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盡頭,樓梯也有終點,天台終於到了。


    “張青衣”拖著蔡啟智穿過了那扇小門,就來到了空曠的外界,不過這裏並不是什麽都沒有,在四周圍拱圍起來的中間院子一般的一大片空地上,有不少的晾衣繩,此時上邊還掛著各種衣物和被單之類的東西。


    雖說大樓裏向來人來人往,也並非沒有發生過被單或是衣物失竊的事情,但還是有不少人選擇這個比家裏陽台更加方便也更加實用——地方大衣服就不用擠在一起密度小幹得更快——晾衣服的地方,不過畢竟少很多了,所以大部分地方仍是空的。


    緊隨著他們的,是李千江、李健和江濤,他們後麵還有一路的圍觀群眾,看著像是吃飽了沒事幹,就來湊份熱鬧的,不過到底對江濤這個持槍看著像是警察的青年頗有些忌憚,故而沒敢太放肆,否則這時候說不定應該已經起哄,什麽“要跳樓就快點跳吧,我還趕著迴去煮飯呢”之類的話,肯定是不會少的。


    很多人喜歡說國人愛湊熱鬧,這本沒什麽,但當某些群眾仗著自己人多勢眾想著法不責眾準備為所欲為的時候,他們或許還不至於犯罪,但其實已經違法,更是踐踏了道德。


    就像是這種起哄,看起來沒什麽,但仔細想想,這和逼人自殺有什麽兩樣?要說出發點,那出發點不就是想看人死滿足自己的八卦心理和好奇心麽?


    閑話少提,言歸正傳。


    這些人亂哄哄的,說什麽的都有,而且很明顯都是互相認識的,不過也是,住在這一棟樓裏幾年了,還像蔡啟智這樣留著的,基本也是同一階層,話題也聊得開。


    其實蔡啟智畢竟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有些人甚至是看著他長大地,多少有點“鄰裏”的交情,但他們對於張青衣知道的卻不多,當從知道的那裏得知他們居然是情侶關係,當即便炸了鍋,變得更加亂哄哄地,隻是還好在這天台上四處空曠,他們這聲音才沒有傳得太響,而原本隻是來湊熱鬧的心思,倒有不少變成了擔憂,但同時也更加好奇了,和江濤一樣,好奇這對小情侶怎麽會鬧成這個樣子的呢?


    “你說,如果我們從這裏跳下去,明天的報道,會不會是情侶殉情跳樓?”那“張青衣”徑自走到了天台的一邊,眺望了一下四周,突然嘿嘿獰笑。


    蔡啟智臉色很蒼白,他的心理和生理都一直受到煎熬折磨,這時候還能堅持不崩潰已經很了不起了,聽到“張青衣”的問話他也無力迴答。


    倒是江濤嚇了一跳,立刻說道:“你別亂來,生命誠可貴,愛情……呸呸呸,愛情是很寶貴,但是生命隻有一次,要珍惜生命,不要輕言生死啊!”


    “張青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突然臉色一變,那個已經數次發聲的聲音再次響起來,這次帶著急切和擔憂,叫道:“啟智,快走,我拖住他!”


    李健聞言,這次不用李千江提醒,立刻衝著張青衣叫道:“張青衣,把蔡啟智推過來!”


    張青衣看了他一眼,苦笑著搖頭道:“不行,我……”話還沒說完,臉色突然一變,變得陰沉兇狠,冷冷道:“你把我當成了什麽人,以為我這麽容易就會被……”接著又是一變,恢複了原本的清秀麵孔,但卻透著苦楚和無奈:“我快要堅持不住了,我快不行了,啊!”


    “混蛋啊,不要以為我不敢打女人!”


    “啊啊啊!啟智快走啊……”


    “哼,他別想走,你們今天都要死!”


    “嗯~啊~好難受,我……”


    “你給我縮迴去!”


    “啊……”


    周圍包括江濤在內的人看著都是一臉懵逼,這……就一個人,一張臉,就能有無數表情,還有這話語、聲音,能拚成一部小電影了吧?


    “千江,要怎麽辦,我們能不能幫到張青衣?”


    李千江從剛才開始就陷入了沉默,但顯然隻是在思慮著什麽,聽到李健的問話,便低聲說道:“跟張青衣說,讓她想想自己最喜歡最渴望的東西,把心底裏麵最深處的欲望逼出來,這能夠讓人專心一致,意識集中的話,‘鬼附’的效果會大大減弱,或許能夠將這惡鬼逼退出來。”


    李健聞言一喜,立刻衝著張青衣將李千江的話轉述了一遍,當然後半部分沒有說,否則讓那惡鬼有了防備就不好了。


    張青衣此時卻顯然有些昏沉,開始竟然沒聽清李健說了什麽,讓他不得不複述了一遍。


    “我,我盡量試試……”


    “你給我迴去!”突然一聲暴喝,“張青衣”麵沉如水,瞪著李健,齜牙道:“我知道你們打的什麽主意,告訴你:休想!”


    李健心中微微一沉,卻聽李千江說道:“別信他,他在詐你,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便就在此時,突然看到那邊張青衣臉色陡變,然後身體搖搖晃晃地,竟然拖著蔡啟智開始打起轉兒來了,一眾人等看的都是不明所以,唯有李千江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看來可行……”


    因為手上還帶著蔡啟智這個“累贅”的關係,張青衣的姿勢看起來有些怪異、別扭,甚至是笨拙,但還是依稀可以看得出一些舞蹈的痕跡,眾人包括李健他們對於張青衣都不了解,不清楚她的過往,但結合方才李健囑咐她的話,多少能猜出點什麽來。


    倒是蔡啟智原本低沉的情緒突然高漲了一些,看著“起舞”的張青衣,情緒微微激動。


    雖說大學畢業以後,張青衣從事的並非是與藝術有關的工作,但當初上大學,她可是以舞蹈特招生的身份進入地。


    當然了,對於張青衣而言,舞蹈一直都隻是興趣愛好,她的學習成績也不差就是了,而在畢業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跳過舞了。


    其實這和蔡啟智也有一定的關係,原本她有一個更好的選擇,可以從事與舞蹈相關的行業,收入還不菲,但因為蔡啟智的關係,她心甘情願的陪著他來到獅城這麽一個小地方,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上班族,雖然朝九晚五的生活很輕鬆,但太過單調重複,而且沒有夢想與熱情的話,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蔡啟智也一直就知道,在張青衣內心還是藏著一個舞蹈夢,畢竟她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接觸這個,對此也是真的熱愛,要知道當初他會被她吸引,就是因為看了一場她在校慶上的表演。


    他內心也有愧疚,也想過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讓她能夠再次站上舞台,盡心盡情地去表演。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時隔這麽久再次看到她的舞蹈,卻是在這裏、在這種情況下。


    其實張青衣此時已經有些脫力了,畢竟一方麵體內兩個魂體在抗爭,精神上已經是極度疲乏了,另一方麵拖著蔡啟智走了那麽久,身體上的疲累也很明顯,所以不僅是因為帶著蔡啟智的關係,還是她此刻身體很酸疼很僵硬,這導致她的大部分動作都已經變形了,如果真從藝術的角度來看,那是毫無美感。


    可在此刻的蔡啟智眼中,她的人,她的舞,卻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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