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往生走了。


    左禾舅喊,“生生。”


    舅舅喊,“生生。”


    左禾舅追上去,喊,“生生。”


    舅舅追上去,拉,“生生。”


    謝往生唇瓣哆嗦一秒,“再見。”


    而後,霍梵音的傷她是透過謝素知道的,謝素會零零碎碎傳達一些消息給她。


    謝往生想,她不會忘記那幕,那瘋狂而極盡不理性的一幕。


    他拿傷害自己證明愛意。


    她開始著手尋找驍合,驍合像消失在這個地球上,於是,謝往生把眸光拋向白術,那個腦奸巨滑的古稀老人。


    白家舉行了一場晚宴,因為白堯被判無期徒刑。


    這是霍梵音送給謝往生的一份大禮,本來,驍合被判刑十年,結果,霍梵音把驍合這些年賄賂官員,販毒的老底全揭了,上頭改判。


    霍梵音原想留著驍合作他用,現在什麽都不重要了。


    他隻要謝往生。


    他的傷沒好,但他開始抽煙。


    煙支架在指稍,旁邊放著鍍錫醒酒器,銀色的漏鬥垛在瓶口,紅酒一滴一滴下墜,在紅酒池中暈染出一小片漣漪,像霍梵音此時的心,有波瀾,但激不起更大波瀾。


    倚著的左禾舅看他一眼,“聽說生生開始插手白家的事物了,她在博彩方麵是難得一見的高手,對數字敏感……由她操盤,白家的營業額逐步上升,僅僅上個月在線成交利潤就已經增長了三十多個億。”


    所謂博彩操盤,就是用來迷惑人的,比如一場比賽,比賽勝利賠率是2,你下注1萬塊可得2萬,比賽平局賠率是3,下注一萬可得3萬,比賽輸掉賠率是5,可得5萬。


    結果有三個,到底選哪個呢?這時,就得看賠率水位變化選擇投注,而謝往生就是在後麵操縱賠率的人,讓下注的做出錯誤判斷,從而賺取利益。


    當然,一場投注門類繁多,賺取的利益無窮無盡。


    說到底,賭博,錢來的塊去的也快。


    霍梵音下意識看了眼左禾舅,然後迴答,“她想找到驍合——”


    “驍合?”左禾舅愕然打斷。


    “白術最近加強了防衛,去哪都有一群保鏢跟著……想對他下手不容易,隻有對他的生意下手,左禾舅,我所有的計劃,我想搞白雲飛,想把他們一網打盡的計劃我全丟棄了……我現在隻想看著生生,她做什麽,我給善後,我想保護她……”


    左禾舅皺眉,“可她現在很排斥你。”


    霍梵音淺淺一抿唇,點頭,“我心裏有種感覺,那小女孩是我的,這幾天我一直無法入睡,老是夢見那小女孩……她長的真漂亮,那麽漂亮,怎麽會是驍合的孩子?肯定是我前世小情人,我這輩子也得對她負責,是不?”


    架著的煙往口中一塞,霍梵音長吐一口濃霧。


    自言自語,“我不該抽煙了,是不是?那孩子變那樣或許也有我抽煙的因素。”


    左禾舅表情略微古怪盯他,“你可真能,現在找各種理由毀自己。”


    霍梵音朝另一個方向努嘴,“喏……”


    左禾舅順勢望過去,趙佳圻來了,“我先迴去了,白家的晚宴你去不?”


    “去,白堯是我弄成無期徒刑的,怎麽不去?這晚宴就是鴻門宴,釣的是謝往生……”


    晚上八點,白家。


    白術自詡為‘教父’級別人物,晚宴全是西西裏特色,加侖酒壺擺放在長中錦鋪就的米黃大理石長桌上,隨處可見夏頓埃酒。


    不遠處,一群人在彈曼陀林琴。


    氣氛是歡快的。


    謝往生衣著鮮豔,她塗著深紅口紅,頭發鬆鬆挽上,眉目間皆是故事和風情。


    她走向白術,“爺爺!”


    縱然白術對她做過諸多錯事,此時,大有一種‘冰釋前嫌’的架勢。


    白術旁邊站著幾個人,誇讚,“白老,這就是您孫女啊,聽說最近在博彩業混的風生水起啊,我們公司的操盤手想摸透你們的操盤手法,結果跑去下了幾注,全輸了……哎……”


    謝往生笑笑,大紅的唇揚起一抹豔弧,閃耀的美,光彩奪目。


    “每個人有每個人習慣,我的習慣是毫無章法,這點,都是爺爺教的……深算才能賺錢,不是嗎?”


    白術對她成見很深,她知道白術一定在找合適的時機對她下手。


    她同樣如此,不過,她必須先找到驍合。


    白術輕嗤,“你們謬讚了,這不過是點雕蟲小技罷了,”


    謝往生妖嬈至極,“對啊,要是各位感興趣,迴頭我親自示範啊。”


    一句話把白術嗆進灰塵裏,她不再是軟糯的貓咪,而是張牙舞爪的邪惡靈魂。


    同時,另一層麵,也蘊含告誡。


    白術譏誚道,“野雞飛上枝頭,逞一時之快,也做不成鳳凰。”


    謝往生眉眼淡靜,神色如常,一手搭在旁邊的男人肩頭,“我並不想做鳳凰,我呢,謀生而已……杜老板這些名人才是領頭羊呢。”


    她眉色飛舞,婉轉指尖,笑意連連,尤其那一雙靈動的眸,勾人,盼人,叫人為之神魂顛倒。


    很快,幾人便交談開。


    霍梵音過來時,便是這副景象,幾個男人,一個女人,女人應付的遊刃有餘,她的笑,開在尖端,華麗的西西裏紅寶石在她軟白的耳垂下晃悠來迴。


    霍梵音第一反應,刺目,她是他的,怎麽能對別人笑?笑的那麽明目張膽,那麽美好?


    男人的嫉妒像火,怒火中燒。


    他冷峻的眉眼,優雅的舉止,修長的身拔,往那一撂,十足吸引,和謝往生交談的那幾位很快也注意到霍梵音。


    畢竟這樣的場合,隻有兩件事,一是挖牆腳,二是攀高。


    別人的牆角多的是,就看你會挖不會挖,而頂級的關係,卻是少的。


    老謀深算的商人都懂,資源大於女人。


    但,下一秒,這群老東西傻眼了,霍梵音,名門三代的權貴軍閥,竟然邁開雙腿,帶著一股仁慈光輝走向他們。


    大佬們一個個低聲下氣,‘霍軍長……’‘霍先生,久仰久仰……’


    所謂攀附權勢,全從他們閃爍的雙瞳中散發,獨獨,謝往生沒有招唿。


    大佬們看出些味兒,原來,關於兩人之間那些千絲萬縷的曖昧傳言是真的。


    霍梵音端著一杯夏頓埃,清洌著嗓音,“聊什麽?”


    大佬們像被提著的牽線木偶,一致推搡,‘我還有點事,霍軍長您隨意’,就這樣把兩個同樣光彩奪目的男女並到一起。


    謝往生臉色變了,氣急敗壞往陽台一角走,霍梵音窮追不舍。


    您仔細瞧,他一手捂胸口那。


    謝往生本就細致,瞧不出來?肯定能瞧出來,徑直忽略。


    “你想幹什麽?霍梵音,我對白術,驍合恨之入骨,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弄死這兩個,哪怕犯法我也不在乎。”


    霍梵音手捂著緊了一些,‘嘶’一聲,“生生,你慢點說,我胸口這疼。”


    謝往生當時那個急啊,怒啊,你疼,你追上來幹什麽?你存心來找我的茬,你還一副病歪歪的樣子,這傷還和我有關,簡直苦不堪言。


    霍梵音眉頭皺的更狠了些,單手撐著欄杆,那樣兒,就是疼的厲害。


    你說,謝往生還是愛他的,還是過不掉那坎,拉著,“你怎麽了?”


    “心疼。”


    謝往生心頭一磕,“你總得有個位置吧,心疼?”


    霍梵音沉了沉氣,“心疼你。”


    看,牛頭不對馬嘴,但是又一下子戳進了女人的心窩,暖的她又慌又無可奈何。


    聞言,謝往生驀地一愣,“不要心疼我,我也就這樣了。”


    霍梵音眸子依稀露抹興味,“我不但心疼你,還想娶你。”


    他吐字十分緩,每一個字都刻意誇張嘴唇弧度,一字一字劃在謝往生心上。


    “霍梵音,你明知道不可能。”


    霍梵音截斷話,“沒有什麽不可能,我知道我娶你是妄想,畢竟你年輕,貌美,溫柔又可愛,能力又好,平時體貼人,看著你,聽你說話都是享受,這樣的女人沒有男人不喜歡,我也隻是眾數之一。”


    高手,是不!


    霸氣十足的小佛爺哎,徹底變了,他的掠奪,他的攻勢轉為站在對立麵,以你的優勢壓製你的,他是死活都要娶你的。


    且,他此時的言語多麽甜蜜,簡直齁死人,像蜜罐進女人心底。


    再瞧,謝往生呆滯的樣子,哪還能思考?


    男人手段高明起來能釣到女人的一生,而女人再怎麽高明,也隻能釣到一個男人。


    當然,謝往生現在的目的和欲望都特別強烈,她攥著拳頭,“不好意思,霍軍長,我現在沒空談情說愛。”


    霍梵音並不急,他在這女人身上浪費了將近十年的時間,還在乎這麽一時半會?


    “你有沒有空我不在乎,但我現在空閑的很,我有大把的時間幫你,謝小姐人際關係網都沒有吧?謝小姐手上的資源全是你母親的吧,聽說現在很多人為了避嫌,已經不與謝阿姨來往了,你想怎麽做,想掰斷白術,沒有五年做不到吧。”


    這男人,確實也是厲害,幾句話把你的窘境說的一絲不漏。


    潛意思太明確,靠我,你事半功倍,靠我,我給你資源,給你人脈。


    確實如此,比如有些人往上申請些東西,批審下來長達一兩年,而有關係,就是一個電話的事。


    本來,霍梵音準備自己對付白術,出了那麽多事,他的心全沉澱了,他想站在謝往生背後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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