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更夫的鑼聲響起。

    一名女子,一名紅衣女子獨坐桌前,飲酒。她要的是東風客棧最貴的酒:一笑百媚。此酒飲了能使漂亮的人更漂亮,醜陋的人更醜陋。她喝了後當然會變得更加漂亮,因為她長的很漂亮。

    隔著幾張空桌子,坐著一名白衣男子,他喝的是不變的女兒紅,他從不喝其他的酒,若無這個牌子的酒,他寧願不喝。

    一雙手,一張笑臉,半盞酒,婉轉如夜鶯輕唱的軟語:“冷大俠,可否嚐嚐我的一笑百媚?”

    “在下很想,可是不能!我是個專一的男人,愛人隻愛一個,喝酒隻認一種!”冷月白推迴酒杯。既然被來人識破身份,為何不爽快承認?這七年來,除了當年下毒的幕後黑手,誰還會記得我冷月白?

    “嗬嗬,這樣的男人世間少有!小女子萬分佩服!”她說著掏出火焰令牌在手中把玩。

    “姑娘可認識柳紅焰?紅紗門的幫主!”冷月白看著令牌說道。

    “她呀!是紅紗門的上一個幫主,現在的新任幫主是我,小女子名叫柳如花,因為生得貌美如花,父母才為小女子取了這個名字!”

    “哦!”他繼續喝酒。

    看麵前的男人那麽冷淡的反應,柳如花心冷如冰,他都沒有追問一句柳紅焰的下落。他真的值得那柳紅焰拋棄幫主的身份,拋棄生命去追逐嗎?他的心裏沒有她呀!她何必如此癡傻?

    “為何她不想再做你們的幫主了?

    哼,終於問了這句早該開口問的話!

    “因為她觸犯了幫規。紅紗門的宗旨就是攪亂本來已經很亂的江湖,特別是要迷惑那些好色之徒。我們紅紗門沒有是非善惡的評判標準,隻鼓勵幫中女子享受肉體盛宴,掏空男人的身體,掏空他們的錢袋子。我們定了極嚴的幫規,規定幫中的女子每個月要跟不少於三名男人上床,要上繳白銀一千兩。可是柳紅焰自從迷上了一個叫冷月白的男人,她再也沒遵守過幫中的規定,她行遍江湖追他的行蹤。紅紗門的女子要人盡可夫,要萬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誰若愛上了某一個跟自己上過床的男人,誰就得被驅逐出幫派,幫主也不例外。”柳如花看著冷月白的眼睛說道。

    “聽來實在新鮮!這紅紗門原來就是江湖妓院!那今日姑娘為何來找我?”

    “那柳紅焰離開紅紗門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了,我正好來汴京辦事,猜測她是否從良?你是否已娶她為妻?現在看來,你沒娶她,要不今夜你就不會獨自一個人在這裏喝酒了。”

    “我娶她?永遠都不可能,我怎麽能娶一名人盡可夫的女子為妻?想想都髒的很!”冷月白眉頭緊皺!

    “冷大俠!你錯了!我們紅紗門的女子個個都是冰清玉潔,在外人看來我們的身體可能不幹淨,可是我們的心,我們的靈魂是無人能比的純潔。我們愛著的時候,比任何幫外的女子都真誠,都熱烈,都奮不顧身!”

    “你若告訴別人,妓女是純潔的,恐怕他們都會反駁你!”冷月白從鼻腔裏冷哼!

    他們停止鬥嘴,有什麽事情不對勁!

    香氣,奇特的香氣。

    聲音,如蚊子嗡嗡叫的聲音。

    腳步,迅急如風的腳步。

    他們的酒桌被四名黑衣蒙麵人團團圍住。被圍的人一點都不驚慌。

    “這世間,什麽最昂貴?”

    “命!”

    “可是麵前的這對男女好象不知道自己就要失去這件最寶貴的東西了!”

    “那我來提醒他們一下!”

    四個人每人說了一句話,一條細細的青蛇落在桌上。那詭秘的香氣是蛇身上散發的。

    “別讓它汙了我的酒!”冷月白淡淡地沒有表情地開口。

    “隻要姑娘還了我們垛主的那銀票,我們能順利迴去交差,它肯定會乖乖的,不會汙了你的酒。”

    柳如花妖精一樣纏在冷月白的身上:“夫君,我們每日的花銷那麽大,我看你每日做工如此辛苦,就想趁你不在的時候,去酒樓唱唱跳跳掙點錢,可是在和平酒樓,那垛主看上我的美貌,逼我跟他睡覺,我從了他,離開的時候一時糊塗,就拿了他身上的銀票,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追到這裏來了。你要幫為妻討迴公道!“

    冷月白展顏一笑,這就是妓女的麵孔,搜刮的你一幹二淨,還裝的如此無辜:“你拿了他多少銀票?”

    “不多,隻是十萬兩而已!誰知道他們這麽小氣,這麽點小錢還追到了這裏。”柳如花撅起的紅唇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冷月白一愣,這是柳紅焰七年來慣用的勾引他的法寶。那柳紅焰到底去了哪裏?

    他伸手摟過她的細腰:“寶貝,別擔心,為夫幫你擺平!”

    她整個人貼到身上,輕啄他的麵頰:“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戲演到這裏,冷月白一定要出手了,否則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毀了,接著演下去,這妓女還不知道使出什麽陰招!

    他單掌朝桌上的爬行的蛇劈去,手並未沾到蛇身,掌風將蛇斷為四截。他舉杯喝酒:“我最恨人家打擾我喝酒,蛇也不例外。”

    腦後生風,他並未迴頭,抓起桌上的筷子切斷那股冷風,“啊”的一聲,那雙伸出的手手骨已碎裂。一支劍抵至喉間,他不緊不慢地咽下口中的酒,手瀟灑地向空中輕揮,血從運劍的人口中,鼻中,眼中湧出,幾滴血落在了酒壇中。

    “我的酒被汙染了,喝不得了!”他抱起柳如花,躍出包圍圈,落在了那幾人背後。其餘的人都看到了倒地的人脖子上纏繞的頭發絲,他們彼此對視一下,其中的一個吹起了笛子,詭秘的香氣,纏繞的蛇吐著紅信子,發出絲絲的聲音從門外向客棧內湧進。

    “你闖大禍了!”冷月白對柳如花說。

    “本來隻要死幾個人,現在看來這滿地的蛇也難逃惡運。可惜了這些用毒液喂大的小家夥。夫君,你可要手下留情!”柳如花笑靨如花。

    “你且梁上觀戰!”冷月白把柳如花送到屋梁上,躍身而下,隨後劍光和他的衣閃電如夜色裏的白色鬼魅。

    人的慘叫,屍體,血順著劍刃滴下,倒地的人眼睛睜的很大,滿臉驚恐和質疑。死亡在一瞬間發生。

    柳如花站在滿地蛇的斷屍之間,看著倒地的蒙麵人,格格大笑,她伸出玉手扒開他們的衣服,胸前赫然出現蠍子紋身,他們都是黑顏幫的人。

    冷月白轉身欲離開這裏,柳如花大叫:“夫君,你可不能拋棄奴家!”

    冷月白皺眉:“沒有黑顏幫的人在場,你不用演戲,記住,以後絕對不能再叫我夫君,否則下次我不會再出手幫你。”

    柳如花撇嘴:“那好吧,叫你呆子。”

    “隨便!”

    “你帶我走,否則,我不知今晚該睡在哪裏!”

    “哈哈,我不相信,紅紗門的幫主人會連個住處都找不著?你那麽多銀票在身上,可以買下汴京最豪華的客棧!何愁沒有住處?”

    “我騙你的,我隻是紅紗門的普通弟子,不是什麽幫主,那火焰令牌是我無意間撿到的。”

    “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話?”

    “你迴頭看看就知我說的都是真話!”

    冷月白迴頭看時,看到一具年輕,飽滿,美麗,比例恰到好處的裸體,他急忙轉過頭來。

    “這樣你就知道我沒撒謊了。”女人的心真是奇怪的很!習慣用脫光身子來證明自己的真誠。

    “這不能證明你說的是真話,隻能證明你是個放蕩的女子!”冷月白開口嘲諷。

    “啊”他聽到一聲慘叫,東風客棧的店小二捂著眼睛大叫。

    “叫你貪心,盯著自己不該看到的東西死看,我又不是脫給你看的!”柳如花驕傲的聲音。

    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是男人都喜歡光著身子的女人呀!她自己脫光身子誘惑別人,還責怪別人輕薄了自己!

    冷月白使輕功飛身店外,他要迴家了,這等女子自己還是離她遠點好!

    丟了一包解藥,丟了一句話:“服了解藥,三個時辰以後,你的眼睛會恢複正常的。要記住以後不可貪色!否則你會死得很慘!”柳如花氣得跺腳跟上冷月白。這個男人真是不解風情,為何姐姐還對他如此癡迷,非要自己來幫他!他的輕功太好,她跟了二裏路,已經氣喘籲籲了!冷月白聽到她的喘息和越來越慢的腳步知道她堅持不了太久,故意在東城繞來繞去不迴關府。

    “呆子,你今晚到底在哪睡覺,感情跟我一樣也無處落腳?要不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後麵的人沉不住氣了。

    “去哪?”冷月白。

    “去一個你可能不敢去的地方!”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不敢去的地方?”

    “那好,你跟我一起去陳忠大人的府院。”

    聞言,冷月白心裏一沉,他到處查線索,可從沒想過自己曾呆了二十幾年的陳府裏可能隱藏著極為重要的線索。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最想不到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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