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寵炎迴得頗淡,“你有什麽事?”


    霍梵音略一遲疑,“周周在你旁邊?”


    驍寵炎眼神複雜,“要是沒事,我掛電話了。”


    在他來看,霍梵音和他沒交集,井水不犯河水。


    交流時,什麽態度,什麽語氣,完全由他驍寵炎決定。


    年輕氣盛,就這點衝。


    霍梵音壓沉調子,“你今年二十,待人處事也該成熟,以禮和謙卑為主。”


    未想他說教自己,驍寵炎視線一挪,斜向周周,散漫不羈,“行,您說!我聽!”


    霍梵音冷薄抿了下唇,“有次深夜,我發現你哥哥驍合在醫院對周周……”稍慮一秒,把本欲脫口的‘猥瑣’換成更為嚴謹的‘不當’,“有過不當行為。”


    驍寵炎思緒一塞,“什麽叫‘不當行為’?”


    霍梵音嚴肅將話繞迴,“驍合掀了周周睡裙。”


    也未,詳細解釋。


    他想,驍寵炎應能理解。


    仿若晴天霹靂,驍寵炎攥緊拳頭。


    胸口劇烈起伏。


    一向完美的大哥怎麽會犯禽獸?


    他不敢信,也不願信。


    一時半霎,迴不了神。


    霍梵音猶豫幾秒,續話,“他用指甲劃了周周大腿,小拇指被我打斷。”


    身軀一凝,驍寵炎怵的啞口無言。


    怪不得,大哥說指甲被玫瑰枝劃到。


    怪不得,周周腿上有條短促血線。


    這一切,皆印證霍梵音所言。


    他抖著聲音,“……真的?”


    霍梵音波瀾不驚,撂下句,“驍寵炎,希望你以後做事瞻前顧後。”


    之所以這樣說,全因他想驍寵炎照顧周周。


    他不能給的美好,希望驍寵炎給。


    可,你是周周的誰?


    憑什麽叮囑驍寵炎?


    這時,宋阮芝從後而來,“梵音,行李整理好,可以出發了。”


    霍梵音毫不客氣掛斷電話。


    驍寵炎聽著‘滴’聲,頭腦一片空白。


    見他神情迷惘,周周疑惑,“被你女朋友罵了?”


    驍寵炎兩肩抖了抖,脆弱地往地上一癱。


    周周趕緊掀開被子下床,“寵炎,你怎麽了?”


    她的緊張,她的問候,在驍寵炎耳膜中忽隱忽現。


    他盯著她。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癡癡呢喃,“周周!”


    猛地抱住她,把頭埋在她懷裏。


    周周瑟縮一秒,瞳孔放大。


    稍垂眸,驍寵炎指節攥的發白,手背青筋浮現,水珠子一顆顆啪嗒。


    定眼瞅著,周周關切道,“寵炎,你哭了?”


    驍寵炎嗆出聲,粗魯抹幾下淚,“沒事,女朋友和我分手了,難受!”


    周周暗忖幾秒,笑言,“哪次不是你甩別人?這次,別人甩你就難受了?以後還敢不敢輕薄別人感情。”


    驍寵炎默默斂緊情緒,毫無預兆牽著周周,“我開車送你去見霍梵音,和他說‘再見’。”


    四目相對,周周憋著情緒,“我不去,你剛才也勸我不去。”


    驍寵炎鼻息湊近她,“你連和他說再見的勇氣都沒有?”


    周周別過頭,“你怎麽了?我說了,不去!”


    聲音,挺大。


    驍寵炎強行遏住她手腕,把她往外拽,“別讓自己留遺憾,人這一生太短,往後,我賭餘生陪你,死也不會拋棄。”


    兩人鬧到樓梯,動靜很大,引來於嫂。


    於嫂扶著樓梯仰頭,“小少爺,小夫人,您倆這是幹什麽啊?”


    驍寵炎狠狠警告,“不幹什麽,別告訴我爸。”


    隧,一個打橫,抱起周周,半跑著下樓,把她塞於車內。


    替周周調好座位,係好安全帶,驍寵炎發動車子。


    許久之後,周周開口,“寵炎,你很不對勁,你女朋友到底怎麽了??”


    驍寵炎風馬牛不相及迴應,“人一旦壓抑情緒,就會痛苦,我希望你開開心心。”


    一句話,直射周周心髒。


    她抿抿唇,不吭聲。


    要是,她愛的是驍寵炎。


    多好!


    要是,她沒遇見霍梵音。


    多好!


    要是……


    要是……


    無數個要是,都抵不過她念著霍梵音那顆心。


    心活著,思念活著。


    心死了,思念死了。


    她不出聲,驍寵炎偏頭,“你會過的很好。”


    周周笑笑,“寵炎,你知道世上最遼闊的東是什麽?”


    驍寵炎收迴視線,“是什麽?”


    周周把頭靠向車窗,心不在焉,“是思念,因為它無邊無際,抓不著,看不見。其實,時間能埋藏一切都是騙人的,它根本不能埋藏情感。”


    要是可以,她多希望時間能埋藏霍梵音。


    讓她不要惦念,不要難過,不要失魂。


    可,時間終究是騙人的。


    一番話後,一股濃愁充斥於車廂,揮之不去。


    兩人便不再交談。


    因為堵車,車子臨近十一點才到機場。


    停好車,驍寵炎解開周周安全帶,“去告訴霍梵音你愛他,記得迴來,我在這等你,一輩子在你身後。”


    周周聞言失笑,“一輩子?過幾年不知道你娶哪個小姑娘呢,還一輩子。”


    此時,她一笑而過,未當迴事。


    然而,真等驍寵炎做到,上天卻斷送了他的人生路。


    拗不過驍寵炎一再廝磨,周周從車裏出去,往大廳走。


    剛進入大廳,心頭卻絞了下。


    不知什麽唆使,她滯了步伐,最終坐在一樓過道旁的椅子上。


    這一坐就是二十分鍾。


    十一點三十。


    周周仰著頭,嘴角噙著抹複雜的笑,“霍梵音……梵音……再見。”


    二樓。


    霍梵音立在扶欄邊,眼眸一動不動盯著樓下的邋遢美人。


    他旁邊站著位同樣高大的男人,男人玩味的甩著車鑰匙。


    “老賊,航班到點,你不飛,讓姐姐,姐夫,軟芝先走,幹什麽?底下那鬼東西也是,呆呆坐了二十分鍾,也不上來送你,真強。”


    霍梵音眸光深邃,隻圈著周周,“舅舅,畢竟認識那麽些年,我不放心她。”


    舅舅噗嗤一笑,側著身子晃,“不放心?有本事當麵說,跟我說,那都是虛的!”


    霍梵音,紋絲未移。


    於是,比霍梵音小兩歲的舅舅做了迴大齡兒童。


    他抓著扶欄,衝底下喊,“周周。”


    這一喊,成效顯著,機場多數人側目而來。


    舅舅摸摸鼻子,裝模作樣不好意思。


    周周也被吸去注意力,順著聲音尋覓,撞上霍梵音湛黑的眸,很深,很深。


    那一刻,她辨不出心裏什麽感覺。


    驚喜!慌亂!衝動!


    所有她該壓抑的,該鑄錠的,全拋了!


    她驀然起身,跑向二樓。


    舅舅手肘拐著霍梵音,“老賊,你看人家姑娘多主動,下去接啊。”


    霍梵音在他一拉,二拽,三推的慫恿下往電梯口走。


    幾秒後,電梯門打開,周周走出來。


    看到霍梵音的刹那,所有消極情緒煙消雲散。


    什麽理智,什麽克製,都不及見到他重要。


    舅舅率先問候,“好久不見,周周。舅舅我早上剛從新疆飛來,打算和梵音一起迴北京。”


    周周清淡淺笑,“舅舅”。


    舅舅做作地迴,“哎!”


    聰明的舅舅吆。


    趁她思緒不清,故意在話裏加‘舅舅我’三個字,試圖帶歪周周。


    沒想,這丫頭此刻太沉溺,中招了!


    且,沒發現。


    倒是霍梵音,暈開笑意,“你也喊他舅舅?”


    周周尷尬兩秒,嬌氣駁他,“你叫舅舅,我怎麽就不能叫?你十一點半的飛機,怎麽沒走?”


    霍梵音飛快瞥她一眼,一本正經解釋,“有點事要處理,沒來及上飛機。”


    舅舅憋著股氣,差點笑出聲。


    這謊,撒的麵不改色。


    明明,霍梵音自己推遲時間,毫無理由說坐下一班。


    言罷,周周盯著霍梵音露出一截的小臂,“肩膀上的傷好點了嗎?”


    霍梵音點頭。


    周周吐了口氣,彎著眸笑,“昨天說好不送,今天還是來了。女人就喜歡口是心非……主要,還是舍不得你。”


    霍梵音未及時迴,目光逡巡著。


    她穿著睡衣,頭發繾綣。


    可這,絲毫不影響她的美。


    她依舊誘惑,依舊挖心。


    那句‘舍不得你’更是說的人心頭蕩漾。


    沉沉道,“以後好好照顧自己。”言罷,加了一句,“要是有事,打我電話。”


    一旁的舅舅存了心眼,插話,“周周,手機呢?把我號也存了。”


    周周抬高握於手中的手機,舅舅接過去,記號碼。


    記完,當著霍梵音麵翻,“我看看你給梵音的備注是什麽……”


    一圈翻完,沒瞥著號。


    微蹙眉,直接輸入霍梵音手機號,結果,顯示沒姓名。


    懵了!


    霍梵音嗓音貼近周周耳廓,攝著冷冽,“小夫人打算用完就扔?”


    周周稍一滯,晏晏笑道,“霍軍長以後不迴蘭州,我留著號有用?”又學著他的樣靠近他,“要有用,我就留著。”


    霍梵音俯瞰她,眉眼愈發深邃,咧嘴笑,“小夫人替人著想,不會替自己著想?你穿著睡衣,不方便,早些迴去。”


    周周故意曲解,“霍軍長要我走?”


    四麵窗戶開了幾扇,微風灌入,將周周發絲拂亂,周周抬手欲撥,手腕被霍梵音捉住,臉頰覆上他掌心熱度。


    腦海閃過驍寵炎解安全帶時說的話:去告訴霍梵音你愛他。


    唿吸一促,周周啟唇道,“霍梵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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