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黑金崖上,血與火交織,悲鳴與怒吼迴繞不絕。


    一處處戰局,一道道血光。


    廝殺未止,烽火猶燒。


    然而以始祖教三脈之力,終究不是正道聯盟的對手,交手不久,敗相已現,時間越長,則損失愈慘重,局勢也愈明朗。


    隨著風雷道殺手的斃命,再無足夠分量的高手可阻星月二人前路,穿梭在刀光劍影之中,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


    愈加高張的戰聲,刺激了殺戮的本能,逐漸濃鬱的血腥,喚醒嗜血的欲望,輕描淡寫不複,閑庭信步不複,幽星夜幾欲化身玉麵修羅,滿身煞氣與殺意。


    以致除了初時,竟已無始祖教眾再敢靠近圍殺,隻得幽星夜自己主動找人湊上殺去。


    明月天則輕易不動手,隻緊隨在幽星夜身旁觀望。


    如此隻片刻功夫,奔走一圈,劍上已不知占了幾許血,一人二人,十人二十人,俱成了死人,皆做了劍下亡魂,伏屍一地。


    許是見她殺的人比較多,便又有高手來擾。


    卻是最初來援的那五人中,木天棠外的另一個蒙麵者,那個自彭一刀刀下救過苗女的鬼麵劍客、黑甲之人。


    廝殺混戰之中,他的敵人也早已幾經變換,方能得了此刻空閑,來接手幽星夜。


    沉默不言,隻作劍上爭鋒。


    鏗鏘劍鳴,激蕩四野,寒光冷攝,映照眸間,幽星夜接下疾來殺劍,輕聲讚了一句:“好劍。”


    能接碧落雙擊而不崩,此人手中寶劍,當已算得是當世少見的利器。


    可惜,也僅此而已了。


    錚錚劍鳴影相隨,劍再出,交擊刹那,那人劍斷。不言不語,那人迅一退,拾來某具伏屍手邊之劍,便複殺來。但已明神劍之利不可攖鋒,劍勢大變。


    時而輕柔如流水潺潺,堅韌而連綿不絕,又纏綿悱惻,卻不與神劍硬拚以保全自身,如同狗皮膏藥難纏,時而剛猛如怒濤狂浪,劍氣勃,隔空撕扯,威力驚人。


    這藏頭露尾的,倒也實力不凡。


    如此高手,不拿出點真本事,怕是壓不下他。


    幽星夜對此有些無奈。


    她其實並不想與這人糾纏,和這樣難纏的高手對決,哪有一劍一個的虐菜舒服?可惜這人找上來了,也隻好先應付。


    沸騰的殺機,也因此被壓下。


    明月天默立一側,未直接加入,隻在旁掠陣,偶爾甩一刀解決靠近的敵人,其餘注意力,則在鬼麵黑甲人身上,沒多久,終於覷準時機,便是飛刀斬甲來。


    飛刀崩碎。


    甲亦裂。


    人震身退。


    幽星夜把握時機,一劍刺下。


    黑甲人堪堪橫劍相擋,凡鐵終究難阻神劍之利,劍斷,劍鋒入胸,血光乍現,鬼麵黑甲人沉悶如舊,一聲不吭,隻飛身而退,以避劍鋒深入,同時一掌擊下。


    幽星夜反掌迎擊。


    掌力交接,一聲悶響,鬼麵黑甲人借勢飛退。


    幽星夜悠悠上前,待去補上一劍。


    然而才出兩步,便皺眉停下,抬掌看去,隱約一團黑氣。


    掌中有毒。


    當下太陽真氣一動,掌上現火光,須臾間,毒氣自散。


    黑甲人因此得了喘息之機,已從一屍體旁另拾來劍,胸腹起伏,唿唿喘息麵朝此望來,似隻待再來戰過。


    幽星夜笑了笑:“不知道你還能打幾下?”


    這人此刻的情況,必不會如表麵這般樂觀,方才那一劍雖未刺的多深,但碧落為神劍,自帶無匹劍氣,加之她本身催的強大劍氣,夠這人受得了。


    這時,山上更高處,忽然一支唿嘯的火箭衝天而起,在黑金崖的夜空之上爆出璀璨光輝。


    幽星夜一邊關注那黑甲人,謹防他暴起,一邊尋隙掃了一眼山上,瞥見夜空中煙花流散,暗暗蹙眉,不知這顯然是信號的煙火,具體又是代表著什麽。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遠處另一處戰局。


    已由六大高手圍攻,看似陷入膠著態勢的陳素衣在火箭升天、煙花流散後,便高聲道:“聖教眾,退。”


    隨著這一聲令下,原本還在負隅頑抗,至死不肯退的殘餘始祖教眾,頓時紛紛一改拚命架勢,舍了對手飛快往山上撤退。


    隨後,就見陳素衣氣態陡然一變,輕叱之中,掌下威勢更盛三分,傾力一擊,直催圍攻眾人中相對弱勢的彭二刃,頃刻在團團夾擊之中硬是打開了一條出路,奪路離去。


    而彭二刃則被一掌斷刀,噔噔噔連退七八步,撞到一棵樹上方停,卻滑落癱坐,倚靠在樹幹上無力再動,撫胸咳血,麵色淒慘,這一掌再重一分,他怕是就要步入彭一刀後塵。


    尚念禪喝道:“妖婦哪裏走?”


    說時挺劍追擊。


    另幾人亦如此。


    但陳素衣如同鬼魅夜行,眨眼已遠,哪裏追得上?隻得忿忿以旁邊的沒來及跑的始祖教弟子性命來泄恨。


    相對而言,幽星夜他們位於主戰場較上方,敗兵往山上退,自然要經過這附近,所幸附近地勢較緩,這處亦不是一條單人小徑,不必幽星夜來上演一夫當關的大戲,解決了兩個不長眼,跑路還往自己眼前經過的始祖教高手,大部分敗兵已經越過。


    與幽星夜對峙的鬼麵黑甲人也在戒備之中,跟隨大隊人馬往山上退去。


    這些殘兵跑的很快,哪怕原先表現得十分不怕死,可現在一出戰場重圍,便恨不得多生兩條腿,玩命地往山上撤,頃刻就跑遠。


    然而得勝在望,豈容走脫,正道一方緊跟著振奮地追上去。


    百丈崖。


    銅牆鐵壁之下,伏屍無數。


    陳素衣最先抵達,見鐵壁四周,並無始祖教眾,皺了皺眉,喝道:“玄女宮、生死道之人何在?”


    “陳宮主,我們在此。”


    銅牆鐵壁之上,有人接話。


    陳素衣望了一眼,閃過一絲喜色,一掠便至銅牆之下,喝令道:“開門。”


    牆上人說道:“陳宮主不要著急,我等暫時還不能開門。”


    陳素衣冷然道:“原因。”


    對方道:“道主有令:請素女宮、風雷道及水火道三脈弟子再擋正道版半日,待他們去取了東帝人頭後,便與陳宮主匯合,共誅正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


    木天棠緊隨陳素衣之後來到,聞言怒喝。


    陳素衣森然道:“什麽意思?還能什麽意思?讓我們去和正道殺個兩敗俱傷。”


    牆上人答道:“陳宮主千萬別誤會,眼下軒轅宮、玄女宮、生死道三脈精銳皆上黑金崖對付東帝,此地守衛不多,若是貿然開門放諸位進來,可能會被正道高手所趁,還請木道主多多擔待。”


    “混賬。”


    木天棠怒道:“立即給我開門。”


    “木道主請恕罪。”


    牆上之人隻是賠罪,卻不肯聽從。


    這時,素女宮三脈殘餘的上百教眾漸漸匯聚而來,而正道聯軍緊隨其後。


    幽星夜來到此處時,驟聽得陳素衣怒喝:“石軒轅,沈碧心,今日若我不死,此事決不罷休。”


    接著又號令道:“所有素女宮弟子聽令,全力突圍,下山。”


    同時,又兩道聲音跟著響起:


    “水火道弟子,全力突圍。”


    “風雷道弟子,全力突圍。”


    其中一個聲音,正是那木天棠所傳。


    “殺。”


    原本略顯騷亂憤慨的三脈教眾,紛紛衝向身後的正道人馬。


    “還想突圍?想得美,都給我殺,別放跑了一個人。”


    尚念禪大喝。


    正挑上陳素衣欲作阻攔,但她已無交手心思,身形一晃,便接連越過了尚念禪、6靈川、天虛、淩不亂四人,往山下飛掠。


    “阿彌陀佛,陳施主還請留步”


    一聲佛號,一名灰衣老僧攔在陳素衣前方。


    陳素衣揚掌拍下,喝道:“老和尚滾開。”


    老僧平靜起掌迴應。


    陳素衣看似浩浩的掌勢忽散,身影變幻,瞬息已至老僧身後,老僧如有所料,不慌不忙化掌為爪,驟抓向陳素衣。


    陳素衣迴身一掌,真氣勃,被老僧一爪撕碎,而她自身卻在這一滯之間再度掠開。


    “陳宮主好本事。”


    武當張鬆溪道,與五俠張翠山雙劍聯手來擋,卻再被越過,接著又有數名高手阻攔,但陳素衣目標明確,一意突圍,絕不糾纏,出手高手雖多,卻始終未能將人攔住。


    眼見就要突出重圍,一聲怒哼,隻見一名頭花白的全真老道士從旁邊一拳襲出。


    陳素衣迴身一拍。


    砰。


    拳掌相接,轟然炸響,氣浪卷塵沙,衝擊的真氣震蕩而出,波及四周,周圍之人紛紛退避。


    陳素衣臉色一白,吐了口血,卻就勢飛退,稍定,再轉,身形騰挪變化,瞬息遠去。


    老道士皺了皺眉,沒有去追。


    而其他地方,突圍之軍也與阻攔之軍再次碰撞,喊殺衝天,血光四起,始祖教弟子個個形如困獸,兇悍無比,正道一時竟在氣勢上被壓製。


    幽星夜也與木天棠交上了手。


    一為突圍,一作阻攔,刀光藏風雷,劍影含怒焰,刀劍爭鳴,十尺無人。


    木天棠終究是比那黑甲之人更勝一籌,在冷不丁便會有寒霜飛刀逼至的局麵下,仍與幽星夜較對數十迴合,方棋差一招,徒留哀唿,刀斷人亡。


    而四周突圍與阻攔的激戰,亦逐漸落幕。


    百餘始祖教眾,最終突圍的不到十人,餘者盡作今夜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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