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夜永還沒搞明白是怎麽迴事,便被炸了一臉的血肉。雖然也是心驚,但他在這一刻立馬感覺到了自己一直被付東流內力拽著的手,驟然一鬆。


    一定是付東流內力分配轉移到高以卓身上,才讓他這邊出現了暫時的空檔。雲夜永毫不遲疑,抓住這個時機,倒轉真氣,往後坐去,終於奪迴了他自己的手臂控製權。


    雲夜永一屁股坐在地上,沒顧得上理順自己七零八落的真氣,就趕忙去找他的寶貝蓋蛸。


    也不用特別找,他隻一打眼,便看見蓋蛸一副鐵板魷魚的模樣,軟塌塌的蓋在高以卓臉上,亮麗的藍綠之色盡失,幾條斷掉的須腕掉落地上,兀自還在地上扭動著,好像找不到歸路的小蛇。


    “啊!我的蓋蛸!”雲夜永心頭大駭,這可怎麽向主人交代呢?


    付東流卻根本沒理會雲夜永,隻是腳尖一勾,將地上扭動著的蓋蛸須腕踢了出去。他這一腳看似未用什麽力氣,實則仍是有他這一門的禁術在裏頭,隻輕輕一碰,那幾條須腕竟全都像活了似的,越過雲夜永頭頂,往他身後飛去!


    “怎麽會……”雲夜永吃了一驚,忙轉頭將目光追了過去,隻見這幾條須腕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嗖嗖的飛到了牛五方和那少年身上,不偏不倚,盡數撞在了陸澄蒙真氣所化的白練之上!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蓋蛸這種造出來就為了吸取真氣的蟲子?即便它的主體已經被燒糊宣告玩完,但它被斬斷的須腕卻仍舊可以保持一定時間的活力,換句話說,剛從主體上掉落的須腕,暫時還是擁有汲取真氣的能力的。


    陸澄蒙用了束縛牛五方和那少年的白練,由他的真氣所化。因此,須腕一碰上這白練,登時便盡職盡責地將那充沛的真氣吸了過來。


    不過,吸是吸過來了,可是負責轉換處理真氣的蓋蛸主體不在了,它這些須腕裹著這些真氣無處送達,無法處理,更無法承受,於是,隻聞得聲聲爆裂,僅存的這些須腕竟也被真氣撐開炸碎成了渣滓,散落在滿地碎片之中,無處可尋。


    牛五方和那少年終於又重獲了自由。牛五方不敢怠慢,知道接下來定將要麵臨一場惡戰,他必須要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的狀態。當下,他盤膝而坐,迅速調轉氣息,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被打亂的真氣理順。


    那少年卻沒有真氣可理,他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斷斷續續道:“他想要真氣……便給他真氣……多多的,一股腦的……叫他無法承受……將饕餮決反著用……妙手一門的傳承……很好,很好啊……”


    雲夜永聽不太明白,付東流卻是心下明了。他站在原地,似是與那少年解釋,又好似自言自語,隻低聲喃喃道:“妙手的禁術,太過殘暴,我也不想用的……隻是……”


    “你隻是行使你掌門的職責,清理門戶而已,沒必要跟人解釋,更沒必要自己心裏過不去,”那少年眼睛望著滿是窟窿的會場穹頂,淡淡道:“我隻不過觸景生情,想起些前塵舊事而已……不過,我也提醒你,禁術就是禁術,以後若是能不用,最好別用……”


    付東流未及答言,手臂一揮,擋開了雲夜永橫過來的一掌,迴身重重一擊,兩人掌風一對,各自跳開。站定了,付東流方道:“若是對付這等難纏的勁敵,用了又有何不可?”


    “人稟賦天命而生,凡塵眾生有什麽權利取人性命?既無此權,又有何理由予以虐殺?”少年大約是受傷多了,說起話來越發的軟綿無力,可這些沒什麽力氣的字眼聽在付東流耳中,卻又仿若記記重錘一般,每一個字都錘在了他的心頭:“暴虐狂飆,終不能長久;因循往複,明滅輪迴,誰人又能跳得出去?”


    他長歎一聲,道:“此間種種,我不能解,亦勘不破啊……”


    付東流心中有所觸動,竟慢慢的放下了自己防在身前的手臂。


    雲夜永冷笑一聲,卻毫不領情,雙手撚了手訣,飛身撲過,顯然是要將付東流置於死地!


    可他還未來得及對付東流伸出手去,就覺察到背後厲風襲來,當是來者不善!雲夜永急忙迴身探掌,正對上牛五方剛猛的一掌!


    牛五方看見倉促應戰的雲夜永身子往後飄了幾米,雙拳緊握,又衝了上去,口中對那少年喝道:“眼前什麽情形你不知道嗎?這個時候參禪悟道,你這不是添亂嗎?”依牛五方來看,似乎加在那少年身上嘴上的真氣白練就不該給他解開。瞧他這幾句話,硬是把付東流給說愣怔了。這老付平時就黏黏糊糊的,好不容易厲害一迴,又讓那少年給說迴去了,著實氣人啊!


    少年歪過頭來,對著牛五方的方向嘿嘿一笑,道:“抱歉抱歉,給諸位添亂了!”


    付東流深深看了他一眼,卻仍舊飛身而上,同牛五方並肩而立,與那雲夜永鬥在了一起。


    以這三人本身的實力來說,其實是旗鼓相當,可說是勢均力敵。不過眼下卻是牛五方和付東流同一個立場,兩人聯起手來對付雲夜永,卻是兩打一占了絕對的上風。


    雲夜永豈能讓自己吃虧?普通術法上占不到便宜,他便要使他自己擅長的控蟲之術了。


    牛五方一眼瞅見雲夜永一邊招架,一邊騰出手來偷偷在背後結印,就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了。借一個錯身的功夫,牛五方急急在付東流耳旁道:“這裏有我,你快去找周遊……陸澄蒙到他那邊去了,恐怕周遊不是他的對手……”


    牛五方和雲夜永在庭山上打交道的時間比付東流要多得多,要說對陣的話,牛五方更能知己知彼;再者,雲夜永忌憚著《神農本草經》的下落,自然也不敢對牛五方下死手,因此算來算去,留下來對付雲夜永的人就是非牛五方莫屬了。


    老朋友之間最好的狀態就是心有靈犀。無需多言,付東流立馬領會了牛五方的意思,他對著老夥計點點頭,身子一轉,就此消失在了狼藉的會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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