“伯文哥哥”四字出口,頓感心痛如絞,雙眼一熱,隱忍已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徐伯文混身透濕,顯是一直都在雨中等她,此時見她迴來,心中端的歡喜之極,道:“江寒,你一去這麽久,我還以為你不會迴來了呢!你,你怎麽冒雨趕路,要是淋病了怎麽辦?我不見你迴來是不會走的,你不必這樣急急趕來啊!”

    江寒縱身跳下馬來,伸手與他相握,叫道:“伯文哥哥!”言語哽塞,幾不能成聲。

    雖然大雨傾盆,令徐伯文看不清她麵上的到底是雨還是淚,但她神情有異,卻也令他頗感驚愕,忍不住道:“江寒,你怎麽了?是段槿出事了嗎?”

    江寒心中酸楚,低聲道:“伯文哥哥,你抱緊我!我,我好冷!”

    徐伯文嗯了一聲,伸手緊緊將她抱在懷中,隻覺江寒身子顫抖,混身冰涼,幾乎沒有一絲熱氣,心中擔憂,道:“江寒,咱們找個能避雨的地方休息一會罷,你再淋雨就要生病了。”

    江寒低聲喃喃道:“伯文哥哥,你不要離開我!”

    徐伯文道:“我自然是不會離開你的。江寒,你,你到底怎麽了?”

    江寒眼中淚如雨下,忽地緊緊摟住徐伯文的脖子,仰首將嘴唇迎了上去,在徐伯文唇上重重一吻。

    徐伯文隻覺“嗡”地一聲,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一聲低吟,不由自主將江寒抱得更緊,不顧一切地迴吻過來,但覺入口微鹹,舌尖滿是芬芳,除了一腔熱情沸騰澎湃之外,天地萬物,刹那間鬥然化為了烏有。江寒雙目微閉,緊緊依偎著徐伯文,眼中淚水慢慢幹涸,僵硬冰冷的身子也漸漸溫暖了起來,片刻之前的那場如同噩夢般的羞辱,恍恍惚惚之間,漸漸遙不可及。

    徐伯文激情澎湃,正難自持,忽地後心一涼,似有利劍直刺入了他的衣裳,他心中一驚,頓然清醒:身外大雨漸小,小到若有若無地令人不易覺察,可是他後心緊貼肌膚的那道冰涼卻是無比的清晰,他甚至能深切地感應到那鋒刃上的寒氣已經直抵他的心肺。

    有人在他身後澀澀地道:“放開我的幸兒!”竟然是段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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