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心中微凜,道:“這是生存所迫麽?”

    徐伯文看不出來的點了點頭,道:“我不知她們是怎樣發現這樣可以維持性命的,我隻知道,若非如此,他們也好,我也好,大家都隻會是氣血枯竭而亡!我那些先他們而去的長輩,大抵都是這樣死的,就算他們武功蓋世,也逃脫不了這樣慘死的命運!”

    江寒心中怦然,道:“那到底是個怎樣的古怪地方,你後來知道了麽?”

    徐伯文道:“我隻知那個地方到處都是亙古不化的堅冰,而且,白晝與黑夜都各長達半年之久。我迴中原後曾問過許多人,但不但沒有人告訴我那是什麽地方,反而招來無窮無盡的嘲笑。他們都道我是瘋子,因為隻有瘋子才會想出這樣稀奇古怪的地方來。”

    江寒輕輕歎了一口氣,道:“以不知而笑知者,此乃天下人的通病。我幼年之時,也曾犯過這樣的錯誤。”

    徐伯文道:“這些嘲笑我從來都不放在心上,因為我知道我經曆的是事實。可是不管怎麽說,這個中原,這個我曆經千辛萬苦重迴的故土,卻端的令我失望之極!”手底一緊,一直平和的琴音突發悲憤之聲。

    江寒歎道:“這個中原,也頗多令我失望的地方。嘿,其實非但中原,世間萬物,又有多少是令人滿意的。”

    徐伯文忍不住又瞧了她一眼,接著道:“先祖本來便是武林中人,多年漂泊,為保性命,更是不敢對武功稍有荒疏,後來,他們將朔風、海浪、地裂、冰崩、火山噴發等自然的威力溶於武功之中,終於創出了獨豎一幟的冰陽寶典。我之能活命,除了生食血肉之外,更得益於冰陽寶典,可是,我這一生的悲涼,卻也始於冰陽寶典!”

    江寒忍不住道:“這冰陽寶典到底是什麽樣的武功?哦,我不是想刺探你的武功底細,我隻是好奇,這冰陽寶典既然成就了你,卻又為什麽會是你一生悲涼之始?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說。”

    徐伯文微微苦笑,道:“冰陽寶典的根基本是純陽罡氣,可是我當時處身之地卻是極寒極苦之地,為了練成這項武功,我還必須潛入深海,自甘受玄冰凍海侵體之苦……我的冰陽寶典自然是一日千裏的突飛猛進,可是,外界的寒氣卻也隨著我練功時氣脈的張開而侵入了我的骨髓,終成了我一生再也無法擺脫的痛苦!嘿,如果我不迴中原,就算是寒毒侵體,我也無非是早死幾年而已,可我卻偏偏迴了中原!”

    江寒道:“原來你體內的寒毒是這樣來的。中原那麽多名醫,難道也沒有人能治愈你麽?嗯,我記得我當年還跟你提起我小師叔史謙,可是你卻始終都沒有去找過他。”

    徐伯文歎了一口氣,道:“我十五歲那年,姑姑去世,我在懷鄉島,便沒有了任何一位親人。我舉目荒涼,孤寂無匹,想到姑姑臨終前念念不忘中原,真的很想看看她夢中的故國到底是什麽樣子,也正值我血氣方剛,便不顧一切地利用我采集到的所有海龜甲、鯨魚骨、隨海流漂來的沉船的殘骸拚成了一艘小船,踏上了返鄉之路。我不知道方向,唯有順水而漂。在海上沒有足夠的淡水,除了接些雨水,或是在途經的小島上收集一些淡水外,我所能用來解渴的唯一方式,也就隻有吸食海洋中生物的血液。就這樣,我在海上漂了整整一年,終於遇到了一艘捕鯨船。那是外邦的捕鯨船,他們的模樣長得與我不大相同,服飾也是我從未見過,我甚至連他們的語言都聽不懂,可是他們卻是好人,帶著我在海上航行了半年,將我送迴了海岸,指給了我我故鄉的方向,東方!”

    江寒道:“你便這樣迴來了麽?”

    徐伯文道:“那條海岸並不是中國的地界,我在路上又走了差不多大半年,才開始聽得懂我身邊的人的對話。我歡喜之極,可是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患上了一種怪病。”

    江寒道:“是你的寒毒之症發作了麽?”

    徐伯文微微苦笑,道:“中土的氣候遠比懷鄉島溫暖得多,可是,我卻發現自己受不了陽光的照射——陽光越溫暖,我便會越冷,如果直接在陽光下照射上一個時辰,我便會如凍僵一般四肢僵硬,肌膚上還會出現一種如同黴斑一樣的斑塊,而且,還會潰爛,潰爛後所淌的黃水所經之處,皆是奇癢難當。”

    江寒奇道:“這是什麽病症?如果是寒毒,卻又為什麽與我所中寒毒不盡相同?”

    徐伯文道:“這也是一種寒毒,是冰陽寶典和我所處外界環境內外夾攻為我所帶來的寒毒,它與一般意義上的寒毒不同,可是卻比尋常的寒毒更能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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