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就是咒術消失的地方。那就是可供逃出這條通道的薄弱之處。


    但是,這條處處居心叵測的通道,會有這樣的薄弱之處?不光周遊,連張小普對此也持懷疑態度:“這條通道通往怪人的老巢,他怎麽會讓通道出現缺口而放任不管?”


    江月心一抬手,彈出一絲冰寒之氣,勉強堵上了頂上冰花陣上一條突然爆裂的口子。時間緊迫,水人難得沒有因為被質疑而發脾氣,但還是暗戳戳地誇了誇自己:“剛從銅鏡裏摔出來的時候,你們可能隻顧著慌了,可我那時還是對這四周略微查看了一下。那時候我就發現,在這通道遠處有一處缺口。那處缺口看起來像是被外力打破的。”


    “你怎麽知道是被外力打破的?”周遊奇道。


    “因為我分出了一線水絲,到那缺口跟前查看過了。”江月心瞥了周遊一眼,道,“那缺口邊緣還殘留著一些術法被擊散的痕跡。”


    這就是實力。周遊很是感歎,當自己還在苦苦掙紮在生死邊緣隻顧著保命的時候,人家卻已經探好了路。不服氣不行啊。


    “外力打破的話,應該是周遊的師父他們了?”張小普推測道。


    “這就看不出來了,”江月心有一說一,“我雖然能分神到那處,但也隻能匆匆一瞥,至於有沒有那樹精之外的其他術者的痕跡,我暫時就沒辦法發現了。”


    “那處缺口還遠嗎?”張小普又問道,他隻覺得胸口煩惡,心知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江月心略頓了頓,道:“從我們現在的位置往下,大約百丈處有一個向東的拐彎,那個缺口大致就在拐彎處。”


    周遊有些擔心地看了張小普一眼,問道:“銅鏡還能支撐我們到那個缺口的地方嗎?”


    “我在銅鏡的反麵留了水絲,一旦發動,就可以順著我曾探過的路把咱們拽過去。不過……”江月心倒是也坦誠,“我還是有些猶豫。”


    “這還有什麽猶豫的?”周遊想不明白,有一個術法被擊破的地方逃生,又完全有時間有機會去到那個地方,這事兒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江月心終於把一雙美目的眼神投向了周遊:“那是個缺口,是離開這條通道的後門。那裏也許能讓咱們活下來,但是也有極大的可能會讓咱們偏離方向,耽誤了救人。”


    原來猶豫的是這個。


    周遊歎口氣,對江月心道:“救人這事兒,無論發生什麽都毫無疑問。但是,要救人,首先的一條,我們得是活著的啊!”


    江月心眼睛都不眨:“順著這條通道走下去,我依然可以活。”


    “你是可以活,但會變弱。”周遊毫不客氣道,“別跟我說你本事大不會變弱,不然你的聲音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尤其是對江月心這樣心高氣傲又刻薄的人,按理說講話更是不應該戳人痛點。但周遊不僅這樣說了,而且說得大大方方,眼睛沿著江月心的眼光,直直地瞪了迴去。


    不出所料的,江月心臉色大變。


    還在海馬葡萄鏡中的時候,江月心本來是要跟周遊和張小普講講他是如何被關在地下千年的故事的,可惜隻聽了個緣起,還沒進入到真正的事件中,就被突然失效的銅鏡給打斷了。周遊無法想象那會是個怎樣的故事,但想來一定是對江月心造成了極大的影響的事情。


    白義曾表示過,江月心為了救那少年真氣受損,才導致了現在的聲音和外形的不匹配。能導致這樣一個水人真氣受損至這個地步還沒辦法修複的,那也應該是不同尋常的事情。這事兒就很有可能與他被關到地下就是一碼事兒。


    而把江月心關入地下的人,正是那少年。


    所以,現在雖然還不知道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兒,但無論是怎樣的情形,那一定都是令江月心刻骨蝕心的痛。他不會願意忍受這樣的痛被人再次戳中、撕開。


    周遊清楚這一點,也因此,他不願也不能給江月心發作的時間。一見江月心的臉色有變,周遊立馬把話跟了上去:“也許在你眼裏,我和小普都是微不足道的蚍蜉,但是你別忘了,我們能進入通道並順利走了那麽長一段,正是靠了小普這個蚍蜉。你瞧不起的普通人,也許會在你變弱的地方,恰好補上。”


    江月心沉著臉,深深看了周遊一眼,道:“如果是在外麵,我一定會滅了你!連個骨頭渣都不剩,全都喂了魚!”


    可眼下並沒有在外頭啊。


    於是,江月心沒有再多言,隻抬手結印,往空中重重擊去。瞬間,那籠罩銅鏡上下左右的冰花陣嘩啦啦碎裂開來,就好像無數的窗玻璃被同時打破,可玻璃渣子卻一點兒都沒有掉落,隻有無處不在的黑暗重新席卷而來,貪婪而沉重地往銅鏡上的三人壓迫而來。最虛弱的張小普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又昏了過去。


    就在冰花陣碎開的同時,周遊又感覺身下銅鏡狠狠一沉,知道江月心已經動作起來,遂不等江月心再提醒“坐穩扶好”,很自覺地一手緊握了張小普的手腕,另一手用了幾分真氣牢牢扣住銅鏡冰橋的邊緣。


    周遊剛剛固定好自己,就覺銅鏡驟然加速,仿佛失重似的飛速下墜!


    自打從那個街心小公園進到這個通道,周遊便已發現,通道是一直向下,向著地心延伸著的。向下百丈,而且還以這種瘋狂的速度,周遊隻覺得自己都快吐了,此時此刻,好羨慕昏過去的張小普啊。


    江月心卻仿佛凍成了石像,穩穩蹲在銅鏡上,絲毫不為所動。但周遊還是瞅見,江月心那身月白色的衫裙,此時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透明的。


    裙下的身體,也一並化為透明,仿佛他整個人都融進了無邊的黑暗。


    江月心雖然靈息遠高於周遊,但此時的他不僅需要抵抗著周遭的咒術,而且還要分出相當部分的靈息操控銅鏡的方向,所承擔的壓力較之於周遊和張小普更加大。


    周遊看著江月心唯一還能辨識出的麵部,看著水人這張精致無暇的臉龐,忽然生出一絲的恍惚:


    這張臉,好像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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