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在一片愕然聲中,許太平看也沒看那少女一眼,再一次徑直朝那街口走去。


    剛剛那一巴掌,便是蓮瞳推演出來的畫麵。


    雖然許太平有些不太理解齊舟給少女這一巴掌的動機,但從此刻周遭的情形來看,蓮瞳的推演無疑是正確的。


    於是許太平一邊繼續朝前走,一邊很是困難地喃喃道:


    “若不是因為這少女,這齊舟殺那公子哥的動機,究竟是什麽?”


    而就在許太平這般想著的時候,許太平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似被什麽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等他迴過神來時,他發現不但雨停了,就連自己眼中的天地也倒轉了過來。


    許太平努力的將那刀抬起,然後才發現,自己正被倒掉在一根長杆上。


    而這長杆的位置,正是齊舟當日斬殺那公子哥的位置。


    許太平之所以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是因為他身下的地磚縫隙之中,還能看見沒被洗刷幹淨的血跡,以及不時散發出的血腥氣。


    再看四周店鋪酒樓上眾人的譏笑眼神,許太平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道:


    “看來這齊舟,應當是被抓了。”


    而就在此時,一名管家模樣的老人,來到許太平身側。


    那老人二話不說,“砰”的一聲,一腳踹在許太平身上。


    旋即,許太平便感受到了,一股令人感到窒息的疼痛。


    以莽夫齊舟原本的體魄,是不可能這般疼痛的,很顯然,抓住他的人,在他身上動了手腳。


    旋即,不等許太平身上那股痛楚完全消散開來,那老者忽然朝四周拱了拱手道:


    “諸位,自即日起,我洪家會將這惡徒在此曝曬十日。”


    “我倒要看看,他身後那些躲藏在陰溝之中的老鼠們,敢不敢現身!”


    “另外,自即日起,但凡是上前,往這惡徒身上吐一口唾沫者,我洪家賞金十兩!”


    一聽到一口唾沫十兩金,街旁酒樓茶肆中的看客們,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聽到這動靜後,許太平在心中暗暗思忖道:


    “洪家若真要殺齊舟,隻怕在抓住他時便已經動手,到現在還沒殺,絕不隻是為了羞辱他這般簡單。”


    許太平不經意地側過頭去,看了眼那洪家管家,暗暗在心中推斷道:


    “要麽是因為殺不了,在等人。”


    “要麽便真如這管家所言,是想引出齊舟身後的其餘惡徒。”


    而就在許太平這般想著的時候,隻聽“啐”的一聲,那洪家管家忽然將一口腥臭的濃痰吐在了許太平的臉上。


    許太平與那管家對視了一眼,然後學著齊舟的語氣冷冷道:


    “老家夥,我記住你這張臉了。”


    對於這種能夠放任那公子哥羞辱少女的世家,許太平本就沒有什麽善意。


    他甚至還有些可惜,十三席沒有將斬殺那公子哥這件事,當做他此次的曆練任務。


    “砰!”


    在看到許太平投來的眼神後,那管家一腳重重踹在許太平的胸口。


    霎時間,那股叫人難以忍受的疼痛,開始衝擊許太平的神魂。


    與此同時,那管家湊到許太平耳邊,寒聲低語道:


    “十日後,五靈宗的仙家們便會來到此處,到那時你若還是不肯交出那黃粱仙府寶藏的輿圖,迎接你的將是五靈宗的搜魂蝕骨之術。”


    “這等仙家手段,就算你有這身玄鐵骨在又如何?”


    洪家管家的這句話,無疑是證實了許太平先前的猜想。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洪家將他吊在這裏示眾的原因,除了是在等待五靈宗的人前來支援外,還想逼迫齊舟交出黃粱仙府的寶藏輿圖。


    就算許太平暗暗思忖之際,那管家已然站起身來。


    “我先來!”


    同時,隻見一名高大漢子從一旁酒樓上直接一躍而下,徑直飛奔至許太平跟前。


    “啊……啐!”


    一口濃痰直接吐到了許太平的臉上。


    不得不說,若是一位潔癖之人被吊在這裏,這一口口濃痰對他來說當真不下於一記記強大的神魂攻擊。


    “這洪家不惜以十兩金的價錢,來引誘鎮上這些人來羞辱齊舟,顯然是想將整個殺佛鎮都拉到自己身後,以防齊舟身後之人的報複。”


    許太平十分努力地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


    不過就算是他,在臉上被吐滿了黏黏的濃痰後,也仍舊感到十分不適。


    最終,他努力地分出一絲神魂之力,注入手上那青銅戒中。


    這枚青銅戒,正是臨淵十三席所贈,能夠讓這方天地光陰放慢、加速或停止的寶物。


    因為這東西,本就不存在於這片光陰之中,因而沒人能夠看到或奪去。


    “啪嗒!”


    這時,伴隨著一道清脆的響指聲,許太平四周的光陰開始加速。


    隻一眨眼間,便已經來到晚上。


    此時,正好月至中天,而從那濕漉漉的街道路麵來看,今日中午應該又是下了一場大雨。


    在發現臉上的濃痰也被雨水衝刷幹淨後,許太頓覺舒爽。


    不過叫他有些遺憾的是,就算用了那件寶物,也不過讓這段光陰由清晨變作深夜,沒能直接跳過被倒吊在這裏的十天。


    “按理說,應當是能夠跳過去的,難道說是因為又到了十三席所設的抉擇之時?”


    而差不多就在許太平這般想著的時,一道衣衫襤褸的瘦弱身影,正端著一隻破碗,一瘸一拐地努力朝自己這邊走來。


    在凝視了那道身影許久後,許太平心中莫名地生出一道酸澀之感。


    沒錯,還是那名少女。


    短短不到百丈的路途,少女一瘸一拐,至少走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才來到許太平跟前。


    旋即,滿頭大汗的少女,雙手捧起手中那隻破碗,將那半碗如同餿水一般的飯食遞到許太平麵前。


    月光下,許太平能清晰地看到,那一顆顆晶瑩的汗珠從少女臉頰劃過。


    同時,在月光映襯之下,少女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幹淨。


    幹淨得好似入冬後下的第一場雪。


    這幹淨得如初雪一般的笑容,與她身上所遭受苦難的痕跡,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臉上笑容洋溢的少女,舉著手中破碗,聲音清脆地說道:


    “爹,你看,我又找到飯了,吃吧!”


    一時間,許太平忽然不想去揣摩呂舟會怎麽選了,他直接用嘴咬住少女遞來的破碗,將這半碗餿水一飲而盡。


    選錯了就選錯了吧。


    大不了再承受一次光陰之力反噬之痛。


    許太平一麵在心中這般想著,一麵用嘴咬著破碗,遞還給了少女。


    “謝謝。”


    在說完這話後,許太平便開始靜靜等待起了光陰之力的反噬。


    但叫他感到十分意外的是,他非但沒有被光陰之力反噬,反而被一陣由氣血真元之力所化的金光包裹。


    “這……居然選對了?”


    許太平先是一臉愕然,隨後莫名心頭一暖,暗暗道: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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