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堅硬的石頭也會被鐵打碎,火又可以融化鐵,水又可以澆滅火,雲又可以吸收水,風又可以吹散雲,但風卻吹不跑人,人卻戰勝不了恐懼,恐懼卻會被酒意消除,酒意卻克服不了睡眠,睡眠卻擺脫不了死亡,死亡卻毀滅不了真愛!

    ——題記

    飛機在雲層中穿越,劃破寂寞的雲朵,刻下一道道明媚的傷疤。機艙裏每一個乘客都將頭扭向窗外,將美妙風景盡納眼底。可有一個女子與眾不同地僵滯在座位上,女子擁有姣好的麵容,眼睛似星星般明亮,卻又似湖水般幽深,仿佛輕輕一摁就會有疼痛的淚水滿溢出來。窗外,不管是載風滑翔的鳥兒、白雲如洗的天空還是從地平線上冉冉而生的旭日,一切對她來說都是一場風般虛幻水般纏綿霧般悱惻雲般憂傷的夢。女子名叫葉羽心,這個世界上真正可憐的人不是窮人,不是病人,而是沒有愛的人,愛點燃了她的青春,愛又在她的青春中死亡。於是她選擇了逃避,逃避這座榨幹了她淚水的城市,逃避那段無法啟齒的,神秘傷感的過去。

    飛機緩緩地降落,葉羽心站在艙口,看著腳下綿延的階梯仿佛一排通向未來的琴鍵,每一個摩擦出的音符都編織出對明天的幻想。

    “才華多比不過熟人多,本事硬比不過本兒硬”這句時髦話話就像空氣中看不見的細菌一樣散布到社會的各個角落中。再加上葉羽心在大學時對文學和醫學展開了兩手都抓,兩手都要硬的兼攻政策,這兩個專業便被她一舉拿下了。於是,葉羽心沒幾天便混進了一家大醫院,坐上了實習醫生的位置。

    中華天使、愛心天使、大眼睛天使,由於葉羽心天生一副好皮囊,又有著豐富的專業知識,再加上對病人那副熱心腸,才來醫院幾個月,便得了一連串溫馨而又高貴的稱號,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又贏得了與她生死相交、肝膽相照的好朋友,朱咪咪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咪咪姐不是一隻貓,這是醫護人員對護士朱咪咪暖融融的稱唿。但與貓相同的是,咪咪姐做起事來有貓一樣靈巧的動作和貓一樣敏銳的眼睛,這讓人很難想象她是一位海拔162,載重170,倒下來能把你壓成肉醬,刮龍卷風不用擔心吹跑的女性。可事實的鐵證卻擺在人們眼前,對此,全院人員稱為“人類肥胖史上的奇跡”。咪咪姐不但將份內的事完成得無懈可擊,還毫無保留地向葉羽心傳授了不少工作經驗。葉羽心向來是個從善如流的人,於是,兩人友誼的橋梁便牢固得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生活上,兩人也是融洽得看不到年齡上的差距。閑得沒事做時常常為比克林頓的誹聞還平常的事鬥嘴鬥得不亦樂乎。於是爭論吳孟達整容好還是不整容好,張國榮到底是不是同性戀這些屁事便成了他們的家常便飯。

    葉羽心偶爾也會為忙碌的醫務事業發點小牢騷,緬懷一下過去文學創作的浪漫。有次,咪咪姐冷不防丟出句話折騰她的心髒:“你幹嗎老把你那些文學史當孫子抱啊?依我看。文學這東西還真經不起推敲。那個張愛玲說什麽寫長篇小說就像生孩子,我小孩喜歡的那個作家叫郭什麽的又說這年頭出書的人稀罕得跟處女一樣,照他們這麽一說,作家不都像生了孩子的處女了?”剛說完,葉羽心一聽,真恨自己沒帶速效救心丸。

    醫院辦了場舞會,梳妝打扮一番是必不可少的事。說良心話,心情頗佳並且略失粉黛後的葉羽心是很秀色可餐的,起碼能讓那些處在青春期的異性垂涎三尺。好在她一貫保持著少女的高貴與矜持,才僥幸逃脫了“紅顏禍水”的千年詛咒,卻不幸落入了“美男計”的古典陷阱中。

    說起這“美男計”,葉羽心先後被三個美男輪番轟炸過。第一個美男陰盛陽衰,不說他那尖銳清脆的嗓音,光說他一分鍾內用麵紙擦多少次汗。用杜桓“注名,此名中的”恆“字請大家讀成huan,而不要讀成heng”的話來說就是“女人和男人的本質區別是女人有一顆嫵媚的心,而男人沒有,如果男人也有一顆嫵媚的心,他就不再是男人,他就是陰陽人”。為了避免自己平滑的肌膚成為雞皮,葉羽心送給他個“一腳踹”的禮物。

    第二個美男倒不缺陽剛之氣,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在群眾雪亮的眼睛裏,他可是個花心大蘿卜,再用杜桓的話來說,就是“有異性沒人性”,為了避免自己會成為三姨四太之流,她徹底將他驅逐出境。

    直到第三個美男的出現才終於在她的生活裏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這場波瀾幾乎要穿透她的過去,穿透她和杜桓之間所有的感情。

    舞會上,年輕一點的都在勁歌熱舞中揮灑青春,年老一點的都在歡歌笑語中返老還童。可熱鬧是她們的,葉羽心什麽也沒有。她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刻下了自己黑洞洞的、孤寂的影子。時間越長,她與熱鬧的人群越疏遠,與冰冷的椅子越親密。熟悉的鼓點,柔美的樂聲傾瀉而出,杜桓抱起她的那個夜晚恍惚就在昨天,他的氣息、他的溫度、他的喘息聲還殘留在她的身邊,一刻都沒有消散,仿佛他的一切生來就是和她融合在一起的,是無法分開的。一切好象還沒有改變,而事實卻又似是而非。這使得這個熱鬧的舞場在她的眼中像莎士比亞的悲劇舞台。

    林偉軒遲疑地走進了會場,他討厭這種鬧哄哄的場所,因為每當他一跨入這種場所,首先迎接他的便是思春期少女們發出的花癡般喝歡唿聲,一句很時髦的話便從他的腦海裏跳了出來——“男人帥吧也是罪”。眼前的女生在他眼裏不是有胸無腦,就是有腦無胸,要不就是又沒胸又沒腦。他覺得在他身上穿梭的各種女子的目光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而他就是在網中垂死掙紮卻又力不從心的小動物。人家都說“紅顏薄命”,難道帥哥的命就長?

    正當他在一大群紅顏釀造出的禍水裏苦苦掙紮時,卻破天荒地發現一個意外——一個年輕女子獨自坐在陰暗的角落裏,從開始到現在,壓根兒沒拿正眼瞧過他,女子從根本上給自己創造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在這個空間外的任何事物包括他在內都是真空,一種他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在心頭萌生了,這種感覺叫失落。

    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像黑洞一樣,將他的目光沒有重量地吸引:略失粉黛的臉依然活色生香,寂寞的麵容更顯出林妹妹的楚楚動人,又大又黑的眼睛像銀河般閃亮,披散的秀發是傾瀉的瀑布,雪白的肌膚是沐水而出的馬蹄蓮,與她的冰藍色晚禮服映襯在一起,宛如碧波中飄蕩的純白色蓮花,而拖得長長的孤寂身影又讓人覺得她像古堡中美豔而又孤高的公主。他憑著男人的第七感隱約地覺得她有著不同尋常的往事,其實他自己何嚐又不是有不同尋常的往事呢?

    這樣一個神秘而又散發著無窮魅力的女子,強烈地激發了林偉軒的紳士之風度、騎士之豪情,他從未覺得渾身的血液如此興奮地在體內翻騰過,身子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極其優雅地向女子伸出了手:“小姐,我能請你跳個舞嗎?”說這話時他胸有成竹,他堅信自己隻要金手一出,要俘獲任何女孩的芳心就如同探囊取物、不費吹灰之力,女孩子從不拒絕英俊帥氣的男孩是真理,從不拒絕英俊帥氣、風度翩翩、衣冠筆挺的男孩就更是鐵的定理。

    但讓林偉軒意想不到的是葉羽心把“真理”變成了歪理,她正眼也沒細瞧他,而是冷幽幽丟出句:“這兒女孩這麽多,你為什麽偏偏選我?”

    好在他有臨危不亂的本事,說出個很別致的理由:“因為你像個有故事的女孩。”

    葉羽心覺得心口一痛,有被刺的感覺,她遲疑片刻道:“對不起,我沒故事,我不是你要找的舞伴。”

    生平第一次想親近一個女孩,竟遭如此冷遇,以前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女孩蒼蠅似的圍著他轉,想趕都趕不走,而今天忽地出現乾坤扭轉的局麵,他一時還接受不了人被蒼蠅趕的事實。這下他猶如井底之蛙驀見天地,長了見識,可這新鮮信息來得太猛烈,他腦子有被擠暴的感覺。

    簡簡單單十幾秒種的過程,卻令周圍的人群簡直要目瞪口呆十幾分鍾,林偉軒可是出了名的碉堡,不少女生效仿董存瑞都沒能把他攻陷,有很多女生正琢磨著放棄傳統的手榴彈,改用先進的原子彈甚至人肉炸彈來將他狂轟亂炸。不少女性上三路下三路地把葉羽心看了個遍,倒要看看這個女生究竟有何魔力讓林偉軒這座碉堡送上門去讓她攻陷。

    “她不就是新來的那個實習醫生嗎?她的幾個別稱蠻高雅的,今兒仔細一瞧是挺漂亮的。”

    “漂亮個屁,你看她一副胸大無腦的樣子,還敢一個人站在角落裏搔首弄姿,那身裝扮多妖孽啊,你那什麽審美觀啊?我從妓院裏拖個妓女來也叫漂亮了!”說話的女人眼裏漾滿了毒汁,她叫張婉玲,你別看他名字挺青純,人也長得桃花粉麵的,其實和《白雪公主》裏的皇後一副毒腸子,總認為自己是絕世美女,還不準別的女人對她造成威脅,這種女人比原子彈還可怕。更讓人擔心的是,這個女人愛林偉軒愛得死心塌地,看來葉羽心要麵對的不是一顆原子彈,而是好幾顆原子彈的威力。

    讓人意外的是,這幾顆原子彈的威力來得太猛烈,葉羽心的生活被掀起了一場翻天覆地的大革命。

    那天秋高氣爽,在這樣一個美好的日子裏,葉羽心迎來了她的第一次手術,想想就倍兒精神。和她一起主刀的醫生是醫院裏的頭塊牌醫生,也是在舞會上冒冒失失邀請她的男生——林偉軒,葉羽心並不厭惡他,也沒得“帥哥排斥症”,但舞會事件後,她對這次合作總覺得有點不自在。她想,或許是尷尬吧?難不成看人家小青年長得根正苗紅的就對人家有意思,她可沒那麽花癡。

    手術即將開始了,葉羽心心裏極其緊張,猶如一個初上戰場的小兵,倒不怎麽害怕把自己飯碗給搞砸了,而是害怕辜負了領導和同事對自己的期望,也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病人就成了無辜的實驗品。林偉軒在一旁沒少給她打氣:“別急,慢慢來,誰第一次會不緊張啊?我第一次站在手術台旁也跟上戰場似的,可你看現在跟切菜似的。”葉羽心聽完這話,手裏的手術刀差點沒把病人的喉嚨給割斷了,這什麽破比喻啊?好象他第一次在給人開刀,這一次在給狗開刀。

    寒光閃閃的刀鋒一刀刀地滑過,葉羽心緊張細致得像在操縱一枚能毀滅世界的原子彈,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在冰冷冰冷的刀鋒下就會多了一縷冤魂。她下意識地瞅了瞅林偉軒,不愧是生經百戰的老手,嫻熟老練的刀法露不出絲毫破綻,沉著冷靜的臉龐顯不出任何慌張,燈光下小夥子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精致的五官在燈光下纖毫畢現。第一次這麽細瞧她是長得挺帥的,天啊,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何況現在都啥時候了?葉羽心晃了晃腦袋,又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手術中。

    手術進行得相當順利,葉羽心內心世界起伏的波瀾終於轉變為平靜而柔美的漣漪。林偉軒裏此時也是格外踏實,他明白手術台是戰場,而主刀醫生則是戰場上的將領,如果將領自亂陣腳,這將是場必輸的戰鬥。

    葉羽心站在走廊的窗口前,任柔和的風舞動她的秀發。這時,林偉軒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遞了瓶可樂給她:“手術做得很好,辛苦了。”

    “謝謝。”葉羽心接過可樂,飲了一口,冰涼清透的感覺沿著喉嚨順滑下去,最後在心窩子裏醞釀出沁人的甘甜。她笑了,笑容溫馨得如同陽春三月的清風。

    林偉軒陶醉地看著她,她的微笑全麵突破了她以往對他孤傲的冷美人模式,使她如出水芙蓉般閃亮動人,他的嘴角也抱以一個優美的弧度:“你笑起來好美,你平常不笑的時候根本無法與現在媲美,你知道你現在有多美嗎?像赤名莉香。”

    葉羽心看著他,燦爛的陽光給他的微笑抹上了一層迷人的光暈,她覺得這種笑容正在散發一種純真的透明的光彩,像……像水晶,盡管她不願再用這個詞來形容任何笑容,但她在大腦裏大肆收刮了一番,還是把這個詞貼切地安了上去。這樣,以前那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就猶如罌粟的果,把它那誘人的汁液透過林偉軒的笑容一點一滴地濾過來,使他的笑容不但美妙無比,還能蠱惑人心。

    “色狼!變態!”葉羽心呆了好久,迸出這麽句話來,馬上就撒丫子跑了。

    “色狼?變態?”林偉軒正在她的笑容中醉生夢死,剛清醒過來又呆若木雞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被疑惑和失落打入了深淵,我真的那麽可怕而又可惡嗎?這個女孩到底怎麽了?她到底有怎樣不同尋常的過去呢?他越發對這個冷豔而神秘的女孩產生濃烈的興趣,此刻的他就像一個想要征服烈馬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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