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梵音硬著身軀,像塊鋼板。


    “不好意思,我辦不到。”


    他的鏗鏘,他的堅決,像堵牆,把周濟圍的密不透風。


    ‘不高意思,我辦不到’這話,盤旋在他腦海,一遍,又一遍。


    周濟神情冷冽,“我不會讓周周和你在一起。”


    “這點我清楚,等我辦好您大女兒的事,再談。”


    好,周濟僵了,確切說,被噎了。


    也認識到,霍梵音不是個善茬,是個‘老於世故’‘藏巧於拙’的。


    且,軟硬兼施。


    先,他好好與你說,我對你女兒放不下手,你不同意。


    行,來硬的,威脅!


    他掌握你周家大女兒‘起死迴生’的命門,你怎麽也得收斂些!


    周濟目光繞在霍梵音身上,他冷峻的麵孔一絲不苟攝著他,恍若無形壓力。


    欺負到頭上了。


    卻不能反駁。


    但,霍梵音還是給他麵子,“我已打過電話,明早,北京那邊會過來一批醫生,配合這邊的主治醫生給您做進一步診斷,您現在可以吃些流食,我下去買,周周喂您。”


    周濟不吭聲。


    霍梵音繼續道,“她臉上需要處理下,我先帶她離開。”


    周濟一瞧,女兒白皙臉畔確實好幾道染紅,心猛地一抽,唇瓣掀了掀,終究,一言未發。


    見狀,霍梵音把周周攬著往外,“我讓護士來看一會,您不用擔心。”


    周濟又是一驚,驚於霍梵音做事‘滴水不漏’。


    從病房出去,周周小跑幾步,和霍梵音拉開距離。


    霍梵音完全可以追上她,可是,沒有!


    保持三四步距離,不緊不慢。


    最後,周周咯的慌,止步轉身。


    正見霍梵音雙手抄兜,一副悠哉悠哉模樣。


    她停下,他也停下,隔著距離,臉上掛著慵懶散漫。


    周周抿抿唇,依稀有些怨味。


    霍梵音挑眉,“是不想說我威脅你父親?”


    周周不應,撇迴臉,繼續往前。


    霍梵音這才三步並兩步飛快追她身邊,握她的手。


    周周避開,他抓了個空。


    霍梵音又迅速握一次。


    “我知道自己混蛋了些,但,比起放棄你,混蛋算什麽?”他按著電梯,把周周帶進去,“在這點上,我不會退一步。”


    周周囔了口氣,扭頭望他,“你放棄宋阮芝,不是挺幹脆嗎?”


    霍梵音不語,笑了笑,湊近她,周周斜眼睨他,雙手豎著抵他胸肌。


    眼裏,怨意更濃!


    “你在我父親麵前說那些好聽的,他也不會變的。”


    霍梵音忽地捧住她臉頰,“我不管他變不變,我都會對他好,他是你父親,為你考慮,正常,就像你,在病房裏一個勁為我說話。”


    周周稍愣,捋開他的手,“誰為你說話了?”


    霍梵音哼笑一聲,“‘是我做錯事,不關你的事’,這話,誰說的?周周,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身軀往前靠一分,把周周逼進角落。


    周周抵著轎廂,跌進他深幽的眸子裏。


    默了默,溢聲,“哎,能不能不要總是離我這樣近?”


    霍梵音拋出確切答案,“不能,靠近你,我倆的心會近一些。”


    “你……”


    最幸福,莫過於愛著的人對自己甜言蜜語。


    電梯七樓至一樓,霍梵音摟著她,她怦然心跳。


    電梯門開,霍梵音牽她出去。


    她未再避。


    霍梵音噙著笑,“北京好玩的挺多,你要不要考慮……”


    周周暮地截斷他的話,“不去!”


    霍梵音並不介意,“北京醫療條件好,可以養著你爸……”


    “不去!”


    “北京很繁華,交通……”


    “不去!”


    “北京有最愛你的人。”


    周周踟躕了。


    霍梵音粲然一笑,“走,先處理你臉上的傷口。”


    緩了數秒,周周淡淡道,“世界上最愛我的永遠是我父親。”


    往後,周周‘走了’,霍梵音獨自照顧周濟好幾年,周濟一次次流淚,“世上最愛她的是你,不是我這個父親啊。”


    那時,霍梵音唏噓,“愛又怎麽樣?她永遠不知道。”


    處理好周周臉部傷痕,霍梵音讓她等在原地,自己去給周濟買食物。


    一切備好,他把食物遞給周周。


    “你帶上去,他看見我,又得生氣,我明天再來。”


    說著,欲走。


    周周頓然喚住,“哎……”


    霍梵音背對她的臉漾出抹笑。


    周周慢吞吞問,“你不餓嗎?”


    又笑了一下,霍梵音故意賣關子,“你覺得我餓不餓?”


    未等周周迴應,他唇邊弧度更盛,笑得緩緩的,有點懶,眸光粼粼淌在周周臉上。


    “你秀色可餐。”


    這無時無地的撩撥,邪的,痞的,惑的。


    男色,被霍梵音展的淋漓盡致。


    周周怔愣間,他已走過來,輕撫她眼簾,啄一口她唇角,“現在,不餓了。”


    啄完,迅速抽離,高大的身軀與暗夜融為一體。


    周周挪不開眼的凝著他的車疾馳而過,緩緩上樓。


    打開食盒,周周喂周濟。


    周濟目露歉意,“對不起,周周,爸爸剛才太魯莽了。”


    “沒事。”周周輕描淡寫,儼然沒有要細答。


    周濟撚了撚手,“霍梵音確實有魅力,但爸爸不希望你一步錯,步步錯,有一天,他要是不愛你,你怎麽辦?”


    微微斂眉,周周漠漠道,“爸爸,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跟霍梵音走的,放心。”


    周濟愁眉苦臉,“爸爸隻是不希望你被傷害。”


    周周不作聲。


    第二天一早,病房的門便被敲響,周周以為來人是方慧,未想卻是方敵川。


    方敵川手裏兩個保溫桶,“叔叔,您好,還沒吃早餐吧,這是我帶來的。”


    周濟擰眉疑惑,“這位是?”


    方敵川眸心深光微斂,“叔叔,我是周周的朋友,叫方敵川,您叫我小方就行。”


    “小方?”


    周濟於唇齒間咀嚼一聲,不動聲色打量著方敵川。


    一來,周周並未告訴這年輕小夥自己病了,二來,這小夥器宇不凡。


    縱橫一下,周濟覺得這小夥不簡單。


    “你是周周朋友?怎麽沒聽周周說過?”


    不等周周做出反應,方敵川不由分說解釋,“叔叔,她幾次病了我都特地來看,隻是,沒撞見您,您說,這是不是朋友?”


    “嗬嗬。”周濟被他逗樂,“肯定是朋友。”


    周周抬眸,盯著方敵川繃緊的下頜線,忍不住揶揄,“你這叫不請自來!”


    他倆一來一去,氣氛融洽。


    周濟試圖看出些門道,卻沒看懂。


    稍後,方敵川把保溫桶裏的食物端出來,一份遞給周周,一份遞給周濟。


    “叔叔,我現在待在蘭州,有什麽需要,您盡管試管,反正,我閑著。”


    這吧,也是個討人歡喜的。


    他走的是‘討好人’這路子,不管你怎麽折騰,他付出,就對了!


    周濟也沒客氣,接過來,慢條斯理吃著。


    方敵川趁勢歪在周周旁沙發邊沿,低眸睨她,“好吃嗎?”


    周周點頭。


    方敵川唇角一直翹著,“明天再給你帶,對了,你臉怎麽了?”


    聰明如方敵川。


    怎麽可能看不出怎麽迴事?


    被人掌摑的唄!


    且,他猜到掌摑的十有八九是誰。


    可,偏偏問出來。


    周周不應,


    方敵川目光清凜,“你夜裏出去被人打了?這打人的肯定是個力道大的,心也夠狠,一個小姑娘都舍得下手。”


    周濟噎了下,有些尷尬。


    方敵川拐彎抹角,“要是我,肯定舍不得,哎……誰幹的,我幫你教訓他。”


    周周佯裝一副為難的考慮狀。


    方敵川深深折眉,“怕我打不過?”


    周周笑得嫣嫣然,直言不諱,“對,打不過。”


    她把‘打不過’幾個字說的十分俏皮,帶著些小孩子氣。


    像,捉弄你。


    又像,繚繞你。


    方敵川心頭當即一動,靠得她極近。


    略一頓,周濟解釋,“這巴掌是我打的,昨天晚上氣的太厲害,打了她,我後來也後悔啊。”


    方敵川眸光明澈,看進周濟瞳仁深處,“父親都是愛女兒的,您打她,肯定有您的道理,我看您麵目慈善,定然事出有因,逼不得已。”


    每一個字,語調適中,清脆利落,不疾不徐。


    看,這才是見風使舵的高手。


    是別人,就得反擊。


    是周濟,就是逼不得已。


    周濟聞聲望向方敵川,“你倒是會說話,周周有你這麽個朋友,肯定開心。”


    方敵川眼裏流轉著光彩,“我在她這不敢造次,不過,以後打她應當打別的地方,臉是門麵,皮膚又薄,打過去很疼。”


    這一句,可就堪稱‘經典’了。


    一不得罪周周,二不得罪周濟。


    可謂,一碗水,端的平又平。


    這一點,多少又和方敵川出身有關。


    方家一直遊走黑色和灰色地帶,結交的五花八門,自然說的一口‘講究話’。


    周濟歎息,“我不能讓她走錯路啊。”


    方敵川眉峰凜起,“路啊,確實得走對,但是年輕人嘛,走錯路也不會毀了一輩子,若真走上去,您再指導也不遲……畢竟周周二十歲生日才過去不久。”


    話落,病房門被敲響,周濟應聲,“進來!”


    門打開,一抹身著黑色西裝的年輕人走進來,“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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