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月出掛城頭, 城頭月出照涼州。

    涼州七裏十萬家, 胡人半解彈琵琶。

    琵琶一曲腸堪斷, 風蕭蕭兮夜漫漫。

    河西幕中多故人, 故人別來三五春。

    花門樓前見秋草, 豈能貧賤相看老。

    一生大笑能幾迴, 鬥酒相逢須醉倒。

    風月樓裏。唐人的詩句被通曉音律的徐婉譜曲唱出,聽來如此淒美動人,把趙允哲帶進那片遙遠空曠,風沙漫漫的邊塞。他感歎自古帝王就好征戰,到最後坐江山享樂的是帝王,受苦的隻是普通百姓而已。

    “公子每日前來捧場,小女子不勝感激,不知能否有幸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趙允哲失神間,隻聞一陣香風,抬頭看見徐婉笑意盈盈的臉。麵前的女子,麵若桃花,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明眸若水,可是跟那紫衣女子比起來,還是輸上幾分。

    早在元宵佳節的燈會上,徐婉就注意到這名白衣男子,無奈當時她人在台上,無緣與之相識,不曾想這男子這幾日倒是每天都來捧她的場。每次他來後都坐在靠邊的角落,靜靜聽她的歌,看她的舞,賞錢也給的最多,每次都是不下三百兩的銀票。散場以後,他隨眾人默默離開,從不上前跟她主動搭話。今個兒已是第七日,徐婉自思量,我本歌妓一名,有人前來欣賞歌舞有甚奇怪?可是鴇母沉不住氣了,看出手,這可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公子,釣上他,說不定風月樓一年的吃喝都不用愁了。

    這徐婉一年前抱著琵琶來風月樓,自述爹娘過世,哥嫂靠不住,日子混不下去了,想來風月樓討碗飯吃。她聲明隻賣藝不賣身。鴇母看她貌美如花,就先收她進來,本想等日子久了,徐婉每日見慣了風花雪月和男歡女愛,心能靜的下來嗎?隻怕到最後不賣身也得賣了。她若賣了身,必成為風月樓的一號花魁娘子,能為自己賺得黃金白銀無數,可是進來一年了,出大價錢的不少,鴇母也勸了很多次,奈何徐婉堅持自己的原則,成了男人想啃又無從下口的帶刺的玫瑰。這男人說到底總是現實的,倘若一名女子老是不肯跟他上床,即使再喜歡,日子久了,也定會失去耐性,轉投它處,更不會像當初喜歡上的時候,朝她身上大把大把的扔銀子了。現如今青州的名流都深刻知曉了徐婉的原則,漸漸不來捧她的場了,她每日為風月樓賺來的銀子越來越少了。這個時刻出現了個大方的主,可不能錯過機會了。

    鴇母一臉訕笑地陪在徐婉身邊:“看公子著裝,似是從汴京前來的?隻有京城裏來的公子,才有如此高貴的氣質。”

    趙允哲作揖答道:“在下趙哲,的確從京城裏來的,家父在汴京以經營古玩字畫為生,此番前來青州為的是收集些有價值的古玩字畫。那日元宵佳節偶然目睹姑娘的風采,大為驚歎,心生仰慕,因此這幾日……”

    鴇母塗了數層脂粉的臉笑成了三月的桃花,沒等趙允哲說完,就急急地說道:“公子好眼力,這徐婉可是我們風月樓的天字號大美人,雖說她隻賣藝不賣身,但是公子可以請他一同出遊,每日收費一千兩銀子,這價碼貴是貴了點,可是有這樣的美人陪在身邊,我想公子是不介意多花這點小錢的。”說完,朝趙允哲拋了個令人作嘔的媚眼。

    徐婉平時雖見慣了鴇母那副挖空心思從男人口袋裏騙錢的醜惡嘴臉,可是聞言也不禁暗自皺眉,收費一千兩一日的價碼也太離譜了吧?!平日隻收二百兩而已。

    趙允哲聽了鴇母的話,麵帶微笑地拍手叫好:“能得此佳人同遊一日,花再多的銀子也是值得的。咱們一言為定,明日請徐姑娘同遊洗耳河,如何?”語畢,他麵向徐婉。

    徐婉心裏暗自罵他是大傻瓜,麵上卻溫婉一笑,輕輕點了下頭。

    鴇母樂的哈哈大笑:“那銀子何時付呀?風月樓可是要先下定金……”

    沒等她說完,趙允哲迴頭示意趙嚴拿出一千兩的銀票遞給鴇母。

    “在下今日先告辭,明日辰時,我前來接姑娘同遊洗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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